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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七兄妹】【单本】【作者:絮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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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小说] 【葫芦七兄妹】【单本】【作者:絮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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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13 06:48:59 | 只看该作者|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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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周公解夢 于 2018-4-15 17:30 编辑



  第一章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纤长的如葱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键盘旁边是一杯冒着氤氲气息的咖啡,这种一看就是技术宅的手时不时地拿起杯子,不多时,咖啡就见底了。

  我看了一眼见底的咖啡,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半,然而天明就要交软件app的调试程序,想想都头大。

  揉了一把因长期熬夜而枯槁的乱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决定再起来泡杯咖啡。明天若是交不出程序,boss指不定对你吹鼻子瞪眼,想想那满是横沟的褶子脸,就一阵恶寒。

  还是今天努力努力,为了美好的明天。

  我努力撑着电脑桌站起身,端起我的萌萌哒卡通杯,转身准备再去冲一杯鸟窝咖啡,然,一阵天旋地转,卡通杯成抛物线飞了出去,在慢慢变黑的眼底砰的碎裂。

  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晕了,晕得如此不合时宜,我的程序该如何是好。即使是晕的这段时间,我也不忘梦见我那脸上满是褶子横肉的大boss。

  最惊恐的是,boss脸上的横肉逐渐消失,褶子也因肉的消失而变得平滑,粗大的草莓蒜头鼻也渐渐变得高挺,皮肤细腻有光泽,咪咪眼也往水润桃花方向发展,斜眉入鬓,双目含情,薄唇轻抿。

  然而boss只顶着一张美人脸,头发还是油腻的秃顶,肚子还是比隔壁怀孕8个月的张姐大,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惊悚了,简直亮瞎我的24k纯金狗眼。

  不仅如此,boss还含情脉脉地对着我,眼波似流转的星空,丹唇轻启:“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鸡皮疙瘩入泥石流一般倾泻而下,这也太瘆得慌了,比生化危机恐怖片还惊悚。虽然由于宅女属性导致自己一直做了24年的单身狗,好不容易做回春梦,还是这种限量版的,真是挑战极限啊。

  boss,求留活口。

  我脸上挂着两条宽面条泪苦苦哀求。

  然而不管我怎么发誓哀求,眼前的“美男”还是慢慢地向我走近。我很不争气地悄悄向后挪着,背后一个虚空的屏障挡住了我的退路,使我退无可退。

  当boss圆润壮硕的肚腩隔着衬衫顶上了我的腰,并对我露出邪魅一笑时,我咽了一口口水,一口气没提上来……我醒了……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全身瘫软了下来,这样的梦简直太折腾人了,但下一秒,我浑身又僵硬了起来。

  天?是蓝的……,水?是绿的……

  boss……???

  !!!

  看着美人boss温柔地将我抱在怀里,出尘的容颜,随风飞舞的青丝,我两眼一翻。

  这……一定是梦。

  ☆、爷爷?

  今天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我如是想。

  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思索着,到底该不该睁开眼呢?万一我打开的方式又不对,该怎么办?

  我默默地朝着温暖的被窝拱了拱,这被子真软呢,比家里的蚕丝被还软,诶,这胖胖的带着体温的棍状物体是什么呢?

  我舒服得蹭了蹭,心里一颤,再也睡不下去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猛地睁开眼,想撑起自己的身体使自己坐起来,然而感觉自己像被喂了软骨散一般,胳膊如面条,一点力气也没有。斜着眼往自己旁边看去,只见被子里摆着一排奶娃娃,沉浸在睡梦中,挨着我的那只,噶喇子还流了一枕头。

  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我心提到了嗓子眼,人口贩子?

  可是我……

  费力地抬起自己的面条胳膊,只见一只粉嫩嫩肉嘟嘟的小手,再无曾经熟悉的模样,脑回路饶了地球一圈,心道:“完了。”

  最近,我一直在沉思,回想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晚我已然归西。

  至于孟婆汤嘛,大概……是鬼差玩忽职守吧。

  如今我只得风中凌乱。

  “胡柒,张嘴。”低哑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飘渺如雨露春风一般,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将我从自己的世界唤醒。

  我机械地张大了嘴:“啊。”一大勺不明糊状物体送入我的嘴中,带着点点荷花的清香,有点像藕粉。我嚼也没嚼,就一口咽了下去,继续“啊。”,又是一大勺。

  一点也不温柔,我瘪瘪嘴。

  我貌似与这位boss脸主人公八字不合,由于之前梦中惊吓过度,我对眼前这和梦中一模一样的俊美脸庞,产生了深深的抵触。

  即使他腰细腿长,长发漆黑如缎子般,仙风道骨,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很是动人,但我还是不觉的联想到了那油光满面,沟壑纵横的褶子脸。

  而这位仙气飘飘兄也对我极是不满,打从我再次睁眼看到他时,就感觉到了。而之后由于我喝了羊奶反胃呕了他一身,他就对我越发的冷漠了。

  不过好的一点就是,在吃了一段时间羊奶后,考虑到我对羊奶的承受能力,仙气飘飘兄将羊奶换成了甜甜的不明物体,我也就摆脱了噩梦。

  起初,我以为是人贩子,后来看着仙气飘飘兄亲力亲为的喂着我们七个奶娃娃,我突然感叹到,父爱如斯。也顺便感叹了一下仙气飘飘兄的行动力如此强大。

  再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当某一日还在襁褓中的奶娃变成了一只巨婴,襁褓中的奶娃娃流着哈喇子吚吚哑哑地做着饭前准备,襁褓中的奶娃娃戳穿了床板,当襁褓中的奶娃娃烧坏了棉絮,襁褓中的奶娃娃水淹了夜壶,襁褓中的奶娃娃不见了……我默默地看了眼手里捏着的紫色小葫芦,顿时泪牛满面,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旋律久久挥之不去,“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

  在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后,我看着含辛茹苦养育我们的仙气飘飘兄,顿时百感交集,感叹世事无常,命运弄人,拼尽全力拐着自己不大灵活的小舌头,终于说出了自己此生的第一句话。

  “爷爷?”

  我本以为仙气飘飘兄会感动我的懂事和孝顺,然而我只见证了本来莹润可口的面皮渐渐变黑的事实,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是我的失误,我想这也许也是仙气兄不待见我的原因吧。

  仙气飘飘兄有个响亮的名号,人称清逸真人。我吃着嘴里的糊糊,两眼放空地望着他,的确是出尘的清逸,纤尘不染,即使喂着我糊糊,还是那么的优雅从容,仿佛不是在喂我糊糊,而是在抚琴作画。

  据我这八个月的了解,这是一个修仙门派,名曰“玉衡派”,而清逸真人,则是这门派中最有能耐的长老,说话最顶用的一个。而他万年不变的气定神闲,则在我那句“爷爷”后,稍稍崩坏了一下,随后立马又恢复了回来,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我,云淡风轻地道:“叫师父。”

  迫于仙气飘飘兄眼神的压迫,我只得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毕竟,我还得靠仙气飘飘兄的投喂。我带着讨好之意,继续艰难地拐着舌头:“湿~乎~。”

  所谓的师父,在听见我的这一声“湿乎”后,脸色终于变得和谐了一些,不再似之前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大人。

  我长吁了一口气,这回总算是拍对马屁了,可是,我又不得不唏嘘一番,师父啊,就这样捡了个师父?

  然而后来我才知道,师父之名,是早已定好了的,而我,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变数罢了。

  在看完了各位奶娃娃精彩表演后,我已经安然接受了这个仙侠玄幻的世界,自己居住在一个修仙门派中,门派中有个美人师父、六个师兄和一群白豆腐,美人师父会定期来投喂我们,顺序是万年不变的一到七……每当我看着其他仁兄吃奶吃得性质昂扬,而自己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一定是阴谋。

  ☆、计划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般,悄悄地流逝,特别是当你有心事的时候,成天老想着,不知不觉,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是我却恐惧于自己的习惯,更恐惧于命运。

  我至今都未想明白,我是以何种姿势,才能投生成葫芦娃这种强大而又神秘的生物呢?

  在担任了两年的全职奶爸后,美人师父终于放任我们,开始着手自己的事情,但是仍然会抽空定期教我们法术,指导我们修习,至于其他时候在干什么,我却无从知晓,只是觉得这个师父神秘而强大。

  而在这十年中,我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受师父待见的最根本原因。如今,我们不能叫葫芦七兄弟了。

  我就是其中的变数。

  在这十年里,虽然我过得浑浑噩噩,但是也仍然看出师父在面对我时,若有所思的困惑和不经意微蹙的眉头。

  起先我还愤愤不平,重男轻女?

  虽然动画片里的葫芦娃是清一色的长着小丁丁的胖娃娃,可我这个乱入的女版葫芦娃也不一定比男的差,我对此嗤之以鼻。而且,也并不是我想乱入的啊。

  直到后来某日,我因术法上的问题跑去找师父,却在门口无意中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如今生出的老七,却耽误了大事,该如何是好?”

  苍老的声音一下下地冲击着我的耳膜,让我脑子发蒙。我也管不得师父在和谁说话,丢了魂一般地往回跑去。

  屋中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

  师父,大概是知道我听到了那些话了吧,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师父,会不会处置我呢?

  我一路跑,一路胡思乱想,心里如乱麻般怎么理也理不顺。

  前世只听他们常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现如今我这乱入的女版葫芦娃,难道扰乱了他们什么大事?

  我开始仔细回想了一下葫芦娃里面情节,只记得一群坦胸露肚的小娃娃最终合为一体,战胜了蛇精娘娘和蝎子大王。心里咯噔一下,嘴角一抽,一阵恶寒向我袭来,莫非真要上演啥七心合一,合体打败蛇精娘娘和蝎子大王的大戏?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本以为师父会揪我出来好好惩治我一番,或者直接杀娃灭口,但是几个月过去了,师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悬着的心也因此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沉浸在葫芦娃的心理枷锁中,我食不知味,即使对向往已久的法术也性质缺缺。然而师兄们则个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对什么都跃跃欲试,法术自然也比我精湛得多。

  “胡柒,我刚刚讲的什么?”

  清冷的声音将我的瞌睡虫弹到了天边,我打了个寒战。

  “……”

  我抓破脑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刚刚到底讲的啥?

  求助的目光在六位师兄面前扫荡着,爱护兄妹的大师兄?足智多谋的二师兄?心如磐石的三师兄?温柔可亲的四师兄?火爆冲动的五师兄?冷若冰霜的六师兄?

  最后,我将希望寄托在了大师兄身上,大师兄,求爱护求保护。

  然而,大师兄无动于衷。

  ……

  我只得小心翼翼地将目光又重新放回到师父身上,那双眼睛貌似看穿了一切,虽似桃花一般,但没有丝毫温度,我又想到了那天的梦,崩坏的boss……果然八字不合吧。

  在师父的目光下,我有些颤颤巍巍,局促不安,就在此时,手肘忽然被碰了一下,一丝蚊子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火行之术。”

  我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大师兄,你果然还是见不得师妹受苦啊,你的大恩大德小柒一定会记得的。我顺带鄙视了一下其他几位师兄,真是一点兄妹爱都没有。

  按着大师兄的提示,我回答了师父的问题,然而师父只是垂下了眸,不轻不重地抛出一句:“今天把火行之术这章抄写十遍,不抄完不准吃饭。”

  “……”

  还是逃不过师父的法眼。

  为了不在这初春的日子里忍饥挨饿,我吸着鼻涕,默默地抄着书,又冷又饿的日子简直没法过。我想,现在的蛰伏,只是为了今后的幸福,待我有一天逃离了这里之后……但是随后我又不禁蹙眉,在这个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白豆腐的门派里,以我现在的水准,强行突破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我有些焉,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机会了。

  我沉浸在自己逃出道观的幸福生活的想象之中,空气里忽然传来了热馒头的气息,我捕获到了这丝气味,往门口看去,“嘿,大师兄,你咋来了。”我盯着馒头,咽了一口口水,贼笑着道,眼睛时不时地瞟向他手里的纸袋。

  大师兄的名字叫胡逸,是个温和的人儿,而其他师兄的名字则是依次是胡迩,胡潵,胡思,胡梧,胡柳,到了我,自然也就是胡柒了。这名字取得实在没啥技术含量,唯一的优点便是好记。

  师父大概也是没怎么用心。

  我盯着胡逸大师兄,闪着星星眼,一脸谄媚相,如果有尾巴,多半已经可以当电风扇使用。

  人在江湖,不得不为馒头而折腰。

  大师兄看着我,似有话要说,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将馒头递给了我,便转身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却还是顿了一下:“莫辜负了师父对你的一番苦心。”

  看着少年老成的大师兄走了出去,我无奈地瘪瘪嘴,师兄们都被师父给洗脑荼毒了,师父说:“我们之所以存在世上,修习法术,就是为了降妖除魔,为了天下苍生。”

  每当说到降妖除魔,天下苍生,师兄们就像被写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满脑子只有拯救世界。也许让他们为了天下苍生而死,也会在所不惜吧。

  而我,不想做一只被牵着鼻子走的牛,劳苦到最后,然后被主人给宰了。我虽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但是我不想这样一直不明不白,总觉得我被瞒着一些事情,这让我非常的不安,只想逃离。

  我吃着大师兄送来的热乎乎的馒头,继续抄写着火行之术,我有一个天生的本命法宝,紫色的小葫芦,可以装下任何东西,平时没事的时候,我就拿它装装师兄玩啥的,这也是我逃出玉衡派一道保障。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了,还有多少年华任我蹉跎呢?

  然而,我光顾着怀疑,却忽略了其中的种种细节,大师兄虽好,在这个满山如饿狼般的门派,馒头也不是过了饭点还有的,若是仔细想想,便知道,这馒头也只有师父嘱托才能送来的吧。

  时间又过了两年,在一次妖魔袭山事件中,我终于找到了机会。

  离开这里的绝好机会。

  ☆、逃跑

  这次妖魔袭山来势汹汹,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妖魔,平时山里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白豆腐,连只苍蝇都会被检查的山里,根本飞不进一只妖魔,当然也飞不出去,以致于我整整十二年没有下过山。

  虽然危险,但我还是下定了决心,为了今后的幸福生活,我得拼一拼。

  师父和师兄们在和妖魔缠斗,我在混乱中躲躲闪闪,顺着下山的小路一路狂奔。路上时不时的出来一两只小妖小魔,但是都被我的小葫芦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前方不远处就是山脚,我内心雀跃着,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美好的世界,我来了!

  然而,跑着跑着,却发现自己离心念念的世界还是那么远,一直止步不前。

  ?

  我的衣领忽的提了起来,脚心离地,嘞得我喘不过气。

  我一只手扯着脖子上的衣领,脚在空中使劲乱踢着,是谁?谁阻拦了我的光明大道,我的幸福生活?信不信姑奶奶我将你收到我的宝贝葫芦里!

  但是当我被提着转了一圈,看见来人的真面目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微眯的凤眼,火红的眼瞳,略竖的瞳仁,勾着的猩红薄唇似笑非笑,火焰般的长发顺着黑袍倾泻而下,晃了我的眼。然而我却不能忽略他头上的那对犄角,如同蝎子大王一般的犄角。

  “哟,逃兵?”对面邪魅张狂的脸突然向我靠近,高挺的鼻梁直逼我的鼻尖,白得透明的脸颊扯出一个轻蔑的笑。

  我忽然有些想念师父,师父出尘的容颜,如墨的长发,泛着点点莲花香的白袍,虽然冰冷,虽然让人不安,但是不会让人心生寒冷。而眼前这位,在注视到他的那一瞬间,寒气已从脚心直达心里。

  这次,我真的完了吗?

  我心里发虚,背心直冒冷汗,悄悄的捏紧别在腰间的葫芦,这个从出生就陪伴着我,伴我一生的宝贝葫芦,本命法宝,我最后的杀手锏。这个可以吸纳万物的葫芦,肯定也可以吸了这妖魔吧,我如是想。

  然而我正准备发动这个最后的杀手锏的时候,葫芦却从我手上消失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我的本命法宝,360度无死角观摩了一遍之后,勾着唇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眯着眼对我道:“你就是那个珑玉上神死后留下的葫芦七子之一?”

  我盯着他吓得不敢说话,脑子里嗡嗡作响。

  其实,我也不知道。

  见我不回答,他又继续说道:“那个珑玉上神,真是死了都不消停。”他的眼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想我这一生大概是到头了。“不过,她怕是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天地因果,传说中的葫芦七子,竟生出了女的,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罢,偏执狠厉的笑容在精致的脸上逐渐绽放,恶作剧般的举起我的小葫芦在我眼前晃悠:“珑玉上神?这回,谁也救不了天界,谁也救不了这天下苍生了。”

  我亲眼看着我的本命小葫芦在他手上变成了齑粉,从他手心滑落入地,化为尘埃。

  一口腥甜的血从我的喉咙里喷了出来,心如也如同那葫芦,被揉碎了一般,疼痛难忍。我感觉我身体似失去了重要的一部分,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像小鸡子一样被抓着,在空中飞行,身体中翻滚着的疼痛,让我只剩下朦胧的意识,眼皮如千斤重,只能睁开一条缝隙。在这条缝隙中,我却只看到一片废墟,缭绕的硝烟,颓败的大地。

  这……真是我一直想象中的山下吗

  门派中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似在说明着什么。

  而我,又做了些什么呢?

  听这位大妖魔说,我貌似是一个变数,而因为我,导致了他们可以肆意的张狂逍遥。师父的不待见,师父的无奈,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我终于明白了。

  到了目的的,大妖魔也不想同我多说些什么,而我这个女孩的身份,足以让他心情大好。

  我五花大绑像麻袋一样被丢在地上,无人问津。身体上的折磨加上心理的压抑,我费力地挪了挪,靠着墙,闭着眼睛,渐渐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地做着一个梦,梦中妖魔横行,生灵涂炭,世界如人间修罗地狱一般,到处都是哭喊,到处都是哀嚎。我孤零零地处在在地狱的中央,静静地坐着,看着这一切,不知何去何从。我很想哭,想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明明大家都不欢迎我,为什么。

  为什么……

  我被人从噩梦中摇了醒来,本以为我会死在这儿,无人问津,就这样孤独得死去。师父的出尘的容颜却放大在我眼前,不再是之前的纤尘不染,脸上溅着点点血污,身上的白衣也有些破烂,被血渍污染,可神情却依然坚定。

  我定定地望着师父,为什么?

  身上的绳索已被松开,“快走。”师父见我醒来,作势要拉我离开。

  当一个人绝望无依却再次看见希望的时候,给自己希望的这个人,便如同神祗降临一般,即使你之前对他并不满。

  我静静地望着师父的眼,桃花眼里,显现出丝丝焦急。

  师父,原来还是担心我的。

  我手撑着地,作势要站起来,然而由于被绑得太久,四肢血液循环不同,刚站起来就重重地跌在地上,我有些急,却见师父蹲了下来,示意让我趴在他背上。

  看着师父眼底的焦急,我知道时间刻不容缓,也没有别的办法,轻轻搂住师父的脖子,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师父怎样只身前往这妖魔纵横的聚集地,并且找到了我。闭上眼,随着起伏感,我将脸埋在师父的肩窝,还是那熟悉的淡淡莲香,夹杂着丝丝血液的腥甜……我眼睛有些湿润,轻轻地说:“师父,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缘由

  没有一个人喜欢被瞒着,我曾问过师兄们,师兄们却老是躲躲闪闪不肯回答,而门派里的白豆腐们,也守口如瓶。

  难道我的存在真的那么无法言表吗?

  然而为了我的逃跑大计,我没有敢问过师父。如今,看着外面生灵涂炭,就算真的逃出去了大概也不好过吧,就算逃出去,也一定会被师父找到的吧,而且,我也不想逃了。

  清楚地感觉到师父在我问出那句话后身体略微的一僵,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发丝也随着风轻轻飞舞着,过了很久,师父才说了一句:“待你回去养好伤,再说吧。”

  我的确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本命法宝从此没有了,而我也受到了反噬,我其实挺羡慕师兄们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天生的强大技能,而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葫芦作伴,现如今,连这个小葫芦也没有了。

  我“嗯”了一声,一路上和师父再没有别的话语。

  玉衡派被破坏的严重,我曾经住的小屋已经严重坍塌,师父将我抱回他的居处,放在了床上。空气中有着师父特有的清香,让我内心无比安稳,不知不觉,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养伤的这段时间,师父定期给我熬药,用内功法术为我疗伤,由于霸占了师父的卧室,师父只得在隔壁房间的坐榻上打坐休息。我偷偷看着师父精美的侧颜,如此安静文雅,不禁想到了师父侧卧小憩的样子,顿时感觉心里有些燥热,不争气地脸红了。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温和地穿过竹帘,洒落在床上,四月的清晨还有些微寒,我穿好外衫,朝屋外走去。路过师父的房间时,我不禁往屋内一瞟,坐榻上已空无一人,我的心有些空落落的。

  走出屋外,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空气中夹着淡淡的莲香,从远方飘来。我有些好奇,顺着小道一路向前走去。

  以往我都只是在屋外晒晒太阳便又回到了屋内,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而今天清晨,我却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

  小径很小,铺着鹅卵石,路边的茂盛的青草向路径中间靠拢,夹杂着露水,显得格外地青翠欲滴,茂密的树林遮蔽了阳光,阵阵微风穿过小道,越往前走,莲香就越浓。

  我走得虽不急,但是不多时,裤腿和鞋子也还是被露水打湿了,湿漉漉很不舒服,但是,这也阻挡不了我的好奇心。

  终于,前方不再是茂密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温和的阳光倾洒在荷叶上,四月的荷叶刚刚长成,翠绿柔嫩,向着阳光在微风中舒展着,满池塘都是连片的荷叶,看得人心也跟着荷叶舒展开了。

  太阳已经升到了当空,有些耀眼。我似看见荷塘中有一道七彩斑斓的光,若有若无。

  我有些疑惑,彩虹?我揉了揉眼,放眼望去,前方只有连片的荷叶。

  错觉?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空气中的阵阵莲叶清香让我心旷神怡,和师父的相似,却又不同,师父身上不仅有荷叶的清香,同时也夹杂着淡淡的莲花的清甜。

  在看了这一片连天的荷叶后,我心情大好,开开心心地往回走去。

  回到了住处,我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一股淡淡的清香随之而来。

  心道怪不得终年身上都是一股清甜的莲香,有这么个秘密基地,在里面站几分钟,出来就是一身莲香,更何况常年都与这荷塘伴随。

  远处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背着光,站在院中的梧桐树边,渐上的日头使得他有些朦胧迷离,我看见后高兴地跑了过去:“师父。”

  白色身影闻声转了过来,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玩够了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原来师父知道啊,师父居然有个这么大的莲池,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我望着师父,用手比划着莲池的大小,眨巴眨巴眼,一脸兴奋。

  “只是没有必要说罢了,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我觉得师父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感觉师父今天格外地温柔,也许是阳光融化了师父周身的寒气,使师父也变得暖起来?

  如此明媚的天气,天蓝云白,树绿山青,我决定趁着师父心情好,一鼓作气,我想要得到那天的答案。

  我对着师父甜甜一笑,道:“师父,还记得……那天的问题吗。”

  然而在我问出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师父的脸渐渐由晴转多云,弄得我心里直直打鼓。

  是不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呢,是不是我应该这样一直毫无所知呢,是不是……其实就这样毫无所知地生活下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没有烦恼,也没有苦闷,我的心有点动摇了,正准备让步对师父说,若是师父为难就算了,但是师父清冷的声音却先我一步:“既然这样,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我静静地看着师父的眼睛,师父我眼睛却越过了我,望向了遥远的天际,回忆着什么。

  “千年前,妖界与魔界联合,对天界发起了强烈的攻势,天界不敌,连连退败,人界失去了天界的庇护,在妖界和魔界强烈的攻势下,变成了人间地狱。”

  我想起了那晚的梦,如修罗场一般的人间,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没有光明,也没有希望,孤独无依。

  “后来,最擅阵法的珑玉上神联合各路天家,使用上古阵法,以自己身体为阵,元神为眼,将妖王和魔尊封印了起来,由于妖界和魔界群龙无首,才使天界和人界勉强躲过了一劫。”

  我心生疑惑,问道:“那现在人间为什么还是妖魔肆意呢?”

  师父摇了摇头,“珑玉上神的阵法虽好,但是并没有真正完成,真正完成阵法则需要以七子之灵,来完善阵法,增强阵法的力量。千年前,妖王和魔尊受封印时,也是受了重创,力量得以削弱。而今,已过千年,他们的力量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未完成的阵法,便有些困不住他们了。

  当初他们的所留下的孩子也突然出世,妖魔便更来势汹汹。珑玉上神虽留下了葫芦七子,也就是你们,却不知为何,种子千年不曾发芽。在换了无数地域后,才在此地终于生长了起来,但是却与古书记载出现了偏差。”

  “是我吗。”我问道。

  “嗯。”师父点了点头,“古书记载七子皆男童。”

  “女童……不行吗?”我偏头问。

  师父摇了摇头叹道:“阵法最忌讳的就是差错。”

  “那现在该怎么办,师兄他们知道吗?”

  “你师兄他们早就知道的,不告诉你只是害怕你知道结果后伤心难过,你们乃是天地灵气所生的灵物,生来便是心系天下苍生,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现如今看来……”

  师父每说一句话,我的头就往下低一分,直到低得快要贴到胸脯上。我有些羞愧,手指不断地绞着腰边的丝带,回想起了师父房间那天瓷碗破碎的声音,大概是害怕我知道后伤心吧……师兄他们,便如师父所描绘一般,心系苍生。

  正当我羞得脸红耳热之际,头上忽然覆上了一物,带着凉凉的感觉,我抬眼看向师父,今年我小长了一头,已及师父胸口,曾经的肉嘟嘟的脸,也长开了些,婴儿肥已消退,下巴隐隐出了些鹅蛋脸的轮廓,眉眼也越生越灵秀,虽与我前世的面貌很相像,但却更加精致出众。

  师父的手轻轻覆在我的头上,似在安慰我,嘴角笑了笑,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见师父笑了,比之前还要温柔的笑,“这样就好。”

  我呆呆地看着师父,温柔的笑,眼底却带着一丝哀伤,我有些不知所措。

  “师父?”

  师父似醒来一般,收回了手,也渐渐收起了笑容。

  “你住的屋宅已修葺好了,今日便回去罢。”

  我脑子有些跟不上节奏,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正转身进门打算收拾东西,却听见师父说:“记得回去努力修习法术,不管怎样,要保自己平安。”

  “知道了,师父。”我对师父回头笑了一笑,便去收拾东西了。虽然师父让我回去了,但是我心里却并不难过,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原来师父只是有些闷骚,其实,他一直是关心我的吧。

  由于知道了困惑自己多年的事情,并解决了自己的一大心结,让自己的心放了下去,使得我太过得意忘形。待我回到自己的卧房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师父这件事究竟该如何解决,心想,等我下次再遇见师父,一定得问问。

  可是,我不知道再见到师父却是五年之后。

  ☆、师父

  自从那次和师父别离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师父。平日里师父教习的课程,也由其他人所代替,这让我非常不满,以至于出现厌学心理。可是我仍然记得答应师父的事情,所以逼着自己好好学习。

  我到处打听师父的下落,问了师兄们,说是师父在闭关,问了其他人,也说是在闭关,我有些失落。

  师父,到底多久出关呢。

  这些年里,我从未如此刻苦过。清晨,我闻鸡起舞,早饭过后,便去学堂学习法术知识,下午,练剑和对早上所学法术的练习,晚上,则是打坐融合一日所学。我遵循师父的教诲,认真学习老师所教习的知识,虽然还是比不上师兄们的神通广大,但是比起之前可以说是大有进步。

  我努力练习着所学的法术,希望能在师父出关之时给师父一个惊喜。

  “师妹,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

  “好的,马上。”我匆匆收拾好行李,将头发随便束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屋外奔去。

  昨晚,我梦见了我和师兄们一起坐在学堂里听师父讲课,这种温馨的生活让自己有些幸福过头了,导致自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忘记了时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师兄一堆,但是都在各自忙着修习法术,也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来管我,而本来清冷只可远观的师父,突然对我温和可亲,消除了伴我长久的顾虑,使得我对师父心生好感和依赖。

  可是,师父却突然消失了……

  我背着行李和六个师兄们集合,这是我第一次和师兄们一起出去历练。自从师父闭关后,师兄们都时不时的出去历练,而我由于术法低微,只得独自留守,经过五年的勤奋练习后,我终于得以和师兄们一同走出门派,虽然我和师兄们一比,仍然实力低下,但是也不至于成为大大的拖油瓶。

  我有些兴奋,兴奋于自己终于有能力对付妖魔们,没有辜负师父的嘱托。但是没兴奋多久,就想起了自己被掳的经历,立马又焉了下去。

  我能打得过他吗?

  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所学的东西,又想了想那个不废除灰之力就碾碎我葫芦的玉手,显然是不可能的。

  顺其自然吧……我仰天长叹。

  二师兄的千里眼和顺风耳让我们一路获益良多,不仅躲过了许多埋伏,还顺带清理了途中的妖魔。

  自从我没了小葫芦以后,我越发有些羡慕师兄们的先天神技。以前看师兄们施展法术,都是在相互切磋的时候,而且还只是点到为止,当真正看到师兄们降妖除魔各显神通,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师兄已由原来粉嫩的小瓷娃娃,长成了翩翩少年郎,施展起法术也是风度翩翩,迷倒万千少女心,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师父却还未出关。

  从我出生开始,师父的容颜就没有变过,而厨房做饭的大伯,随着时间的流逝,头上的银丝已越来越多,包括派中里三层外三层的白豆腐,随着岁月,容颜也在不断地变化。

  我也曾向其他长老们旁推侧击地打听过师父的事情,长老说,在妖魔肆意,玉衡派岌岌可危之时,神通广大的师父如天人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拯救了派中众人。由于玉衡派掌门身死妖魔之手,本来想让师父担任掌门人,但是师父却拒绝了,只选了一个长老之位,常年居住于后山,不问世事,直到我们的忽然出现。

  师父,会老吗?

  此次我们的行进的地方正是当年妖王和魔尊封印之地灵月谷,自从那次袭山之后,妖魔就收敛了许多,好像等待着什么时机。而此次我们去灵月谷,是因为最近谷中有些异常。

  二师兄的千里眼虽然可以观测千里之外的事情,但是谷中有法术禁制,里面发生了什么却完全看不到。所以,师兄们决定亲自来看看,而我,则是顺带捎上的。

  在路上,我想过无数灵月谷的景色,优美的山谷,秀丽的风光,或者夜晚明月抚照大地,但是无一不是山谷的外形,山谷的轮廓,然而,当来到真正的灵月谷面前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

  灵月谷是一个山谷没有错,但中间却被一座座高耸的山脉填埋得平平实实,山脉直入云霄,活像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但是有七座山峰。

  我痴痴地望着层峦叠嶂的山峦,有些不知所措,扯住了一个丝滑的衣角道:“师兄,这就是灵月谷吗?”

  “嗯。”

  “可是,那山……”

  师兄明白了我的疑惑,解答道:“那山便是上古结界了,用来镇压妖王和魔尊。”

  我头仰得太久,脖子有些酸痛,但我仍然没有动作。我看似呆立状,但此时我的心,却已化身为了青青大草原,上面奔跑着的是一万头草泥马。

  “师兄”我终于受不了我酸痛的脖子,转头对上我手里衣角的主人,还想问点其他的事情,来缓解我内心所受到的冲击,可是对上六师兄那眉头微皱的冰山脸,我就淡定不起来了,手里的衣角仿佛在燃烧。

  我赶紧放下手中的衣角,由于刚才攥得太紧,被捏的那块已经有些皱褶,我连忙又抹了两下,终于看起来平整一些了。

  我讪讪地笑着:“是六师兄啊,师兄你咋突然显形了呢。”

  六师兄向来拒绝触碰,而六师兄也因此常年隐身,一路上六师兄只是偶尔显身,让大家知道他还在,然后又继续隐身,怎么会出现被我抓到衣角这种不科学的事情。

  六师兄低眼看了一下我刚在抓的地方,拿修长地手指轻轻抹了一下,又看向山脉,道:“谷中有法术禁制?”

  “……”

  对哦,忘了还有这茬事情。

  脑子里一声琴弦崩坏的声音,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心里一紧,苦着脸对师兄道:“师兄,难道我们要徒步走上去?”

  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去查看阵眼有没有什么问题,而阵眼所在位置则是最高的那座主峰上。一路上,我们御剑而行,长途跋涉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可是……六师兄轻轻斜眼,只给我抛来了一个“不然呢”的表情,使我最后的希望完全破灭。

  还记得前世和朋友一起去爬山,那简直就是不可描述的噩梦。我望了一眼半山腰飘着云朵的主峰,咽了一下口水,要是知道是来爬山的,我宁愿安静地睡死在门派里。

  师兄们的大长腿在前面走着,为了不当拖油瓶,我一路上基本是快走加小跑,即使身体被前世倍儿棒了千万倍,我也感觉再这样下去我也会狗带的。

  师兄们也很体谅我,时不时地停下来歇息几分钟,让我稍稍喘息了一下,但也只是喘一口气,又继续开始爬着无穷无尽地山路。

  我靠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地喘息着,不敢相信一座这么高的山峰,居然只用一上午的时间就可以爬完。

  山顶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本以为山顶也会是一个陡峭的山坡,然而爬上来一看,却是一块平地。平地上树木丛生,师兄们说平地的中央,就是阵眼。我喘着气,眯着眼睛往树林深处看去。阴蔽的树林中,惊起了一群飞鸟。前面似乎有些动静,师兄们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往那方走去。

  我撑起已经酥软的身子,勉强吊着一口气,摇摇晃晃地跟随师兄们的步伐。

  师兄啊,可以等等我吗。我欲哭无泪。

  白色身影,纤瘦而修长,发丝如墨垂于身后,衣袂翩跹,单单只是一个背影,就让我重新恢复了所有力气,若是可以见此背影,我宁可再爬一座山。

  我终于见到了那个我心念念了五年的背影。

  师父……

  正当我欢呼雀跃着想冲上去喊一声师父的时候,大师兄却拉住了我。我这才意识到,师父的对面,还有一个人。

  黑色嗜血的身影,火红的长发,还有那对犄角……,每一样都在刺激着的神经,我怔怔地看着,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给我带来的噩梦,如同恶魔一般……他也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看向了这边。

  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火红的双瞳在扫视了我们一遍之后,牢牢地钉在了我的身上,微竖的瞳仁也在看到我之后,猛地收缩,如毒蛇一般,牢牢地锁定着我。而我,则如猎物一般,无处盾形。

  大师兄察觉到了那渗人的目光,将我护在了他的身后。离开了那嗜人的目光,我才发现我已出了一身的虚汗。

  他轻笑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又看向师父,“你居然搬了救兵来啊,一段时间没见,没想到你居然弱成这样,本想今天送你去陪你的珑玉上神,但是……,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就暂时先留你一命。”

  说完,他便大笑着离开,而师父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过回头。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我紧绷的神经也还未完全放松。我从大师兄是身后小心地走出来,左右看了一圈后,发现他真的走了,才长吁了一口气,高兴地朝师父跑去。

  我兴奋于时隔五年终于再次见到了师父,又蹦又跳地跑到师父身边,甜甜地叫了一声:“师父。”

  正准备抒发五年不见的思念之情,却见师父突然踉跄一下,我心里一紧,赶紧扶住师父,道:“师父,你怎么……”

  师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见一串殷红的血珠滴落在了我的衣袖上,如绽放的婴栗,慢慢晕开。

  “师父,你流血了。”

  我看着血从师父嘴角慢慢溢出,心里焦急万分,然而师父却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紧紧攥着我的胳膊,一言不发。

  最后,师父嘴角轻轻一笑,喷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七色彩莲

  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小宇宙可以这样爆发。我随着师兄们马不停蹄地将师父带回了门派,又随着师兄上山采药,煎药,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之后,我才感觉到了一阵困意。

  照顾师父喝了药以后,师父还未醒来,师兄们劝我回去休息,说师父已无大碍,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师父,便决定要在这儿守着,师兄们拗不过我,也就只好这样。

  我看着师父安静的睡颜,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时不时忽闪一下,高挺的鼻梁,本来薄而美好的唇,却如脸一般没有血色而且干燥地起了些皮,我有些心疼,拿起桌上的碗,沾了点水给师父唇上涂抹。

  柔软的触感从指尖晕开,慢慢地传到我的心底,我像触电了一般将手移开,看着师父即使病倒也绝美的容颜,心就不住地砰砰直跳。我暗骂了一句自己没用,后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又继续沾着水给师父润唇。

  果然色字当头一把刀啊。

  给师父用水润唇仿若用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趴在师父床边,如小鸡啄米一般,不多时就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我坐在床上处于迷茫状态,我不是在照顾师父吗,怎么现在我睡到床上去了,而师父又去哪儿了?

  我从床上一翻而下,往屋外跑去,我有些慌,师父不会又一言不发地消失了吧,当我在院子里发现了师父的身影时,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还在。

  我喊了一声:“师父。”

  师父闻声转过了头,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但是比昨天稍稍好了一些,“醒了?”

  “嗯,师父。对了,师父你多久醒的啊?怎么都不说一声,害得徒儿早上起来没有发现人,还以为师父又像五年前那样突然消失了呢,还有,师父,你现在是伤患,应该好好休息,怎么可以起来就到处乱跑呢,醒来就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就算我睡在床边,像我身体这么棒,睡几晚都没啥大碍的,师父怎么就把我放在床上,自己出去了呢……”我对着师父说了一大串,活像一个八十岁话痨老母,师父却只是微笑着看着我。

  我觉得师父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不禁问道:“师父,你在听吗?”

  “为师在听。”

  “……”

  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耳朵有点烧红烧红的,这画风有点怪异啊,师父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不是应该是冰清玉洁高冷地“嗯”一声或者是点个头吗。

  我摸了下鼻子,讪讪一笑:“哦。”

  师父忽然咳了两声,身子也随之摇了摇,我连忙跑过去扶住师父:“师父,你身子还没有好,外面有风,还是回屋歇会儿吧。”

  师父点了点头,随我回到了屋内。

  我将师父安顿在了床上,抽了个小板凳坐在师父旁边,本来想问自己这些年来的疑惑,但是看到师父单薄的身子,受伤后苍白的脸颊,我就忍了下来,还是等师父养好在问吧。

  但是我又有些担心师父的突然消失,问道:“师父,你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突然就去闭关了吧?”虽然我还想问,为什么闭关闭到了灵月谷去了……师父摇了摇头,“不会的。”

  进屋后,师父目光就一直没有从我脸上移开过,似我脸上有一朵花一样,我被师父看得脸红心跳,很不好意思,就再和师父说了两句话,逃也似的离开了。

  五年后再见到师父,就感觉到师父看我的眼神同以往不同。我坐镜子前,镜子里出现一副姣好的容颜,如同我前世一般的脸型五官,只是生得更加精致,更加美。

  我摸了摸我的脸,皮肤细腻白皙,如鸡蛋一般光滑水嫩。师父,莫非……看上我了?

  我心里有点小小的欣喜,那样的话……

  我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着,脑补着一些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果然干涸了三四十年的宅女心开始作祟了。

  今夜,我就着我这美好的宅女心,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我便迫不及待地跑去见师父。

  师父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见我来了,露出了浅浅地微笑,我又不争气地脸红了。

  为了使师父在院子里养伤不至于无聊,我动员起了我全身的细胞,搜刮着话题,当然也顺道问了师父这五年的事情,而师父则是只是笑了笑,说是闭关出来发现灵月谷有异动就直接去了。

  我不知道师父说的是真是假,只得相信。

  最近,我几乎天天都去师父那边晃一圈,问问师父的伤势,和师父父聊会儿天,师父也不厌烦我天天持之以恒的唠叨,总是静静地看着我,微笑着听着,见我说累了,还递了一杯茶给我,害得我又一阵脸红。

  今天,我同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去找师父,却发现师父并不在院子里,我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师父,没有人回应,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人回应。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管不了什么,直接推开师父的门跑了进去,然而,师父也并不在屋内,卧室里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安安静静地卧在床上。

  师父又不在了吗?像上次一样?我从屋内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喊着师父,却没有人回答我。我有点害怕,害怕师父又像上一次一样消失。在绝望之际,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我顺着小路向前跑去。

  白色纤瘦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池边,宛若一阵风就可以吹倒一般,我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师父:“师父。”我还以为你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我的脸埋在师父的背上,眼角溢出了温热的泪,若是上次,师兄和我若是再晚一些去,我们是不是就会再也见不到师父?

  我不敢想,也不想去想,这个恐惧的种子一直被我深埋在心底,直到今天,我终于憋不住了。

  师父的身子在被我抱住的一瞬间僵住了,直到感觉到了我的颤抖,他轻轻地将我的手从他的腰上拉开,我看着被他拉开的手有些尴尬,挂着泪痕的脸默默地低了下去,等待着师父的训斥。

  下一刻,脸却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夹杂着淡淡莲香的胸膛。我有些懵,想抬头看看师父,但是奈何被束缚得太紧,只得放弃。

  感受着师父的温度,听着师父有力的心跳声,我觉得无比安稳,师父,还好好的,我的心放了下去,将脸埋在师父的胸膛上,我有很多话想对师父说,到口却只说了一句:“师父,别再丢下徒儿了。”

  师父顿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好。”

  我闻声高兴得想跳,然而却被捆着,跳不动。

  师父抱了我一会儿便松开了我,我的脸有些红,师父的脸也比之前多了一丝血色。

  我两一阵沉默。

  我想找点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我向莲池看去,忽然看见了那似曾相识的七彩光晕,对了,曾经来的时候看见过,只是一瞬间,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今天的七彩光晕比我曾经看到的那一抹要耀眼得多,在莲池中央闪烁着。

  “师父,那是什么?”我好奇地指着那抹光晕。

  师父顺着我的方向看了过去,嘴角笑了笑,“七彩莲罢了。”

  “啊?”我发现新大陆一样,仔细观看着那抹光晕,果然,光晕中央,有个莲花的形状。

  我有点兴奋,使着轻身术踩着莲叶跑到了莲池中央。

  整个莲池中央,就只有这一朵莲花,莲花有碗口大小,彩色的花瓣轻轻地托着中央的莲蓬,莲蓬中均匀地分布着七颗不同色彩的莲子,莲子如珍珠般圆润光泽,散发着光晕,而我之前所看到的光晕,正是这莲子所发散发的。

  我轻轻碰了碰莲蓬里的莲子,每一颗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七彩莲罢了?这明眼人一看就是至宝的莲花,一句七彩莲罢了?就好像在说一颗大白菜一样,师父的话,很值得怀疑。

  我看了一会儿七彩莲,便回到了岸边,我忽然想起了我一直很想问的问题,虽然之前和师父聊天的时候问到过,师父也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已经找打了解决的办法了,不管我怎么问。具体的解决办法,却一直没有告诉我。

  “师父,这七彩莲是拿来干嘛的啊?”

  却看见师父脸上似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故作高冷望向遥远的天际:“观赏而已。”

  ???

  很值得怀疑。

  然而我心里却开始偷偷的yy起来,天马行空,天花乱坠,后来师父的一声轻咳将我从自己的yy中拉了回来。

  “师父,你没事吧?”

  “无事。”

  我还是有些担心师父,道:“师父,还是回屋好好歇一歇吧。”

  师父点了点头,自从师父受伤后,身体变得脆弱不堪,而且越发地单薄,看着让人心疼。

  我扶着师父,往回走去,一阵风过,拂起了几缕师父如墨的青丝,不经意间,我看见了数千青丝中夹杂着的一根银发,如此的刺眼。我喊住了师父,故作轻松笑呵呵地说道:“师父,你最近真得多养养,看,师父你白头发的出来了呢。”

  我将手中拿着的那根银丝举到师父面前,师父没有一丝犹豫地将其扯掉:“没事,以后为师会注意的。”作势要将那根银发丢掉。

  我连忙制止了师父,将那根银发夺了过来:“既然师父不要了,不如给徒儿做个纪念吧。”

  师父只是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你若是想要,为师头上还有很多。”

  “不用啦,不用啦,就这根就好,这根就好。”我摆摆手,傻呵呵地笑着。

  回到师父的居处,将师父安顿好,我便同师父道了别回到了自己的居处。

  对着柔和的日光,我拿出了那根炙手的白发。师父一直以来都是不变的容颜,清冷如画,如今却生出了白发,而且身体也孱弱至此。越看越是心疼,我小心地将其装进了香囊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师父,你一定要好起来。

  ☆、舞剑

  想到师父孱弱的身体,今日我便早早地起来了。

  昨天见了师父头上的银丝,我觉得师父极有必要补补身子,思来想去,师父面色苍白,没有气色,便寻思着给师父做点红枣枸杞粥补补血。去问食堂老大爷要了食材后,在自己的经久不生烟的厨房里做起了粥。

  幸而自己做粥的手艺还没有被遗忘,尝了一口,大米已煮得软烂可口,红枣和枸杞的香味也融入到粥中,甜甜糯糯的,味道还不错,我点了点头,对此表示满意。

  我用食盒将煮好的粥装了起来,提着粥一路哼着小曲地往师父的小院走去。

  刚到师父小院门口,就看到六位师兄从小院中走了出来。师兄们也是来看望师父的吗?我摸了摸头,笑着向六位师兄问了好,告了别,便挎着食盒走了进去。

  师父坐在小院的石凳上,面前摆了一杯茶,清清冷冷的,我见此有些不高兴,师父身体不好,还这么不爱惜。

  我噘着嘴,将师父的茶杯移开,说:“师父大清早的怎么可以只喝茶呢?”也不管师父的反应,将食盒放到了石桌上,“还是喝点粥的好。”

  我自顾自地将食盒打开,盛了一碗端到了师父面前,一脸谄媚相:“师父,尝尝吧,徒儿的手艺。”

  在我笑嘻嘻并且闪着星星的眼睛的注视下,师父接过我手里的碗,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放在唇边细细地吃着。

  微动着的薄唇,吞咽中轻轻晃动着的喉结,优雅从容,仿若勺子里的不是粥,而是难得的美味馐珍。

  我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真这么好吃吗?

  在吃完一勺粥后,师父嘴角微勾,桃花眼也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徒儿手艺不错。”

  阳光下师父笑得如春风一般,而我的心则如吃了蜂蜜,我笑道:“师父若是喜欢,徒儿天天给你做。”

  师父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还记得师父曾经给你说过的话吗?”

  师父这话实在是有些宽泛,不好掌控,我左思右想,思来想去,想到了师父闭关前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额……好好修习法术?”我有些不确定,疑惑道。

  师父点了点头。

  我高兴于能猜到师父的话,而且这五年间我的确是非常用功,我扬起了我骄傲的小尾巴,道:“徒儿最近都很努力的。”

  随后我便像小孩子炫耀一般,将这五年所学统统给师父讲了一遍,师父很是附和的时不时微笑着点点头。我高兴于师父对我的肯定,但我不禁想到了那个掳走我的人,心情随之又低落了下来。

  师父见此,很是不解,我只得将我所想告诉了师父。

  师父听后,好看的眉也跟着皱了皱,顿了一会儿,才道:“他便是妖王蛇姬和魔尊蝎心的子嗣重渊,集妖力和魔力于一身,以你现在的水平逃不过也很正常。”

  我吃惊于那个掳走我的人的来历,蛇精娘娘和蝎子大王的儿子?……天雷滚滚之下,我脸都绿了。

  师父见此,犹豫了一下,似在做什么决定,最后突然释然了一般,安慰地摸了摸我的头:“无事,从明天开始,我教你一套剑法,此剑法以你现在的实力虽不至于让你赢过重渊,但也可以让你勉强接下几招,好寻得逃跑的时机。”

  我一听师父要教我剑法,之前的惨淡愁云都烟消云散,立马雨过天晴,虽然师父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我仍然非常高兴,和师父又聊了几句后,便提着食盒,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居处,好好准备了一番。

  第二天清晨,我带着剑,准时来到了师父的小院。

  这是一套女子的剑法,虽是女子剑法,却简洁扼要,无花哨之招,且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刚柔并兼,看似无招胜似有招,即使不是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是一等一的剑法。我不禁为创造此剑法的女子咋舌,但我更吃惊的是师父能将女子剑法舞得如此出神入化。

  虽无落花飞絮相伴,但师父舞剑翩跹的身影,时不时的一记回身反刺,却叫我怎么也移不开眼。

  一轮下来,师父便有些喘,我心底蓦的一疼,赶紧上前扶着师父:“师父,你没事吧,要不徒儿就不学了。”

  师父将胳膊从我手中抽了出来,摇了摇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道:“为师还好,你要记得多加练习,莫负了为师一片苦心便好。”

  我捡师父如此坚持,只得小声地“嗯”了一声。

  每天,我都去师父那儿和师父学习剑术,这套剑术总共有九层,每一层有十招,而下一层的学习必须在上一层的基础上进行,所以我循序渐进地学习着,师父身子不好,一层剑术舞三次便有些吃不消了。每次,我都非常认真的看师父舞剑,也希望自己能快些学会,好让师父早些可以歇息。

  时光渐渐流逝,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秋季,到处都是一片黄灿灿的景象,师父小院里的梧桐树,也渐渐黄了叶子。

  剑法的所有招式我已经全部学会,就差熟练运用了。而今天,我则是来向师父展示这段时间所学的成果。

  我深吸了一口气,剑在手上挽了一个剑花,便开始了后续的招式。

  以往我只知道师父教我的剑法是一等一的好剑法,今天整套连续舞起来,我才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我感觉到了我身体也随着剑招一进一退,融入到了剑法之中。身体散发着无形的力量,周围泛起了卷卷气流,零新的落叶也随着气流在我周围盘旋着,最后一个收剑式,我将气流汇集向远处的石块发去,却见石头在此气流下碎成齑粉。

  我唏嘘不已,师父见此,也笑着说:“不错,为师没有看错,这套剑法果然很适合你,此时只是单纯的剑法,若是将术法融汇进去,威力必定大增,以后定要勤加练习。”

  看着师父萧瑟秋风中的单薄身影,我心头一阵感动,作势要跪拜师父以谢大恩,但是师父立马制止了我:“不必谢为师,为师只是尽自己作为师父的本分罢了。”

  此时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师父也只是笑着看着我,而眼中却夹杂着丝丝的不舍。我本有些疑惑,但是随后一想我便乐了:“师父,你若是舍不得徒儿,即使不练剑了,徒儿以后每天都来找你,陪你唠嗑。”

  我笑嘻嘻地看着师父,心里暖暖的,可是师父却突然抬起了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向我的脸颊靠近。师父的这个动作让我猝不及防,我有些呆了,心也像揣了个兔子般噗噗乱跳,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微凉的手指最终只是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将我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撩到了耳后,我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暗骂自己太猴急了。

  正当我沉浸在失望中时,师父略带笑意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对了,为师这儿有些安神的沉香,拿回去点点。”

  我眼睛倏地一亮,师父要送我东西?我有些疑惑,抬头茫然地看向师父,“师父不用吗?”

  “为师暂时用不着。”

  “噢,好的,谢谢师父,那徒儿就笑纳啦。”

  伴着师父好看的笑容,我高兴地接下了师父的沉香,如珍宝般捧在心头,是师父送的礼物诶,傻子才不要。

  我呵呵傻笑地朝师父告了别,被师父天使般的微笑目送着离开了小院。

  好不容易盼到了晚上,我小心地掰了一块师父送我的沉香木,放在香炉里点燃了起来。渐渐地,屋子里就充满了清新的荷香,我满意的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师父爱莲已成痴狂,毕竟,师父本人也如莲一般清新美好,出尘高雅。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举起手中的香囊,伴着昏黄的灯光,我小心地将香囊打开,取出了师父的那根银丝。

  师父的头发,师父的白发,那缎子一般飘逸的黑发,却生出了银丝,那样美丽如墨般的黑发,怎么可以生出白发呢,我慢慢垂下了眼,心底暗暗道:“师父,以后就让徒儿来好好照顾你吧。”

  也许是今天练剑太累了,也许是沉香木效果太好,困意如洪荒猛兽般渐渐地侵蚀了我,我靠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收了师父那根银丝。

  我狠狠打了个哈欠,熄了油灯,只等着一夜好梦后,再去小院见见师父,对着师父夸夸他的沉香木的神奇功效,指不定师父一高兴,又会送我一些其他东西。

  伴着意淫,我傻笑着进入了梦乡。

  明天……

  我来了。

  然而在我畅想明天的时候,却不知道那是第几个明天,也不知道,那个明天也许是我一生都不想面对的。

  ☆、完阵

  我如往常一般起来穿衣洗漱,如往常一般去食堂吃早饭。

  坐在食堂的木凳上,我觉得今天食堂有些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呢,我思考了很久,得出了一个结论。

  今天食堂没有师兄们的身影。

  以往我去食堂都会遇见一两个师兄的,但是今天却一个都没有遇见。

  而且,貌似今天食堂的氛围比以往都要轻松?

  我啃着馒头,看了一眼在我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馒头的白豆腐兄,我觉得我很有必要问一下,于是拉了一下白豆腐兄的衣袖道:“嘿,小哥,你知道我师兄他们去哪儿了吗?今天咋一个都没有见到?对了,今天有啥喜事吗?”

  却见白豆腐小哥嫌弃地看了一眼我碰过的地方,我有些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雪白的袖子上俨然不合时宜地立着几个馒头渣,高傲地宣告着什么。

  我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看似无意地却是有意地一挥衣袖,将白豆腐小哥袖子上的馒头渣扇到了地上。

  小哥脸色仍然不佳,我也不管了,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想淑女对待,却见对方并不买账,我挥手朝桌子一拍,想给自己长长士气,却见一碗稀饭被我衣袖一带,呈抛物线状覆在了白豆腐小哥不可描述的位置。

  ……

  我觉得我闯了大祸。

  趁白豆腐小哥还在呆愣中时,我拿着馒头逃之夭夭。

  问不到就算了,我还有师父呢,有啥事是师父不知道的呢?

  昨夜大概是因为师父的沉香木,我睡了一个特别安稳地觉,今天一早起来,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果然,师父的东西就是好。

  我又蹦又跳地来到了师父小院的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仪表,觉得没什么大碍之后,便大步跨了进去。

  “师父,徒儿来看你了。”

  没有人回应。

  “师父?”

  “师父~~”

  连喊了几声,都无人回应。

  师父不在?

  师父这大清早的去哪儿了?师兄们也不在,难道又背着我干啥事去了?我有些气恼地抓了抓头发。

  一夜之间,小院里的梧桐便落成了光杆,落叶堆了一地,风一吹,便吹得到处都是,看着十分荒凉。

  我耸了耸肩,反正他们背着我干的事也不少,也不差这一次。落叶在我眼前飘来飘去,十分惹人心烦,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头,心里不住激动地yy着。

  反正师父现在不在,若是我在师父师父回来之前将院子打扫干净,那师父会不会夸我呢?然后又送我礼物……这真是一个献殷勤的大好机会啊。

  我吸了吸口水,从师父后院里找出了扫把,开始认真地扫了起来。

  风似恶作剧一样不停地吹,好不容易扫好的院子,一阵风过,又是荒凉一片,我只得无奈地重新开始。

  风有些冷,头上的天有些阴,时不时还有一滴水飘下来落在我的脸上。

  要下雨了吗?我抬头望了望天,头顶上飘着一朵乌云,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直蔓延到天边。

  这,将会是一场大雨吧。可是师父还没有回来,会不会被雨淋着?师父的身子……我有些担心,放下了扫把。

  还是去找找吧……

  拿起了伞,顺着蜿蜒的小路,我决定去师父的莲池碰碰运气,毕竟师父那么喜欢莲,说不定就在那儿呢。

  风呼啸着,吹得树木摇摇晃晃,不多时,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越下越大,拍打着树叶,也拍打着我的心。

  我迎着风,走得有些艰难,但步子却越来越急,心也越来越慌,天空已是乌黑一片,时不时传来闷闷的雷声,师父……雷声越来越大,震得山似都摇晃了起来,时不时一道闪电划过,照得山间通明。

  这秋雷,怎么看都如此的诡异,如此的惊心动魄。

  我踩着泥泞的山路,也顾不得打伞,顾不得衣服被淋得透透彻彻,起初还是疾走,现在已是一路狂奔。雷声雨声中我奔跑着,仿若过了一个世纪,我终于来到了师父的莲池。

  然而,师父还是不在。

  师父,你在到底哪儿……

  荷塘里的莲叶已泛黄枯萎,不再是以往的翠绿清新,被雨水冲刷地耷拉在泥水中,在我印象中,师父的莲塘一直都是生意盎然的景象。

  顺着枯萎的荷叶往池中看去,那朵闪耀着七彩的莲花也不在了,整个荷塘犹如一片死亡的沼泽。

  我心中一紧,不觉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师父,难道出事了?

  无法想象……如此神秘强大的师父,

  会出事?

  不会的,师父不会有事的,我立马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只是个莲池而已,到了秋天,荷花凋落,莲叶枯萎也是正常现象,就像师父院中的梧桐一样。

  我抱着伞,正转头打算去找掌门问个清楚的时候,一道惊雷从天际直直劈入莲塘,将整个山间照得宛如白昼,我被雷声冲击得没有站稳跌倒在地上,泥水糊了我满身。我颤颤地回头看去,又是几道惊雷,将本已破败的莲塘劈得焦黑一片。

  师父?

  最后一道雷劈完后,乌云如办完差事一般渐渐散去,天气骤然晴朗。

  我仍然呆坐在泥水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天边不多时出来了一片的人影,不是踩着飞剑,而是驾着祥云,浩浩荡荡地向山头驶来。

  阳光明媚得晃眼,即使眯着眼,也无法看清来人的样貌,直到头上乌鸦鸦的一片,将阳光全部遮住时,我终于看清楚了。

  最前面只站着两个人,一位白发苍苍,容貌苍老,身着道袍,一位则英气勃发,面容俊秀,身着铁甲,旁边还蹲着一条狗?而他们身后则是几百位身着铁甲,拿着□□的将士。

  我看了一圈,都没有寻找到师父的身影。

  只得苦笑了一下,安然接受眼前这不可思议的画面。我大概猜出了其中一位的身份,二郎神?

  可是,他们来干什么呢?难道和师父有关吗?

  我的心突然又燃起了希望。

  只见那位老者和二郎神一同下了祥云,徐徐向我走来。

  我还是没有忍住,在他们之前开了口:“你们知道师父去那儿了吗?”

  二郎神没有说话,老者听了我的话后顿了一下,欲言又止,似在组织言语,嗯吱了半天,也没见嘣出一个字。最后还是二郎神皱着眉头发了话:“你师父已经身死道消了。”

  旁边的老者戳了一下二郎神,二郎神不满地看向老者:“该让她知道的就让她知道吧,反正迟早也会知道。”

  “呵呵,当我傻啊。”我作势站起来就要往回走。

  信你们才有鬼!

  还没开走,二郎神却先一步挡在了我的面前,如一堵墙一般,英气的眉眼中透着冷意,似我再往前一步他就要剁了我。

  而我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如吃了老虎胆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直视着他,嗤了一声,往旁边移了一步,收回目光,继续抬脚往前走。

  这时,一明晃晃的白光晃得我闭上了眼,喉咙蓦地抵上了一个尖锐冰凉的物体,有点刺痛的感觉,二郎神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再走一步,死。”

  我睁开眼,见脖子正抵着枪尖,二郎神就在站在我面前,此时他眼里已不再是冷意,而是杀意,真真正正的杀意,刚才还闭着的第三只眼也睁了开来,透着寒光,就连旁边的哮天犬,也蠢蠢欲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老者连忙跑过来拦着二郎神:“诶诶,二郎啊,你别这么激动,你忘了墨清的交代了吗?”

  二郎神看了眼老者,又看了眼我,最后“哼”了一声,将枪尖从我的脖子上移了开来,但眼神里仍然透露出欲将我千刀万剐的寒光。

  最后,老者看二郎神慢慢移开了枪尖,才松了一口气。

  老者眼眉慈祥,他看着我,轻轻咳了两声:“二郎他刚刚说的没有错,你师父的确已经仙逝了。”

  老者见我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旁边滴水的树叶,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忆了起来:“我还记得那年我和你师父谈话,被你听到后你师父的慌乱和担心,你师父,其实过得并不舒心。”

  那个苍老的声音似又回响在了我的耳边:“如今生出的老七,却耽误了大事,该如何是好。”

  我想了想说道:“原来那个人是你啊?”

  老者点了点头,“我是天上的太白金星,那次我是奉天庭指令来查看你们的情况,当我得知你们中有一个是女娃的时候,心想难道天意也要灭了天界?结果一激动说话声音一大,不小心被你听了去,惹得你师父很是不高兴。”

  师父居然和天界扯上了关系,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之前师父说过的一些话,也透露出他和天界有着不可置否的关系,我疑问:“师父,也是神仙吗?”

  太白金星回答道:“嗯,他是天界的泠清上神,乃世上至纯七色彩莲所化,且法术精湛,灵气纯正,能融合各种不同的气息。本是和珑玉上神蒹葭情深,奈何妖魔同天界大战,天界不敌,珑玉上神以身为阵,元神为眼,封印了妖王和魔尊,而泠清上神,这些年来则一直沉浸在珑玉上神的消逝的悲痛之中。”

  蒹葭情深几个字眼刺痛着我,然而我更不能接受的是师父居然是七色彩莲?

  我不想去想那么多,只要师父安康便好,我问:“师父究竟在哪,我要见师父。”

  “你怎么还不肯接受现实呢?”

  “我要师父,师父那么厉害,是神仙,怎么可能死!”

  “什么神仙都会死的,珑玉上神死了,泠清上神最终也随着去了。本来计划好的事情出现了异变,想来应该有其他的办法,但你师父却一声不吭地祭练了自己的神体,同你师兄他们一起去将溢出的魔气再次封印,使上古封印最终完成。”

  太白金星从怀里拿出一颗珠子,紫色的珠子泛着莹莹光泽,“这是你师父拖我带给你的。”

  此时我已如木鸡状,大脑无法思考,我知道这颗珠子,七彩莲的莲子,我机械地伸手接过了它,珠子顿时流光四溢。

  我又看到了师父,清瘦的身姿,出尘的容颜,如墨的长发。师父看着我,只是笑了一笑,我一声声喊着师父,他却似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回应,我想去牵师父,却从师父身体中穿了过去,师父笑着对我说:“小柒,以后你要听太白金星的话,切莫调皮胡闹,记得好好修习法术,要保自己安全,还有……”

  “师父,师父。”我哭得厉害,眼前的幻影只不过是一个法术,在所有的事都交代完毕后,怦然碎裂成点点星光。

  我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一夜之间我不仅失去了师父,还失去了师兄。我从未想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师父师兄就这样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留给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至少,师父是。

  太白金星见我哭得厉害,安慰地摸了摸我的头。“孩子,你应该为你的师父高兴,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去找他的珑玉上神了。”

  师父,终于可以安心地去找珑玉上神了……

  师父……

  ☆、事实

  我最终还是没能去找掌门询问师父的下落,在我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被二郎神一记手刀敲晕,再次醒来时,已经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刚醒来的我头痛欲裂,只知道被扔到了一个大殿上,大殿中央仙云缭绕,我趴在地板上,没有看清上面的景象,也没有听清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不久便被带了下去。我头昏昏沉沉的,不多时又昏睡了过去。

  我做了很多梦,梦中全是关于师父和师兄的点点滴滴,以往都没有察觉到有师父师兄的生活是如此的幸福美好,但是现在的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果然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如果可以,我不想再次醒来。

  但是好梦不长,没过多久我便醒了,是被惊醒的。

  我梦见师父变成了一朵莲花,师兄门则纷纷变成了葫芦,然后融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个大葫芦,压住了蛇精娘娘和蝎子大王,而我只能站在旁边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和师兄离我而去。

  连美梦都不愿意给我吗?

  我慢慢撑起身子,靠在床边,目光呆滞地看着四周的景象。

  雕木的床沿,淡紫的罗帐,床前不远有一张桌子,上面简单地摆着几个茶具。眼前这陌生的一切,让我有些迷茫。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粉粉嫩嫩的扎着双髻的小道童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袭淡紫的罗裳,放在了我床边的矮柜上。

  “紫芦仙子,这是你的仙衣,若还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也可以对老君说。”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小道童:“紫芦仙子?是在……说我吗?”

  “嗯,你是玉帝新封的紫芦仙子,负责给老君种植葫芦。”小童奶声奶气地说道。

  “那我现在是在哪?”我头还有些痛。

  “天界。”

  我怔怔地坐在床边,小道童见我没有其他要问的,便退了出去。

  我……紫芦仙子?

  天界?

  呵呵……我脸扯出一个扭曲的笑。

  这一切都是师父的安排吗?

  还是……天界为弥补师父的所作所为?

  我天生有一种倔强的性子,不亲眼看到,我仍然不肯相信太白金星所说的那些话。

  把自己关在屋里几天后,我决定下界去找找师父和师兄。

  去南天门的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只碰见路过的寥寥几个仙娥,我向她们打了招呼后,便继续前行。到了南天门,本以为会被盘问,我已经准备好了说辞,然而天兵天将只是看了一眼我的腰牌,就让我过去了。

  ……

  看来,天界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森严。

  成仙后果然不一样,不知道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再次醒来只觉得自己五体通畅,身体轻盈。

  我随手一挥,招来了一朵祥云,轻轻一跃踩在祥云上,便寻着记忆向灵月谷飞去。

  山还是原来的模样,七座高耸入云的峰峦连绵不绝,但是,也如以往不同,如今的每座山峰上闪耀着不同色彩的神光,连入天际,只剩下最后一座,泛着暗淡的紫光。

  由于法术禁制,即使是仙术也无法使用,我只得顺着上山的小路,向阵眼方向走去。

  我得去看个究竟。

  由于身体比以往轻盈,我上山的速度也比以前快了许多,大概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我就来到了山顶。

  上次师父受了重伤,我并未观察过附近的环境,只觉得当时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弥漫着一丝黑气,当时还觉得可能是天气原因,但是现在看来,当时空气中确实是有着黑气。而如今的山间,则是一副空灵的景色。

  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我耳旁的碎发,一丝微不可查的莲香悄悄揪紧了我的心,使它快要停止了跳动。

  师父……

  我随着莲香一路狂奔,是师父之前受伤时所在的位置,我有些激动,更有些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成空,一切都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眼前是一座巨大繁复的圆形阵法,均匀地分布着七个不同花纹的小型圆形阵法,每个阵法都闪耀着不同颜色的光晕,红、橙、黄、绿、青、蓝、紫。到了紫色时,阵法的颜色有些暗,我才看到,阵法的上空盘旋着六颗不同色彩的珠子,将其他阵法里的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入到了第七个阵法里面。

  七 ~彩 ~莲 ~籽 ~

  眼睛里湿气阵阵上涌,酸痛得快要睁不开,但我仍努力地睁大,目光已经模糊不清,我的心也如同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一片。我想伸手去触碰,却被防护结界将手打了回来。我无助地抱着腿,坐在阵法旁,呆看着七彩的光晕和浮动着的莲子。

  我在阵法旁坐了七天七夜,直到二郎神找到了我,骂了一句:“真不是省油的灯。”,如上次一般将我打晕扛了回去。

  “小柒啊,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师父的安排呢?”太白金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揉着太阳穴慢慢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棵大树旁,而眼前则立着太白金星和二郎神。太白金星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而二郎神则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我忽视了二郎神杀人的目光:“师父的安排?”

  “对啊,这一切都是你师父安排的,你师父让我好好照顾你,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向你师父交代啊?”

  “是师父让我来天界的吗?”

  “嗯。”太白金星点头回到道。

  我低下头,心如刀绞般难过:

  “既然……是师父的安排,我会……遵守的。”

  太白金星见我说了这句话,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我随太白金星和二郎神回到了我的居处,他们将我安顿好,道了个别,就匆匆离开了。

  一路上我脑里思绪杂乱无比,虽然现实让我渐渐相信了太白金星的话,但我仍存了那么一丝丝的侥幸。

  我想,也许有一天我还能见到师父,也许有一天师父还会如天人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其实我也知道,这一切也许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罢……☆、掉了下去

  我虽然担了一个仙子的名号,实则是一个瓜农,每天的任务就是种葫芦,收葫芦,然后送到太上老君那儿去。而葫芦又不像鲜花那样娇贵,再加上我与葫芦同源,种下去几天浇个水,便可以长得很好,导致我整天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而太上老君则是对我的葫芦喜爱有佳。我种的紫金葫芦不仅形状好,个大饱满,而且还结实,于是太上老君也会时不时的送我一些仙丹,让我捞了不少好处。而我由于闲得发慌,也时不时的跑到太上老君那儿去和他守着丹炉唠嗑。

  太上老君虽然叫老君,但实则是一个鹤发童颜的俊美青年,我曾问他为什么要叫老君,他说这样显得他有资历,而我则对此表示无语。

  后来,一次偶然,我发现天界居然也有藏书阁,类似于我前世的图书馆,我宛若发现了一新大陆,从此沉迷于此。

  我从未如此渴求地看过书,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藏书阁里有各种书,有无字天书,也有人间的话本子,还有一些天界秘闻史记什么的,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我除了过几天去给灵田里的葫芦浇浇水之外,每天都泡在了藏书阁。

  在藏书阁中我找到了关于师父和珑玉上神的书籍,书里描述了师父和珑玉上神的一些行事事迹,我一页一页小心翻看着,心时不时也跟着翻过的纸页隐隐作痛。

  果然师父和珑玉上神才是天生的一对。

  看完后,我便又小心地将书放了回去,其实无论怎样,现在我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师父还活着,什么都好。

  这段时间,我都在找关于上古封印相关的书,可是书里描述都非常地简略,什么施法人需献祭自己,七子可以使封印最终完成,七彩莲则可以弥补不足,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每天都坚持来藏书阁看书,直到有一天,我带着一串葫芦找了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一袭红衣坐在丹炉面前,小媳妇一般地憋着嘴,委屈道:“你最近都没来找我唠嗑了,我一个人守在丹炉面前好生寂寞,你是不是找到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啊。”

  我顿时头大如斗,眼前画风诡异的太上老君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我抹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呵呵干笑了两声:“以后经常来看你还不行吗。”

  太上老君听了我的话后,瞬间喜笑颜开。看着太上老君略显奸诈的笑容,我深刻怀疑我是不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坑了。

  和太上老君唠嗑也无非就是聊聊哪家仙子娇美如花啊,哪家的仙子又要嫁人啦,哪家深闺仙娥人不知啊,还有一些有的没的的秘闻八卦。我实在想不通为啥太上老君会对八卦这么感兴趣。

  天天在丹炉面前呆着太过无聊了?

  好吧,好像的确是挺无聊的。

  这样一想,我的心就软了下来,觉得自己还是多抽点时间来陪陪这个养在深闺的老君吧,免得他太过寂寞。

  和太上老君聊天的过程中,我也知道了为什么二郎神看我那么不顺眼了,原来师父曾在仙魔大战中救了二郎神一命,随后他俩便成了生死之交,可是这次师父却是因为我这个变数消逝了,所以,二郎神才如此厌恶我吧。

  我只得苦笑,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代替师父。

  这也本来就是我的命数……

  夜里,我早早地洗漱完毕,拿出一直挂在我脖子上的香囊,里面只有一根银丝和一颗闪着流光的紫色珠子,我小心的将这两样东西取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这是我一天的日常,不看一眼,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这样坚持下去。

  手里充满生气的莲子,让我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若是师父还在,无论多久,我都能等。

  小心地将莲子和银丝收回了香囊,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轻轻地抱着香囊进入了梦乡。

  我定期给葫芦们浇水,每天仍然坚持泡在藏书阁,时不时去老君家串个门,我就这样有规律地生活着。古言常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可是我的功夫却负了我,我至今仍然没有找到上古阵法的秘密。

  今天,我早早的就起来了,因为今天是给太上老君送葫芦的日子。

  太上老君可以说是我除了太白金星,二郎神之外,所熟悉的第三个人,而且也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

  太白金星是一个老爷爷,每次见了我就是嘘寒问暖,关心备至,让我很不自在,而二郎神则是截然相反,我不敢相信若是没有太白金星,我还能活着上天界。

  幸好我和二郎神的交集并不多,就算路上不小心碰到,我也会老远的躲起来,直到二郎神走远为止。

  而太上老君则是很好说话而且很聊得来的人,和他在一起很是轻松,虽然是我的上司,但是并没有什么上司的架子。

  我在葫芦架子上找寻着个大形状好的紫金葫芦,由于时间很早,葫芦上还挂着滴滴的露水,看着娇艳欲滴,我很是满意,这葫芦准保让老君乐开花了。一想到老君那毫不掩饰的笑容,我心里也跟着乐呵起来。

  采好一串葫芦后,我随手招来一祥朵云向太上老君住处驶去。

  “嘿,老君,你可爱的葫芦们到了。”我在太上老君门口喊着。

  可是老君却没有回应,只从旁边房间出来了一个道童,是那天给我送衣服的道童。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个小道童和我一样都是给太上老君打杂?,但是为啥我平时都没有看见他呢?

  小道童抬起稚嫩的脸,一板一眼地对我道:“老君这些日子闭关炼丹,不能有人打扰。”

  我奇怪,以前我也去找过老君,哪次不是和他边聊天边守着丹炉。

  “你也是老君的座下的吗,怎么平时都没有看到过你啊,而且以往我找老君的时候他也在炼丹,没见得要闭关啊?”我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平时都负责给全天界送丹药,很少呆在丹房,这次太上老君要炼制一种珍稀丹药,所以我才回来给他护法。”

  我抓着头“哦”了一声,“我是来给老君送葫芦的,既然老君在忙,那就拜托你把这葫芦交给老君吧。”我将手中的葫芦递到了小童面前。

  小童接过葫芦,想了想道:“其实我一件事情想拜托你”我眼睛直直地看着小童,示意他下文:“既然你我都是在老君坐下工作,我最近需要给老君护法,而这次地府对丹药又催得特别急,所以希望你能代我跑一趟,把丹药交给阎王大人。”

  听到这话,我眼睛倏的一亮,来天界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地府是什么样,而且自己一天无所事事地呆在天界,每天无聊得不行,如今可以去趟地府,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次短途旅游,而且,我也非常好奇地府风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想也没想,我就就答应了下来。

  小童见我同意,转身回房拿了一个葫芦给我,我摇了摇,满满都是糖豆子一样的丹药。

  小童道:“谢谢你了。”

  我心已乐开了花,急不可耐地连连回答道:“不用谢,不用谢,那我现在就去啦,拜拜。”说罢,我抱着葫芦,兴致勃勃地朝地府奔去。

  地府的风光果然和天界的大相径庭,天界天气明朗,时不时可以看见飘过的彩云,晚霞也如仙女丝带般朦胧迷人,而地府则四处都黑黢黢的一片,时不时听见一声渗人的鬼叫。

  在又一声鬼叫过后,我抱着胳膊,心里头直叫苦,这也太渗人了吧,比鬼屋还恐怖,希望不要突然蹦出一只鬼。

  正当我这样想着,旁边就突然蹦出了一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鬼,我吓得险些背过气去。

  真是说啥啥来。

  白衣鬼观察了我很久,才慢悠悠地道:“我是白无常,你是天界派来送丹药的吗?”我抱着葫芦,憋着老久的一口气才顺了过去,连连点头。

  原来是接我的人啊。

  “请跟我来。”白无常说罢便往前方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白无常身后,时不时左顾右盼一下,见没有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身旁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瞟了一眼白无常的背影,若是白无常不批头散发,突然蹦出来,以他这翩翩身姿,倒也算是颇有风度,可是突然蹦出来,再配上这渗人的环境,就着实太考验人的心里承受能力。

  我跟着白无常左拐右拐,右拐左拐,拐来拐去,也不知道自己拐到了什么地方,反正最后我来到了正殿。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抱着丹药朝阎王做了个揖,将手中的葫芦举起道:“阎王大人,这是天界太上老君派紫芦送来的丹药。”

  “你为何不看我。”

  声音有些好听,可为啥要问这个问题。

  ……

  我实在没有勇气说是因为害怕自己被吓到,只得胡乱扯道说:“阎王大人天人之姿,岂是我等小小仙子可以瞻仰的。”

  “哦?竟是如此?那今天我就给你一次瞻仰的机会。”说罢,便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抬起头来。”

  迫于淫威,我强行扯着僵硬的脖子将头掰了起来,呲着牙齿笑得比哭还难看。本以为白无常都有如此质量,那阎王爷一定也是惊为天人,虽然为了以防万一将头低了下去,可眼前这位两眼冒着鬼火的骷髅架子是什么鬼。

  一阵爆笑从骷髅架子里传了出来,“果然很像,哈哈哈。”

  随着一阵烟雾过后,骷髅架子变成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俊俏美男。

  如果眼睛里可以发射出激光,我相信我已经将眼前这位抱着肚子大笑的美男射成了筛子。

  竟然用如此恶俗的手段捉弄我!

  我有些气,但又不好发作,只得道:“既然阎王大人已收到了丹药,那紫芦就先行告退了。”

  阎王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退下了。

  我在身后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快速退离。

  有这么好笑吗?我心里燃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我顺着来时的路七拐八拐,然而这地府跟个迷宫一样,拐来拐去,却不知道自己拐到了哪里。

  这时候,我突然有些希望能从哪里跳出一只鬼哥哥来为我指引迷途,让我离开这鬼地方,这地府一日游实在是太不尽人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前方地面上出现了六个形状规则的大坑,我有些好奇地朝坑边走去。

  这是什么?

  坑中泛着盈盈冰蓝色鬼光,深不见底,配合着附近此起彼伏的鬼叫声,我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几步。

  地府什么地方都这么阴森森的,还是早点找到出口回去为妙。

  我转身欲离去,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圆滚滚的木头棍子,脚底一滑,直直地朝身后的坑里躺了进去。

  地府阴暗的天空有些泛红,伴随着呼啸地风声,渐渐从我眼前消失。

  ☆、转世

  我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榻垫上,给座下的一群愣头白豆腐们讲授着课业。

  我严重怀疑自己前前世被朋友拉去烧香烧多了,导致我投生两世都是生在道观里面。

  这次由于意外,我不小心跌入了地府的六道轮回之中,结果一睁眼,就看见白鸦鸦的一片豆腐。

  我若旷世奇观一般被一个穿着道袍的老爷爷举在手中,言语颤抖地直念:“百年难遇的天灵根之子啊。”

  在众人围观之下,我好不羞涩。

  虽然不小心投胎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还好是个人。

  然而到了后面我才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直到被一温柔的白豆腐哄着嘘嘘的时候,惊叹于自己的射程同时,低头往下一看,一只萌萌哒的小象闪耀在了我的眼前。

  ……

  我被刺激得神经抽搐,曾几度想,还是早早了结回到天界复命得了,但是又有些不舍,天界那无趣的生活着实让人心里发慌。

  后面思来想去,我终于说服了自己,还是好好地安心呆着,曾经不就感叹自己是个女的吗,而且因为这件事,师父也……说不定,这就是天意。

  定了心神后,我就安心呆在了道观里面。

  这一世我所在的门派是“剑心派”,和玉衡派一样,是一个中等大小的门派,以修剑心和剑招为主,讲究的是剑由心生,人剑合一,一句话总结,就是剑修,以修习剑法为主。

  看着面前几百双眼睛充满了向往,聚精会神地盯着我,如同看天神一般。在我看似云淡风轻的眼神下,心里早已是万马奔腾,这种被人膜拜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由于前世修习了术法,加上成仙的一段岁月,让我在法术造诣方面和这些初生的凡人不在一个档次,而且前世师父所教剑术剑心也皆在此门派之上,使我的剑修生涯也过得风生水起。

  如今我年方二十,名曰“恒剑”,是曾经掌门给我取的,意思是剑心持之以恒的意思,如今他老人家已经仙去,我也没法把他再揪出来说我要改名。

  真是谐音误人啊。

  除了名字不合人意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甚好,掌门的亲传弟子便是现任掌门,也就是曾经抱着我嘘嘘的那位温柔的白豆腐兄,而我则是不知道掌门从哪个旮沓里捡来的,据说我生父生母已经全部不在世上了,好像是被山贼杀害的,反正我眼睛一睁,便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混了二十年,我已是剑心派的坐镇长老了,我经常以闭关为名,出去浪荡好几个月,回来后要做的事,便是给门派下的二楞青年教习一些道心和术法。

  我嘴里诌着师父曾经给我讲过的道心,自己也不大明白到底讲了些什么,看着时间差不多后,我扫了一遍众人,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从明日我需闭关五月,便不再为你们讲习课业,你们今后自己要勤加练习。”

  “谢长老教诲。”白豆腐们齐首作揖。

  我看了很是受用,点了点头,起身一甩衣袖,潇洒地转身离去。

  我道貌岸然地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去,听到后面的小声议论:“恒剑长老真帅啊,这么年轻,就是长老了。”

  “是啊,真羡慕……”

  “恒剑长老可是我偶像呢”

  以他们这种音量,正常人可能是听不到,可我是谁,特别还是在我刻意去听的情况下。

  离开了众人的目光后,我抛开了我的仙风道骨,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往掌门殿方向走去。

  “掌门师兄,嘿嘿。”我笑呵呵的看着掌门师兄。

  掌门师兄如今已经五十岁了,看着却只如二十五左右的人,人也生得温柔俊朗,果然修习仙术可以使人长寿且永葆青春的,听说上一届掌门仙去的时候,已经两百七十多岁了,而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活到两百七十多岁。

  “师弟,你还是如此尘心不改。”掌门师兄见此摇头叹息。

  “好师兄,□□,等我玩够了后,心就收回来了,就算现在呆在门派里,我的心也早就飞往尘世间去了,道心就不稳了。”

  掌门师兄探究地看着我,我回以掌门师兄真诚的目光,两相对峙了一段时间后,掌门师兄只得无奈道:“去账房领银子去吧。”

  我耶了一声,向师兄道了谢,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账房。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需要银子的,银子万岁。

  我换掉了身上的道袍,穿了一袭平常的白衣,镜中的男性腿长腰细,唇红齿白,五官中透露着我前世的影子,只是更加的丰神俊朗。一展画扇,便是一个翩翩玉公子的形象。

  对着镜中的自己花痴了一会儿,还是抵不住内心对外界的狂热的向往,我拿着银子,驾着飞剑,心若放飞的鸟儿般,朝门派外飞去。

  烧鸡,我来了……

  “武大郎烧饼,又香又大的武大郎烧饼。”

  “臭豆腐,香喷喷的臭豆腐诶。”

  “包子诶,皮薄馅大的包子。”

  路边的叫卖虽然很是诱人,但是有肚子得留着吃肉,吃饼吃饱了,还怎么吃肉啊。我穿过层层诱惑,直奔到前方的口水鸡小摊面前对着老板喊道:“老板,来一只口水鸡。”

  “好嘞客官。”

  我已经有些忍不住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自从穿越以后,我就与肉渐行渐远,天天与道观里的豆腐馒头打着招呼,要不是有次我偷偷溜下山来,吃了一只烧鸡,我都快忘了原来肉原来是这味。

  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鸡端了上来,我有些感动地扯下一个腿,细细地品尝起来。

  继师父和师兄将阵法完成后,世间的妖魔在天界的打压下,终于消停了下来,人间也渐渐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景象,我有些感动,那个曾经哀鸿遍野的世界,变为如今的热闹非凡,全是师父和师兄的功劳。

  可是师父和师兄……

  我吸了吸鼻子,滋溜一声将手边的一根鸡丝吸入口中,这口水鸡的味道不错,不能浪费,随后又继续大快朵颐地吃着盘中的鸡肉。

  然而在消灭鸡肉期间,我总觉得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让我很不舒服,在我左右找寻之下,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叫花子。

  瘦小的身子在角落里蜷缩着,骨瘦如柴,头发干枯蓬乱,脸花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光,穿过行走的人群,宛若猫儿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手上的鸡。

  嘴里的鸡肉失去了原有的香味,我有些吃不下去了。

  我叫来了老板,将桌上剩余的鸡肉打包了起来,小叫花子见鸡肉没有了,便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将目光重新放在了他的破碗上,似守着他仅有的财产。

  我原以为碗里会有几个铜板,但当我走近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些行人走来走去扬起的飞灰。我将纸包的鸡肉放进了他的碗里,鸡肉上的油已经通过牛皮纸有些渗出来了,散发着阵阵香味。

  小叫花子并没有立马把纸包拆开,将鸡肉吃掉,而是用他那双在他干瘦的脸上大得有些不自然的眼睛看着我,道了句“谢谢。”后,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叫花子,将吃鸡肉找开的几文银钱也放进了他的碗中,转身离去。

  毕竟,这世上受苦受难人太多了,而我也帮不了那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无剑

  由于将自己的鸡分给了小叫花,我的□□并未得到满足,但是师兄给我的银子是我这五个月的所需,不能随便铺张,我只得在路边买了两个肉包子来弥补一下自己的空虚。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我感受着世俗的美好,路边的叫卖欢笑,让我感觉到了我还真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怎么的,我逛了一圈,却又回到了吃口水鸡的地方,我还是对口水鸡念念不忘吗?我疑惑。

  正在这时,我看到了前方围着一群人,正是之前小叫花要饭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穿过围着的人群,却让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场景。

  小叫花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手里抓着只剩下一半的破碗,另一半则躺在淙淙流淌的血液中。

  血还在不断地从小叫花的头上往外流着,围观的人只是在那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想要上去帮忙。

  是谁?连一个小叫花都要欺负?

  香囊不知怎么回事,也随我一同转生到了凡间,这二十年间,同我形影不离,此时囊中的莲子如火烧一般,灼得我的胸口生生疼痛。

  我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叫花,心也跟着紧了起来。

  这些年来,我看似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人间逍遥快活,实则也是在寻找师父。

  我一直都相信,或许,师父就在凡间的某个角落,或许,师父他正在等着我,或许,我真的能找到他。

  我的手有些颤抖,也不管小叫花的一身泥垢,将小叫花轻轻抱了起来。

  胸口的莲子在我触摸到他的一瞬间更加灼热起来,他的血让它很是兴奋,像找到了主人一般,急不可耐。

  师父……吗?

  我真的找到了吗……

  怀中的人儿已经奄奄一息,我心如刀绞,施了一个止血的法术,也不管人们的惊呼,紧紧抱着小叫花,驾着飞剑往门派飞去。

  法术也并不是万能的,而且我也不擅长疗伤用的法术,如今小叫花伤势严重,只能回师门将其慢慢养好。

  我手上身上满是小叫花的血,在回到门派时,吓了掌门师兄一跳,但看见我怀中的人时,便找来了门派擅长医术的弟子,给他医治。

  在离开了小叫花后,香囊里的莲子才逐渐平静了下来,想到之前我见到小叫花的时候,莲子也没有什么反应,难道,是小叫花的血?

  小叫花在房里睡着了,我和师兄站在房间外,师兄上下扫了我一眼,衣服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凝成了暗红色。

  “你又惹了什么祸?怎么带了个叫花子回来?”

  我此时沉浸在幸福之中,心想着说不定自己真的找到了师父,对着师兄满是疑问的脸嘿嘿笑道:“师兄,我也老大不小了,在山间修习总有些寂寞,看这小孩顺眼,想收他为徒。”

  师兄一脸不信:“这小叫花你也看见了,灵根极差,根本就没有修习的潜质。”

  由于当时心里过于焦急,并没有意识到小叫花的修习潜质,经师兄这样一说,我才想了起来。

  是啊,给小叫花鸡肉的时候,我就看了一眼他的灵根,的确奇差无比。

  我有些怀疑,小叫花真的是师父吗?如果是师父,灵根应该不会差到这种境地吧。

  但是……

  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我甩了甩头,不想再去思考,对师兄说道:“没关系,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师兄只得无奈道:“既然你这么执着,收个小徒弟也好,让你收收心,省的整天到处乱跑。”

  然而师兄后来才发现,即使收个小徒弟,也圈不住我的腿。

  由于碍着小叫花的伤,伤好之前也一直没有办法给他洗澡,只得把脸抹了抹。

  伤好之后,我便烧了几桶水,彻彻底底地将小叫花从上到下洗了一遍,换上了一身小道童的白色袍子。

  由于小叫花太过干瘦,袍子穿在他的身上有些空,他长期蓬乱干枯的头发被我用梳子打散,梳了一个还算规整的发髻。虽然还是一副病怏怏的身子,蜡黄的只有一层皮的脸,因干瘦而显得过大的眼睛,但是看起来要比之前精神有人样多了。

  想着之后不能老是小叫花小叫花的喊,便给他取了个名字,“无剑”,剑神无我,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至少比“恒剑”好多了。

  我又暗暗悲叹了一下自己道名。

  无剑很是懂事,在认了我这个师父后,便开始认认真真地学习了起来。

  这一世我不小心投为男儿身,身量也比上一世高了一些,无剑只是堪堪在我腰际上方一点。

  起初我以为无剑只有□□岁,问无剑,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后来看了骨龄之后,才发现他已经十三岁了。

  看着眼前十三岁却只有□□岁身高的无剑,干瘦得跟个猴精似的,就一阵心疼,他肯定是受了很大的苦。

  为了让无剑能长高长胖,我每天都带很多馒头给他吃,并不是不想给他带肉,而是道门派里也没有肉给他吃。

  而无剑的胃则如无底洞一般,每顿的一大盘馒头,他都可以吃得干干净净。我对此表示惊叹。

  在养了无剑一段时间后,他蜡黄的脸色终于渐渐变得白皙起来,眼睛也不似之前突兀的大了。

  无剑的五官其实长得很好,脸型也是完美的锥子脸,只是由于之前太瘦,所以才看着有些吓人,现在脸上长了一些肉,穿着道袍乍一看,就有一种小仙童的既视感。

  无剑的身高也跟吃了催长素一般,几个月就长了好一截,但是身上却还是一点肉都没有,干干瘦瘦的,吃的全长个子去了,我看了略为不满。

  这段时间无剑很认真的在学习,一边学习识字,一边学习法术。

  无剑很聪明,短短几个月,基本的道法术已经可以顺利的看完了,只是中间会有几个稍微生僻的字,跑过来问问我,我只用给他讲一遍,他便可以记住,之后都不用再问我,若是放到现代,绝对的学习神童。

  可是他虽然很聪明,但是由于灵根很差而且驳杂,修习法术却很是艰辛。

  他可以很好的理解一本书上的道心,甚至我不懂的道心,他也可以说得头头是道,而我只得随意地故作高深地将他提的道心方面的问题敷衍过去,但是法术修习方面,即使他能将术法的分析的透彻明了,修习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若不是他聪明且刻苦,至今可能一个法术都不会。在几个月的修习之后,他便能堪堪发出几个微弱的法术了,连师兄,都对他的天赋感到惊叹,更为他的灵根感到惋惜。

  我也很是惋惜,若是灵根稍稍好一点,他都能成为一个绝世天才,可惜天意弄人。

  无剑也知道自己的劣势在哪里,但是他并不沮丧,他若天生的修道着一般,对道法有强大的领悟能力,对道心有持之以恒的坚定。无剑只是灵根不好,但剑术方面,他却突飞猛进,我想,剑心派果然很适合他。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关注着无剑,因为七彩莲子的灼热让我感到了希望,可是只有那一次,七彩莲子便如沉睡了一般,再无动静。即使在我小心翼翼地包扎着无剑因练剑而受伤流血的手时,七彩莲子也毫无反应。

  我有些怀疑,难道那天我认错人了吗,无剑并不是师父……难道,那天师父其实是在那人群中?还是根本就是我的自以为是?

  我不知道师父和师兄投身阵中会有什么后果,是会去投胎转世,还是从此消失?天界的藏书阁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无剑很认真在坐在小几上抄着书,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就只给他绾过一次头发,后面他就很懂事的自己开始绾,从刚开始的歪歪斜斜,到现在规整地一丝不苟。

  白皙光滑的小脸抬了起来,不浓不淡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樱色有些微抿唇。我想,长大后的他定是一个美人胚子。

  他用疑惑的眼睛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摸他,可能是由于之前受过了太多的苦,他一向沉默寡言,只是在请求术法知识时,才会听他多说几句话。

  虽然这个小徒弟很是可爱,让人舍不得离去,但是一想到师父可能就在那个小镇,也许我可能因此永远地错过,我的心就开始慌乱了起来。

  我还是开口了:“为师要出去游历几个月,你且听你掌门师叔的话,好好学习术法,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找你掌门师叔。”

  无剑明亮的眸子瞬间有些暗淡,他话很少,可是他的眼睛却传递着他的所有感情,自从我捡了他,将他收为徒弟时,我就发现了,他对我有一种依赖。

  他的眼睛有些红,眸里泛着些湿气,眼眸轻垂,浓密的睫毛宛若扇子般,从这个角度,我仿若看到了师父的眼睛,桃花般轻垂的眼睛,蝴蝶翅膀一样时不时扑闪的眼睫。

  可是……无剑,真的是吗?

  我轻轻将无剑揽到自己怀里,他身上没有一点肉,骨头也有些磕人。

  我道:“为师只是出去几个月罢了,会回来的,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鼻子。”

  无剑在我怀里轻颤着身体,过了很久才平复了下来,轻轻说了句:“师父,要小心。”

  ☆、打架

  我向无剑交代好了这几个月的事情,便从门派离去。在飞剑上,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无剑小小的身影靠在门边,正看着我。我心里有些暖暖的,对他笑了笑,无声地道:“我会早些回来的。”

  来到之前无剑受伤的地方,地上的血痕早已不见,无剑之前的位置也已被其他乞讨者所占领。

  我感受着这附近的气息,手抚上胸口的香囊,希望七彩莲子能给我一些提示。

  然而,七彩莲子还是安静地躺在香囊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寻着这条小街走了几圈,都毫无所获,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我只得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

  连续几天的搜寻我都毫无所获,城镇早已被我逛得透透彻彻,师父却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不知疲倦地寻找着,就在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找了一家小饭馆打算把午饭解决了的时候,我却听到了一个让我有些不安的消息。

  我吃着盘中的卤肉,听着隔壁桌的几个大汉在那儿聊些有的没的。并不是我想听,而是他们声音实在太大,穿透力太强。

  起初我还特别心烦,那大嗓门如魔音一般,吃个饭都让人清净不了。但当他们说到一件事的时候,声音突然小了下去,而我的耳朵却不自觉地跟着竖了起来。

  他们声音极小,自认为没有别人能听到,奈何我耳朵听力好,将所有的话原原本本地听了个透彻。

  其中为首的一个大汉道:“你知道昨天城北郊外发生的那件惨案吗?”

  “就是那个商队?”

  “是啊,听说死得很惨,官府都没有办法。”

  “不是听说是山匪所为吗?”

  “那都是官府说的,为了安抚民心。”

  随后大汉看了一眼附近,对着另外几个大汉神秘兮兮地道:“我哥在官府当衙役,他当时看了那个场景,哪像是山匪所为。

  那个商队的人都是被扒心而死,心也都不翼而飞了,但是商队的东西却都好好生生的在那,里面的财物碰都没碰。之前城北也发生过几起山匪杀人的案子,但官府都压了下来,并没有透露,只是这次商队人数太多,不好遮掩,才寻了这个借口。”

  他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附近:“我哥怀疑,这不是山匪所为,而是妖孽所为。你们是我的哥们,我哥让我以后少去城郊,所以我也给你们吱一声,官府最恨别人随便放风嚼舌根,你们可别到处乱说害了哥们啊。”

  其他几个大汉连连点头。

  其间,我一边专心地吃着盘里的卤肉,一边听他们讲话,听完几个大汉的话后,我放下了筷子,决定去城北郊外去看看究竟。

  虽然已是正午,但是山间的空气还是很清新湿润,行走在山间,由于树木太过茂盛,看着有些阴暗。

  为了使妖魔不产生怀疑,我换了一身行装,穿了一身布衣,背了一个竹背篓,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采药大夫装扮。

  我也不会傻到穿着我原先的那身衣服,谁家打着折扇的公子会无事一个人走在山林里呢,妖魔也不是傻的。若真是有妖魔,那就正好收了,若是没有,就全当来散心的吧。

  我时不时在路上扯一根药草,丢在背后的篓子里,继续往前走去,一段时间过后,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魔气。

  我一下警惕了起来,妖和魔都会吸人精气,食人心肝,只是魔的手段更加狠厉,而妖,则喜欢先引诱猎物。按大汉的描述,我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妖所为还是魔所为,或者只是单纯的人类的自相残杀。

  如今看来,这山林里果然有古怪,我全身的神经都调用了起来。

  我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采着草药,忽尔耳边一阵劲风,我立马反身一挡,只见一只狰狞的魔物正五指成抓,妄想从背后直取我的心。

  我勾嘴一笑,被我抓到了吧。

  魔物也意识到了自己上了当,但是他并不打算住手,而是换了另一只手向我心口掏来,然而我早有准备,一折扇将其打了开来。

  见两次全力的致命攻击都被我轻松地抵挡了,魔物也知道不妙,收回爪转身欲跑。我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念了个驱魔咒拍在他头上,一击将他打散。

  在驱魔咒下,魔物最终化为魔气消散于山林间,我长吁了一口气。

  这个魔物只是一个最低等的魔物,却能害死这么多人,怪不得各门派都会定期派山上的弟子下山历练,保民间安宁。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遇见过什么妖魔了,本以为阵法加固后,妖魔们都安分守己地藏了起来,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在小镇呆了两个月,其间解决了好几个小妖小魔,却还是没有发现师父的踪影,一想到无剑还在门派等我,那日他离别时的眼神,我思索了一会儿,便收拾了行李打算回去。

  回去的途中,我仍旧路过了那日的口水鸡小店,用我最后的一点碎银买了只鸡。心想着无剑正在长身体,得补充点蛋白质,天天只吃馒头还是要不得的。

  回到了门派中,我就直接去寻了无剑,但是发现他并不在屋内,便跑去门派的练剑场去找他。剑心派都是剑修,门派内有一个专门供弟子练剑的场地,若是没有课业,无剑不是在屋内看书,就是在练剑场练剑。

  在练剑场,我果然找到了无剑的身影,但是他却和另一个弟子在打斗。

  起初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切磋,看到后面,我才发现他们真的打起来了,无剑个子小身体弱,另外一个人高马大,刚开始还能很好地接招,到后来无剑就渐渐不敌起来,而周围则是围了一圈看好戏的弟子。

  我不明所以,赶快跑下去将他们两个拉了开来。

  “为什么打了起来?”我语气不太好。

  无剑见我有些惊讶,也有些激动,没想到一般出门四五个月的我居然两个月就回来了,但是看见我脸上带着的怒意,便焉了下去。

  其实我并不是生无剑的气,无剑刚来没多久,法术也没有修习几个月,和别人打起来自然也是他吃亏。我只是生气为什么他们会打起来,而且另一个弟子竟然毫不手下留情。

  说起来,我是护短的。

  见无剑没有回答我,我便看向另一个和无剑打架的弟子,那弟子看到是我来了,低着头,有些底气不足,吞吞吐吐道:“是他……先动手的。”

  我看了一眼无剑,哼了一声,心里早已明了:“若不是你们说了些什么,无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动手。”

  果然,那弟子没有再吱声了。

  “身为修道弟子,不好好修习术法,竟然只晓得说些杂言碎语,你们道心何在?”

  在我这样一问后,那大个子弟子的头低得更低了,嗫喏了半响后,才说了句:“弟子知错了,无剑师弟对不起。”

  听到了那个弟子给无剑道歉,我挥手让他们散去,拉着无剑回到了自己居处。

  离开了两个月,无剑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本来纤细的骨骼在这样拉伸后更加纤细,活像一个豆芽。

  本来我还在生他的气,但是看着如此瘦弱的无剑,心底便软了下来。

  我摸了一下他的头,他的头发已经比以前多了些光泽,摸着手感也比之前好了许多。我将桌上的纸包拿到了手里,打开放到了无剑的面前:“吃点肉吧,师父在山下给你带的。”

  无剑有些焉的眼神并没有因为鸡肉而变得明亮起来,我不解,却看见他眼睛里冒出了一团水气,渐渐地变成豆大的泪珠落了出来。

  上次我走的时候无剑只是红了眼眶,但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我告诉他要成为男子汉就不要哭鼻子,但是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用手擦着无剑眼角的泪水,慌乱道:“这么快忘记师父走之前说的话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哭鼻子。”

  无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身体一颤一颤地哽咽道:“师兄……他们说,说……我是废物,他们说……师父……有……了师娘……就不要我了。”无剑哽哽咽咽一句话说了老半天,并且越说哭得越厉害。

  那些该死的兔崽子,认个错就放他们回去真是便宜了他们了,我心里暗骂。

  我心疼地安慰着无剑:“谁说我家无剑是废物了,你才学了多久,他们又学了多久?只要无剑努力,一定会学有所成的,而且师父也不找师娘,师父只有无剑,别听他们瞎说。”

  的确,我怎么可能给无剑找个师娘呢……我苦笑着。

  无剑哭了好一会儿,才在我的安慰中渐渐停了下来,我摸着他眼角的泪痕道:“记得,男子汉大丈夫,别随便在别人面前乱哭鼻子。”

  无剑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

  我见此笑了笑:“哭累了,吃点肉吧。”说罢,我将包着鸡肉的纸包递给了无剑。

  无剑却摇了摇头,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顿了一会儿道:“师叔他们说吃了肉道心不稳。”

  ……

  以前师父教我们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吃肉道心不稳这回事,而且这世我也时不时的下山吃肉,也没见得道心不稳,不过我确实也没有什么道心……我皱了皱眉,直接撕了一个腿下来,锲而不舍地递到无剑面前。无剑只是咽了一口口水,可是却坚决不吃。最后僵持了一会儿,我也没了办法,总不能逼着他吃吧。我瘪了瘪嘴,想起了那个抱着鸡肉猛啃的小乞丐,还是那时候可爱。

  我只得自己默默地将口水鸡吃了,但是心里却想着,下回,得给他带点其他好吃的素食。

  ☆、天意

  自从上次七彩莲子出现了异象后,从此就再也没了动静,我虽隔段时间就下山去晃一圈,呆上两三个月,但是仍然没有一点师父的消息。

  几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知不觉,无剑已经长到了十八岁。

  成年了呢,我满意的看着无剑。如今无剑已经长开了,变得俊美无比,但是整张脸,除了眼睛,却和师父并无相似之处。

  无剑的眼睛,也是桃花眼。

  虽然这样,但仍然挡不住我对无剑的喜爱,自己养的小徒弟,怎样都是可爱的,况且,无剑还很懂事。

  不过这些年来,我也体会了一把做师父的用心良苦。

  无剑灵根不好,但是刻苦异常,经常因为练剑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看得我直心疼。虽然很想说,徒弟你别这么辛苦,师父罩你,但是想着自己不久也许就要回天界,我也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这些年来无剑的进步非常大,和师兄们切磋也不再会落入下风,以他的资质,实在是难得。

  今天是无剑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日子,每个剑心派的弟子,在满十八后,都要开始人生中的第一次下山历练。我则是个例外。

  五岁的时候,我就瞒着门派偷偷跑下了山,后被掌门抓了回来,唠叨了一大堆,说山下危险什么的。那个时候老掌门还没有死。

  再后来,我十岁,老掌门仙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住我,掌门师兄也只得无奈地看着我,对我拿不出什么办法,索性这些年我也没有出什么事。

  无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站在了门口,挡住了进来的光线。我个子算不上多高,现在的无剑比我还高半个头,我很是不习惯,当初那个只到我腰际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

  我忍住了给无剑整理衣领的冲动,将手中的剑递给了他。这是我平时用的那把飞剑,相比于其他的飞剑要好得多,无剑第一次出门历练,师父不能跟随,我放心不下,只希望这把剑,能保他平安。

  不知怎么的,最近妖魔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好几拨出门历练的弟子都受了些伤,这是以往都没有出现过的。

  我唠唠叨叨地给无剑讲了一大堆,无剑却并无不耐烦,一直都很是认真。直到和他一同历练的弟子们在门口催了,我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看着无剑和其他弟子离开的背影,我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在离无剑出门历练的第二十三天晚上,七彩莲子又出现了久违的灼热,我摸着胸口有些兴奋,正打算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却听到一阵慌乱的敲门声。

  我疑惑地起身开了门,只见一个弟子一脸慌乱欲哭的表情,道:“长老,无剑师弟他……他”

  “无剑怎么了?”我连忙接了他的话,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剑师弟他快不行了。”

  我像失去了重心踉跄了几步。

  “无剑他在哪?”

  “在掌门殿内。”

  自从师父和师兄去后,我就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我一路狂奔着往掌门殿方向跑去,胸口的莲子也越来越烫,强烈的灼烧感让我快要喘不过气,刺痛着我的心,我好像找到了什么,却立马又快要失去……我来到了掌门殿,殿口围着一群弟子,穿着白色的道袍,我从未觉得白色如此刺眼,叫人心生烦躁。我随手一刨,便撩翻了一堆,直直从中间开辟了一条道路。

  无剑躺在一张床上,掌门师兄和另一位精通医术的弟子正在为他疗伤。师兄见我来了,便向我走了过来,摇了摇头,道:“去见见他最后一面吧。”说完,就向屋外走去。

  另一个弟子也随着掌门师叔步伐,向我道了一声长老,便走了出去。

  我脚步有些不稳,慢慢地朝无剑走去。

  无剑身上到处都是伤,脸也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不出原本的面貌,活像一个猪头,但他,就是无剑……他怀里,还抱着我给的那把剑。

  我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抚摸着他浓密的睫毛。睫毛下那双乌闪乌闪的眼睛,现在却紧紧地闭着。

  我的眼眶渐渐红了……心口也越发烧得慌。我茫然地将七彩莲子从香囊中取出,或许,七彩莲子可以救他,或许……他真的是……莲子闪耀着紫色的光芒,如此强烈,它渐渐从我的手上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射入无剑的胸口。

  无剑的伤口以肉眼般的速度飞速复合着,脸上的淤青也渐渐消失,最后变得完好无损。我惊乍于七彩莲子的神奇效果,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看着无剑和师父截然不同的脸庞,无剑……真的就是师父吗?

  思绪烦乱如麻,不经意间,我看见了无剑紧皱着的眉头。我叹了口气,轻笑了一声,无剑是不是师父又何妨呢,他至始至终都是我想守护的人。

  我伸手想要将无剑的眉头抚平,刚触了上去,就被他抓住了手腕,而下一刻,则被他拉到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别走。”

  无剑轻轻地说,手也越抱越紧。

  我吃惊地张着嘴,身子也僵硬得不行。我的神思一瞬间飘忽到了几百里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但只是下一秒,就被拉了回来。

  “玉瑶。”

  玉瑶……

  珑玉上□□字,我怎么会忘了,天界藏书阁,我看了那么多关于她和师父的书啊。

  呵呵……

  我紧紧地回抱着无剑,越抱越紧,仿佛深入骨髓。

  师父……果然是你。

  我终于……

  找到你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将无剑接回了我的住处。

  无剑不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我也没有跟他提,全当没有发生过,但我心里却暗暗高兴着,因为我终于找到了师父。

  而掌门师兄和其他弟子都惊叹于一个将死之人,在一夜之间变得完好无损,活蹦乱跳,包括无剑也很是不敢相信。

  我只得胡乱解释道,说我曾经出游,遇见一个高人,那高人给了我一个法宝,可以起死回生,只是可惜的是,那法宝只能用一次。

  我说话半真半假,高人我倒没有遇见过,不过七彩莲子我现在的确也是没有了,不管他们相不相信,这事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不过无剑却信以为真,他最近修习越发刻苦了。

  我发现了一件事,无剑在吸收了一个七彩莲子后,灵根似乎变得比以前好了一些,最近他法术进步比之前快了许多。看到这些,我就忍不住地想,若是无剑吸收了所有的七彩莲子……不过立马,我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那是师父师兄们的心血,我不能那样做。

  可是人有生老病死,以无剑现在的灵根,修仙飞升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他会离我而去,那下一世,我该去哪儿寻他呢?

  生死簿?

  我有这个能耐去翻看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葫芦的仙子……我又想,说不定我先回到天界,说我找到了师父,玉帝就一定会放师父回去的……可是听太上老君说,师父,是用他的神体已陨。若是连神体都没了,要回天界,只能重新修炼。

  但是以师父现在的灵根……

  我仿若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中,左右为难,找不到出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难道是天意吗……

  最近我有些消沉,悲喜交加,喜是因为无剑最终得救了,而我也找到了师父,悲的是我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该如何走。

  无剑第一次历练,就被妖魔打得险些丢了性命,我不敢再让他下山,害怕他一个不小心,又出了什么意外,只叫他好好修习法术。

  继无剑被打伤后,之后几波历练的弟子,又有几个被打成了重伤。

  他们却没有无剑那么好的运气,其中几个勉强活了下来,但是以后都无法继续修习。另外几个则因为伤势过重,救治无效后离开了人世。

  难道是封印出了什么问题?

  经过再三斟酌后,我决定去灵月谷看看究竟。

  虽然舍不得无剑,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不得不去看看,这也是为了无剑今后的安全着想。

  我来到了练剑场,此时无剑正在练剑。青丝飞扬,衣袂飘飘,翩飞的白色身影在练剑场中舞动,我有些恍惚,仿若又回到了从前,那梧桐树下的飘渺的身影。

  我喊住了无剑,他见我来了,停止了身上的动作,向我走来。

  “师父。”

  明媚清亮带着桃色的眸静静地看着我,清冷温和的目光让我愣了一瞬,但想起了那晚的那声“玉瑶”,我旖旎的心又收了回来,笑了笑道:“为师今日要下山一段时间,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且好好呆在门派,修习法术。”

  无剑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师父是要去查看弟子受伤之因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

  “可是……”

  无剑略显焦急的目光在我眼中很是受用,让我觉得我在他眼里很重要,可惜,我已知道了他心里真正重要的人是谁了,而此时所谓的焦急,也只是关心罢了。

  我苦笑道:“为师只是去查查情况而已,不会出什么事的。”

  无剑还是很不放心,但我去意已决,便不再犹豫。毕竟这事关系重大,即使我也同样舍不得无剑,但是若不去看看,我是绝对无法安心的。

  见我毫无动摇之意,无剑便不再劝我,他将之前我给他的剑还给了我,见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便解释道:“师父,这把剑本就是师父的剑,师父想来用起来比其他剑顺手一些,这次师父前行途中危险,师父还是把它带上吧。”

  我有些欣慰,欣慰于无剑的关心,便点了点头,将剑收了下来。

  七座连绵的山峰高耸入云,闪着不同色彩的神光,眼前的景象让我很是怀念。

  又回到这里了……

  自从上次二郎神将我打晕带走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因为这里不仅仅是一个上古封印,还是师父和师兄们的墓地,我的噩梦。

  不过自从找到了师父后,我的心就好受多了,既然师父还活着,师兄们,应该也好好的吧,我如是安慰着自己。

  踏着有些崎岖的山路慢慢往上走,山间夹杂着露水的潮湿空气,带着些树叶的清香,自从师父和师兄将封印完成后,妖魔气息不再外露,这里的环境也变得比以前好了很多。

  可是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弟子受伤呢?为什么明明妖王和魔尊已经被封印完全,妖魔最近却又变得如此疯狂呢?我带着满腹的疑问往上爬着,也许,封印会给我答案吧。

  我来到了封印面前,封印还是一如既往的宏伟壮观,涌动着源源不断的力量,没有一丝的妖气和魔气的外泄。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有些想不通,围着封印走着,观察着封印的动静,想看看是否有自己遗漏的地方。但是走了一圈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六颗七彩莲子还是源源不断地向空缺的小封印运送着能量,其他六个也散发着耀眼的神光,不过,我现在却是被七彩莲子吸引了……若是师父拿到了剩余的六颗莲子,是不是就可以重塑神体,重归天庭呢?

  脑子里想着,手已经魔怔似地朝阵法中的莲子伸去。

  体内生命力的流失将我的意识拉了回来,我赶紧抽回了手,怔怔地看着封印。

  记得上次我也想伸手去触碰,结果阵法的结界将我打了回来,怎么这次却没有了呢?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是清楚地感觉到了生命力的流失,说不定我已经摸到了莲子了。

  阵法果然出问题了吗?

  我抬起刚刚触碰了结界的手,手指白皙纤长,骨节分明,并没有什么外伤,但刚刚生命力的流失却并不是错觉,我清楚的感觉到它顺着指尖向阵法流去。

  我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决定再试一次。我深吸了一口气,伸出食指,慢慢地向阵法戳去。

  当食指没入结界时,一根紫色的线从指尖抽出,缓缓向阵法流去。我感觉到我的生命力也在随着这一根细细的线流失着,而那颜色一直暗淡的紫色小阵,在接受到那根紫色的细线后,渐渐地变得明亮了起来。

  我抽回手,脸色有些苍白,震惊于眼前的这一切。

  天意,如此吗……

  ☆、等待

  我浑浑噩噩地往剑心派飞去,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直接回到了我的小院,寻找着无剑的身影,我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想迫切地见到他,看到他。可是,我却没有找到他。

  小院里没有寻找到无剑,我又迫不及待地跑去练剑场,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停止了呼吸……满地都是斑驳的血迹,碎落着几个弟子们的尸体,的确是碎落的,我已经分不清掉落在地上的手指和眼睛到底是哪一个弟子的。

  我忍着强烈的反胃恶心感看着这一切,心里更是恐惧异常。

  无剑……

  找寻了一圈之后,仍然没有无剑的身影,但我的心却至始至终都是提着的。

  是谁干的?手法如此残忍?

  我一路马不停蹄地往掌门殿跑去,顺便搜寻着活人,可是,竟没有一个活口。

  从尸体的数目上来看,这只是无剑派弟子中很小的一部分,而更多的人却不翼而飞。

  无剑,还好吗……

  我跑进掌门殿内,找了一圈,也不见掌门师兄的身影,正当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桌子下面飞出了一只小纸鹤。

  它飞到了我的面前,不多时,纸鹤里就传来了掌门师兄的声音:“师弟,师门遭妖魔袭击,我和弟子都被妖魔捉走,若是你回来了,赶快离开门派,不要逗留。”

  小纸鹤在传达了师兄的话后,自己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这是仙门传达话语的法术,掌门师兄便是在被抓的时候留下来的,不知道掌门师兄他们被捉走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被捉去了什么地方,我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我感觉附近阴风阵阵,我条件反射地往身后一抓,又看见了那妄图从后背掏心的五爪。

  我哼了一声,本想直接给他头上一记驱魔咒,但是师兄和无剑他们情况危急,我不得不留着它。

  “说,你们把人抓哪儿去了?”我语气不善。

  魔物还在挣扎,妄图伺机逃跑,我手中暗暗运起驱魔咒,只见他的手臂开始冒起了黑烟,黢黑的似要融化了一般,魔物在我手中鬼哭狼嚎着:“黑魔林。”

  “在哪?”

  “西北方向三百里。”

  得到了方位后,我没有再给他嚎的机会,直接送他上了西天。

  我超速驾驶着我的飞剑来到了黑魔林,此地果然是妖魔生长的绝佳境地。树木高耸遮天,林子密不透风,并且散发着一股尸体的腐臭味,常年缭绕的雾气也已经变成了黑色。我想也没想,直直向林子中央走去。

  令人奇怪的是,树还是如此高大茂密,空气还是如此潮湿,但是越往林子中央走,那股尸体的腐臭味却变得淡了起来,黑雾也渐渐消散开,一路畅行无阻,直到我看到了那张令我无法忘怀的脸。

  这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地上铺着红毯,如鲜血一般,而那张让人心生寒冷的脸的主人,正侧躺在殿中的软榻上,旁边是几个妖媚的小妖,而两侧则立着一妖一魔。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走着走着,一晃眼就来到了宫殿,但当我转头一看,便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结界,我轻笑了一下,故意放我进来的吗?

  红眸渐渐睁开,血色的唇微启:“等了你好久了,再晚一点,你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徒弟和师兄了。”

  “等我干什么?”我故作镇定道。

  “二百缺一,修仙人的血祭祀我父母,想来他们会非常高兴的,而且也顺便让你和你同门一起,免得你今后孤单。”

  我哈哈一笑:“就算祭祀了你父母,他们也出不来。”

  那双猩红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下一瞬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脖子瞬间被一股大力捏住,并逐渐收紧,眼前的竖瞳也似兴奋地收缩了起来。

  “要不是看你是百年难遇的天灵根,或许对我父母有所裨益,你应该感谢你的灵根,让你还有机会见到你的师兄他们。”

  我脸憋得通红,憋了好久才生生憋出了一句话:“你想放你父皇母后出来吗?”

  红眸上的眉只是一挑,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我可以帮你。”我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后,他似生出了些兴趣,手上的力道渐渐轻了下来,随后一甩手,我便被硬生生地甩到了地上,抱着脖子一阵猛咳。

  “哦?”

  待我终于可以喘过气后,我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站直了身子对他说道:“我有办法取出七彩莲子,只要你放了你抓来的人,我便帮你。”

  “和我谈条件?”

  “是的,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大不了我陪着门派的人一起下地狱,而你父母,就一辈子呆封印里吧。”

  本以为重渊还会思索一会儿,但是他哼了一声后,便答应了下来,约好第二日午时在封印面前见面。而站在他两旁的一妖一魔,他的左右护法,则极力劝说他小心有诈。

  在临走之前,我要求要见一见师门的人,理由则是避免有诈,免得我解开了封印,师门人却已经全部死光了。

  重渊没有说什么,只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

  来到了关押的牢房,我第一眼便看到了无剑,他靠着墙坐在地上,全身没受什么伤,只是头发没有了之前的一丝不苟,有几根发丝跑出了发髻,落在了肩上。

  我轻轻地唤了一声,无剑迷茫地转头,在看见是我的时候,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起身跑到了我面前焦急道:“师父,你怎么……”

  我看着他,本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可是他现在已经比我高了半个头,而且还有牢房的阻挠,我只得朝他笑了笑:“为师没事,只是来看看你们,为师已经找到办法救你们出去了。”

  “师父,你答应他什么事了?”无剑眼里已经满是焦急。

  “没有什么事,就是帮他做一件事情,到时候等你们出去了以后,记得要把门派先打扫打扫干净。”

  无剑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我说的话好了起来,他一脸不信地看着我,我有些好笑,没忍住,一个爆栗就敲在了他头上:“居然不信师父?”

  这可是师父金贵无比的头啊,若是他某天想起来,自己被徒弟敲了一个爆栗,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我心里有些期待,可是,终究我是看不到了……无剑被我这个爆栗敲得有些懵,呆呆地看着我“哦”了一声。

  我笑了笑,世间因果,天道轮回,虽不舍,但还是得分别。

  第二天午时,我依约来到了封印面前,而重渊则比我来得更早,但当我看到一个身影时,我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你出尔反尔,你把他怎么了。”我怒道。

  那个身影正是无剑,此时他已经不省人事地睡在了地上。

  重渊笑道:“我怎么出尔反尔了,他又活得好好的,只是担心你耍诈,就将他带了过来。听说,你对你这小徒弟好得很,如果你乖乖地解开封印,你的小徒弟保证不会少一根手指头,若是你想耍什么花招,哼哼,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找到他一根手指。”

  “卑鄙。”

  我气得发抖。

  重渊却看着我,嘴角勾着,红瞳仿佛都在跟着笑:“多谢夸奖。”

  我决定不再和他说话,免得我心神不稳,坏了大事。

  重渊将无剑丢在了一旁,随我来到了阵法边缘,他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一步行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手缓缓地往结界中伸去。

  之前答应重渊的只是取出七彩莲子,七彩莲子取出后,阵法并不会瓦解,只是会变得不稳定,妖王和魔尊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我虽是如此打算,然而世事却难以预料。

  重渊惊奇地看着我将手伸进了结界中,并将七彩莲子逐个取了出来,由于流失了太多的生命力,我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我苍白着脸对他道:“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好了,人你可以放了吧。”

  重渊的表情近乎于癫狂,“好啊,不过,放人之前先借点血用用。”

  说罢,他抓起在旁边昏迷的无剑,对着无剑当胸就是一爪,突来的剧痛让无剑闷哼一声,眼睛渐渐地睁了开来。

  他睁眼看到了我,眼里立马流转着欣喜的光芒,但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血流如注的胸口,眼里的光便渐渐暗了回去。

  “师父……”血随着他说话,从他口里也流了出来。

  “你卑鄙。”我转头看向重渊,声音里带着哭腔。

  “至纯之血,破阵的绝佳宝贝,本以为世间不会存在,却被我找到了,我怎么会放过呢?而且,他的确也没有少一根手指头。”说罢,他将无剑仍在了一旁,向阵法走去。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随着无剑的血顺着阵法的纹路向阵中流去时,阵法变得忽明忽暗了起来。

  我顾不得阵法到底破还是不破,脑子里剩下的只有无剑。

  “无剑……”我将无剑扶了起来。

  无剑看着我,眼瞳已经涣散开来,他的血还在不断流着,他蠕动着唇想说些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本以为以后都不会再遇见,却在好不容易找到后,将要再次失去……我看着无剑逐渐放大的瞳孔,正在渐渐失去焦距,心里焦急万分。

  对了,还有七彩莲子!我这才意识到,手上的七彩莲子已经滚烫得如火焰般。

  我张开手,莲子在我动作下,立马悬入空中,下一秒便挨个进入了无剑的胸中。无剑的血在七彩莲子进入的一刹那止住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着。

  无剑还在昏迷中,他身上泛着淡淡的七彩神光,我想,大概是神体恢复了吧。

  真好……

  接下来,就要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阵法还在迅速瓦解着,没有七彩莲子的支撑,再加上重渊的破坏,阵法里能量分布不均,六色的小阵光晕时强时弱,阵法中央也开始溢出了浓郁的黑气。

  看来,是等不了多久了。

  我捡起地上的剑,舞动了起来。重渊站在结界边上,兴奋于阵法的崩坏,没有注意到我这边。

  这是师父教我的剑法,在这个无法使用法术的灵月谷,最好不过。

  我蓄满了力,向重渊冲去,重渊注意到了什么,转身一档,我便被他挡了下来。

  他嗜血的嘴角微微勾起:“雕虫小技。”

  我嗤笑着看着他。只见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脚步也在向后滑去,在地上拖了一片滑痕。

  “你用了什么?”他道。

  我笑而不语。

  他咬紧了牙,开始使起了力,在他准备反扳的时候,我猛地丢开了手中的剑,用力将他抱住,一个翻身,带着他翻进了阵法中央。

  他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地渐渐没入了阵中,我嘴角一勾,笑道:“送你去陪你爹娘,免得他们寂寞。”

  生命力在不断地流失,阵法也逐渐稳定了下来,那个常年暗淡的第七个阵法也慢慢变得和其他阵法一样光亮。

  我站在阵中,身体已经变得透明,开始化为细细的紫色光晕,落入阵中。我有些不舍地回过头,看向无剑,他的手忽然动了动,我欣慰地笑了笑,大概是快要醒了。

  眼底逐渐黑暗,我又回想起了过往的种种。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师父,曾经有段时光,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是我仍然没有放弃等待,最后还是被我等到了。

  既然我能等到师父,相信师父,也一定能等到他的玉瑶吧……☆、大结局

  我是被甩葱歌的闹铃声给惊醒的,我不明所以的揉着头,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脚边是我那个粉身碎骨的多啦A梦杯。

  又穿回来了?

  还是只是做了一个梦?

  因为摔了一大跤,加上一晚上都躺在这冰凉的地板上,我头痛欲裂,觉得需要请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转眼又想到了那个崩坏的boss脸,觉得必须要去公司证实一下。

  我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坐着公交车向公司走去。程序是完不成了,大不了被boss修理一顿,boss总不可能吃人吧。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我站在boss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还是那公鸭子嗓子:“进。”

  秃顶的油头,八字眉,眯眯眼,草莓蒜头鼻,发黑的香肠嘴,以及沟壑纵横的褶子脸,我呼了一口气出来,还好,还是那个熟悉的boss。

  心底一松,正准备给boss汇报工作,一阵眩晕感忽的向我袭来,我摸着太阳穴踉跄了几步,boss见我差点晕倒,赶忙跑过来扶着我道:“小柒啊,不舒服了吗,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我忙将手抽出来,对boss道:“谢谢刘总关心,只是突然有点头晕。”顿了一秒,我还是将我的目的说了出来:“刘总,我的调试程序还没有完成,但是我有些不舒服,可以请个假吗?”

  本以为会被boss为难一下,但是Boss却立马道:“可以可以,身体第一,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好了再来上班。”

  我只想请两天假,没想到boss居然这么开明,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谢过boss后,收拾了东西,就离开单位,准备坐公交车回去。

  在公交车站的时候,我不仅头晕目眩,头痛欲裂,还开始恶心难受,我靠在公交车站牌上,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于是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去医院。”我对着司机道。

  果然病来如山倒,从小身体倍儿棒的我,没生过什么病,但这次,却病得不轻。

  我住院了,从小到大感冒药都很少吃的我居然住院了。

  我将自己的病情给医生说了一遍后,医生皱眉,随后又是抽血化验,打b超,彩超。折腾了一番后,我才终于躺到了住院部病床上,打着点滴,等待着结果。

  由于头又疼又晕,我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头顶上一群人叽叽喳喳,真的烦得要命,我有些气结地睁开了眼,两个护士小天使背对着我,正和一个男的聊得欢快。我也只能判断小护士他们聊天的对象是个男的,因为以我这个角度,我只能看见他头顶中长清爽的短发。

  很干净的纯黑色。

  我很怀疑护士们的职业道德去哪儿了,怎么能在病人头顶撩汉,而且还将病人吵醒。

  小护士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已经醒了,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聊着,我不知该怎么结束他们的对话,我现在头很疼,只想安静地睡一觉。

  正在这时,一个干净的男声响了起来:“我女朋友醒了,我要陪陪她,就暂时不说了。”有些清冷的声音让我愣住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逐渐蔓延到了全身。

  小护士们有些不太乐意地道了别走了出去,那张无比熟悉日夜思念着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师父……

  我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顺带着一头飘逸的短发,站在了我的面前,欣长清瘦的身影一下下刺激着我的神经。

  他看着我,开口轻轻道:

  “玉瑶,我终于等到你了……”

  (正文完)

  ☆、无剑(番)

  从我记事开始,我便是一个乞丐了。

  我坐在小镇的街角边,不期望有谁能施舍一个铜板,只希望来往的人,能施舍一些吃食,好让我能吃顿饱饭。

  但那一日,我却遇见了这样一个人。

  他虽面容俊秀,衣冠楚楚,却居然坐在了一个小摊上吃着鸡肉,而且吃相也极为不雅,和他本身的衣着气质很不相符。

  由于昨日没有要到吃食,今日便有些饿昏了头了,那人的吃相则更让我饥肠辘辘,我忘记了身为乞丐应该遵守的事——那便是不要盯着别人吃东西。

  我曾经因为这样没少挨过白眼,更有甚者,觉得我影响了他的心情和食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当我对上那人的目光时,我才发现我做错了大事。

  看他的表情,显然,我的行为影响了他的食欲,本以为他会给我一个白眼,但是他却没有,他眼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并无恶意,这让我稍稍放下了心。

  本来以为他不会将我怎样,却见他忽然站起了身,向我走来。

  正当我以为我又少不了一顿拳脚时,他却站在了我的面前,将手中的纸包放到了我碗里。

  油香已经顺着纸包溢了出来,我的口水早已翻涌了起来,他是一个好人,他居然把自己的要吃的吃食给了我,我很是感动。

  我对他道了一声谢谢后,拆开油纸抱着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由于饿极了,常年没有吃过这么多油腥的我只顾抱着鸡一阵猛吃,虽然听见了碗里清脆的声音,但是我却没有来得及去看。

  待我吃了一阵之后,才注意到碗里多了一块碎银和几个铜板。

  平时连铜板都要不到的我,居然会有人给我碎银,我欣喜万分。这时,我才想到了那个给我鸡的人,定是他给的。

  他真是一个好人。

  刚准备将碗里的铜银放入自己的荷包,一只手却端过了我的碗。我大惊,抬头发现正是我们这里一带的丐霸。

  他道:“小子,居然有这么多钱,也不来孝敬孝敬老子。”

  说着,他便要伸手将碗里的钱往外取。

  我怎么可能给他,这可是那个好心人给我的,这些钱可以够我吃一个月的饱饭。我没有回应他,直接冲上去抢碗。

  他并没有想到我会天不怕地不怕的冲上来,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将碗从他手上夺了回来,并且护在了身下。

  他大怒,对着我一顿拳打脚踢,但我并不服软,仍旧将碗死死地护着。

  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了一下,待我正要抬头看时,却见他的脚直接向我脸上袭来。我一个不及,就被他踢摔在了地上。

  从我记事开始就伴着我的碗应声而碎,碗里的碎银和铜板也飞了出去。

  我心急着想起来去捡,却没有一丝力气。头上疼痛难忍,我却连抬手的劲都没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感觉到我的身子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

  眼前泛着黑,周围也围了越来越多模糊的人影,地上的温热濡湿让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怕是活不了了吧,我想,但是我却并不悲伤,因为常年的风餐露宿让我觉得这世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倒不如就这样了却。

  还好,死前吃了一顿饱饭。

  在我将闭眼的最后一瞬,我又看见那位给我鸡和银钱的身影,他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真好,还能见好人最后一面。

  我想对他笑一笑,表示谢意,但是我却反抗不过黑暗,直到它将我吞噬。

  我并没有直奔天堂,也没有去那地狱。醒来时我正躺在一个温暖的……床上?

  我有些震惊,这就是床吗?原来床是这样的感觉……温暖,柔软,还泛着淡淡的馨香。

  我忍不住闷在被子里好好感受了一番,但是随后我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在床上呢?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门开了,走进来了一位白衣飘飘的人,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可对上他的脸时,我呆了。

  这不是那个好人吗?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就是,他救了我。

  他果然是个好人。

  他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旁边水盆里拿了一个湿毛巾,对着我的脸就是一阵乱抹,活像是在擦桌子。

  我的脸被他擦得有些疼,但是我不敢吭声,他抹了一会儿后又看我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抹,边抹边道:“我已经向掌门师兄要了你当我的徒弟,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你就是我徒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师父我会给你好好解答的。”

  随他的话语,我逐渐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徒弟?师父?以后他就是我师父了?

  那我还是叫花子吗?

  这是丐帮吗?

  他似看见了我的疑惑,笑了一下,很是温暖,他道:“这儿是剑心派,一个修仙门派,我是这儿的恒剑长老,以后,你就我恒剑的徒弟了。”他说着说着似想起了什么,皱着眉思索着,完全没有先前的仙风道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人剑合一,剑心无我,你以后就叫无剑吧。”

  他声音清朗动听,我不禁被他随和的笑意所温暖,只是点了点头,就应了下来。

  虽然我是一个叫花子,但是我仍然依稀记得我曾有一个名字,好似叫做“墨清”?我不知道我一个叫花子印象中居然会有这种名字,觉得实在可笑。

  反正这名字也从来没人喊过,如今,我有了师父给我赐的名,至少,师父他会喊我。

  在我伤好之后,师父便将我里外洗了个透彻。我换上了师父给我的道衣,开始了无剑派的修炼生涯。

  我从未想过我一个小叫花子会有如此机缘,我也从未想过那个人前仙风道骨,人后吊儿郎当的师父居然那么厉害。

  然而我更未想过的是,我的灵根居然如此之差。

  虽然有师父给我压着,但是我还是听到了许多不满的声音。

  的确,我的灵根连一个做饭的杂役都不如,师父是怎么看上我的呢?

  为了不给师父丢脸,我没日没夜的刻苦修炼,上帝给你关了一道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的确也是,我的悟性确是极好的。

  要不有了这悟性,我怕是在这修炼之路上举步维艰。

  自从我来到无剑派,师父他老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我觉得他这眼神并不是想看我,而是想从我的身上看到其他人影子。

  我有些心慌,若是师父某一日并未在我身上发现那人的影子,他会不会不要我了呢?我不敢想象。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师父忽然说他要出去一趟,我便有些憋不住了。

  师父见我眼眶红红的,安慰我说只几个月就回来,并告诉我男子汉不能哭鼻子,我便强忍着难过,与他道了别。

  师父走后我也没有松懈一刻,每一日都在不间断得修习。但自从师父走后,关于我杂言碎语就越来越多了。

  我也知道师父收我为徒是不合情理的事情,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惹是生非,但是有些事你不惹,不带表它不会自己跑你头上。

  一个身材高大的师兄将我拦住了,他低眼轻蔑地看着我道:“小叫花子。”

  我没有理他,我还想多留点时间练剑,我从他身旁穿过,想往练剑台走,但是没走几步,他又将我拦住了:“小废物,你师父不要你了。”说完,周围响起了哈哈大笑声。

  我的心揪紧了一瞬,师父他说他会回来的,我摇了摇头,思绪烦乱如麻,气恼地将挡在面前的人刨了开来,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见我将他刨开,有些惊讶,随即将我的衣领揪住:“小废物,说你你还不高兴呢?叫你废物都是抬举你,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叫花子罢了,长老收留你是见你可怜,到时候长老在山下寻个小娇妻,可就没有心思管你咯,别以为你是长老的徒弟就……”

  “你……,你居然打我?”他震惊地捂着脸,抖着手指着我,眼里满是不敢相信的目光。

  是啊,一向不惹是生非的我,居然打了人,不过我并不后悔,我道:“打的就是你。”

  他随即怒了,拿着剑便向我劈来。既然打了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拿着剑和他对峙着,但是我才来没多久,灵根又差,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多时,我就落了下风,开始不敌起来,但是我仍然不后悔打他的那一拳。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师父居然这时候回来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打架的事会被师父看到,我内心忐忑不安,后悔万分。

  师父脸上带着怒意,将事情原委搞清楚后,便将我拉回了小院,虽然那人给我道了歉,可是我并没有觉得高兴,师父脸上的怒意让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

  师父,真的会不要我吗?

  本以为师父会训斥我一顿,但是师父却只是摸了一下我的头,拿了一包鸡肉递给了我。

  看着那一包溢着油渍的鸡,所有的害怕担心刹那间化为了委屈难过,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决堤一般落了下来,即使师父一再强调让我不要哭鼻子,我还是控制不住。

  在我将自己的委屈难过以及担心道出来后,师父竭力安慰了我一番,并保证了不会不要我,也不会给我找师娘,我终于安心了下来。

  在无剑派的时间过得很快,师父虽然时不时的出去,但是我却无之前的不安。

  今日是我第一次出门历练,师父将他的飞剑给了我,让我很是感动。

  他唠唠叨叨地给我讲着注意的事项,我却并无不耐,反而很是高兴,因为师父他是关心着我的,但是时间不等人,在其他人的催促下,我只得同师父道了别。

  我们出去游历无非就是去人间斩妖除魔,最近听说合家口出了一桩案子,我们一行人觉得有疑,便打算去看看。

  在合家口呆了几日,果然被我们查出了名堂,抓到了一只狼妖。

  这只狼妖很是精明,费了我们好大的劲才抓到。

  他和我们刚下山抓的小妖小魔不太一样,好似厉害许多,我们将他贴上咒符,绑了起来,打算带回门派问问掌门该如何处理。

  但是当日晚上,却出了事情,那狼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给逃了。

  我们一行追着狼妖的踪迹,一路搜寻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一个幻阵,我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顿时焦急万分。

  一路在幻阵里小心地走着,时不时出现一些幻影,干扰着我们破阵,找了半日,都没有找到阵眼。

  待我们都精疲力竭地时候,狼妖终于出现了,由于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加上又身处幻阵,我们便开始不敌起来。

  眼见着一个弟子被狼妖险些削了头,我拿着师父给我的剑向狼妖的手砍去,狼妖本想抵挡,但是师父剑和其他剑想比,好了不是一个层次,狼妖立马就被我砍伤了。

  狼妖被我的那一剑激怒了,也不管其他弟子的攻击,直接向我袭来。

  我惊叹我居然能在狼妖的那一袭攻击之下,还能留下一口气,后来不知怎么的,幻阵居然自己解开了,狼妖也发觉情势不妙,转头跑了。

  见大家都安好无事,我的心便放了下来,下一秒,昏迷了过去。

  待我醒来之时,我便在掌门的房子里,身上伤口全无,完好如初,我正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时,却见师父趴在床边睡着了。

  我心里一阵温暖,师父还是担心我的。

  下午,我就被师父带回了小院,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反正安静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尴尬,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伤口一夜之间恢复完好,虽然让我很是震惊,但是我并未过多的关注。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师父用了他仅有的宝物,救了我,怪不得那日空气如此安静,想必师父还是心疼他的宝贝的。

  为了不让师父失望,我更加努力地修习了起来。

  最近老有弟子出门历练受妖魔袭击,于是师父决定出去看看,这让我很是担心。但是师父去意已决,我也留不住师父,只得将师父的剑还给他,希望能让师父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在师父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如往常一般努力,这一日天有些阴沉沉的,空气也有些闷,正当我打算回小院的时候,却发现一大团黑气向山间袭来。

  黑气渐渐聚集,形成了一个轮廓,红眸红发,邪魅狷狂,整个人都像血中走出来一般,带着嗜血的气息,他身后则是黑压压的一众的小妖小魔们。

  几个意欲上前的弟子才跨了一步,便被一阵黑气袭过,碎成了肉渣。

  我们从未遇见过如此厉害的妖魔,瞬间呆愣了。

  他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声音穿透着整个门派:“还想活几日的话,便乖乖束手就擒,若是立马就想死的,就提着头来吧。”

  几个才赶来的弟子不明情况,被他的那袭话激怒了,其他弟子还未来得及拦住,便先一步被碎成了肉块。

  在如此压倒性的差距下,掌门决定放弃反抗,至少这样,还可以活几日,说不定还有什么希望。

  然而我此时只是在想,还好师父没有回到门派,还好师父在外面,至少师父是安全的。

  但是当我再次看到师父的时候,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我只是很急,为什么他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这里这么危险。

  师父看到我焦急的神色,却只道他答应了那妖魔一件事,待他办完事后,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那妖魔的条件会是什么,如不是什么很难办的事,我不信他会就这样轻易放了我们,师父,他会有危险吗……可是师父还是去办了,我并拦不住他。

  第二日一早,不知道那妖魔打的什么主意,他居然将我召到了大殿,他说他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很是疑惑,但是还未等我疑惑多久,我便被敲晕了。

  一阵疼痛使我清醒了过来,我觉得我胸口似破了一个大洞,痛到无法呼吸。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但当我眼前出现的是师父的脸时,便激动了起来,可是师父为什么眼中满是心痛呢?

  我又注意到了我胸口的疼痛,低头一看才发现,胸口正淙淙地往外留着血,原来这是真的啊,我胸口有个洞。我有些难过,难道这次真的就要和师父分开了吗,我喊了一声师父,喉头的腥甜却在张口的同时涌了出来。

  世界渐渐黑暗,师父,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见到阵法中央那模糊的紫色身影,渐渐飞散了开来,那不是别人,那正是师父。

  我奔跑着想去抓住最后一丝光晕,却被阵外的结界挡了开来。

  我从未想过师父就会这样离我而去,直到一白胡子老头出现在我的面前,在我浑浑噩噩中给我喂了一粒不明物什,然后便是剧烈的疼痛向我袭来……疼痛中,我不仅恢复了神身,我还记起了所有。我的师父,那眉眼,不正是小柒吗……上一世我辛辛苦苦护着的玉瑶转世。

  ☆、后世(番)

  在墨清帮我恢复了记忆之后,他给了我三个选择。

  一、病死,随他回天界。

  二、睡死,随他回天界。

  三、安乐死,随他回天界。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可以不死吗?”

  他道:“我们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这时你已是癌症晚期。”

  “哈?”

  说懒癌晚期我还信,但是其他的……

  正当我疑惑之际,医院的化验单出来了。

  ……

  我拿着化验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上墨清那俊美的容颜道:“骗人也得有点技术含量,我虽懒,但是从小身体倍儿棒,而且我脑子还没坏掉。”

  他只是点了点头,道:“的确,所以我找太上老君要了一枚丹药,所以……”

  我怒了:“有你这种先斩后奏的吗?”

  “我只是害怕你留恋于尘世,舍不得回去。”他头渐渐地低了下去。

  ……

  曾经的出尘之人,现在居然装起了可怜,我脑子嗡嗡嗡的作响。

  但是我还是狠下了心:“我爸妈还等着我养老呢,等我把这一世过完再随你回去吧。”说罢,我向他伸出了手。

  见他看着我的手一脸不解,我道:“解药,我还想活一段时间。”

  “其实……那粒丹药只是让你出现病入膏肓的假象罢了……”

  ……

  居然敢骗我了?

  我怒,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墨清学会了骗人,太上老君也开始炼起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为之叹惋了一番。

  当日,我便怀着火气,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家中,第二日就去公司上班去了。

  “你知道吗?最近要换boss啦。”

  “换什么boss?”

  “你不知道吗?我们分公司现任boss要调回总部了,听说要重新从总部调一个boss来。”

  “你知道那boss怎么样吗?”

  “不知道,谁知道呢,听都没听说过。”

  我和公司里一个姐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其实我还是有点舍不得我们现任boss的,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生病请假至少不会为难人,就是不知道新boss到底如何。

  直到两天后,当墨清穿着一袭西装出现在总裁室,我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你……”我抖着手指着他。

  “嗯,我打算下来陪你过完这一世,看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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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5 23:55:26 | 只看该作者|
细腻周全,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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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5 13:41:41 | 只看该作者|

性吧有你,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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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9 22:07:0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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