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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弦何太哀】【单本】 【作者:腾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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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推理] 【二十三弦何太哀】【单本】 【作者:腾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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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2-19 20:2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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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周公解夢 于 2018-4-16 19:14 编辑

  画扇

  一、何事秋风悲

  “哎,你听说乔家昨晚那件怪事没有?”“啊--嘘--小声点,我也听说乔家小姐新婚之夜发了疯,把姑爷给砍死了……阿弥陀佛,我是念佛的人,这等造孽的事怎么好端端给乔家老爷遇上了。”“亏得乔老爷吃斋念佛乐善好施那么多年,居然出了这么一个姑娘,当真是造孽哦。

  ”“嘘……乔家的人来了。”街边窃窃私语的人们转过身去各自依然干各自该做的活儿,面对乔府的轿子依然笑着点头,“乔老爷好早。

  乔家是长汀这个地方几十年的老主,家财说不上万贯,但至少富甲一方也不夸张。乔家大小姐秀秀生得虽然称不上貌美如花,倒也容貌娟丽,长汀的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多也暗自做过梦娶上秀秀做老婆,这一辈子就不愁了,当然经过昨夜那档子事之后大家也无不庆幸--幸好做姑爷的不是我,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乔家秀秀是昨晚上成婚的,姑爷是个外来的年轻人,据说成婚前暂住在乔家。大概这么一来二往两人生了情谊,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不料乔家欢欢喜喜一切事情操办整齐,喜筵吃过新郎新娘送入洞房,过不到一炷香时间只听洞房里一阵尖叫惨叫,大家破门而入的时候就见新郎已经惨死斧头之下,新娘手握斧头已然惊吓成疯见人就砍。

  昨晚人人都知道乔老爷嫁女,出了这种惨事也是转眼人人都知道了,窃窃私语乔老爷的女儿是否从来就有问题、是撞了邪还是见了鬼、要不然就是乔家和那新郎有仇、更或者已然猜测到秀秀是否真是乔老爷的女儿,说不定乔老爷设计陷害老婆生的私生女儿……乔家对自己家门出的怪事绝口不提,乔老爷的轿子匆匆过去,后边跟着顶小轿,也被乔家仆人抬着,匆匆进了乔家大门去了。

  ”咦?不见乔老爷有什么外地亲戚,这轿子里坐的是谁?“好事之人等乔家轿子过去继续在背后探头探脑。”大概是新郎家的家人来收尸的吧?我听说那新郎被乔家小姐砍成了两截……真***香馍馍吃不成赔了条命进去,可见人就不能贪心想着什么麻雀变凤凰,咱穷、就是要认穷……“”你们瞧他们下轿了。“有人对着乔府门口压低声音说。

  众人遮遮掩掩的偷目看去,那两顶轿子里前头下来的是依然腰板笔直身材高大的乔老爷。乔老爷姓乔双名盘石,今年不过四十五岁,乔家小姐秀秀年方十八,秀秀还有个妹子菱菱十六,乔夫人与乔老爷同龄,却已去世多年了。

  后边轿子下来的是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看模样莫约二十二三,街上人一瞥眼间已有些惊叹之声--这年轻人长得并不丑,甚至相当秀美,只是一双眼睛黑瞳特别大,黑幽幽的全无神采,看着有些吓人。

  ”啊……这位公子我在南剑镇见过的,听说是乔家姑爷的朋友,本拿着喜帖是来道喜的,却变了来收尸,真是可怜。你看见他眼睛了吗?好大一双眼睛,他却是个瞎子。“”可惜可惜,这位公子瞎了眼还来给朋友道喜,看来倒是个不错的人。

  “何公子请。”乔盘石撩起长袍下摆先行引路。后边瞎眼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乔府的仆人扶着他跨过门槛,“何公子小心。

  爹……”乔府院子里一个女孩正蹲在花盆边上不知找些什么,见开了门先冲了过来,猛地看见有生人,退了两步,“爹。”她正是秀秀的妹子菱菱。

  “这位是紫芝的好友何公子,二丫头你还不快去换身衣服见过何公子。”乔盘石看了菱菱一眼,皱起浓眉,菱菱在花盆里不知找些什么,弄得满身枯枝杂叶,幸好身边的何公子看不见,否则成和体统?“二姑娘好。”年轻人已然含笑开口,“在下天生目盲,姑娘不必多礼。

  菱菱怯怯的看着年轻人,”你的眼睛好黑好恐怖。“”菱菱!“乔盘石脸色一沉,”你还不快回房去!在何公子面前胡说些什么?“”爹--“菱菱被乔盘石训斥,脸色一变突然哭了起来,”爹爹骂我……我……我又做错什么了?“”何公子,这丫头天生有些问题,咱们屋里说话。

  乔盘石阴沉着脸,瞪了菱菱一眼,“你还不给我回房去!”“爹--”乔盘石不理背后震天哭声,“让何公子见笑了。”“啊……没有……没有。”何姓年轻人虽有些吃惊,但脸色未变,仍是温颜微笑,看似脾气甚好。

  走入大堂,迎面是已在新房搜查了一夜的官差,“乔老爷,这是凶案地点,你怎可带着外人进来?这人是谁?来人啊,给我哄了出去!”当差的长汀镇捕头名叫唐大虎,见乔盘石带了个年轻人进来,官威发作,一迭声喊了起来。“唐捕头,这位公子姓何,是紫芝的朋友。”乔盘石忙说,“他姓何,双名太哀。”“太矮?”唐大虎嗤的一笑,“怎么有人起个名字叫‘何太矮’?你嫌你老娘给你生得不够高么?我看也不会嘛,人虽没用,个还不矮。

  他围着年轻人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阵,”乔老爷,这种可疑人物你怎可随便放他进来?天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说不定是个……“他念叨到一半突然一怔,喃喃自语,”何太哀、何太哀,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

  年轻人并不生气,依然脾气甚好的微笑,像是旁人说他“太高”还是“太矮”他都深有同感,丝毫不觉得有辱及自身。“头……”旁边一位衙役怯生生的戳了辍唐大虎的肩头,“头儿,他就是那个何太哀啊……”“哪个何太哀?你少胡说八道装得见识比你老子高明……”唐大虎仍未醒悟,瞪了衙役一眼。

  唐捕头。“乔盘石尴尬的插口,”他就是那个‘二十三弦何太哀’……“唐大虎猛地一愣,”啊!“他大叫一声,见了鬼一样瞪着眼前温颜微笑的瞎眼年轻人,”你你你你……你就是何太哀?我的妈呀……“”我是紫芝的朋友。“何太哀既不生气也不着急,”本是给他道喜来的。

  ;所谓‘二十三弦何太哀’,是这几年市井江湖一个传奇人物。他先是个琴童,一手古琴弹得京城广负盛名,十四岁弃琴不弹弹,突然起兴学武。他既是个瞎子,又不见得擅长臂力,却偏偏学的一门金背大砍刀法,学了几年,弃武不学,他改了做生意广卖绸缎。绸缎卖了几年,眼看着做下去说不准变个陶朱公第二,他却把生意送给了朋友,自己闭门读书去了。

  此人一则不见得行侠仗义、二则不见得武艺高强、三则不见得家财万贯、四则不见得无恶不作,却因为怪异行径大大的有名。人人偶尔心下想起都暗自羡慕,不免常常妄想“如若我是何太哀,我当如何如何……”唐大虎自然也这么妄想过,却不料今日一见,这何太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好端端一个正常人,不知为何能捣鼓许多名堂出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紫芝究竟出了什么事,唐捕头可以说与我听么?“何太哀叹了口气,”他是个心很软的滥好人,出了这种事我很替他难过。“他口中说的”紫芝“正是被秀秀一斧头劈成两截的新郎官,邹紫芝。”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大清楚。“唐大虎自从知道他是”何太哀“以来一股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对何太哀大起敬意--这世上能把万贯家财随便送人的人实在不多,他要是送给我唐大虎该多好?

  大致是这样的,昨天晚上秀秀和邹紫芝入洞房不到一炷香时间,还在门外的人就听见里面惨叫的声音,破门而入以后就看见秀秀拿着斧头新郎官已经死了,那血还留在那里,你可以去……”唐大虎尴尬的笑,何太哀是个瞎子,要他看也看不见,“呃……你可以去问问别人。

  我问过了,邹紫芝和秀秀平时相好,从来没见争吵,但是你也看见菱菱那样子,说不定秀秀的脑子也有些问题,啊,乔老爷我纯是就事论事,你千万别生气。”乔盘石却叹了口气,“我这两个女儿……唉……”“紫芝现在何处?何太哀问。

  ”在他房里,仵作刚刚检查过,明日就要下葬。不过那有点儿……“唐大虎话还没说完,何太哀微微一笑,”我去看看他。“这人似乎不怎么伤心嘛。唐大虎诧异的看着他慢慢摸索着去里屋的背影,心下浮起一个怪异的念头--莫非何太哀勾结了什么武功高强神秘莫测的江湖高手暗杀了邹紫芝?随即摇摇头,他快被着莫名其妙的血案逼疯才会这么妄想。”何公子我带你去。“认出他是何太哀的衙役很是奉承这位年纪轻轻的怪人,两三步赶过去扶住何太哀,”这里。

  邹紫芝的房内泛着浓重的血腥气。何太哀似乎并不介意的嗅着,突然说:“我可以摸摸他么?”“呃……”唐大虎刚想阻拦,何太哀已经伸手摸了下去,“他被人砍断腰骨……这一下至少要有个五六百斤的力气,唐捕头你确信秀秀有这个力气么?

  ”我也怀疑过,但是人若发起疯来有什么力气难说得很,你没见发了疯的秀秀,那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喊砍喊杀,我看就是一头牛也给她分尸了。“唐大虎斜着眼睛看何太哀手指摸着邹紫芝的伤口,那连仵作都不敢摸。看他一双整齐的手指沾满血迹,看起来甚是恐怖,他自己却瞧不见。

  ”好锋利的斧头……新房里的斧头……“何太哀喃喃自语,”这是什么?“他从邹紫芝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块沾满血的破布。“唐大虎接口,”可能是临死太痛苦从哪里撕下来的吧?“”血布?“何太哀慢慢地说,”啊……这就是红盖头……“红盖头?唐大虎瞄了那块已经变成黑色的破布一眼,果然那布角挂着穗子,真是新娘头上披的红盖头,下心不由得一阵发毛。

  ”他揪着这东西干什么?“”那只有他和新娘才知道吧?“何太哀终于放弃了摸死人,”我想去洗洗手。“唐大虎求之不得,看他那一双血手比尸体还令人恶心,带着何太哀出去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何公子从前也曾这样摸过死人么?“”没有。“何太哀含笑回答。

  呸!第一次就摸得这么自然?唐大虎毛骨悚然,速速引他到花园洗手,”这里有滩水,你在这里洗好了。“他恶心得懒得带他去天井打水,眼见花园草地上有个浅洞,昨夜正下了场雨里面积了不少水,欺何太哀目盲,引着他水坑里洗手。”这里是……“何太哀双手一触那水,”雨水……这里从前是不是摆着什么东西?“厉害,一摸就知道不是井水。唐大虎应了一声,”这里本来放着好像是一块凿坏的大寿山石,乔老爷说大小姐出嫁家里要整顿整顿,就把那块石头搬走了。“搬走之后留下一个深深的痕迹,因此雨后才有积水。

  ”好大的一块石头,痕迹居然有这么深。“何太哀居然又用手指去碰触那坑水的水底,这年轻人看似衣冠楚楚,应是喜好整洁的人,死人也摸、泥土也摸,不知道什么是干净么?唐大虎暗自翻白眼。”头儿,头儿。“房里搜查到最后正在整理物证的衙役悄悄的过来,”这玩意儿我们要不要带回去给老爷瞧瞧?“”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唐大虎皱眉。

  衙役递过来的是一把团扇,”一把扇子,在秀秀房里捡到的,上面扭扭捏捏的写着情诗,肉麻死了。“”双燕复双燕……“唐大虎念了一句唾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不必带回去了。“”那么给我吧。“何太哀微笑。”你替我还给乔老爷,诶!伙计们回衙门!给老爷交差去。

  “唐大虎眼见搜查已毕,招呼一声匆匆离开,乔家的案子可是大案,他虽然糊涂懒散,但也不敢怠慢。”双燕复双燕,双飞令人羡。玉楼珠阁不独栖,金窗绣户长相见。柏梁失火去,因入吴王宫。吴宫以焚荡,雏尽巢亦空。憔悴一身在,孀雌忆故雄。双飞难再得,伤我寸心中。“何太哀手持团扇,指尖轻轻触摸着团扇上刺绣的诗句。这是李白的《双燕离》,秀秀什么时候绣的这团扇?

  诗句之下,秀秀还绣了一双燕子。新娘子有一支绣着悲诗的画扇,对象显然不是新郎,难道是为了旧情人杀人?她若不愿的话子可以不嫁,又何必血溅三尺、她又为什么发疯?若是稍微留心一点读过些书的人就该起疑,但是唐大虎和衙役要么糊涂敷衍要么唯唯诺诺,却全然不当一回事。手持画扇的何太哀却只是微笑,一言不发。

  二、世人有眼应未见

  乔家的血案几个月内大概都是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但新郎官的尸体第二天就下葬了,他的好友何太哀和新岳丈乔盘石给他下葬,新娘子被牢牢锁在房内,反正何太哀双目失明,他并没有见过传说中疯狂杀人的新娘子。

  出葬的时候三月天下起了细细的小雨,送葬的队伍纷纷支伞,杨花柳絮随着小雨纷飞,倒是一副凄迷的景象。出葬之后何太哀暂时在乔家住了下来,他要从长汀自韩江登船北上,但长汀渡口的两艘客船遭大风天气吹到岸上搁浅了,要等雨天过了才能找人挖了出来。客船长十余丈、深三丈、宽三丈五尺,是一种中型船。虽说是中型船分量也不轻,要挖出来可能也要等个十天半个月,加上何太哀是个瞎子,因此虽然乔盘石家中出了血案气氛阴沉,也让他暂住了下来。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七八日,时间转瞬即过,人家常说死人好过日,似乎何太哀在乔家的屋檐下一站,那日子就已过了一溜。

  ”何公子似乎很喜欢在庭院中散步?乔盘石很喜欢陪伴何太哀,或许这位少年人的生平很让他感兴趣。何太哀散步的庭院就在发生血案的新房后边。院子里一片池塘,池塘中有些假山,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也许盛夏时池塘里还有莲花,不过初春时节什么都没有。

  “啊……”何太哀说话喜欢拖音,总似常常在想些什么,“我在想新房里为什么会有斧头……”说了一半他似乎惊醒过来,“乔伯父,我失礼了。”乔盘石不以为忤,“这个我也很奇怪,秀秀和紫芝身上是不可能有斧头的,我问过整理新房的丫头,她说入洞房前新房里并没有什么斧头。”长长吸了一口气,他喃喃自语,“也许--这个房间当真不吉,这世上真有什么鬼怪不成?

  这个房间?”何太哀微微一笑,跟着乔盘石慢慢的踱步。他习惯了地形走路就很自然,远远望去一点也不像个瞎子。“其实内人是在我充做新房的房间内去世的。”乔盘石叹息,“那一夜就像秀秀新婚那一夜一样雷霆暴雨,她为了杂事和我争吵,想不开在房内悬梁自尽了。

  听说这房里到那后来就有些古怪,内人尚在怨恨我一般……我也是私心想要以喜事冲煞,让内人欢喜欢喜,所以特意挑了这房间办喜事,却不料……弄出这等事。”他黯然叹息,想必这件事已经困扰他许久了。

  “伯父能带我到房内看看么?太哀略通周易,或者能看看是否真的有异。”何太哀足下一晃,他踏到了庭院草地上那个寿山石搬走的浅槽,幸而乔盘石一把扶住他,“何公子小心。”“我老忘了这有个槽。”何太哀似乎有些惭愧,“好深的凹槽。”“本有块家传的寿山,不过秀秀嫌它形状难看遮住窗户,新婚之前我已把它运走了。

  ”乔盘石虽然伤心女儿但在何太哀之前还勉强保持风度,“何公子若通周易,帮我看看这房子是否能留、否则我就要兴土木拆了它了,秀秀出了事、我不能再害了菱菱。

  嗯……”何太哀慢慢的应了一声,不知他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新婚的房内已经一切清洗干净。但在何太哀鼻中宛然还可嗅到那夜香艳诡异又充满血腥的气息,分成两截的尸身、鲜血和新郎的红袍同色--新郎手中还牢牢握着新娘的红盖头。那夜的情景似乎清晰可见,充满喜悦的新郎揭开旖旎的红布,布下出现的不是娇艳如花充满娇羞的新娘子,却是手持斧头面目狰狞的鬼怪……满屋血迹,鲜血与喜服相映……杀人后发疯的新娘子……这一切想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老爷好。”屋内仍在泼水清洗的两个丫头给乔盘石让路,何太哀虽然瞧不见也听见了她们瑟瑟发抖的声音。“何公子目不能视,不知要如何看卦?”何太哀静静在屋里站着,似乎在感觉穿窗而过的微风,突然他嘴角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答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看不见的人有时候可以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向着西边的窗口慢慢的走去,细细的抚摸窗户的花纹,手指顺着窗口的一道痕迹划下,”这是什么?“”是大小姐斧头砍的。“丫头之一回答,”南窗也有、柱子上也有,那对面的墙上也有。屋里到处都是。“”可以让我摸一下对面墙上的斧头痕迹吗?“何太哀人长得不错,除了那一双眼睛幽黑得有些吓人之外基本上是个美男子,因此那丫头脸上一红,拉着他的手引他慢慢走到墙那边,”这里。

  “这是一道深深的斧痕,劈下的时候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这如果是劈在人身上的确有可能要人性命,但要说把一个大男人一劈为二却似乎仍嫌不足。何太哀细细摸了一阵,”乔伯父,这墙上本来有什么东西,被一斧头劈去了吧?“乔盘石一怔,”何公子心细如发,这墙上本有个木雕龙头,你看……你摸这墙是木墙,墙上雕有九龙,这个龙头是浮出来的。

  好木头,如此纹路,当是长白冷杉。“何太哀一笑,手指慢慢离开了那被断头的龙雕,”乔伯父,这屋里没有夫人的鬼魂,我想……乔伯父如果当真想为紫芝鸣冤为闺女做主,你当去长汀县衙击鼓。“”何公子此话从何说起?“乔盘石变色,”秀秀已然疯了,难道你还要她抵命不成?她一个弱女子中邪发疯本已可怜,我已死了一个女婿,难道你还要逼死我女儿不成?

  紫芝不是被秀秀砍死的。“何太哀慢慢的说,”长汀县衙此时有我一个朋友,他的名字也许你曾听过,他姓石,单名一个犀字。“乔盘石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石青天……“何太哀依然笑得很平静温和,”嗯,福建一路转运副使石犀石大人。

  长汀县衙。石犀已经在这里等了五天了。这几天一直在下雨,说实话他的心情并不太好--他本在自己衙门里喂鸟,他很喜欢养鸟,更喜欢养猫养狗只可惜他平日根本没空,前几天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兴冲冲到集市买了只鹧鸪放在院子里养了起来,却收到何太哀的信要他去长汀。

  认识何太哀是他最大的不幸--石犀已经深深认识到这一点。在认识石犀之前何太哀最大的兴趣是读书,他弄了一屋子的书找了个皓首穷经的老儒念书给他听,每日就那么关起门来自得其乐,天塌下来他也不在乎--结果认识他石犀之后何太哀突然对办案感起兴趣来了,也不就是几个月前凑巧让他帮忙破了个杀人案,结果引起了那家伙的兴趣,哪里有古怪案子往哪里跑,把家里那老儒丢在他县衙成天追着他要银子,真是莫名其妙。

  眼睛看不见也不安分守己,整天的到处乱跑!哪天给剪径的山大王给砍了不要说他石犀治下不安,是他何太哀不知死活。“咚--咚--咚--”长汀县衙外的大鼓突然响了起来,石犀精神一振,有案子总比打瞌睡好,“有人击鼓。”长汀知县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石大人明察、有人击鼓、有人击鼓。”转身他中气十足的对衙役们囔囔,“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闹事的就升堂。”“是。”“石大人请。”“你也请。

  ”石犀无聊的看了长汀知县一眼,“你干嘛对着本官发抖?”“石大人明察、下官不敢发抖、不敢发抖。”长汀知县颤巍巍的强笑,两条腿打战,石犀办案之名远扬,他这小地方的知县一听到“福建路转运副使”七字就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胆小如鼠!石犀无聊的往大堂去,想当初和何太哀那小子初遇,听闻“福建路转运副使”七字那小子开口第一句话是--啊,十七路转运司中最穷的三路之一。

  气得石犀差点没拔刀砍了这口无遮拦的可恶小子,想想也是两年前的事了,认识姓何的怪小子算算时间一转眼也已经两年了。“升堂--”长汀县衙年来大概很少升堂,衙役高矮不齐神情迷惑也就算了,石犀眼珠子溜溜的看着那些穿着闲杂衣裳外面再套着衙役衣着的衙役们,最稀奇的一个可能匆匆忙忙给哪个地主儿打零工去了刚回来,居然光着两大脚丫两腿子泥也相貌威严的站在堂上。他自个不笑石犀倒不好意思就笑出来,只得眼珠子一溜一溜的偷看他。这贼眉鼠眼的瘦小官儿就是人说南蛮青天石犀?

  乔盘石击鼓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石犀偷眼看着衙役那双泥脚的模样,只见这位石青天年纪不大,莫约三十出头,个子不高、身材瘦弱肤色黝黑,眼睛细细胡子两撇,十足十像个街上闲逛吃闲饭的混混,若不是长汀知县战战兢兢陪坐发抖,乔盘石说不定要质疑这究竟是哪里来冒充石大人的小人了。

  石大人明察……“他跪了下来双手呈上一份状纸,开始讲述七日之前乔府发生的血案,最后说到,”何公子说家婿并非我女儿所杀,因此请老爷明察,抓住凶手还我女儿一个清白。

  何太哀说你女婿不是女儿杀的就不是女儿杀的?“石犀惊堂木一拍,”来人啊,带何太哀!“何太哀本就在县衙门口--他陪了乔盘石来击鼓,乔盘石进去了他就坐路边的面摊子喝面汤,模样很是自在。”堂下何人?“石犀瞪眼看着刚刚喝完面汤手持一块软帕正在擦嘴的何太哀--石老爷早晨却只喝了一碗清粥,嗅到何太哀身上面汤的香气肚子却饿了起来。

  何太哀。”何太哀姿态优雅的把喝过面汤的痕迹擦拭整齐,就似他根本不认识石犀一般。石犀只得越发恶狠狠的瞪着他--反正他又看不见,“你因何说邹紫芝不是乔秀秀所杀?有何凭证?”“乔秀秀本来不可能杀邹紫芝。”何太哀回答,“明眼人看一眼就知、就连我这个瞎子都知道,用斧头能够杀人,但要将人拦腰截断非要数百斤力气。

  斧头刃小,要将人劈断短短几声惊叫之间决计办不到。何况石大人若是派人仔细验看,那新房之内的斧痕真实之处只有九龙木雕一处,其余痕迹并非斧痕,而是更加锋利的利器所劈。”“新郎若不是新娘所杀,难道是被鬼所杀、新娘因此发疯不成?”石犀坐在堂上翻白眼,他知道何太哀必有所见,只是看不惯他这神气的德性。

  “新郎究竟是何人所杀我且按下不说,石大人且看这个。”何太哀翻出袖中收藏多时的团扇,“这扇上绣线尚有针线盒内腊石气味,可见绣成不久,新婚之人何以绣悲情画扇,这诗中另一只燕子究竟指谁?石大人难道没有任何怀疑?

  石犀眨眨眼睛,”既然何太哀你如此说,本官姑且收了这个案子。乔盘石,明日本官就上乔府查案,本官未到之前你那新房内的一切都给本官收好了。“他惊堂木一拍,”退堂!“乔盘石没有惊异何太哀所说的两点毫不出奇的理由,他看着何太哀手中的团扇,眼神充满了怀疑困惑之色。

  三、血污幽魂归不得

  退堂下来,何太哀笔直从堂下悠悠走上了堂上。他对县衙大堂的摆设似乎很是熟悉,但石犀咬牙切齿的知道他只不过几个月前走过一次而已。乔盘石已经走了。”小子,你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石犀径直了开口问,”假惺惺文绉绉骗谁?这乔家老爷看起来就一副有钱模样,莫非你看上了他的二女儿?小心啊小心,我说年轻人啊,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疯子家的女人不能摸……我看上他家二女儿?“何太哀嗤的一声笑,”我再大胆子也不敢和杀人分尸的凶手同一间房。“”凶手?“石犀猛然怔住,”乔菱菱是凶手?怎么可能……她比她姐姐还小,你即说秀秀不可能将邹紫芝拦腰劈断,乔菱菱不在新房之内她又不是女妖怎么可能?

  应该说她是凶手之一。“何太哀微微一笑,”你看见乔家老爷的模样了,如何?“”什么如何?“石犀瞪眼,”长着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个耳朵,和本官差不多。“”我看不见得吧?“何太哀微笑,”他的个子比你高多了,四十五岁还不算老,听声音年轻时当是个英俊人物。

  算是吧,本官对男人没有兴趣。“石犀懒懒的说。”那好,我们不说乔盘石。“何太哀一笑,”我们说紫芝,其实这个人我并不太熟,几年前做过绸缎买卖认识的,人很老实、是那种稍微有些恩惠就会感恩图报的人。“”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本官没有兴趣听你拐弯抹角。“石犀的白眼继续。

  他不是被人用斧头劈死的。”何太哀一字一字的说,他是被钢丝猛力拦腰拉扯一勒而死的--所以尸体才会断得那么奇怪恐怖,他是给新房里的机关给害死的!“此言一出石犀微微一震,”如此说来刚才的乔家老爷也有一分了?要在新房内设机关,他不可能不知情。“”所以我说菱菱是凶手之一。“何太哀慢慢的说,”我有些事还弄不清楚,但是大概发生了些什么已经可以猜测,我不妨猜测与你听,如果你觉得有理也不妨依此收集证据,要是找不到证据便是我自作聪明猜错了。“”不要废话了,说!“石犀的官架子一向很足,但是却往往显不出什么威严却是一脸的流气。

  我猜……事情是这样的。邹紫芝是一个绸缎商人,他不是和乔秀秀相爱,他留在乔家的理由和我一样,是为了渡河。”何太哀说,“因为渡船搁浅所以在乔家留住了几天,就在这几天之内他不幸发现了乔家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让乔家全家动了杀机。

  乔盘石假意要把女儿嫁他,邹紫芝也许心肠软容易受人煽动,也许乔老爷只是请他顶替新郎帮个忙,反正他就那么糊里糊涂的给骗了。新婚的那天晚上,邹紫芝被灌得半醉送入洞房,他做梦也没有想过身边牵着的人是要命煞星不是美娇娘--我猜那晚身着凤冠霞披和邹紫芝入洞房的人不是秀秀而是菱菱,红盖头一盖天知道是谁。

  进了洞房之后,菱菱突然把新郎一把推向房中新床的床柱、然后从喜服底下拿出斧头对着龙头木雕就砍--邹紫芝惊醒,受到刺激他向新娘扑去--也许他已经醒悟新娘有鬼!所以他一把抓向新娘的头、但是新娘子头上凤冠阻拦,他没有抓到菱菱的人只抓到她头上的红盖头,这时菱菱劈断龙头木雕,原先勾在龙头上一根钢丝脱开拦住邹紫芝的腰,随着窗外一块巨大的寿山石的继续下坠,他就被那数千斤的巨力轻易的一勒两段了,随后钢丝扯断跌出窗外。

  然后房外的人听到惨呼、冲进来见到满地鲜血,自是吓得魂飞魄散,菱菱拿着斧头见人就劈、别人一瞥之间隔着满头珠翠胭脂怎分得出她是秀秀还是菱菱?”石犀极认真的听着,若有所思,“你为何说不是秀秀而是菱菱?”何太哀微微一笑,“因为我想……这几日,不,据我打听,似乎从邹紫芝来到乔府乔府中人就很少见到秀秀了,即使是见到也是远远瞥见,我在乔府七日,居然没见到她丝毫影子,所以我猜--”他眨眨眼,“她或者……”“在成婚之前就已死了?

  石犀豁然大笑,”何小子啊何小子,新娘在成婚之前已经死了,这种怪事你居然也敢猜出来。“他一拍何太哀的背,”猜得好!再猜!“”总之乔府必然有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邹紫芝知道了,秀秀为此而死,乔家设计杀人灭口,然后要菱菱假扮秀秀,最后‘秀秀’此人要么疯狂而死要么被永远监禁,这件疯子杀人的血案也就这么一团迷雾的结束了。

  “何太哀简单的说,”这是我的猜想,证据不多,还要借你去乔府查证。“”证据呢?说来听听。“石犀用力打了何太哀一下,”这件案子破了功劳算我的苦劳算你的,继续说。“”首先让我起疑的就是我进乔府门的时候遇到菱菱。“何太哀回忆,”她那时候在花园里不知道干什么,也许在旁人眼里看来她在玩耍或者在找什么东西,可是在我耳里听来她是在藏什么东西,一个小东西吧?我猜是被她劈掉的、上面有钢丝勒痕的那个龙头。

  当然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在藏什么东西,然后她听见有人进来十分惊喜,看见了我却很意外,这种反应不像什么哭笑难分的疯子吧?但是乔盘石却暗示她装疯,她也装得很有默契,为什么呢?因为故事里的秀秀是个疯子,所以乔家希望暗示我乔家的女儿天生都是疯子的印象,我却偏偏起疑。

  所以说你小子是个应当人人提防的变态,笑面虎笑面虎,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起疑之后就很清楚,乔盘石贴着我不放生怕我发现了什么,长汀捕头唐大虎让我验看了紫芝的尸体,我一摸便知他绝非斧头所杀,但忤作支支吾吾不知是否受了乔家钱财或是根本不通此道。紫芝是被非常锋利的东西一下断腰的,那时候我只想到案板上一刀下去一条鱼被一砍两半,满脑子都是菜刀和能够一下断人腰骨的力气,那绝对不是斧头。

  斧头所伤伤口左右必有淤伤、因斧有重头三角,但是紫芝的伤口整齐异常,什么也没有。“何太哀叹了口气,”和当乔盘石倒霉,正当我想不通的时候,长汀捕头却无意中让我知道乔府的庭院里一块大石头被移走,我很兴奋,因为我测过那石头压痕,证明那是非常重的一块石头。“”然后?“石犀眨眨眼睛,”为了证实本官不笨,本官也知道如果要把石头的重量变成杀人的力气,至少要把它吊起来--难道乔家敢明目张胆把几千斤的大石头挂在新房外边?那不是直接告诉人我正在谋杀?

  “”乔家确实把它挂在了新房外面。“何太哀铿然一字一字说,”乔盘石把它挂在了一个妙不可言的地方、一个没有人会发现石头被吊起来的地方!“”哪里?“”新房外的池塘之中!“何太哀慢慢的说,”他把它沉在池塘里作假山,却用极坚韧的钢丝绕过它的底部使它稍稍悬空,然后那条钢丝穿过新房的南窗、龙头、西窗又系回石头上。

  乔盘石之所以选择那间房间本就是为了这杀人机关。床柱正对龙头,左右是东西窗户,新房在二楼--你可以想象,当菱菱劈断龙头的时候钢丝松动脱开,寿山石下沉--它委实太重所以水浮力不算什么--邹紫芝扑过来被钢丝勒在腰上,石头再拉--刹那之间他就被勒在床柱上,左右窗钢丝一拉直他就变成了两截,也许、他自己连想也未想清楚,就已经成了两截!

  这有新房窗口上钢丝的深刻拉痕为证,也有床柱上的钢丝断痕为证。这个机关当是不会错的,或者下池塘还可找到那条杀人钢丝。“”真是骇人听闻的想象力。“石犀啧啧称奇,”你不当捕头真可惜了,不如到我衙门里来好了。“想了想,他哈哈一笑,”虽然证据不全,但是好好查找必有蛛丝马迹,除了秀秀是生是死、新娘到底是菱菱还是秀秀这些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画扇之谜。“何太哀淡淡一笑,”我猜这就是乔家不可告人的秘密,必然和这画扇有关!“石犀兴致盎然的拿起那支画扇,”双燕复双燕,双飞令人羡。玉楼珠阁不独栖,金窗绣户长相见。柏梁失火去,因入吴王宫。吴宫以焚荡,雏尽巢亦空。憔悴一身在,孀雌忆故雄。双飞难再得,伤我寸心中。这中间必然是有段什么痴情孽爱,明天必要好好查查。

  四、蝴蝶忽然满芳草

  按道理来说,乔盘石知道了何太哀对邹紫芝的死起疑,就该当夜尽快清除他和菱菱谋害邹紫芝的证据。但是何太哀却知道乔盘石不敢--官府既然起疑,仓促收拾些什么东西只能越发引起怀疑,更何况他在乔家这许多日,早已什么都已经摸过了。

  所以第二天早晨再去取证何太哀一点也不着急,甚至他起了一个大早在长汀知县给石犀暂住的院内慢慢踱步。过了几天细雨,这天居然是一个大晴天。他看不见阳光,却可感觉那温暖的感觉干燥的烫贴着皮肤,这让他一整个人都舒畅起来,仿佛今天一定会有着什么好事。

  “何太衰--”过了一夜石犀突然给他起了个外号,“太衰啊,你在这里乱走,不怕一脚踩空摔死在知县大人面前?”何太哀优哉游哉的回身,含笑行礼,“知县大人好。”长汀知县也听过何太哀的大名,“何公子早,不知何公子驾临长汀,本知县招待不周、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石犀暗骂这知县是只只会对人点头哈腰的狗,一边说,“太衰啊,要查案就跟着走了,你吃了早饭没有?”“我吃了乌梅红豆粥。”何太哀指指墙角仍在散发腾腾热气的炉子,“厨房里的红豆、树上新出的乌梅,很好吃呢。”“你这小子小心谨慎得有毛病,难道知县大人还会害你?”石犀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他就走,一边暗声说,“你怀疑乔家还会杀人灭口?”何太哀眨眨眼睛,“我没说,我只是喜欢吃乌梅红豆粥。”石犀翻了个白眼,骂道,“眼睛看不见还煮粥、不怕烧死你!

  日头稍稍一出,石犀和长汀知县,甚至唐大虎都已着装整齐来到乔府门口,这等阵势让附近议论纷纷的百姓探头探脑,都在猜测是不是乔家又死人了。”咿呀“一声开门声,乔盘石也早已起身,”石大人请。“石犀装模作样的拱手,”乔老爷早。“何太哀在石犀身边,也跟着微微一笑,对乔盘石微微点头。这表情对乔盘石来说自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但他并没有表露紧张,依然很好风度的拱手,”何公子好。

  “这一句说出来石犀突然盯了乔盘石一眼,随即他抬起头趾高气扬的往乔府内走去。进门便是天井。天井两侧有两片很大的花圃,何太哀初遇菱菱的时候她便是在那花圃中。石犀留意多看了那花圃两眼,并没有什么异状,此时春寒料峭,并没有什么盛花,只有几朵白杜鹃花零零星星的开着,被雨打得凄迷。

  何太哀低声说,”三横竖七,左边。“石犀随即往左边花圃第三横排和第七竖排交汇的那盆花看去,那依旧是一盆杜鹃花,依旧是半开,平平无奇。过了天井是乔家的主屋,是一处两层楼房,左右侧房,二楼最靠池塘的房间便是发生命案的房间。石犀抬头看了二楼那房间一眼,对乔盘石端着官腔,”本官要上楼看看。

  只要能为小女申冤,大人尽管察看。“乔盘石毕恭毕敬地说。何太哀随着石犀再次登上曾经作为新房的房间,乔盘石作陪。石犀一上楼就仔细看了窗口、床柱、龙雕断口等痕迹,确如何太哀所说,这些痕迹作为斧头所劈稍微嫌细了一些,只是可惜窗户雕满花纹,让那假定是钢丝的拉痕不连续也不清晰,若要说是被斧头轻微劈中也说得过去。

  而那九龙木雕上那一记斧头倒是侧劈得又狠又准。他沉吟着往窗外望了一眼,东西窗所成的直角对出去就是池塘,池塘中一块假山只稍微露出一角,看不出究竟多深,若要引钢丝拉到这里果然并不困难,若是深夜就更加不易为人发觉,床柱上的断痕隔着邹紫芝的身体和衣服更加不清晰,看乔盘石如此镇定,莫非何太哀全都猜错了、这件事的确只是疯子发疯而已?

  乔老爷,本官想见见乔大小姐。”“秀秀在她房里,大人这边请。”乔盘石在前引路,居然一点没有迟疑请石犀往小姐房里走去。秀秀果真未死?何太哀又猜错了吗?石犀低声吩咐了身边的衙役一句什么,与何太哀随后跟去。

  嘻嘻……哈哈哈……好多血……杀人了……嘻嘻……哈哈哈……“还未走到秀秀房门口,大家就已经听见了里头癫狂的笑声,何太哀猛然抬头,失声说,”硫磺味道!她在玩火!“石犀反应比任何衙役都快,刹那之间已经冲到房门口,一脚踢开房门,房内已经熊熊大火,床榻被褥都烧了起来,只有秀秀的笑声在里面,”哈哈哈,好多火,好多火。

  “”石大人!“两边衙役急忙把石犀拉了回来,”这火太猛,她在床上浇了灯油!“石犀厉声喝道,”放开!“他大叫,”快拿水来灭火!“”秀秀!“乔盘石惨声叫,拼命往房内大火中冲去,几个衙役不得不拼命拦住他自杀的行为,这房里浇满了灯油,等大家好不容易从天井抬了水上来,整个房间已经为大火吞没。

  何太哀一言不发,石犀气得脸色苍白,秀秀未死、却在他眼前遭受火焚,难道乔家真的被鬼魂诅咒,个个要死得莫名其妙不成?这时刚才的衙役回来悄声说,”乔二小姐和知县大人在一起,一直没有离开过。“也就是说这个秀秀不是菱菱假扮的?她当真没死并且疯了?

  石犀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黝黑,过了一顿饭时间房内大火才被衙役仆人扑灭,床上露出一具焦尸--秀秀已经活活被烟呛死,被火烧的部分不多,只见她一片黑黑白白的脸上依稀可见俏丽的容颜、正是乔府的大小姐、这里人人都认得的乔秀秀。这是怎么回事?秀秀未死--也就是说何太哀所推测的一切都错了?

  石犀沉默,何太哀一双幽黑的眼睛却渐渐亮了。”秀秀啊--我的女儿啊--秀秀啊--“乔盘石扑在焦尸身上拖着凄惨的声调呼唤悲泣,在场许多衙役都有些红了眼睛,石犀握了何太哀的手一下,斜眼看去何太哀缓缓点了点头,两个人似乎在刹那间达成了什么默契。

  ”乔老爷,除了这等事本官也很意外,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乔老爷请节哀。“”秀秀啊--“乔盘石哭得昏天暗地,似乎根本听不见石犀的劝解。”唐捕头。“石犀看了唐大虎一眼。唐大虎慌忙说,”这里有我。“石犀点点头,拉了何太哀从刚才发生诡异火灾的房内离开。

  屋外的阳光依然温暖,照在人身上让人精神一振驱散不少阴寒恐怖之气。石犀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太衰啊,和你出门就是衰,你觉得怎样?“”我想的和你一样。“何太哀微微一笑,他看不见刚才恐怖的火焚,似乎并不受震动,”今天天气很好。“”今天天气是不错,总是见死人……唉,被烧死的尸体当真吓人。

  “石犀和何太哀暂时脱离了忙碌查证的衙役捕快,独自站在庭院中,”听说你住这里的时候常在这里散步?“”嗯,说实话我总觉得这院子有些奇怪。“何太哀叹了口气,”我总是会踩到移走泰山石的那个凹槽,明明我记好了不可能会踩到的,却总是不小心。我在想是不是紫芝在提醒我什么,我却想不到。

  石犀大笑起来,“你也信鬼神之说,那当真希奇了。我告诉你你老是踩到凹槽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院子里有两个凹槽!唐大虎没告诉你你又看不见难怪会觉得……”他突然停住了,刹那间竟觉得那凹槽会咬人一般,被它骇了一跳。

  两个凹槽!“何太哀眼睛一下子亮了,”难怪……哪个是新的哪个是旧的?“”;你快要踩到的那个是旧的,墙角的那个是新的。“石犀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位于墙角的那个新的凹槽,很迷惑地说,”在墙角有一群蝴蝶,在那个凹槽上空飞舞……看起来很漂亮,不过为什么……这院子四十六十,“何太哀说的是院子的宽和长,他很兴奋甚至都微微有些喘息,”大寿山本易用来缀景,放在墙角岂不可惜了?当要放在这里才可以搭造凉亭花草,为什么要移到墙角?“”这么重的石头移开一定有重要的道理……啊,太哀我知道为什么蝴蝶在那里了。

  石犀喃喃自语,“乔家在那里种了一些花草,大概是蝴蝶喜欢的--咦?太哀你不是说前几天才用那凹槽里的水洗手吗?乔家死了女婿还真有闲,这么快就种上花草?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土下肯定有些什么东西……”何太哀低声说,脸色严肃,“不能让人知道,用泰山石来压着,石头搬走后也不忘要种花在上面……”“太哀……”石犀竟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地下说不定是藏着金银珠宝……”何太哀缓缓摇头,“不管是什么,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石犀你能试试看能不能挖出来么?”“偷鸡摸狗的事晚上再来,我衙门里老游这两天就会赶来,偷鸡摸狗他最在行,这件事不能打草惊蛇。”石犀难得脸色郑重,“能让乔府不惜连杀两人的谜底,到底是什么?

  ”长汀知县不能信任,乔家委实太危险。“”小子,刚才我看那乔老爷的脸色突然有一种感觉。“”什么感觉?“”只有平常日子都习惯了做作的人才会有那么自然的脸色,说谎都没一点心虚,我和你打赌他昨夜一晚上没睡,刚才开门居然还扮着一副刚刚起身的模样。“”长汀镇上他还是个人人称道的好人呢。“”就是好人才可怕。

  五、碧草座下鬼头骨

  石犀有个真正能干精明的手下,叫做游子喜。此人年不过四十,生得瘦削精干,被石犀抓住之前是大名鼎鼎的一时巨盗,后来跟了石大人被招安做下手,因而偷鸡摸狗之术堪称鼻祖。

  夜。漆黑无边。乔家出了两件命案之后气氛越发阴森诡异,连下人都不敢在晚上轻易走到院子里来。乔家院子的墙脚确有三个人身着黑衣站在那边,其中一人正以双手飞快的挖掘地上的泥土,几从新种的花草被扒开一边。一尺、两尺、三尺……终于一个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一个长两尺宽一尺的木盒子。那显然是个奢侈的东西,雕龙画凤,还是上好的柳木。

  黑衣人之一哼了一声,“果然有金银珠宝……”“咿呀”一声挖掘的人轻巧的打开了那个盒子。一股腐败阴森的味道扑面而来,说话人的话音嘎然而止。死一般寂静,这种突然话音中断的寂静让人清清楚楚地和那种不祥恐怖的味道首耳相贴,一阵阴风吹过,汗毛全都竖起来了。“天啊--”方才说话的人过了许久才声音变调的低呼一声,“这是……”

  第二天。乔盘石正在张罗办女儿的丧事。“老爷--老爷--”“什么事?”乔盘石正对着秀秀烧焦的尸体黯然伤神,喝了一声,“没规没矩!”“老爷!石大人派了唐捕头要老爷去衙门一趟。”乔盘石本来英挺的面貌突然刹那间变得青铁,“菱菱……二小姐呢?”“菱菱小姐已经被何公子请去吃饭了。”回话的下人打赌,他在乔家干了七八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位风度清隽的老爷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

  长汀衙门。今天衙役们精神饱满,衣着整齐,都瞪大眼睛看着进门的乔盘石,连好奇多事的街坊邻居都来旁听。堂上菱菱低着头站着,何太哀站在她身边微笑。乔盘石进来的时候盯了何太哀一眼,如果何太哀看得见的话想必会觉得寒意从表皮一直深入到骨髓里,但是他看不见,所以依旧心安理得的微笑。

  这小子有时候不知道他自己多么惹人讨厌。石犀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乔盘石。”“你可知本官今日招你来所为何事?”“不知。”“大胆!”石犀惊堂木再一拍,厉声道,“就是为了你谋害邹紫芝、乔秀秀两条人命的血案!

  ”门外听见的人一时大哗,长汀知县坐在一边发抖,不住发抖。“大人信口雌黄,邹紫芝、乔秀秀是我女婿女儿,怎可能被我谋害?大人诬陷小人谋害女儿女婿,未免太过可笑。紫芝秀秀死时我都不在旁边,要如何谋害?大人说话可要有凭证。

  乔盘石脸色青铁,一句一句反驳,”小人在长汀的声誉良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疯狂之事?“”啪“的一声,石犀再次重拍惊堂木,”好,本官就一一与你说明,你到底是如何杀害邹紫芝、乔秀秀两人,你且听本官说得对也不对。“他抬起头来,”何太哀,你是邹紫芝何人?“”生意往来的友人。“何太哀微笑回答。”邹紫芝为何经过长汀镇?“”他要往四川购买蜀锦。“何太哀回答,”价钱早定、货亦备齐,但邹紫芝迟迟未到,卖家偶然知晓我将经过长汀,因此托我找人。

  石犀转向乔盘石,“可见邹紫芝并非一开始就准备留宿你家迎娶乔秀秀,他娶秀秀是临时起意。他只在乔家十五日,仓促成婚甚是可疑。”“他与我家秀秀两情相悦……”乔盘石说话开始大声起来。石犀声音拔得比他更大,“两情相悦,这又是什么?”他将一个东西掷在乔盘石面前,正是那把燕双离的画扇,“十五日之内要一个痴情女子改变心意另嫁新人,邹紫芝当真如此好?本官不知邹紫芝是什么人,但他与你家秀秀为何成婚却是可疑。

  这……秀秀游戏之作,怎能当真?”乔盘石振振有词,“大人怎能仅凭画扇就认定我家秀秀另有意中人?”“画扇不够,那么这个如何?”石犀冷笑,“老游,你把我们昨天晚上从乔府挖出来的东西给乔老爷看看。那东西藏在乔府墙角、里面有乔家印记、甚至还有你乔老爷手写的保命金锁……乔老爷你敢再说一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乔盘石脸色大变!他恐怖之极的看着游子喜把一个布包包着的木盒放在他面前,”咿呀“一声游子喜打开盒盖,乔盘石呻吟一声双手掩目根本不敢看盒中的东西,狂乱的大叫,”快拿走!拿走!拿走!……“所有衙役的目光都看向那个盒子,看见了之后人人都脸如土色,恶心欲呕!那盒子里一块小小的锦被。盖着一个小孩子的骨骼。

  那婴孩早已化为枯骨,但依然一看看得出,那是一个脑袋奇大四肢畸形的古怪婴儿,就如一只大头蜘蛛。”乔老爷,看来你很清楚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石犀冷冷的说,”你墙角之下暗藏这奇怪婴孩的尸体,乔老爷你能给本官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从哪里的孩子么?“乔盘石脸色惨白,突然用头去”嘭嘭嘭的撞地下,撞得满头鲜血。“你不必装疯了。本官告诉你,这是你和乔秀秀父女乱伦之后所生的畸形婴儿。

  ”石犀一字一字的说,“双燕复双燕,双飞令人羡。玉楼珠阁不独栖,金窗绣户长相见。这画扇上秀秀所指的另一只燕子、可以和她‘玉楼珠阁不独栖,金窗绣户长相见。’的燕子,乔府里除了你乔老爷再无第二个大好男人,本官可有说错?”

  乔盘石顿了一顿,呆若木鸡的坐在当地。菱菱转过身抱住他,眼泪簌簌而下,“爹……这件事让本官从头告诉你。”石犀冷冷的说,“乔老爷少年丧妻,鳏居孤独,两个女儿长成,如花似玉。你先和大女儿乔秀秀有私,乱伦产子--产下这等畸形婴孩,这孩子生下不过几日就死了,你和秀秀把他暗藏墙角又移动寿山石压在上头生怕人发现。但你自以为生下这等怪物,和秀秀之情天理不容,所以你舍弃秀秀,又和菱菱有染。

  ”他说到此处,乔菱菱全身一震,脸色苍白。“秀秀被你遗弃,绣下这断肠画扇,你一家三人孽情错乱,本都是一家之事。不巧邹紫芝在你家暂住等船,无意之中发现你和秀秀有情,你们为了隐瞒奸情外传,骗他娶秀秀为妻。我猜你们必骗他娶了秀秀之后你们便一刀两断,秀秀稍加柔情蜜意,邹紫芝便轻易相信你们已经改过悔过。

  你们本欲合谋害死邹紫芝,但秀秀也许事到临头幡然悔悟不忍下手,也许是你们错手、也许是你们两个合谋,秀秀在新婚之前就被你们害死,本官说的对是不对?”乔盘石嘴唇嚅动了一下,却说不出什么来。

  菱菱泪珠子滚了下来,“你胡说!姐姐明明是昨天才死的,你诬赖我和我爹……”

  “诬赖?”石犀冷笑,“昨日本官一直便没看见活生生的乔秀秀、本官见到的只是已经死了的乔秀秀而已。你当本官是傻子不成?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乔菱菱一个人能够假扮秀秀。来人啊,带春燕!”“春燕”两字一出,菱菱猛然抬头恶狠狠的瞪着何太哀,咬牙切齿的说,“一定是你--一定又是你!我就知道从你来我家里就没好事!你说!你怎么知道是春燕?你这妖怪!都是你逼爹去击鼓!你这恶魔!”

  她向着何太哀扑过去,面貌狰狞哪里像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何太哀侧身避开,两个衙役把菱菱抓住,何太哀轻声叹了口气,“我不是妖怪。我只是和石大人想的一样,昨日的火灾分明是早已安排好的,欲盖弥彰想要掩饰秀秀早已死去的事实,你们想放火烧了她的尸体好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

  你故意留在知县身边,想要我们以为秀秀的确是秀秀,但是只要身高体型相似之人就可以假扮秀秀,只要有‘假扮’秀秀这个想法在,并不一定只有菱菱才能假扮秀秀的,我说得对不对?正是因为你假扮了许多次秀秀,才会以为只要你和秀秀同时出现就能摆脱嫌疑--你忘了我们‘应该’不知道假扮秀秀的人究竟是谁,我们眼里只有‘也许秀秀是假的’这个疑问而已。

  他的眼睛看不见,却怜悯的看着乔菱菱,”乔府能够假扮秀秀的丫头只有一个,就是春燕。“”堂下何人?“”春燕。“春燕吓得全身僵硬,脸色惨白。”昨日在大小姐房里放火的人是不是你?“”是……二小姐……二小姐要我在大小姐房里假装发疯,然后点火……我是进去了以后才知道大小姐已经死在床上的……大人开恩、大人饶命啊--菱菱,本官之所以知道秀秀早已死去并非被火烧死并不是从春燕的供认得来,她的话只是证明了本官之前的猜测而已。你知道本官从什么时候就确定秀秀早已死去了么?“”什么时候?“菱菱尖声问。

  ”从乔老爷扑到秀秀身上的那个时候。“石犀冷冷的说,”秀秀要是真被火烧而死,必然全身火烫,乔老爷居然能够扑在她身上不怕烫伤,此其一;其二,他不找大夫,直接哭了起来,也证明他其实早就知道秀秀已死。“乔盘石嘴角痉挛,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戏码在石犀和何太哀眼里竟然就如儿戏,他自己却以为演得很好,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他低声笑了起来。

  本官继续告诉你,你是如何害死邹紫芝。秀秀已死,你藏起她的尸体--在这种天气还不太热的时候藏个几天还不会腐烂。你要菱菱假扮新娘,移动寿山大石沉入池塘,引钢丝通过西窗、墙上龙头、南窗系回寿山石上,新婚之夜新娘只需劈下龙头,那附带寿山石千斤之力的钢丝便会把新郎勒死、对么?

  ”石犀厉声说,“只可惜你也没想到巨石太重,邹紫芝竟被拦腰截断,即使新娘装疯也难以让人信服这是新娘所为!这是天意!人算不如天算,你为掩饰这父女通奸乱伦的丑事,连杀两条人命!这便是挂住你杀人钢丝的龙头!”

  他把一个东西又掷在乔盘石和乔菱菱面前,正是那被乔菱菱藏在花盆里的龙头。木雕龙头颈上一道清晰平整的钢丝勒痕,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解释为斧头痕迹的纤细深刻的勒痕!

  “你说错了--秀秀她是不愿杀人自己跳井的……”菱菱最终惨叫了一声,和乔盘石两人萎靡于地、再看不出什么清隽高大的老爷或是娇小玲珑的小姐,只像两只走投无路的被扒光牙齿的吃人野兽。

  门外旁听的人越来越多,唏嘘之声不断,就凭乔盘石在长汀的名声、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作出这等事。

  何太哀慢慢转过身背对着爬在地上哭泣的父女俩,他叹了口气。

  石犀目光犀利的看着地上两人,缓缓坐回太爷椅上,也长长吐出一口气,拾起一只红签……“此案本官当亲自上报刑部,案后必把此二人推出去斩了!

  六、一片孤云在碧天(完结)

  有时候我自个想想人心的确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石犀坐在院子里逗他养的鹧鸪,何太哀坐在他对面。那只鹧鸪几日没见他已经变成了他衙门里别人的鹧鸪,只认得供养它的那个人的脚步声,这让石犀哀怨了许久。

  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乔家父女也是满可怜的。“何太哀含笑,他端坐在石犀对面的石头上,膝盖头还放了本书。

  可怜?那两个人杀人放火--标准的杀人放火,哪里可怜了?被害死的邹紫芝才是可怜,当你看见他们杀人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可怜、要是他们要杀的是你,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怜可言。”石犀翻白眼--他对着何太哀就要翻白眼,谁叫他们两个八字不合?

  因为是父女所以就不能相爱,可是他们都爱得很认真啊。“何太哀叹了口气,”做人该多一点同情心,他们也只不过是些有欲望的、死要面子的、很自私的人而已。如果不是他们杀人的法子太恐怖,我说不定会同情他们的。“”你日后弄个女儿来谈场父女恋试试看,本官保管第一个抓你。“”那也等有人肯嫁给我,可惜我一表人才,却总没有姑娘喜欢,这当真是很奇怪的事。

  “”嘿!我老石好歹还有个牛大娘,哈哈,这点你就不如我了。

  “”我不如你受牛大娘的气多。“

  ”该死的何太衰!你总有一天要给路上打劫的山大王夫人抓去做吃白食的小白脸……“”呵呵呵……我会是个很不错的情人,你信不信?“”通奸乱伦本官是一定要抓的!“碧云青天明朗,笑声朗朗可闻。

  这世上悲伤阴暗的事情也许很多,但因为有些开朗乐观的人在,所以人生人世多令人舍不得离去,活着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只要心不阴霾,每天总会有些快乐的事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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