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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绽放的日子】【单本】【作者:穿制服的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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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18 11:16:57 | 只看该作者|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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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周公解夢 于 2018-4-15 17:17 编辑



  有的人,就像是前世的你,又来到今生和你相遇,你们一旦碰面,生命也许就会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题记

  第一章 相识

  七月的太阳,从早上就激烈亢奋的放射着自己的光芒和热量,照进A省省城海帆公寓17层一间大卧室里。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关晓龙生生给热醒过来,他睁开朦胧的睡眼,表情痴呆的抬起一只手臂,试了试房间里空调吹出来的凉风,结果什么也没感觉到。关晓龙长叹一口气,明白这是老妈临上班走的时候给自己把空调关上了,不用说,自己的肚子上肯定也严严实实的盖着一条毛巾被呢。

  “网上说的果然不错啊,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关晓龙一边想着,一边无奈的揭掉肚子上盖着的毛巾被,用手胡噜了一下满头热汗,从床上下来,趿拉着人字拖,没精打采的走进卫生间。

  高级的玻晶水按摩淋浴房里,温热的清水从头顶、前胸、后背三个方向冲击着关晓龙年轻强壮的胴体,洗去一身的腻汗,关晓龙这才感到透了口气。他关上水龙头,走出淋浴房,在镜子前做了几个健美动作,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二头肌、胸肌和八块腹肌,看了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冲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小伙子,很帅么。”

  正臭美着,客厅里手机短信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关晓龙肩上搭着毛巾,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内容如下:“小帅哥,你就是法医系的那个神童吧?我找你的手机号码找得好辛苦啊,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儿上,今晚能一起吃顿饭么?我是公共卫生学院四年级一班的李若淼,盼你的回复,么么哒!(后面是一个两眼冒红心的表情)”

  自打上大学以来,关晓龙每个学期肯定会接到不少于十条类似的短信,早已麻木。他一边嘟囔着:“哥有那么帅么?”一边在触摸屏上运指如飞的回复一条:“你发错了,我是邮政快递的,有业务请联系11183!”然后果断将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就在信息发出去的同时,手机又响起了哆啦A梦的主题音乐 ,这是他的手机铃声,关晓龙扫了一眼来电号码,嘴角立刻扬起了一个极有魅力极耐看的角度,接起电话就兴奋地说:“哥,你演习回来了?”

  打电话来的是关晓龙的表哥杨杰,表哥是B军区机关的机要参谋,比他大五岁,上尉军衔,从小就带着他四处跑野,是他最好的伴儿。表哥前一阵儿和部队一起去了内蒙古朱日和战术训练基地参加演习,现在表哥回来了,又可以去他那里玩儿了,关晓龙满心欢喜。

  “龙龙,是不是宅在家里很焦虑啊,哈哈,来哥这里玩儿吧,宿舍都给你收拾好了,你自己来,我就不去接你了,晚上给你吃内蒙的奶酪。”

  对于一个酷爱奶制品,长到十九岁还必须天天喝牛奶的人来说,还有比奶片奶酪更让他陶醉的么?某人想着想着口水都流出来了啊。

  走嘞!

  海帆公寓坐落在省城的东部,就在大海边上,而军区大院则坐落在省城的西北边,距海帆公寓约两个小时的车程。等关晓龙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午饭,坐上公交车,终于晃荡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表哥从办公大楼出来接上关晓龙,不无抱歉的和他说:“龙龙,我们副处长孩子病了,我今晚上得和他换班,所以今晚上你陪我值班吧。”

  “行啊行啊!”关晓龙没有意见,关晓龙的爸爸是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的首席专家、研究生导师,最近半年都在国外讲学;妈妈是空天测绘研究院的副总工,平时两个人一忙起来根本顾不上他。在表哥这里总比一个人宅在家好玩儿,就是陪表哥值班也行。

  于是,这天晚上,表哥在机要室值班,关晓龙在隔壁表哥的办公室用电脑看电影,电影是新出的恐怖片,关晓龙手里攥着一支冰淇淋,脑袋上扣着一副大耳机,紧张地盯着电影的画面。正看得全神贯注,突然觉得跟前儿有个黑影飘过,猛的一抬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个子高高的小伙子的侧影,那小伙子正把两个饭盒往表哥的办公桌上放。

  关晓龙吓了一大跳,一个激灵“啊!”的大叫了一声,随着叫声,手一抖,一块冰淇淋啪的一下掉在裤裆上。那个个子高高的小伙子也被关晓龙的叫声吓了一跳,手里的饭盒也啪的掉在办公桌上,小伙子有些恼怒地转过头来,盯着关晓龙。

  于是关晓龙就看见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细长的剑眉,挺直的鼻梁,一双大眼睛像星星似的不时眨两下,即便是不笑的时候嘴角也自然的向上微微弯起,形成一个动人的月牙型状。不知为什么,关晓龙本来愤怒的情绪好像被一种说不清的力量一下子平复了。看那个小帅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下半身,关晓龙突然意识到裤裆上还有一块儿冰淇淋呢,于是满不在乎的用手拾起来,一下子扔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挑衅般地看着那个小伙子,看得那小伙子脸微微一红,赶紧把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这时候,表哥听见这边关晓龙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过来问道:“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关晓龙恶人先告状:“哥!你们这个小伙子走路跟猫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差点吓死我!”

  表哥说:“是这样啊。虫虫,你以后进门的时候喊报告大点声,脚步放重一点。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叫关晓龙,今年十九岁,在XX医科大学读四年级;这位是赵炜,是军区警通连的战士,龙龙,小赵他比你小一岁你不许欺负他哈。”

  于是,于是就认识了呗,故事就开始了。

  几天以后,关晓龙和表哥约好下午下了班去军区体工大队游泳馆游泳。快到下午下班的时间,关晓龙在表哥的宿舍接到表哥的电话:“龙龙,真是对不起,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去游泳了,总部来了一位首长,晚上我要参加汇报会,我给你找个伴儿陪你去吧,你晚上七点在军区大门口等着他。”

  关晓龙无奈地答应了表哥,到机关食堂胡乱吃了点饭,收拾了东西,慢悠悠的逛到了军区大门口。

  刚到门口站住,关晓龙突然想起来,表哥连陪他去游泳的人的名字都没告诉他,更别说其他信息了,关晓龙瞬间懵逼,心里恶狠狠地诅咒着办事不靠谱的表哥,四下里茫然地张望着。

  正做没理会处,关晓龙突然听到背后一个略带怯意的声音响起:“晓龙哥,杨参谋让我来陪你去游泳。”

  关晓龙一回头,正是那天晚上在表哥办公室认识的那个警通连的小伙子,他这时候没穿军装,而是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短袖运动套装,脚上是一双蓝色白帮的双星篮球鞋,推着一辆自行车,背着一个双肩包,看上去就和刚放学的邻家大男孩似的,在夕阳的柔光里显得格外干净利索。

  莫名其妙的,关晓龙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他抢过自行车车把,拍拍后座道:“那天吓着你了吧,今天我来骑,你来坐,算是给你赔礼道歉。”那小伙子腼腆地点了点头,顺从的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自行车箭一样蹿了出去。

  一路上,两个小伙子很快就聊熟了。

  “赵……你叫赵什么来着?”关晓龙问。

  “我叫赵炜。”

  “伟大的伟?”

  “不是,火字旁一个韦字,光明的意思。”

  “那你干嘛不直接叫赵光明?”

  “呃……太土了。”

  “哈哈哈哈!”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哎,对了,我哥那天为什么管你叫‘虫虫’?”蹬着自行车,关晓龙突然想起那天的场景,好奇地问了赵炜一句。

  “我外号叫虫虫。我刚当兵那年夏天,有一次钥匙链上挂的一个迷你小电筒忘了关,结果晚上轮到我上游动哨,值班的军务参谋来查哨,二百米外就看见我屁股上一闪一闪的,当时他还说:‘哪儿来的萤火虫啊?这是游动哨还是移动靶?’结果我就被尅了一顿,后来战友们知道了就管我叫萤火虫,再以后就简称虫虫了。”

  “哈哈哈!”关晓龙又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自行车在他的笑声中扭起了麻花。他笑着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赵炜的脸又红了。

  过了一会儿,后座上的赵炜问关晓龙:“晓龙哥,那天杨参谋说你今年才19岁,怎么就上大四了?你几岁上的学啊?”

  关晓龙得意地回答:“我学习好呗,我六岁上学,七岁跳级到了三年级,十四岁又跳级到了高二,十六岁考上大学,十九岁可不就上大四了呗。”

  “啊!?晓龙哥你跳过两次级啊?真是学霸呀!”赵炜一下子对关晓龙崇拜得五体投地,“哎呀呀,这可让我怎么有脸活下去啊,我16岁才上高一啊。”

  关晓龙心里得意的不要不要的……

  军区体工大队游泳馆是新建的,各种设施特别先进,水也特别清澈。这时候晚饭点儿还没过,来游泳的人还不多,关晓龙急吼吼的把自己扒光了就跳进了水里,像条鱼一样惬意地游了一个来回,当他回到出发点看到刚从淋浴室慢悠悠溜达出来的赵炜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脱去了外衣只穿着游泳裤的赵炜尽显男子汉的健美身躯:肩宽、臂长、腰窄、胸阔,典型的倒三角体形;胳膊上腿上全是腱子肉,像个大青蛙;胸肌夸张的凸起,八块腹肌沟壑分明,精瘦、全身没有一块儿多余的赘肉。这身条配上赵炜那张还带有一丝稚气的英俊面庞,硬是让一直比较自恋的关晓龙有了自惭形秽的念头。

  这回轮到关晓龙对赵炜五体投地了。他从泳池里站起来,冲赵炜做了个佩服的手势,问道:“虫虫,(自然改口)你的身材真棒诶!我原来以为你是个瘦猴儿呢。现在才发现你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佩服佩服!你怎么练出来的啊?”

      赵炜噗通一声跳下水,游到关晓龙的身边,腼腆地说:“我是侦察兵出身啊。原来在野战部队的时候,我每天要做五百个俯卧撑、五百个仰卧起坐,跑两个八公里武装越野呢。”

  关晓龙听得目瞪口呆,他以为自己一星期去四次健身房就是大运动量了呢,看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那现在呢?”

  “现在也一样,只不过现在执勤任务多一些,有的时候一天只能跑一趟八公里越野了。”赵炜不无遗憾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关晓龙认真地盯了赵炜一眼,心里不由地想“这小子还真是有毅力呢。”

  第二章 虫虫的身世

  从那次游泳以后,关晓龙和赵炜成了朋友,住在表哥宿舍的那段日子里,他 天天去警通连找赵炜玩儿。赵炜不执勤不训练的时候,也到表哥的宿舍来找关晓龙玩儿,仅仅过了半个月,俩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死党。两个人都喜欢游泳,喜欢打篮球,喜欢弹吉他,而且两个人都拉得一手好手风琴;关晓龙还是个天生的男中音。两个人经常在晚饭后跑到军官宿舍楼的楼顶上,乘着微微拂过的晚风,伴着楼下花园里阵阵的花香,一个人拉着手风琴,一个人用吉他和着,一起轻轻弹唱一首。

  还别说,这个小小的楼顶演唱会不几天就吸引了好几个青年军官的加入。转眼到了八一建军节前夕,军区政治部组织机关单位和直属队举办庆祝八一建军节文艺晚会,表哥找到关晓龙和赵炜。

  “虫虫,龙龙,你们的楼顶演唱会现在名声在外了呢。今天政治部唐副主任看见我,还问起我,让我动员动员你们俩到八一节晚会上表演个节目。怎么样,愿不愿意啊?”

  赵炜看了关晓龙一眼,忽闪了两下大眼睛,表态道:“我听晓龙哥的,他愿意参加我就和他搭伴。”

  表哥眼睛扫向关晓龙,关晓龙高兴地点点头,“没问题啊,哥!保证给你争光,你们成天唱军歌,听军歌,也腻了吧。我们俩保证给你们带去一个惊喜,让你们倾慕不已。”

  “别耍嘴。”表哥笑着捏住关晓龙的鼻子,“到时候你别给我一个惊吓就行。找个靠谱的、好听的歌唱,不许唱《我们是害虫》,听见没。”关晓龙和赵炜闻言面面相觑,关晓龙摸着鼻子冲赵炜做了一个斗鸡眼的表情,把赵炜逗得“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八一建军节晚上,军区机关礼堂里,座无虚席。大幕拉开,赵炜和关晓龙两个小帅哥背着手风琴,一身整洁清新的学生打扮出现在台上。台下的军人们整天看惯了绿军装,台上猛然出现两个英俊的便装小伙子,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台下的女军官和军嫂们立刻鼓起掌来。

  随着舞台上灯光渐渐变成夜蓝色,赵炜微笑着按动了手中的琴键,《贝加尔湖畔》那朦胧得似烟似雾般的前奏曲行云流水一样从舞台流向观众席,观众席立刻安静了下来。当关晓龙按下手风琴琴键加入合奏时,掌声又骤然响起,和着手风琴的伴奏,两个小伙子展开了带有磁性的歌喉。

  “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多少年以后 ,如云般游走,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多少年以后,往事随云走,那纷飞的冰雪容不下那温柔。这一生一世,这时间太少,不够证明融化冰雪的深情。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现,你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赵炜和关晓龙向观众鞠躬致意的时候,观众席还静得鸦雀无声,当两个小伙子抬起身来,舞台上灯光大亮,观众席上忽然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坐在后排的观众纷纷站起身来鼓掌,连带着坐在前排的首长们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掌声潮水般涌向舞台,有人在喊:“再唱一遍!”关晓龙笑着看了看台下的表哥,表哥满脸骄傲的冲他伸出了大拇哥。

  演出大获成功,关晓龙和赵炜兴奋的在表哥的宿舍里干了两罐啤酒,明天是周六,赵炜得到连长同意可以在晚上十二点前归队,小哥俩喝了酒就头挨头挤在一张床上放长条,伸懒腰。俩人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关晓龙恶作剧般地坐在赵炜的肚子上揉来揉去,赵炜连笑带骂的跳起来,把关晓龙放倒在床上,然后自己也爬上床,用两条腿死死压在关晓龙的胸口上。

  别看赵炜精瘦精瘦的,两条腿一使上劲儿就像两根电线杆一样沉,压得关晓龙动弹不得。赵炜还有个臭毛病,只要是躺在床上休息和睡觉,可以不脱衣服,但必须脱袜子,否则就睡不踏实。于是,现在赵帅哥的两只光着的脚丫子就在靠近关帅哥鼻子附近的地方得意地晃动着,这厮今天上午执勤,下午体能训练,晚上演出,一整天脚丫子就捂在胶鞋里,那味道也是让关帅哥醉了。关晓龙吱哇乱叫,被赵炜尽情蹂躏毫无反抗之力,这才知道赵炜说自己是侦察兵出身不是吹大牛。

  折腾了十多分钟,赵炜终于把关晓龙给放了,闹得一身臭汗的两个人终于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聊起天儿来。

  “贝加尔湖那里应该很美吧?就像歌里唱的一样。真想去亲眼看一看。”关晓龙的眼神里满是憧憬之色。“你知道么虫子?这首歌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了,每次唱起来,我都觉得自己仿佛就躺在湖畔的草丛里,湖面上刮来潮湿的略带凉意的湖风,好舒服。”

  “我也喜欢这个歌。我从小在内陆长大,来这里当兵才第一次看见大海,一见我就喜欢上大海了。我发现我特别喜欢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赵炜接着关晓龙的话说。

  关晓龙好奇地问赵炜:“虫子,你家在哪儿啊?”

  “在河北沧州。”

  “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呀?”

  “……”

  “咦,虫子,你怎么不说话?臭虫子,再不说话我可要咯吱你了!”

  关晓龙见赵炜没动静了,猛的翻身起来,作势准备给赵炜上“咯吱刑”,却惊奇地发现赵炜正盯着天花板在出神,漂亮的眼睛里似乎闪着一点泪花。

  “怎么了?虫子?”

  “……没什么,晓龙哥,杨参谋没跟你说过吗?我没有爹妈没有家,我是个孤儿……”

  关晓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坐起身来,看着赵炜一时语塞。

  赵炜把双手枕在脑袋后,眼睛依然盯着天花板,轻声道:“我生下来就被遗弃在大街上,没人知道我爹妈是谁,裹我的小被子里边只塞着200块钱,后来我被人捡起来送到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赵叔把我抚养了两年多,后来他要结婚了,派出所的领导才把我送到了孤儿院。打那儿以后,我就在孤儿院生活了。当然赵叔经常去看我,给我买吃的、穿的。一直到我17岁上高二的时候,我告诉赵叔,说我想当兵,那会儿赵叔已经当派出所所长了,我那几年特别贪玩儿,就是不想读书,老想着出来见见世面……赵叔拗不过我,就找了我们区里的武装部长,我就当兵来了。”

  关晓龙不懂事儿地问:“你爹妈为什么不要你啊?你长得这么帅,又很健康,没有道理遗弃你啊。”

  好半天,赵炜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大概我是私生子吧。”

  一阵难捱的沉默……

  一会儿,关晓龙歉意地说:“虫子对不起,我惹你伤心了。”赵炜擦了一下眼睛,对关     晓龙笑了笑,说:“当兵的,哪有那么多愁善感,没事儿了。”关晓龙怕赵炜再伤心,就又想了个恶作剧缓和一下气氛。他抠了抠鼻子眼,很恶心地挖出一个鼻牛儿,一边对赵炜说:“看你还敢用臭脚丫子熏我!”一边把鼻牛儿抹在赵炜的一只脚上,赵炜恶心的哇哇大叫着,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忙不迭地找卫生纸擦脚丫子,然后又和关晓龙在床上打闹着滚做一团。

  闹了一会儿,关晓龙又问:“虫虫,你原来在哪个部队?后来怎么到军区来了?你原来真的是侦察兵么?”

  “是啊,我刚当兵的时候在装甲旅侦察营,后来组织上把我调到军区机关来的。”

  “你小子后台肯定很硬啊,能从野战军调到军区机关。”

  “那倒不是,我一个上等兵有什么后台啊,其实这完全是一个巧合。”

  于是,赵炜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在那里,给关晓龙讲了这段奇缘巧合。

  原来,赵炜刚当兵的时候,有点像许三多,傻了吧唧的,话不多,人很勤快,谁都可以指使他干这干那的,就连同样是新兵的战友也常指使他。时间一长,大家好像觉得什么事都应该是赵炜去干,干不好了,大家就批评他,弄的赵炜很郁闷。

  赵炜没有许三多那么幸运,碰上史今那样的班长。他在侦察营一连二班,二班长是个牛皮哄哄的人,比伍六一还牛皮哄哄,每天在训练场上不停地折腾一班新兵,而且二班长那时候比较操蛋,看见大家欺负赵炜,赵炜也不吭声,总是默默忍让,就觉得赵炜太窝囊,不像个爷们儿,于是也不太把赵炜放在眼里,有的时候自己也捉弄一下赵炜,性格内向的赵炜,面对这种情况,不知怎么办才好。

  赵炜下连一年以后,有一次军区首长在集团军首长的陪同下,到赵炜他们旅视察,现场考核旅侦察营的基础训练科目。没想到在投弹考核的时候,二班长竟然出了岔子。

  考核投弹当然是实弹,轮到二班长投弹时,大概是因为这种小儿科的科目对老兵来说太简单了,所以二班长就大大咧咧地拿起手榴弹,开始助跑……就在他手榴弹出手之前的一瞬间,意外发生了:他的鞋带开了,而且奔跑中的他踩到了自己的鞋带上。当时二班长一个趔趄,手榴弹脱手掉在地上,本来钩在小拇指上的手榴弹拉环一下子被拉掉,手榴弹呲呲的冒出了烟。二班长自己都傻了,愣在那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一阵风猛刮过来,伴着那阵风,一条黑影直撞过来,紧接着他和那条黑影都重重地摔了出去,然后只听一声爆炸声响起,爆炸声中大地抖动了一下……等二班长缓过神来,才发现是在场地边担任保障任务的赵炜冲上来把自己扑倒在地的,赵炜就趴在自己的身上,已然晕了过去。二班长以为赵炜为了救自己牺牲了,吓得搂住赵炜死不撒手,不停地叫着赵炜的名字。这时战友们围上来,军医也狂奔而来,大家心急如焚地把赵炜抬到担架上,军医撕开赵炜的军装仔细检查,发现这家伙居然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震晕了。

  经过大家一阵摆弄,赵炜很快就醒了。望着围在自己身边的焦急的首长(其中有一位中将、两位少将、两个大校)和战友们,赵炜脱口问道:“我们班长呢?他没事儿吧?”二班长当时就搂住赵炜哭了。首长们也感动坏了,这是舍己救人的典型啊!于是,半个月后,赵炜同志荣立三等功一次,又过了一个月,赵炜同志被调到军区机关警通连当了班长。

  听完赵炜的讲述,关晓龙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大脑才转过弯儿来。“虫子,你讨厌你班长干嘛还要救他,当时多危险啊,而且你醒过来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班长,他值得你这么关心么?”

  赵炜歪着头看看关晓龙。

  “晓龙哥,你是个学医的,如果你讨厌的人倒在你面前,你有能力救他,你会因为讨厌他而放弃帮助他么?”

  “那倒不会,这点良心我还是有的。我刚才说的就是气不过罢了。”关晓龙毫不犹豫地说:“不过我学的是法医专业,基本不管活人的事儿,能倒在我面前让我摆弄的,一般都过了奈何桥了。”关晓龙一脸实话实说的坦诚。

  赵炜没理关晓龙貌似有理的胡搅蛮缠,接着说:“至于危险么,总是有一点的,但是我心里有数,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从六岁半开始练武术,反应特别快。手榴弹从拉弦到爆炸大概有3.5到5秒的时间,这个时间对我来说应该够反应了。我那时的应激反应都是下意识的,下意识地冲过去,把班长撞开。后来醒过来又怕用力太猛把他撞残废了,所以先问问他有事没有,嘿嘿。”

  关晓龙听了,满脸黑线。

  “什么!你还会武术啊?”关晓龙难以置信,“是散打还是自由搏击什么的?七岁就练武,你们那儿的孤儿院还有武术教练啊?够牛的啊!”

  “我七岁开始练武,我的教练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派出所的赵叔。那时候赵叔还年轻,从部队转业来的。他在部队上也是侦察兵,你知道,我们沧州的武术和杂技都很有名,赵叔家就是武术世家,他练得一身好功夫,在服役期间还立过二等功,所以转业到公安机关,我从小就是从他那里学的武艺。”

  “真没看出来,我以为你在警通连只会站岗放哨伺候首长呢。你功夫这么牛怎么不露两下子呢,看他们谁还敢欺负你!”

  “这有什么好显摆的,再说了,都是自己的战友,也不算欺负。”

  “虫子你脾气真好,绝对的人畜无害。”关晓龙佩服地看着赵炜,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现在身手怎么样?散打冠军打得过不?”

  “外行了吧龙哥,你说的那种武术是竞技体育,是比赛用的。要讲究套路,还有很多禁忌什么的。我从赵叔那里学的是实战招数,讲究的是一招制敌,不耍花架子。这么说吧,我现在要是挥舞起拳脚来,四五个成年男子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刚才我把腿压在你身上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沉?”

  关晓龙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放佛透口气似的长叹一声,道:“刚才你差点儿压死我。”

  “其实我根本没怎么用力,我的腿要是真使上劲儿,可以把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一脚踹断。”

  “噗!”关晓龙一翻白眼儿,做喷血而亡状,栽倒在床上。紧接着又一骨碌爬起来,搂住赵炜的脖子,大叫:“收我做徒弟吧虫子!我要跟你练武术!你教我吧求你了!”

  “教你,教你,不过有个条件,你可不许叫苦,我这个教官可是很严厉的……哎呀,我说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好不好,还是当哥的呢,一点儿哥样儿也没有……哎呀!”

  本来好好说话的两个一米八多的爷们儿不知怎么就又闹到一处了,画风彻底改变,请脑补各种吐槽。

  第三章 小师傅、严教官和好班长

  和赵炜交上朋友以后,关晓龙的日子就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快乐!”不光是放假常住在表哥那里的时光,开学以后关晓龙几乎一到周末就跑到军区找表哥和赵炜,当然主要是找赵炜,因为他现在是赵炜的开门弟子啊,响当当的大师兄呢。

  但是大师兄也不是好当的,这个小师傅教起徒弟来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所有的腼腆一扫而光,一脸的严肃、一脸的不苟言笑,就像个小魔头。

  于是经常上演以下场景:操场上,关晓龙在马步站桩,一手举着一块砖头,旁边一个小马扎上点着一炷香。赵炜拿着一根小木棍儿围着关晓龙溜溜达达,不时地用小木棍儿敲敲关晓龙的胳膊,喝到:“胳膊抬起来,腿往下蹲,不许偷懒!”关晓龙只好又往下蹲蹲,两臂和两腿明显打着哆嗦。又过了十分钟,一脸汗水的关晓龙实在忍不住了,哀求道:“师傅,实在不行了,站不住了啊。”

  赵炜一棍子敲在关晓龙的屁股上,“不许撅屁股!还有三分之一柱香呢,坚持住!”

  “真坚持不住了,啊!我要虚脱了……天啊!站马步有什么用啊,呜呜呜。”

  “大老爷们儿别这么矫情好不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手是两扇门、脚下一条根’你马步站不稳,根基就不稳,别人扫你一腿你就栽地上了,还谈什么实战。好好站,偷懒加站十分钟!”

  关晓龙瞬间崩溃……噗噗两声手里的砖头落地,又噗通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赖着,死都不肯再起来。赵炜没有办法,只好挠挠头,妥协道:“好了好了,起来给你做做拉伸按摩。”

  就这样赖赖唧唧地练了一年多,大概是因为赵炜教得好,关晓龙比划起来竟然也有模有样的了,而且还凭着自己这点小特(ji)长(liang)在毕业后顺利地考入了省公安厅技术侦察处,成为了一名法医。

  参加工作后关晓龙没有上大学时那么自由了,但他还是尽量抽空去找赵炜玩儿,赵炜已经是中士班长了,可是两个人凑在一起还是像小孩儿一样,打打闹闹,嘀嘀咕咕,兴趣大得不得了。有一次,关晓龙因为参加专案工作,半个多月没离开过岗位。最后终于顺利结案了,他因为表现出色,立了三等功,领导奖励他一星期的假期,他很兴奋地又跑到军区找赵炜玩儿,顺便显摆一下自己的三等功勋章。

  但是赵炜不在。警通连的战士告诉关晓龙,赵炜和他们班的“坦克”去给市里一所高中的学生军训去了。关晓龙没找到赵炜,有些扫兴地从赵炜他们班宿舍往外走,打算去找表哥。还没走出门,“坦克”一头撞了进来,大喊一声:“班里的弟兄们,我活着回来了。”一眼看见关晓龙在他们班的宿舍,就笑嘻嘻地对关晓龙说:“晓龙哥来了,是找我们班长的吧?我们班长在外边和指导员说话呢,马上就进来了。”话音刚落,赵炜就进来了。他看见关晓龙很高兴,让关晓龙等等他,他去跟连长请个假,然后请关晓龙出去吃饭。

  关晓龙伸直双臂,闭上眼睛,做僵尸状,一跳一跳地跳向赵炜,嘴里说:“虫虫,我这几个星期解剖了好几个死人,你闻闻我手上有没有死人味儿?”赵炜一边笑一边躲着关晓龙,连滚带爬地跑了。关晓龙也不追赶,就在班里和“坦克”聊天。

  关晓龙问“坦克”:“去军训是不是很舒服?不用像在部队里那样天天出操、执勤、训练、跑八公里武装越野什么的。”

  “坦克”却说:“天啊,累死了!我嗓子都喊哑了。成天哄着一堆熊孩子,我都快成老妈子了!”

  “那你们班长呢?他也成老妈子了么?”关晓龙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更是老妈子了,不光白天带着学生训练,晚上还起来查铺,还给那些熊孩子洗衣服、洗袜子。模范保姆!”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关晓龙就问赵炜:“虫子,听说你还给学生洗衣服袜子?爱心泛滥啊?”

  赵炜叹息道:“那倒不是,现在的这些孩子自理能力也太差了,我有一次去宿舍检查卫生,差点没给那些小子的臭袜子、脏衣服熏得吐出来。实在受不了嘞,只好帮他们洗洗。要是两个星期的军训时间由着他们脏,那还不出人命啊!”

  关晓龙闻言笑得趴在饭桌上起不来。

  赵炜对他的兵好,关晓龙是知道的。训练场上,赵炜对兵要求的非常严格,他从不打兵骂兵,但是他的兵如果在训练场上战术动作做不到位,他就会陪着兵一遍一遍地练;新教的科目兵掌握不了,他就不厌其烦地手把手教,甚至不惜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有一次,关晓龙和赵炜闹,无意间怼了赵炜的腰一下,赵炜竟然惨叫一声。关晓龙觉得不对劲儿,就逼着赵炜脱下军装,露出腰部,发现这小子的腰部一片青紫。

  关晓龙惊呆了,用手按了按那青紫的一片肌肉,赵炜又呲牙咧嘴地吸了一口凉气。

  关晓龙心中一紧,觉得赵炜一定是被他们那个严厉的排长给整成这样的,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虫子,怎么弄的?是不是你们排长干的?要是他敢这么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整不死他!”

  赵炜连忙解释:“什么啊,我们排长虽然严厉但对我真的很好,他欺负我干什么。这是我陪新兵练侧倒自己摔的。”

  关晓龙不信,“你自己摔的?你功夫那么好,怎么会摔成这样?”

  赵炜解释道:“这个新兵有点笨,理解能力比较差,身体也不协调。我就多做了几遍示范,先是把他做的错误的动作重复给他看,然后告诉他错在哪儿,再做一遍正确的动作,让他模仿。做错误的动作当然就是自己找挨摔了。”

  “多做了几遍示范?你到底做了几遍示范?”

  “七……七十多遍吧,连教带陪练一共。”

  “……”

  关晓龙又好气又心疼地用手指戳了戳赵炜的脑袋,一边嘴里骂着:“你这个傻狍子!”一边让赵炜趴到床上,把正红花油倒在手心里,轻轻涂在赵炜腰部受伤的地方,慢慢揉着。

  训练场上赵炜对兵都是这个样子,在生活中就更别提了。别看在关晓龙面前赵炜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大人,跟关晓龙撒娇卖萌耍赖什么都干,可是在班里,赵炜是全班战士的大哥,画风完全不一样。

  姚远航是赵炜班里最小的兵,才刚17岁,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另找了一个老婆,姚远航就一直跟着奶奶长大。这样的家庭环境使姚远航性格特别孤僻,特别不爱说话,有什么事儿都是自己默默地承受。

  有一次,在跑八公里武装越野的时候,赵炜发现姚远航比平时慢得多,而且步伐不稳,还有些瘸。于是拉住他,脱下他脚上的胶鞋,发现他的脚上长了一个脓疮,脚丫子肿得老高,皮肤已经有些磨破了。赵炜马上请假带远航去卫生队看病。那天正好关晓龙来找赵炜玩儿,于是就被赵炜抓了壮丁,俩人一起送远航到卫生队去。

  这哥儿仨到卫生队的时候,正赶上军医出去办事了,外科只有一个卫生员在值班,远航的脚需要做个引流的小手术,把脓血排出来,可是不知是卫生员技术不熟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切口已经开的挺大的了,但是脓血始终不能顺畅地排出,反而把远航弄得呲牙咧嘴、痛苦不堪。

  卫生员满头大汗,关晓龙正要说“让我试试看。”时,却见赵炜摘下军帽,蹲下身来,拍了拍远航的腿说:“忍着点啊,一会儿就好。”然后俯下身去,没有一点犹豫地把嘴贴在远航脚上的创口处,开始用嘴给远航吸出脓血。远航下意识地想把脚抽回来,小伙子红着脸,语无伦次地说道:“班长,别……别……怪脏的,我都两天没洗脚了,班长。”

  赵炜一把按住远航的脚,“别乱动,马上就好了。”脓血终于被赵炜全吸了出来,关晓龙和卫生员都看呆了,关晓龙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他看着赵炜帅气的面孔,第一次觉得这小子不光是长得帅,更有一颗善良的心。

  坐在手术凳上的姚远航早已泪眼婆娑,都说战士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可此时此刻,这个小伙子的泪滴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噗沓噗沓地掉落下来。也许从这时起,远航心里又有了一个亲人,那就是自己的班长。

  第四章 做我的亲哥哥好么?

  飞来横祸,赵炜受伤了!

  这年的秋天,雨季已经过去的省城突然又下起暴雨来。赵炜公差外出,事情办完回部队的路上,从一个小学的院子外路过,学校正在放学,突然一个很响的炸雷轰鸣着钻出云层,雷声中小学校的院墙突然坍塌了,赵炜一下扑到正走在墙根下的一个孩子的身上,结果孩子没事儿,赵炜却被塌下来的砖块儿狠狠砸在了腿上,被送进了军区总医院。

  晚上,关晓龙听说赵炜受伤住院了,急得下了班饭也没吃,开上自己的车就赶到了军区总医院。在病房的护士站,关晓龙向值班护士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调看了赵炜的病历,发现赵炜只是普通的骨折,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关晓龙来到赵炜的病房,轻轻打开门,走进去。这是一间两人间的军人病房,赵炜穿着病号服,左手扎着点滴,右腿打着石膏,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靠墙的那一张病床上,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熟了。这张病床的床头柜上摆满了鲜花,水果和一些营养品,还有一副锦旗卷起来放在床头柜的一边,看来被赵炜救的那个孩子的家长已经来探望过了。

  关晓龙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个陪护赵炜的战士从靠窗的那张病床上站起来,正要跟关晓龙打招呼,关晓龙急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摆摆手让那个战士坐下,然后踮起脚轻轻朝赵炜走过去,想看看输液袋上的药品名和说明。没想到刚靠近赵炜,赵炜就闭着眼睛说道:“晓龙哥,给我沏一杯热巧克力喝。”

  关晓龙乐了,问:“你没睡着啊?”

  赵炜仍然闭着眼睛:“我正在做梦,突然闻到你的味儿了,就知道你来了。”

  关晓龙一想,可不是吗,自打上了班以后,自己身上就老是带着一股很浓很浓的消毒水儿的味儿,自己的鼻子都习惯了。可是关晓龙还是很好奇,一边给赵炜沏着热巧克力,一边问他:“那医院里医生护士身上也有消毒水味儿啊,你怎么知道就是我来了?”赵炜得意地回答:“你身上的消毒水味儿和医院里的医生不一样。” ???

  “真是狗鼻子!”关晓龙嘟囔了一句,伸出胳膊搂住赵炜的脖子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把热巧克力递给他。

  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是关晓龙不值班,就一定会在下班后来医院照顾赵炜,关晓龙是专业人士,一边照顾一边还给赵炜做些辅助治疗,所以赵炜康复得很快,这些日子已经能够架着拐杖走动了。

  这天,关晓龙下了班回到家,跟老爸老妈说晚上吃了饭还要去医院陪护赵炜,老爸就让关晓龙把火炉上煨着的田七鸡汤给赵炜带过去,这是老爸专门给赵炜熬的。关晓龙和赵炜成为朋友以后,整天虫子长,虫子短的,所以关晓龙的爸妈也知道了赵炜。再以后赵炜来过关晓龙家几次,关爸关妈都特别喜欢这个懂事又有礼貌的小伙子。在了解了赵炜的身世后,关爸关妈对赵炜更是多了一份疼爱。这次赵炜的腿受伤骨折,关爸每隔几天就亲自下厨房给赵炜熬一些养骨的药膳煲,有时还亲自和关妈一起给赵炜送去,有时则让关晓龙给送去,让赵炜感激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关晓龙匆匆吃过晚饭,把田七鸡汤盛到保温桶里,开上车就走了,当他来到医院走廊上时,惊讶地发现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寻常。只见赵炜他们警卫连的连长、指导员和赵炜的排长、陪床的战士都站在走廊里,关晓龙心中诧异,走过去跟连长打了个招呼,小声问道:“怎么个意思,你们怎么都出来了?谁在里面呢?”

  指导员一把拉过关晓龙来,低声告诉他:“小赵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关晓龙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将近20年了吧,他们是怎么找到当初被他们遗弃的赵炜的?当初他们又为什么要遗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带着一脑门的官司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病房的门才打开。一对中年夫妇走了出来,关晓龙职业性地打量了一下这两位,那男人肯定是赵炜的亲生父亲,虽然已是人到中年,但是可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表人才,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粗粗的黄金手链;那女的长得也不赖,手臂上挎着一款限量版的GUCCI的包,这应该就是赵炜的亲妈了。那一对夫妇好像刚才哭过,眼睛都红红的,女的还拿着一块面巾纸不停地擦着眼睛,刚迈出门的时候,女人突然回过头去冲里面又说道:“小柱儿,你安心养伤,明天爸妈再来看你,爸妈欠你的一定全都给你补上。”

  这时连长冲指导员偷偷做了个手势,指导员和排长赶紧带着那对夫妇走了。关晓龙跟着连长和陪床的战士走进病房,看见赵炜半躺半坐在病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关晓龙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虫虫,咱爹给你炖的田七鸡汤,让你必须趁热喝呢。我给你舀点儿?”看赵炜还不说话,就舀了点汤在小碗儿里,用小勺盛了,吹一吹送到赵炜嘴边。赵炜面无表情地喝了几口,突然开口说道:“连长,你们回去吧,我没事儿的。晓龙哥,你晚上陪我一会儿好不?”关晓龙赶紧答应了。

  等连长他们走了,病房里就剩下了赵炜和关晓龙俩人。关晓龙坐在赵炜的床边,看着赵炜在那儿愣神儿,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良久,赵炜突然凄然地一笑,没头没脑地对关晓龙说:“晓龙哥,你见过这样的父母吗?当年他们未婚先孕生了个儿子,不敢抱回老家,就塞给儿子200块钱,把他扔在大街上。后来他们有钱了,连着生了三个孩子,因为都是女孩儿,没法传宗接代,就又想起那个被扔在大街上的儿子了。亏他们费尽心机找到他,想让他回到身边,再让他结婚生子,给自己家续香火……”

  关晓龙默然。

  “没错,那个被扔在大街上的男孩儿就是我,刚才出去的俩人就是我的亲爹妈。他俩现在有的是钱,能千里迢迢找到部队来,想着劝我退伍回家去给他们传宗接代。说把家里企业全都交给我,再给我100万结婚用。”赵炜哼了一声,问关晓龙:“要是你,你会回去当他们的儿子么?”没等关晓龙回答,赵炜自己宣誓一样说道:“反正我不会!我的名字是赵叔给起的,我就叫赵炜,不叫什么方小柱,我的家就是部队,我不会离开这个家,我和他们,和他们的钱没有一点儿关系!”

  说到这儿,赵炜抬头看着关晓龙,眼圈已然红了。

  “晓龙哥,做我的亲哥哥好么?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想要一个哥哥,你想要个弟弟么?”

  关晓龙拉住赵炜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赵炜伸出双臂,孩子一样抱住了关晓龙,把头埋在关晓龙的怀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嘴上却笑着,叫了一声:“哥!” ???

  这天晚上,夜深了,关晓龙歪躺在赵炜对面的那张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黑夜里,关晓龙突然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开始很微弱而且断断续续,后来越来越清晰,原来是赵炜在偷偷地抽泣。关晓龙下床打开灯,扳过脸朝墙壁躺着的赵炜,看见赵炜泪流满面。关晓龙心疼地劝道:“虫虫,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赵炜听关晓龙这么说,真的就“哇”的一声,像个孩子一样,搂住关晓龙大声哭起来,哭得浑身抽动……关晓龙开始还给赵炜擦眼泪,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儿啊,他发现自己竟然也泪流满面……那一刻,他紧紧地抱住赵炜,在心里默默地发誓,只要还做他的哥哥,就再也不让这个弟弟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了。

  第五章 虫虫第二次负伤

  赵炜的亲生父母最终没能领走他们的儿子,他们愧疚地给赵炜留下了一笔钱,走了。赵炜用那笔钱给连队的图书室买了好多书,剩下的捐给了希望工程。

  又快到夏天了,警通连党支部决定把今年的考军校名额给赵炜和五班副,听说赵炜今年要考军校,关晓龙特别高兴,他自告奋勇给赵炜当辅导老师,其实也是想尝尝当师傅的滋味儿。

  但是关晓龙这个师傅当得非常不过瘾,为什么呢?因为赵炜简直就是个小人精儿。这孩子脑子非常聪明,一点就通,一教就会。别看他才上到高二就辍学参军了,其实那个时候是因为他还小,贪玩儿,屁股老是坐不住。等当了班长,特别是和关晓龙成了好朋友以后,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知识的重要,切身体会到了知识就是战斗力这句话的含义。于是他就收敛了玩儿心,开始静下心来学习,其实只要他静下心来干什么事,那没有干不好的。

  关晓龙虽然没过足师傅瘾,但是看到赵炜的学习成绩一天比一天提高,也是蛮高兴的。

  又到了六月,全军统考的前一天,赵炜要关晓龙陪他上街去买几只2B铅笔,准备明天考试用。于是哥俩儿买了铅笔又跑去吃了一顿大餐,才高高兴兴地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聊着天。正说得兴奋,关晓龙突然盯住街边上的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人,住了嘴。赵炜觉得奇怪,用胳膊肘捅了捅关晓龙:“嘿,嘿,嘿,看美女啊?” ???

  关晓龙转过头来,脸上已没有了笑容,他低声道:“虫子,那个穿红色马甲的清洁工是公安部网上通缉的逃犯,你别出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和我稍微拉开点距离。我现在去抓捕,到时候你帮我一把。” ???

  赵炜闻言一把拽住了准备行动的关晓龙,低声道:“你靠后!你是技术警察,这种单打独斗的活儿你不如我,给我当个帮手就行了!”然后,把关晓龙往身后一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速却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清洁工”靠了过去。 ???

  就在赵炜快要靠到那个“清洁工”身边的时候,突然大街上一辆巡逻的警车亮着警灯,呜呜叫着“刷”地一下开了过去,那“清洁工”听到警笛声一惊,抬起头来,眼角的余光正好瞄到朝着他快步靠上来的赵炜,大概是第六感告诉他危险即将到来,他下意识地觉察到赵炜的目标就是他!赵炜眼看着就要靠到他身边了,他不再犹豫,本能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正面迎着赵炜转过身来。赵炜立刻觉得不好,他也本能地一闪身,就觉着眼前红光一闪,耳边响起沉闷的一声“砰!”然后就感到左肩像是被谁猛推了一把似的。 ???

  “他有枪!”赵炜大喊一声:“晓龙哥你当心!”随即一个虎扑猛地将那个逃犯一下扑倒在地,死死压在身下。?

  “虫子!”关晓龙大喊一声,几步窜上去,死死踩住逃犯拿枪的手!他真怕逃犯缓过来再冲赵炜开一枪,所以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把逃犯的手踩得血肉模糊的。 ???

  关晓龙迅速掏出了兜里的一个塑料的束缚绳(美军在伊拉克用的那种,特别结实)把逃犯的两个大拇指绑在一起,这时巡逻的巡警已经赶到了现场,关晓龙抱起赵炜,语无伦次地说着:“虫虫,虫虫,你伤到哪儿了?你伤到哪儿了?千万别……”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

  赵炜勉强笑着对关晓龙说:“好像还没那么寸,哥,我只是感觉很疼……”路灯下,赵炜的脸因为失血显得有些苍白。关晓龙一把扯下衬衣,撕开,就那么光着脊梁跪在地上,给赵炜包扎起来,赵炜乖乖地靠在关晓龙的腿上,救护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了……市中心医院的急诊中心随着急救车的到来忙成一团,关晓龙光着膀子,一手握住赵炜的手,跟着平车跑进抢救室,旋即被护士推了出来。

  他在抢救室外面焦躁地走来走去,根本没有意识到来来往往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直到一位阿姨年纪的护士走过,看了他一眼,上前问道:“小伙子,你的外衣呢?”关晓龙这才发觉自己还光着脊梁,他的脸立刻红了,不好意思地和阿姨说:“刚才脱下来给伤员包扎伤口了。”

  阿姨没说什么,走进一间屋子,拿了一件白大褂出来,递给关晓龙,“先穿上这个,别着凉。”

  关晓龙立刻把白大褂穿在身上,嘴里不停地向阿姨说着“谢谢!谢谢!”阿姨刚想说什么,抢救室的门就开了,一个护士急匆匆走出来,阿姨迎上去问道:“蓉蓉,伤员什么情况?”

  那个叫蓉蓉的护士边走边跟阿姨汇报着:“护士长,伤员是枪伤,虽然没有伤到致命部位,但是失血较多,医生叫我去血库再取AB型血浆。”

  听说赵炜没有伤到致命处,关晓龙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关晓龙和护士长阿姨就看到蓉蓉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拿。关晓龙一把揪住蓉蓉,直愣愣地问道:“血呢?”

  “邪门了!十五分钟前西外环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一辆大巴车翻车,上面三十来个乘客有四个是AB型血,这四个乘客还都是危重伤,咱们血库里的AB型血全都调给急救车带走了,咱们急诊的用血必须从中心血库再调。”

  “伤员用血还能坚持多久?”护士长阿姨问道。

  “大概十来分钟。”

  “现从中心血库调有点来不及啊。”护士长阿姨有点着急。

  “阿姨,我是AB型血,我可以献血!”关晓龙突然卷起袖子说道。“好小子,你跟我来!”护士长阿姨赞赏地拍了拍关晓龙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俩人匆匆向抢救室里走去……半个月后的某天。 ???

  关晓龙坐在赵炜的病床边上,喂赵炜吃桃子。赵炜靠着枕头坐在床上,虽然左胸一片还缠着绷带,但气色好多了,脸也不是那么苍白了。赵炜抬起自己的左臂,傻傻的看着皮肤下暗紫的血管,嘴里含着一口桃子,突然问关晓龙:“哥,你说你是不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他先让我小时候那么倒霉,然后突然送给我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礼物,这就叫平衡是吧?人生的平衡。”

  关晓龙抡起巴掌轻轻扇了赵炜的后脑勺一下,说道:“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奇怪的想法,我不是你哥么?怎么还成礼物了?”

  “就是礼物啊!”赵炜争辩道:“那天要不是你给我输了400CC的血应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不就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么,救我命的礼物。”

  “这么点破事儿怎么还念念不忘的!”关晓龙一哂,用手里的叉子又叉了一块桃子肉,送到赵炜的嘴边,命令道:“张嘴!”

  赵炜把头转向关晓龙,没有张嘴接桃子吃,却抬起自己的左臂,向着关晓龙宣誓般地说道:“哥,你救了我,现在咱俩的血流在一起了,从今往后,哥想要我的命都成。”

  关晓龙看着赵炜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嘴角一勾,蹦出俩字:“傻样”。

  正说着,门开了,赵炜他们连长和指导员走进来,把一大堆吃的和一束鲜花放在床头柜上,指导员对赵炜说:“虫子,这些吃的是姚远航给你买的,他把去年一年攒下的津贴全给你买了营养品。今天要不是值班,他也要过来看你呢。”

  “这小子,这么懂事儿了。”关晓龙不无赞扬地说道。

  “当然了,他可是我带的兵啊。”赵炜大言不惭。

  连长插进来兴奋地说:“虫子,提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军区党委决定给你记二等功!等你伤好了,还要给你举行授勋仪式呢。”

  指导员接着说:“你的英雄事迹军区已经通报给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了,军区决定保送你上军校,国际关系学院那边也非常欢迎你!看,这是你的入学通知书。”关晓龙拿着通知书高兴的和赵炜碰了一下拳头(当然是轻轻的)。

  四个人正聊得热闹,病房的门又开了,军区政治部主任陪着几位穿白衬衣的高级警官走了进来,赵炜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看关晓龙,关晓龙冲他坏坏地笑着…… ???

  这时候,军区政治部主任指着一位佩戴着副总警监警衔、年纪比较大的高级警官,郑重地向赵炜介绍:“赵炜同志,这位是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厅长杨汉章同志,今天特意来看望你。”赵炜忙挣扎着站起来,和连长、指导员一起向副总警监敬了个礼:“首长好!”杨厅长和蔼地拉赵炜坐在身边,攥着赵炜的手,开口问道:“虫虫,伤口还疼不疼了?想吃什么,跟伯伯说。”赵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首长,您怎么知道我外号叫虫虫啊?”杨厅长笑着看了看一脸懵懂的赵炜,指着关晓龙说:“你问他。”赵炜看着关晓龙,关晓龙趴在他的耳朵边上悄悄地说:“这就是我表哥的爸爸,我舅舅啊。”

  赵炜一脸的黑线,心里大喊了三声:“啊!啊!啊!原来如此啊!你这个该死的龙龙,真能瞒,看我伤好了以后怎么收拾你。”

  ……

  转眼三年后。

  又快到暑假时候,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23岁的应届毕业生赵炜刚刚通过了学位论文的答辩,接下来就等着毕业分配了。赵炜兴奋地拨通了关晓龙的手机。

  “哥,我的学位论文通过答辩了,接下来就是毕业分配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在正式报到前会有一个月的假,咱俩商量商量出去玩玩儿吧。”

  “好啊好啊,虫子,放了假你先来北京一趟,我去年不是告诉你我在公安大学读研究生吗,我们也马上要放假了,你来北京找我,我们玩儿几天再一起回家。”

  “好的哥,一年没见了,想死你了。咱们北京见!”

  第六章你愿意为了国家暂时人间蒸发么

  “关晓龙,学校政治部于主任找你,你快下来跟我去一趟。”学员队长在研究生宿舍楼下给关晓龙打电话。关晓龙答应一声,麻利的换上了警服,抓起大沿帽就跑出房间。

  学校政治部会议室,关晓龙被单独领了进来,门在背后无声地关上了。会议室里坐着校长、政治部主任还有两位佩戴着一、二级警监警衔的陌生人,四位高级警官分坐在长条会议桌两侧,中间留着一个空位置。

  关晓龙进来,规规矩矩地向四位高级警官敬了个礼,校长和蔼地点点头,向关晓龙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开口说道:“先坐下,小关。”

  于主任站起来向关晓龙说道:“小关,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这位是国家安全部十九局周局长。”他先将关晓龙身旁的这位一级警监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国家安全部十九局李副局长”于主任又介绍了周局长身旁那位二级警监。关晓龙站起来,想向两位警监敬礼,却被身边的周局长一把按住了。

  “关晓龙同志,我们找你来,是有一件很特殊的事情想请你帮助,不知你愿不愿意。”

  关晓龙疑惑地看着两位陌生的高级警官,静静等他们说下去。

  周局长又看了看关晓龙,心中暗想“遇事不急于提问,先等着对方亮牌,果然有潜质。”他扭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副手,李副局长也冲他微微颔首,于是周局长开始将来意和盘托出。

  “小关同志,我们正在侦破一个涉恐案件,案情的进展不太顺利,案件牵涉到境外一个新生的恐怖组织。这个组织虽然规模小,但是其首脑极端反华,且行事手段残忍,这就使该组织具有极大的破坏力。这个组织上个月涉嫌在我国制造了两起恐怖事件,一起被挫败,一起产生了严重的后果。但是,目前我们对这个恐怖组织的了解还很有限。因此,我们急需派遣工作得力的同志接近这个组织,一则搜集这个组织策划实施两起恐怖事件的证据,再则对这个组织今后可能实施的针对我国的不利行动起到预警雷达的作用。我们曾在国家安全部内部遴选了很多人员,但是总感觉不够理想。于是我们通过公安部查到了你的档案,今天来就是邀请你加入我们的这个专案,助我们一臂之力。”

  关晓龙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接受这样的任务有多危险,但是他此时此刻他却更想知道国家安全部为什么会跨部门选中自己执行这次任务。

  “首长,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是最佳人选?我的优势在哪里?”

  “小关,我们看了你的简历发现,第一,你的记忆力非常好,小学和中学曾经跳过两次级,这说明你学习能力也极强;第二,你通晓英、法、日、俄、阿五种外语,中国大陆上长江以南的几大方言,你几乎全会说,这种语言天赋对于任务而言至关重要;第三,你祖父是名老中医,父亲是中医药大学的教授,你本人也是学医的,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是家学渊源使你对中医并不陌生。这次任务,我们正是打算通过一个和中医有关的渠道把你派遣出去;第四,我们听说你还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以上四点都是你接近目标,完成任务的有利条件,也是我们选中你的原因。”

  关晓龙闻言默默点了点头,白发苍苍的老校长在一旁突然开口问道:“小关,你愿意为了国家的利益暂时人间蒸发么?你先不要急着回答我,你有24小时的考虑时间。你可以选择加入专案,也可以选择不加入,无论你如何选择,我们都无条件地尊重你的意见,你的选择对于你今后的进步不会产生任何不良的影响。这次任务完全是自愿的,你一定要考虑好!”

  “对,小关同志,我必须先向你说明,根据‘剧本’的设定,如果你参加这次行动,我们会安排你去新疆执行反恐任务,在那里你会遭遇一次枪战,然后我们会对外宣布你在战斗中牺牲。而你本人从此以后就会用完全不同的一个新身份通过特殊渠道进入‘角色’。直到任务结束。在任务期间,你完全不能和现在一切认识的人有联系,包括你的父母、姊妹、亲朋好友。在任务期间,‘关晓龙’这个名字,就是一位公安烈士的名字。”李副局长补充解释道。

  关晓龙闻言震惊不已,“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变成一个活着的烈士?”

  “为了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周局长接言道:“这个恐怖组织的反侦察手段和情报获取能力至今未被我们完全掌握,有迹象表明他们在我国建有情报网络,如果不能合理地弃用你的旧身份,让你以一个完全不同的新身份出现,那就会对你本人和你亲属的安全造成重大威胁。”

  “小关同志,这也正是这次任务的残酷之处。你的家人、朋友、同学、同事、老师都将得到你‘牺牲’的噩耗,而你在专案完全结束之前,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煎熬。这个煎熬的时间究竟有多长,我也不知道。这对你是不公平的,对你的家人更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再强调一次,这次任务,完全自愿!”

  关晓龙沉默了。整个小会议室一片寂静,整整十分钟,房间里只有空调吹出的凉风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窗外操场上,特警学员队正在操练,口号声透过关着的玻璃窗传进室内:“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杀!”

  听到那个铿锵有力的“杀”字,关晓龙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但马上,他就把手握成了拳头,关晓龙站起身来,坚定地对着四位首长道:“我考虑好了,接受任务,我愿意为了国家的利益暂时人间蒸发。”

  周局长也站起来,用双手紧紧握住了关晓龙的手,“小关同志,感谢你,感谢你的大力配合!放心,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这个专案,等你回来,我给你庆功!”

  老校长走过来,搂住关晓龙,像对孩子一样,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轻声叮嘱:“注意安全,等你回来,我亲自给你授学位。”

  关晓龙离开了办公大楼,而会议室里的四位高级警官还站在窗前,凝视着关晓龙的背影。看着关晓龙越走越远,老校长忍不住问周局长:“小周,你也曾是我的学生,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觉得这个孩子真适合执行这个任务么?他只是一个技术警官啊,在技术上他是一个难得的青年才俊,可是你现在让他执行行动任务,这样真的合适么?”

  周局长无奈地看了老校长一眼:“老师,只有这个小伙子的条件无可挑剔,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知道您心疼他,也知道他更适合做一个技术专家,但是我……我不能不以国家的利益为重。希望这个小伙子能有好运气!”

  走出学校机关办公大楼,外面夏日的阳光依然那么明亮,鸟儿在大道两旁的树林子里啁啾鸣唱,不时有年轻的本科学员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去上大课,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是那么安详。但是关晓龙走着走着,眼泪却流了下来,他赶紧用手背擦了几把,没想到眼泪竟然像止不住的泉水,流得更凶了。他没办法,只好踅进一条林荫小路,躲进一片小树林里,靠一棵大树坐在草坪上,努力平静着自己。现在的他,只要一想起爸妈心里就疼的难受,他不敢想象当父母知道他“牺牲”以后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经受不住丧子之痛而一病不起;他也不敢想象赵炜知道他“牺牲”以后会是什么心情,这个可怜的“虫子”弟弟会不会像上次认自己当哥哥那晚一样,痛哭失声。

  衣兜里的电话又响起了铃声,关晓龙赶紧又擦了一把眼泪,掏出手机。

  是赵炜。关晓龙赶紧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接起了电话。

  “哥,我到北京了,现在在你们学校大门口呢,怎么找你啊?”兴奋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喷涌而出。

  “虫子,你稍等啊,我这就过去接你。”关晓龙挂掉电话,迅速跑出小树林,找了一个浇花的水龙头,稀里哗啦地洗了洗脸,这才向门口匆匆跑去。

  中午,关晓龙请赵炜在全聚德烤鸭店吃烤鸭,赵炜兴致勃勃的边吃边和关晓龙聊着学校里的事儿,什么哪个队的兄弟偷着给女朋友发短信被队长撞见了结果被迫在全队面前念自己发的短信了;什么哪个队的兄弟野外拉练没系紧裤脚,结果一只野蜂钻进裤裆里把他折腾的七死八活了等等。关晓龙一边笑着听赵炜喋喋不休,一边把鸭子肉、黄瓜条、葱丝蘸上甜面酱,用荷叶饼卷好放在赵炜的盘子里。

  看着赵炜乐滋滋的心无旁碍的大口吃着,关晓龙突然一阵心酸,他想到自己即将执行的任务,突然感到好对不起面前的这个兄弟。一丝伤感从关晓龙脸上掠过,不过他马上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大哥一样关爱的微笑又挂在脸上,嘴角仍然扬起了一个极有魅力极耐看的角度。

  “对了,哥,我告诉你个不确定的好消息。”赵炜嘴里塞满了鸭子肉,鼓着腮帮子,呜呜囔囔地说着,“我有可能被分去驻外使馆工作。”

  “是吗?那好啊,具体去哪个国家知道么?”

  “是一个欧洲国家,前苏联的加盟共和国,去做实习武官秘书,教导员已经非正式地和我谈过了。”

  “太好了,好好干!将来早日扛将星啊。来,提前祝贺你,干杯。”说完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赵炜的酒杯,把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嗯!哥,也祝你早日拿到硕士学位。”赵炜也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红酒。

  放下杯子,赵炜歪着头看着关晓龙,一句话也不说,傻傻地笑着。关晓龙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赵炜的脑袋,“看什么看,一年不见就不认识了?快吃点菜。”

  “哥,我发现你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难道是追你的美女太多了,弄得无所适从了?”

  关晓龙假装嗔怒地去拧赵炜的脸蛋,笑骂道:“你可真成精了,我哪里不高兴了?”

  “真的嘛。”赵炜躲闪着,笑着辩解道:“哥你自己没发现么,你刚才很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你老实说,你的潜意识里是不是在说‘怎么办,哥就是这么帅’?是不是?是不是?脸别红。”

  “你这个小人精儿。”关晓龙这回真是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先给这小子打打预防针吧,反正到时候也得撕心裂肺疼一次,先打打预防针说不定到那时疼得轻些。

  “虫子,哥不能和你一起在北京玩儿了,也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明天哥给你买高铁票,你自己回家看看咱爹妈和表哥吧。”关晓龙低声说。

  赵炜举到嘴边的筷子立刻放了下来,“为什么呀,哥?出什么事儿了?”

  “嗯……过几天,哥要去新疆执行一次反恐任务,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很抱歉,这个假期又不能陪你玩儿了。”关晓龙不无抱歉地说。

  赵炜的眉宇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你去执行反恐任务?你是技术警官啊,怎么让你去做行动人员?你们校领导想什么呢?再说你不上学了?”

  “那边就是需要一个做技术侦查工作的人,最好还是法医出身,这不我最符合条件了。我是带着课题去的,不会很长时间的,大概就几个月时间,回来还接着上学啊。”

  “哥,我觉得你最好不去。”

  “怎么了臭小子,还信不过我啊,你忘了我还会功夫呢,不是你教的么,你是不是当时对我留了一手,没好好教我啊?”

  “别打岔,哥,我感觉不太好。你真的不能不去么?”赵炜眼巴巴地看着关晓龙,关晓龙耸了耸肩膀,摇了摇头。

  赵炜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沉默良久才说:“也是,你们警察和我们当兵的一样,都必须服从命令啊。哥,你去吧,我马上给学校打报告,请求分配到驻新疆的野战部队去,我要离你近一些。”

  关晓龙一听立刻炸了毛,一把攥住赵炜的手腕,骂道:“你疯了!好好的驻外使馆不去,跟我去新疆干嘛?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几个月就回来,能有多危险?退一万步说,你不是还教过我功夫么,遇到紧急情况怎么还不能抵挡一阵儿。告诉你啊,你要敢打报告去新疆,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赵炜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提,我还真就是怕你学艺不精,给我丢人!”说着,声音竟然哽咽了,“我本来就没有亲人,好不容易有个疼我的哥,我还想看着他娶妻生子呢,要是……”赵炜哽住说不下去了,把头歪向一边。

  关晓龙的气焰立刻矮了七分。

  他放开赵炜的手腕子,摸着他的头,揶揄着:“嘿、嘿、嘿,还当兵的呢,不是说流血流汗不流泪么?”

  稍停,关晓龙又拉住赵炜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担心,真的没有事儿。对了,虫子,你要是去了欧洲,一定要找个时间替我去一趟俄罗斯,去贝加尔湖畔看看,多拍几张照片给我,你还记得那年咱俩在军区八一晚会上唱的那首《贝加尔湖畔》么?到时候你就在湖畔再唱一遍,录下来给我听。赶明儿我把我的QQ空间登录密码给你,你就把照片和录音放到我的QQ空间里,我就能看见听见了,好不好?”

  两天后,关晓龙在北京南站送赵炜回省城,看着赵炜那怅然若失的脸蛋迅速从视野里消失,关晓龙心里突然刀绞一样难受,“保重,我的兄弟,哥对不起你,希望今后的日子你能坚强!”

  第七章 心碎的感觉

  赵炜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到省城海帆公寓17楼关晓龙的家了。三年多来,每当一想起要来这儿,心里就兴奋的不行不行的。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期盼、渴望、舒适、温暖、放松。在这里能体味到人间所有的幸福。关爸关妈早就对自己像亲儿子一样,不,比亲儿子还要亲。所有吃的、穿的、用的、玩儿的都是双份配置,关晓龙有的小物件,比如平板电脑了、智能手机了、运动手环了赵炜都一模一样的有一份。关妈和邻居聊天,早已都是一口一个“我家老大怎么怎么样,老二如何如何。”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里还有一个可以无话不说的学霸哥哥呀。最让赵炜难忘的还是考军校前,一有空闲时间他就来这里让关晓龙给自己辅导功课,有的时候恰逢周末,连长又允许他第二天再归队,那这一晚上可就热闹了。先是关晓龙给他上辅导课,上着上着话题就不知转到哪里去了,然后俩人就胡吹海聊侃大山,最后文明戏肯定会变成武打片,俩人必得闹得滚成一团才算完。而每次闹到这地步时,关妈或是关爸就会适时的出现,拿着一柄痒痒挠或是苍蝇拍敲打着俩人的屁股,轰他俩去洗澡睡觉。

  赵炜仗着自己是弟弟,像条鼻涕虫似的腻着关晓龙,睡觉也一定要和关晓龙躺一张床。关晓龙有时候恨得牙痒痒,想出一个绝招收拾赵炜。于是俩人躺在一张床上,灯一闭,关晓龙就开始给赵炜讲鬼故事,有的时候把自己出现场碰到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揉进鬼故事里,绘声绘色地讲给赵炜听,赵炜经常被关晓龙阴森森的声音和突然伸出来抓他的手爪子吓得吱哇乱叫,缩在被窝里团成一团。

  比如有一次,两个人躺在床上各自的被窝里,灯刚关上,关晓龙就幽幽地说了一句:“今天上班处理了一起打架斗殴刀伤致右肺叶主动脉破裂死亡的案子。哎呀,爽啊!这一阵子总是跟着师傅干毒理的活儿,好久没干病理的活儿了,好久没看见新鲜的肉体了。”旁边躺着的赵炜闻言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

  关晓龙看在眼里,笑在心上。伸出一个手指头捅了捅被子里的赵炜,(被子下面的某人身体一阵痉挛)继续说道:“虫子,你知道么?你哥我压根没开膛就查出了凶器的走向和致死原因,把那些老油条都镇住了。你哥我牛逼吧?”

  被窝里的赵炜蜷起了身子,被子开始向一个球形演变。

  关晓龙再次无声地笑起来,继续用阴森森的语调自言自语:“其实也没什么牛逼的。就是剥离死者的下颌骨,然后把死者的舌头拽出来……拽出来……然后导啊,导啊,然后整副完整的脏器就全部导出来了。”说到这里,一支胳膊悄悄地伸出被窝,向旁边那个被窝里赵炜的脑袋慢慢伸过去,猛地一下子按住赵炜的脑袋,幽幽说道:“把你的舌头伸出来!”赵炜腾地一下一脚踢开自己的被子,尖叫一声钻进了关晓龙的被子里,死死闭着眼睛,勒着关晓龙的脖子不停地喊:“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听了!”差点把关晓龙给勒死。

  关晓龙笑得都呛了,一边咳嗽着一边还不住嘴地说着:“就是拽出来不太容易塞回去,老子塞了一下午才又给塞回去了。”

  又看了一眼赵炜那副怂样,简直要笑死了。

  ……

  这就是家的感觉啊,这就是和家人和兄弟在一起的感觉啊。从小没有家的赵炜多希望永远永远享受这样的幸福啊。可是,一天前使馆机要处接到的一封机密加急电传却一下子把他打懵了。

  昨天,当大使和武官把他叫到保密室,亲自把电传交给他,并轻声安慰他的时候,他好像瞬间被电传上那两行字带进了另外一个空间,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晃动了起来,他使劲儿眨眨眼,再看,屋里的一切摆设,还有人都实实在在的在那里,只是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大脑里一片空白。

  电传上的每个字都像一柄尖刀,直刺进赵炜的胸膛:“机密、急:驻X国使馆武官处,接公安部电告,你处实习武官秘书赵炜上尉之兄关晓龙同志在新疆执行反恐任务时不幸牺牲,请相机转告赵炜同志并致深切哀悼!国防部外事局X年X月X日”

  现在,坐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赵炜又掏出这封电传,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泪水浸得有些模糊,看着这张被揉皱了的纸,赵炜的眼泪又无声地滑落下来,心理被重创后的麻木还没过去,赵炜现在感觉不到痛苦,只是觉得茫然、无助。飞机离国内越近,他心里越慌乱,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关晓龙的父母,他甚至感觉这不是真的吧?这是一场梦吧?

  不是梦!

  当他走进关家的客厅,关晓龙穿着警服的标准照镶在黑色的镜框里一下子出现在他眼前,他这才承认这不是一场梦。相框上挂着白色的绢花,那惨白的颜色像一柄利剑狠狠地刺进了赵炜的眼窝和心窝。直到这时,心里的麻木才真正过去,剧烈的心痛像一只大手,一下子攫取了小伙子的整个心脏,并且毫不留情的挤压着,疼得他几乎窒息。

  泪珠扑簌簌的落在军装的前襟上,敬军礼的手哆嗦得怎么也不听使唤。相框里,关晓龙帅气俊朗的面孔看着赵炜,嘴角仍然扬起了一个那熟悉的极有魅力极耐看的角度。赵炜仿佛又听见了关晓龙的揶揄:“嘿、嘿、嘿,还当兵的呢,不是说流血流汗不流泪么?”

  想到这儿,赵炜猛地仰起头来,像是要把眼泪憋回去一样。他咬着嘴唇生生忍住了抽泣,缓慢却无比坚定地走到关爸关妈面前,把军帽摘下来,托在手上,笔直的跪在了地上。

  “爸、妈!晓龙哥牺牲了,你们伤心,我理解。可是我恳求你们,求你们保重自己!别担心,你们还有一个儿子……虽然我不如晓龙哥那么优秀,可是我会向他学习的。爸、妈,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亲儿子,伺候你们……一辈子!希望你们不嫌弃我。”

  关爸关妈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赵炜,搂住他失声痛哭……入夜,赵炜躺在关晓龙那张大床上,枕着关晓龙的枕头,闻着那特别熟悉的关晓龙身上常带着的那种淡淡的消毒水味儿,抽泣着蜷成一团。怕关爸关妈听到他的哭声更难过,他只能全身缩在被子里,用胳膊堵住自己的嘴。以前两个人在这张床上疯闹的场景像演电影一样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越想,泪水越是止不住地涌出来,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胳膊,希望可以缓解缓解自己心里的痛,可是这肉体上的痛完全无法和那彻入骨髓的心痛相较量,胳膊被他自己咬出了一圈血印,他竟然毫无察觉。

  差不多与此同时,关晓龙正在H国首都唐人街上的一家中医推拿馆里忙活着。他现在公开的身份是该国西北大学医学院的一个澳门籍留学生,正在这里攻读流行病学硕士学位,因为会一些中医推拿理疗,所以到唐人街上这家中医推拿按摩馆里兼职打工。当然这一切都是通过秘密渠道安排好的,关晓龙现在就是一只蛰伏的蝎子,静待目标出现,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Tony,季先生来了!”经理在大堂招呼关晓龙,关晓龙麻利地跑出来,冲一个西装革履的三十多岁的男人鞠躬致意,阳光的笑容洋溢在青春的脸上,让来客赞许地点了点头。

  “季先生,今天还是按摩一下颈椎么?最近颈椎有没有不舒服?”关晓龙用带有明显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来客,来客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今天颈椎和两肩都按一下吧,最近很忙,真的有点累了。对了,上次听你给我讲的《本草纲目》很有意思,一部药书能让你讲得这么精彩有趣,我很佩服你哦。今晚继续讲讲这些好不好?放心,今晚的小费也是加倍的。”

  “好的季先生,谢谢您关照,请稍等我准备一下,马上就来。”关晓龙殷勤地答应着,退了下去。

  季先生看着关晓龙的背影,若有所思……

  几天后,万里之外的北京,一封加密电子邮件出现在安全部十九局周局长的电脑邮箱里,解密后,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蝎子’已靠近目标。

  周局长立刻叫来了李副局长,“我们的‘蝎子’已经靠近了季先生,但愿他能在季的身上有所突破。”李副局长点点头:“季是这个恐怖组织一号首脑的亲信助理,还是这家伙和M国情报机关联系的纽带,应该知道些很有价值的信息,看来,启用蝎子通过中医推拿馆这个渠道接近他,还是最有效的。”

  周局长哼了一声,说道:“这个季,身为华人,一边沉醉于中医中药中国文化,一边却又干着让中国老祖宗不齿的分裂国家和民族的勾当,这是典型的人格分裂!”

  H国首都,凌晨两点多,累了一整天的关晓龙回到租住的公寓,身心俱疲的草草洗了个澡,走进里屋,关好门,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他先浏览了一下自己的邮箱,上级没有新的指令发来。于是他关掉邮箱,又不自觉地打开了自己的QQ空间页面,留言区一篇新帖子跃然眼帘:

  “晓龙哥,想你想的不知怎么办才好,给你留几句话吧,虽然你看不见,但是我心里想着你能感知到,这样才能好受点儿。

  哥,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了你,你穿着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身灰色运动T恤,胳膊下夹着一个崭新的篮球,站在我们警通连操场上冲我笑,我好像还在队列里听连长训话,看见你,我好高兴。我不顾队列纪律大声喊着:”晓龙哥!“冲出队列向你跑过去,可是刚到你面前,你却突然不见了,我茫然四顾,身后的队列也不见了。周围是一团团白茫茫的大雾,我哭着喊你,天上突然飘下来一阵血雨,弄得我身上到处是鲜血,我吓得大喊了一声,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泪水和汗水已经湿透了枕头和全身。

  哥,我平静一下……

  好了,接着和你聊。你知道,我是个孤儿,以前没有亲人,也就不知道和亲人永别是什么滋味儿。可是当我看到你的遗照那一刻,我才晓得这种离别竟是人世间最残酷的酷刑,我的心好像被一刀一刀的割裂开,疼痛一点点的从心里挤出来,开始是一缕缕的,很快就蔓延到整个身躯,疼得我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根本喘不上气来。

  哥,我始终不相信你已经离开了我,你不是跟我说你是带着课题去新疆的么?不是没有什么危险么?我好恨自己的大大咧咧,要是当时坚决阻止你去,可能你会改变决定吧?我每天在办公室都呆到很晚,不敢回宿舍。因为一闲下来,脑子里全是你的影子,你的声音。我常常在心里责问老天,为什么给我送来这么好的一个兄长,却又把他从我身边生生抢走?我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让我经历这种如刀割锥刺般的离别之痛?!我……(对不起,哥,眼泪又把键盘打湿了,我得擦擦。)哥,我这里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三十五分,这个国家的初冬来的真早,在北京现在还是金秋的季节,可是这里,今天下午已经飘起了雪花,不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感到孤独感到冷?我们已经换上冬装了,你要是冷,就来到我的梦里告诉我,我去给你买最好的羽绒服。哥!求求你,如果今生不能再见,请你常常来我的梦中,让我看看你……(后面是一排大哭的表情)关晓龙关掉了QQ空间的页面,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直接一头栽进床上的被子里,顺手又抓过一个枕头,压在头上。立刻,压抑的呜咽声从被子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这泪一旦弹出,有时更让人心碎。

  第八章 新来的副营长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赵炜奉命来到武官的办公室。

  ”报告!“

  ”进来!“

  武官办公室的门开了,赵炜迈着标准的每步75公分的操典步伐走进来,向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武官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的问候了一声:”首长好!“然后英姿挺拔地立正站在武官的办公桌前,等候武官的指示。

  年过半百的武官看着面前这个玉树临风的小伙子,眼神儿里满满的都是赞赏,他拿起两份文件,站起来对赵炜说道:”小赵,有两件事要通知你。第一、你实习期已满,使馆党委给你的评价是‘优秀’,你提前晋升陆军少校军衔,正营职。这是刚刚收到的命令,祝贺你!“说着把一份文件递给赵炜。赵炜上前一步,双手接过文件,扫了一眼,仍然把文件放回办公桌,又向武官庄重的行了个军礼,答道:”谢谢组织的信任!谢谢首长的培养!“武官笑了笑,接着把第二份文件递过来,”关于你请调到驻新疆反恐一线部队任职的报告,使馆党委做了慎重的研究,同意你的调动申请,经使馆武官处推荐并报请北京总部同意,命令今天也到了,你被任命为B军区‘猎隼’特战旅驻新疆轮战的特战三营副营长。“赵炜闻言,沉静如水的双眸突然跳出了两粒火花,他有些急不可耐地接过武官递来的命令,仔细地看着,一丝欣慰的笑意终于出现在他英俊的脸上。

  武官看在眼里,不无惋惜地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本来,我是不想放你走的,你在军事外交领域有不错的前途。但是,我始终认为,上过战场闻过硝烟的军人才能成长为最优秀的军人。去吧,到有枪声有战斗的地方去磨砺自己,把自己锻造的无坚不摧!当然,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你能重新回到这座大楼里来,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武官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赵炜的手,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最后嘱咐你一句,多消灭几个暴恐分子,为牺牲的烈士报仇!“赵炜深深点了点头,他立正站好,再次庄重地向将军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大步走出了武官的办公室。

  ……

  ”哥,我又来和你聊天儿了。先告诉你第一个好消息,爸妈身体都好,他们已经渐渐的从失去你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老爸这个学期又开始带研究生了,老妈也正常上班了。哥你放心吧,我每个星期都给他们打电话,不会有事儿的。

  第二个好消息是,总部同意了我的调动申请,我即将离任回国,去你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任务。哥,保佑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回国报到前,首长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我特意飞了一趟伊尔库茨克,替你去看了贝加尔湖。我拍了好多照片,都放在你的QQ空间里了。还有,在湖边,我给你唱了咱们俩一起唱过的那首歌,只是我没有手风琴,临时从湖畔一群游玩的大学生那里借了一把吉他,唱着唱着,我又没出息地哭了,没敢大声哭,就是流泪,不停地流……还把借给我吉他的那些学生吓了一跳。你知道了,不会笑话我吧?我把歌录进了手机,放在你的QQ空间里,真希望你能听的到啊。“关晓龙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字,在心里把自己诅咒了一万遍:都是因为你,他放弃了那么让人羡慕的工作和那么优越的工作环境,跑到西北戈壁沙漠上去,风餐露宿,还随时准备流血牺牲。他那是横下一条心要去替你报仇啊!要是他在反恐前线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一辈子还有什么脸活下去啊!

  关晓龙内疚得胸口发闷,他随手拿过一个易拉罐打开,灌了一大口,突然一下呛了出来。本以为是汽水儿,没看清却是一罐德国黑啤酒,这种黑啤酒苦的要命,是关晓龙最不爱喝的一种啤酒,但是同租的房客——一个俄罗斯小伙子却特别喜欢喝,而且宝贝似的送了两罐子给关晓龙。

  关晓龙没好气的想把手中的黑啤酒扔出去,刚抬起手,却又收住了,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就把黑啤酒举到嘴边,像小时候喝中药一样,屏住呼吸,咕咚咕咚地将一大罐啤酒生生灌进了自己的肚子,好像不如此自虐不足以减轻自己对赵炜的愧疚似的。

  扔了空啤酒罐,关晓龙颓然坐倒在电脑桌前,鼠标点开了赵炜放在QQ空间里的《贝加尔湖畔》,立刻,贝加尔湖畔的风声和着吉他奏出的深沉的音符缓缓流出了音箱,赵炜那浑厚的嗓音响起的一刻,关晓龙的泪水突然从闭着的眼睛里无声地流了出来。

  ”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多少年以后 ,如云般游走,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歌声到这里卡住了,音箱里只听见湖风的沙沙声和赵炜不时发出的啜泣声,停了好长时间,赵炜哽咽的歌声才重新响起:”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多少年以后,往事随云走,那纷飞的冰雪容不下那温柔。这一生一世,这时间太少,不够证明融化冰雪的深情。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现,你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关晓龙听了一遍又一遍,哪管泪水已糊满了一脸。

  外间的门不是时候地发出了”砰“的一声,紧接着一阵脚步声走来。关晓龙一下睁开眼睛,迅速关掉了QQ空间页面,弹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音乐盒子页面,然后并不去管脸上的泪水,只是呆呆地坐着。

  里屋门开了,人未见,声先至:”Tony,这么黑怎么不开灯?“随着电灯开关啪的一声响,房间里顿时灯光大亮。一个一米九几高的金发欧洲小伙儿手里拿着一瓶酒走进来,看见关晓龙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赶紧弯下腰仔细盯着关晓龙的脸。

  ”不对呀,怎么掉金豆儿了?是不是今儿去嗅小蜜让小蜜给哧儿了?“金发小伙一开口,竟是一口令人惊讶的标准京腔京韵。

  ”嗅什么小蜜啊,你就知道嗅小蜜。我刚才听了一首很伤感的歌,想家了不行么?“”哦!想什么家啊,我也想家啊,想家的时候就要喝伏特加才行。来来来,陪我喝一杯好了。“”哗啦啦“两个水杯里立刻倒满了伏特加,关晓龙把水杯拿到鼻子下闻了闻,皱起了眉头。

  那欧洲小伙儿倒是干脆利索,拿着自己的水杯一碰关晓龙的杯子,说了一句:”Где умному горе,там пьяному смех!“(俄语:理智者痛苦,醉酒者欢乐)然后一仰脖儿,半杯伏特加下了肚。关晓龙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也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口,立刻感觉到从喉咙到腹部都燃烧起来一样。他咳嗽了几下,仍然皱着眉头问欧洲小伙儿:”瓦洛佳,你们俄国人没有这玩意儿是不是活不下去啊?“瓦洛佳连连摇头,大声反驳道:”俄国人没有这玩意儿是活不下去,可我是中国人好么!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从小跟北京长大的,是正经的胡同串子。要不是我家老爷子离开驻华使馆转任欧洲,我到现在也不会离开北京。你说,我的普通话是不是比你这个南方人说的还好?哎呀,别愁眉苦脸的,赶紧再喝一口,再喝一口就不想家了。“关晓龙想想也是,于是一仰脖儿,将剩下的大半杯伏特加倒进嘴里,然后这小子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同一时间,在中国大陆是上午时分。

  ”猎隼“特战旅驻新疆执行反恐轮战任务的特战三营营部,营长和教导员热烈欢迎着副营长赵炜的到来。营长看着赵炜身上笔挺的军常服和略带稚气的脸庞,不无担心地说:”副营长,我手下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都是刺儿头,你刚从驻外使馆到野战部队任职,恐怕一时还不能适应。要是哪个兵敢不听你指挥,你别客气,告诉我或教导员都成,我们有办法收拾他们。“赵炜笑了笑,客气地应道:”是!营长。“夜间,特战三营二连一排四班宿舍里,几个兵正在一起聊着新来的副营长。一个兵说:”我今天看见新来的副营长了,长得特别帅,年纪好像也不大,不是23就是24,特别高冷,这么年轻就是营级干部,听说后台很硬呢。“另一个兵接着说道:”你们知道么,咱们这位新来的副营长,原来在驻外国大使馆工作,是个外交官。“”真的假的?外交官跑到咱们野战军来干什么?镀金啊,也没这个镀金法儿吧?“”咱们是什么部队?特种部队!想来这里镀金得先脱一层皮!后台硬也不管用。“”诶诶,哥几个,要不咱们试试这个小帅哥的深浅怎么样?“一个中士坏笑着怂恿道。

  ”怎么试?“兵们纷纷凑热闹。

  ”我打听了,今天晚上是副营长查夜,咱们就先看看他有没有基本的敌情意识,咱们还是老办法……“熄灯后,几个坏小子把一盆洗脚水晃晃悠悠地架在了虚掩的宿舍门上,然后都缩到墙边,耐心等着。这招虽然简单,但是却很耐用,几个坏小子幸灾乐祸地等着副营长变成落汤鸡的搞笑时刻。

  熄灯号响过十五分钟后,赵炜扎好武装带,换上胶鞋,拿着手电走出营部查寝。一个宿舍、又一个宿舍,终于来到二连一排四班的宿舍门前,刚想推门而入,却猛地收住了手。一丝微弱的路灯光正好照在虚掩的门缝上,赵炜立刻发现了这扇与众不同的门。一丝揭破小孩儿恶作剧的冷笑挂在赵炜的嘴角上,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小机关,然后选好角度,右腿膝盖猛一发力顶开了门,同时右腿快速向前一伸,像接一个弹起的足球一样,垂直下落的洗脚盆被他用右脚腕稳稳接住,赵炜的手同时按亮了门边墙上的灯开关。

  明亮的日光灯下,几个兵目瞪口呆地看着稳稳当当座在副营长脚腕儿处的洗脚盆,又呆呆地抬起脸来看着赵炜。赵炜把洗脚盆拿下来,轻轻放在地上,淡淡地说了一句:”洗脚水也不倒,真窝囊!“然后按灭电灯,关上门走了。几个兵没意思地溜上自己的铺位,钻进了被窝。

  半小时后,一阵紧急集合哨声在楼道里尖利地炸响,赵炜的吼声紧随其后:”二连一排四班全体,戴头盔、上身迷彩服、下身常服裤子、左脚穿袜子穿胶鞋、右脚光脚穿拖鞋,不扎武装带不携武器操场紧急集合!“区里稀里哗啦一阵响,二连一排四班的坏小子们叽里轱辘地按赵炜的要求着装怪异的跑出来集合。赵炜在这十二个人的小小队列前面慢慢地溜达着,锐利的眼神依次扫过站得笔直的十二名战士,声音不大但清晰有力:”作为特种兵,紧急集合当然不能像普通的步兵连队一样简单,你们都是‘兵王’,所以一心要能二用,甚至多用!都互相看看,谁的着装没有按照我刚才的要求来?自己站出来,每人一百个俯卧撑。“五个穿错了衣服和鞋的倒霉蛋臊眉耷眼地走出了队列,伏在地上开始了100个俯卧撑……又过了四十分钟,紧急集合哨伴着赵炜的吼声又在楼道里炸响:”二连一排四班全体,戴奔尼帽、上身短袖体能服外加穿防弹衣、下身迷彩训练裤、右脚作战靴、左脚胶鞋操场紧急集合!“楼道里又是一阵稀里哗啦。这一次有三个穿错了衣服和鞋子的倒霉蛋,依然是每人100个俯卧撑。

  再一个小时后,紧急集合哨和赵炜的吼声第三次炸响:”二连一排四班全体,上身迷彩作训服、下身体能训练短裤、携武器、左脚不穿袜子、右脚穿袜子、双脚不穿鞋操场紧急集合!“这一次全楼的官兵都醒了,营长和教导员带头,大家趴在自己宿舍的窗户上看着操场上倒霉的二连一排四班出洋相,笑声低低地滚过整幢兵楼,四班的十二个坏小子被折腾的脸都绿了,终于知道新来的副营长不好惹了。出主意检验副营长敌情意识的中士肠子都悔青了,神志恍惚地分身出另一个自己,指着自己的原形痛骂道:”你丫就是一头猪啊!你也不想想,没有点真本事他能来咱这特种部队么?你说你闲的没事儿招惹他干嘛?唉,这才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九章 帕米尔的雄鹰

  我想嫁给你转眼又到了夏天,一个炎热的中午,特战三营平静安宁的营区上空突然响起“滴——滴——!”的紧急集合哨声。全副武装的作战值班分队仅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在操场上集合完毕,他们的身旁,装甲突击车已经发动,正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同志们!”三营长严厉的目光来回扫视着面前的队列,声音不大但沉稳有力地说道:“接驻地公安机关的通报,半小时前,一伙儿暴恐分子袭击了X县公安局便民服务大厅,虽然他们大部分已被制服,但仍有三个暴恐分子劫持了一位户籍警,要挟政府释放被捕的同伙儿。现在,上级命令我营作战值班分队立刻出动,消灭暴恐分子,解救被绑架的人质。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有!”炸雷一样的回答撼天动地。

  X县公安局便民服务大厅,与县公安局东侧院墙相连,是一间独立的平房。从正面看,紧邻大马路,房子的后面就是县公安局的大院,盘踞在服务大厅里的三名暴恐分子非常狡猾,他们把办事大厅南北两面墙上的窗户窗帘全都拉得死死的,然后躲在狙击手的射击死角负隅顽抗着。

  特战三营的作战值班分队到达现场时,市公安局的特警和驻扎在这里的武警中队已经把这座平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平房的水电全部被掐断了,新疆正午的太阳火球一样挂在天上,空气放佛都烤得干裂开了。

  暴恐分子和外面仍然僵持着。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办事大厅里的室温越来越高,里面仅有的两个饮水机一个在打斗中已经被破坏,水流了一地;另一个里面的水已经被喝光。三名暴恐分子逐渐坚持不住了,终于向外面喊话,提出要外面的人送水进去。现场指挥部立刻决定,派“猎隼”特战分队利用这个机会实施强攻。

  谈判人员又在向里面喊话,尽可能地在拖延时间。“猎隼”的作战值班分队迅速部署到位。赵炜主动请缨,担任了这次突击任务的指挥官,他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由他自己担任第一突击手!

  做完简明而又详实的战前部署后,赵炜在指挥车里脱下防弹衣,摘下凯夫拉头盔,在后腰别上了一把92式手枪,穿上迷彩服外套盖住,然后又从作战背囊里摸索了一会儿,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地将一个物件儿塞进了袖子里,最后拎起一大塑料袋准备好的瓶装水,满不在乎地晃悠着身子就要往办事大厅里走。营长过来拉住他的手,使劲攥了攥,赵炜冲营长笑了笑,轻声道:“放心,没事儿,我有秘密武器。”然后一身轻松,跳下指挥车,一步三晃地走进了办事大厅。

  刚进得门来,屋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但是赵炜还是能感觉到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屋子的光线,赵炜看到屋里的三个暴恐分子,为首一个中等身材,留着一字胡,只有他的手里紧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指着赵炜的头,微微颤抖着;他的右后侧不远处,一个身材胖大,一脸蠢相的暴恐分子用一只手箍住一个穿警服的姑娘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尖利的剔骨刀抵在姑娘的咽喉部;他们的对面,还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站在一扇临街的窗户前,攥着一柄砍刀,紧张的双眼一会儿盯着窗外看看,一会儿瞄一瞄刚进来的赵炜,看来这是个望风的。

  赵炜一脸轻松的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地上,冲那个拿枪的暴恐分子大大咧咧地说道:“喂,你们要的水。”那个家伙紧张地盯了一眼地上的瓶装水,命令赵炜道:“把水给我打开递过来!”赵炜斜了他一眼,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很随意地拉开迷彩服外套的拉链,忽扇着两片前襟,故意让面前的暴恐分子看到自己没有携带武器。扇了两下,赵炜张口骂道:“爱鸡巴喝不喝!老子一个少校军官伺候你?你以为你谁啊!想喝自己过来拿。”那家伙看赵炜不吃他这一套,无奈地咽了口吐沫,冲那个望风的小个子招呼了一声,于是望风的那小子紧紧张张地蹭了过来,弯下腰迅速拿起一瓶水,立刻又退回到原位置,打开瓶子喝了一口。过了好一会儿,这小子冲拿枪的暴恐分子点了点头,好像是在确认水里没有毒。之后,又蹭过来,迅速又拿起一瓶,扔给了控制人质的胖子。最后,那头目自己慢慢朝装水的塑料袋靠过来,手中的枪口却始终指向赵炜。

  赵炜咧开嘴笑了,向前迈了两步,冲着那头目说:“喂,拿个水喝至于紧张成这样么?水里没有毒。”那恐怖分子竟然被赵炜的话吓得一哆嗦,神经质似的喊道:“不许动!不许说话!退后!立刻退后!”赵炜看着他手中指指点点的手枪,好像真的有点害怕它走了火儿似的,慢慢朝后退了几步。这小子见状,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慢慢蹲下身去,一只手在地上像瞎子一样乱摸着,另一只手还端着枪指着赵炜。就在他手摸到矿泉水瓶子,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时,赵炜从袖子里一下脱出那个神秘的物件儿,朝着这小子拿枪的那只手扔了过去。

  那物件儿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啪嗒”一下准确地搭在了那头目拿枪的手上,这小子一愣神,定睛朝拿枪的那只手上看去,突然惨叫一声,把手向外使劲儿一抖,将赵炜扔过来的那物件儿猛甩了出去。真是无巧不成书,那物件儿不偏不倚,又被“啪嗒”一下,甩到了人质姑娘的肩头上,正对着控制她的那个胖恐怖分子的脸。那个胖恐怖分子见了那物件儿也猛地惨叫一声,慌乱中竟一下松开了人质。

  就在这两个恐怖分子反常抽风的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赵炜一下子拔出后腰上别着的92式手枪,将小腿向后一抬,啪的一下用脚上作战靴的靴子跟儿将子弹踢上膛,然后迅速出枪,甚至都没用瞄准,“啪!啪!啪!”三声闷响过后,三个恐怖分子瞪着不瞑目的眼睛栽倒在地,一个额头上一个弹孔、一个胖脸上一个弹孔、最可怜是那望风的小个子,还没明白过来那两声惨叫是怎么回事,脖子就透了亮。

  听到枪声,门外的第二突击手踹门而入,其他突击队员也紧跟着冲了进来,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难以置信:三个暴恐分子横尸大厅,赵副营长气定神闲地半跪着扶起昏死过去的人质,向进来的人招呼着:“快叫卫生员来看看人质负伤没有。”这时候营长也进来了,一把拉起赵炜,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赵炜笑嘻嘻地看着营长,说:“你看,我说没事吧。”营长照着赵炜的胸膛嗵嗵捣了两拳,又一把将他狠狠搂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放开,笑着说:“小混蛋,给我看看你的秘密武器,说不定下次我也能用得上呢。”赵炜一脸坏笑地把从人质身上拿下来的那物件儿从兜里掏出来,啪地往营长手里一放,营长定睛一看,先也吓了一大跳,但是马上就明白过来,用另一只手揪起那物件儿,二话不说朝赵炜的脖子里塞去。

  赵炜也不躲,笑嘻嘻地又把那物件儿从脖子里掏出来,拿在手里玩弄着。原来只不过是一条高仿真的玩具毒蛇。

  “猎隼”几乎是完美的又完成了一次处突任务,战士们士气高昂,坐在装甲突击车里军歌嘹亮。装甲突击车发动了,营长和赵炜与特警队的兄弟们互相致意告别。刚要登车,突然一名警察跑过来,直接停在赵炜面前,一个立正敬礼,向赵炜报告道:“解放军同志,您救的人质醒过来了,她想见见您。”赵炜看看身边的营长,脸上又露出了腼腆为难之色,营长倒是蛮豪爽的,大手一挥,“去见见,安慰安慰人家姑娘,给你十分钟。”赵炜没办法,跟着警察走到救护车边,一名医生从车上下来,示意赵炜上车。赵炜登上救护车,刚才被劫持的那个姑娘挣扎着从担架上坐了起来,这姑娘虽然经过一番惊吓,显得面容憔悴,披头散发的,但是可以看出,她长得可真是很漂亮,就像玩具店里的芭比娃娃一样透着乖巧可爱。赵炜只看了她一眼,就羞得红着脸低下了头,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好了。

  那姑娘看到赵炜,眼神顿时一亮,她主动向赵炜伸出手来,轻声说道:“解放军同志,我叫于娜,是从浙江来援疆的警察。谢谢你救了我,能留下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么?等我伤好了,一定登门致谢。”赵炜听了姑娘的话,脸更红了,鼻子尖都渗出汗来。他低着头,慌乱地握了握姑娘的手,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我们平时不能用手机,联系方式就算了,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说完,又偷偷瞟了姑娘一眼,向姑娘敬了个军礼,逃跑似地溜下救护车,朝自己的装甲突击车狂奔而去。

  赵帅哥一钻进装甲突击车,突击车就缓缓开动了。赵帅哥“嘭”的一下靠在车壁上,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摘下凯夫拉头盔,擦着额头的汗。突然觉得车里气氛不对,转脸看去,营长带着一车臭小子一脸坏笑地冲他呲牙咧嘴,赵帅哥朝着营长一拧眉头,脚下用力,使劲儿踢了营长一脚,然后自己也笑了。

  半个月后,X县公安局小礼堂,公安局长将写有“能征善战、国家利剑”的锦旗赠送给特战三营营长。赠旗后,是军警联欢,漂亮的于娜领着一群警花为大家献上了一段婀娜的维族手鼓舞蹈《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姑娘边舞边笑,眼神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台下赵炜的脸,赵炜倒是被姑娘盯着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一曲终了,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中,于娜在姐妹们的簇拥下,大大方方地拿起话筒,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炜,深情说道:“刚才的舞蹈,是献给我的救命恩人赵炜副营长的,是他从暴恐分子手里救了我的命,从那时起,他就是我的英雄了。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自从我见到赵炜,我觉得自己的心也醉了,赵炜哥,你就是我心中的帕米尔雄鹰,我想嫁给你。”话音刚落,满屋子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胆表白惊呆了。可于娜却不管这些,她看着赵炜,又大声地重复了一句:“帕米尔的雄鹰,我想嫁给你!”会议室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只是那位“雄鹰”的脸却红得像阿克苏的冰糖心苹果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傍晚,公安局警犬队的训练场上空空荡荡的,赵炜和于娜迎着夕阳,肩并肩坐在草地上,于娜拉着赵炜的胳膊,把头靠在赵炜的肩膀上。赵炜依然红着脸,对于娜说道:“于娜,谢谢你喜欢我,可是……可是……我……我不能娶你。”“为什么?我打听清楚了,你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啊。”于娜不解地问道。

  “我们……我们还互相不了解呢。”

  “我们又不马上结婚,可以互相了解了以后再结婚的。”“……”赵炜不得不向于娜诉说最不愿提起的伤痛了。

  “于娜,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我愿意和你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但是,我不能娶你。几年前,我曾经有过一个哥哥,他虽然不是我的亲哥哥,但是比亲哥哥待我还要亲。我小时候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只是在认识了这个哥哥以后,我才尝到了家的滋味儿、亲人的滋味儿。

  我哥也是个警察,一年多以前,哥在新疆执行反恐任务的时候牺牲了,从那时起,我就对哥的在天之灵发誓:我会替哥给爸爸妈妈尽孝;我也不会让哥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个冰冷的世界看着我享受两人世界的温暖。我不会结婚的,我要永远陪着他……所以,于娜,请原谅我……至少,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话还没说完,泪珠已经从赵炜漂亮的大眼睛里滚落下来。

  好一阵沉默。于娜松开了抓住赵炜胳膊的手,挪到赵炜的面前盘腿坐下,她掏出一块小手绢,递给赵炜,赵炜抬起婆娑的泪眼看着于娜俏丽的脸蛋,于娜轻声地安慰赵炜道:“赵炜哥,别难过,你的哥哥牺牲在新疆,他和你一样,都是好样的,都是帕米尔高原上的雄鹰!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尊重你的决定。要不,要不你从现在起就做我的男闺蜜吧,无话不说的那种。以后我要是有机会去你们省,也和你一起给哥哥的爸爸妈妈尽孝。”赵炜这家伙听到从于娜的嘴里蹦出“男闺蜜”仨字儿,扑哧一下,破涕为笑。于娜看着赵炜阳光一样的笑容,越看越耐看,心中不由地想到:“这是个多么有情有意的男人啊,我要等着他,我相信他心中的坚冰一定有融化的那一天!

  第十章 哥,我要永远陪着你

  一架中国南方航空公司的空客飞机从乌鲁木齐机场起飞后,向东南疾飞而去,偌大的公务舱里没有几名乘客,一位靠窗而坐的陆军少校军官引起了几个漂亮空姐的共同关注。小伙子军姿挺拔地端坐在航空沙发椅上,头偏向舷窗,窗外的阳光把他本就英俊的脸庞勾勒的更加生动有型。几个空姐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不时偷瞄几眼这位少校,完全是一副花痴的表情。不过那年轻的少校根本没有觉察到这一切,他的心早已飞向了目的地——那座他魂牵梦萦的滨海城市——他的家。

  晚上,海帆公寓关晓龙的家今天显得特别热闹,自从被告知关晓龙牺牲的消息后,这个家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灯火通明,笑语欢声过。赵炜穿着便服,腰里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关爸和关妈笑嘻嘻地给他打着下手,屋外餐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爸、妈,这是我前天听说要回来,昨天晚上专门请假去市场买的西红柿,新疆的西红柿可好吃了,这个必须拌着吃,稍微放一丁点糖就甜的不得了呢。咦,白糖呢?我刚才明明放在这儿的啊。“关妈乐呵呵地对赵炜说:”行了小炜,这么多菜我和你爸要吃到什么时候啊?你不是后天还要去北京么?快别做了,歇会儿吧,大老远回来的。等你爸炖的那个虫草鸡汤好了咱们就吃饭。“赵炜推着关妈往餐厅里走,边推边说:”妈,我不累,我又不是骑着毛驴儿回来的。您快进屋歇着吧,我这儿一会儿就好了。“饭桌上,关爸给赵炜斟了满满一盅茅台,笑着说:”来,咱们一起举杯,犒劳犒劳咱们的英雄儿子。咱们这俩儿子,都是好样的!“关妈在桌下踢了关爸一脚,横了他一眼道:”还没喝就醉了?今天就是给老二庆功,别说那些没用的。“怕触动赵炜的伤心事,忙转移话题:”小炜,这次去北京参加什么会啊?是不是和你前一阵儿立的一等功有关啊?“”嗯!“赵炜点点头,解释道:”爸、妈,我这次去北京是出席全军暨武警部队英模代表大会。就是因为上次反恐处突立了一等功,我才被选为代表的。“”真好!“关妈骄傲地说。

  ”来,儿子,咱爷俩儿走一个。“关爸拿起酒杯。”爸,我敬您!“赵炜连忙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关爸笑吟吟地看着赵炜,一边给他往碗里夹菜,一边问道:”儿子,听你表哥说,你救的那个姑娘发誓要嫁给你,有没有这回事儿啊?“不知是不是茅台的力量,赵炜的脸一下子红了,关妈在一旁轻声说道:”孩子,你今年25了吧?应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如果那个姑娘真的喜欢你,愿意嫁给你,你们就多交往交往,合适的话可以考虑啊,爸妈给你操办婚礼,保证风风光光的。“赵炜红着脸摇了摇头,看看关爸,又看看关妈:”爸、妈,我不结婚。晓龙哥连女朋友都没找就离开了我,我不能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我要永远陪着他,我现在根本不去想这个事。“”傻孩子,都快两年了,你得从伤痛里走出来啊。晓龙虽然走了,可是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你不是也这么劝我和你爸来着吗。孩子,往远处看,你的路还长着呢。你这样,晓龙的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关妈劝着赵炜,自己的眼圈先红了起来。

  ”爸妈,你们别劝我了。“赵炜分别给关爸关妈夹了一筷子菜,低声却坚定地说道:”我已经发过誓了,永远陪着晓龙哥,我坚信我给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见,我们哥儿俩永远在一起……“话没说完,泪水已经洒落进了酒杯。

  午夜,关妈走进关晓龙的卧室。赵炜躺在床上,从被子里露出半拉精壮的膀子,已经进入了梦乡。关妈不禁鼻子一酸。这俩孩子除了长得不像,脾气秉性都那么相似,犯起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头。难道他们俩上辈子是同一个人?要不怎么那个当初好好地上着研究生却突然要求去新疆执行反恐任务;而这个好好的驻外使馆不呆,也闹着去了新疆。更愁人的是,走了的固然已经走了,可活着的竟然又犯了倔,发誓要陪着走了的,坚决不谈婚论嫁。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这两个冤家。关妈想到这儿,心里疼得不行不行的。

  三天后,全军暨武警部队英模代表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召开。军委领导讲话、宣布记功命令、宣布立功单位和人员名单、授奖、英模代表发言……大会开得热烈而隆重。大会最后一天,会议主持人宣布,今晚大会闭幕后,武警部队文工团男声合唱团将在国家大剧院为全军英模们献上一台最高水平的合唱音乐会!

  夜幕中的国家大剧院灯火辉煌,演出大厅里满眼是闪动着璀璨星辉的勋章、奖章、肩章和帅气的军礼服。这是赵炜第一次来国家大剧院听合唱音乐会,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位年轻的海军上尉,也佩戴着一等功勋章。交谈中赵炜得知这小伙子是海军的一位功勋潜水员,曾经执行过多次极其危险的深海打捞任务,甚至还改写过海军潜水专业的教科书。而当对方得知赵炜是在新疆执行反恐任务的特种兵副营长时,眼神中也充满了敬意。

  合唱音乐会按时开始了。赵炜第一次在现场听合唱音乐会,又是武警男声合唱团这样国内第一流的专业团体演出,不知不觉已经听得入迷了。当主持人再次站到台上,向观众介绍合唱团即将演唱经典保留曲目——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主题歌《怀念战友》的时候,坐在赵炜身旁的海军上尉凑过来,小声地问道:”首长,你们在新疆执行反恐任务,是不是也有牺牲啊?“赵炜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怀念战友》的前奏已经响了起来,他于是闭上了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出现在舞台背景电视墙上的那雄伟的天山山脉,仿佛回到了帕米尔高原。

  ”天上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当我离开他的时候,好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当领唱的文工团员刚一开口,赵炜的心脏就像被猛地击打了一下似的,天啊!这声音太像关晓龙的声音了。赵炜的鼻子发酸,眼圈立刻红了。

  歌声继续,”白杨树下住着我心上的姑娘,当我和她分别后,好像那都塔尔,闲挂在墙上……“赵炜的泪水开始盈满眼眶。

  ”……瓜秧断了哈密瓜依然香甜,琴师回来都塔尔还会再响。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赵炜的眼泪喷涌而出。

  ”啊!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赵炜突然哭出声来,他一下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浑身颤栗着。身旁的海军上尉理解并同情地看着他,及时递上了一张面巾纸。

  ”啊,亲爱的战友,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赵炜不顾四周射来的诧异的目光,用那张面巾纸捂着嘴哭着逃也似地冲出演出大厅。

  演出大厅外的盥洗室里空无一人,水龙头哗啦啦开到最大,赵炜的头伸在水龙头底下,任凭水流冲击着满头短硬的黑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能看见他的双肩剧烈地抽动着,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洗脸池的边沿……良久,他才抬起满是泪珠和水珠的脸。

  ”哥,你怎么就忍心扔下我自己走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

  第十一章 千钧一发

  七月,H国首都,新一届的夏季奥运会正在这里举行,大街上的警察和宪兵突然多了起来。关晓龙利用放假的机会,整天泡在中医推拿馆里,他已经接到上级通知,密切监视季先生的一举一动,严防该恐怖组织很可能对我奥运代表团做出的不利行动。

  这天下午,正是客人最少的时候,关晓龙正在前台低着头看报纸上报道的奥运赛事安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Tony,现在方便做颈椎治疗么?”关晓龙抬起头来,看到季先生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一脸的倦容。

  关晓龙马上笑嘻嘻地对季先生说:“季先生,今天怎提前过来了?您稍等,我马上去准备治疗室。”治疗室内,季先生穿着一身干净的按摩服趴在按摩床上,关晓龙一边给他按摩颈椎,一边和  他闲聊着。

  “季先生,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啊,连着好几次没有做完就走了。您的肩周、颈椎部位的肌肉最近又有些发硬了呢,是不是长期伏案工作啊?要注意身体哦。”“嗯,最近在策划一个大的商业项目,投资很大所以要很慎重,自然要辛苦一些。”季先生懒懒地回答着,闭着眼睛,手指头在按摩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关晓龙一边手下用力给季先生按摩,一边和季先生闲聊着,但是他的眼睛却盯着季先生的那只画来画去的手指头,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个小时后,按摩结束了。季先生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找到关晓龙,对他说:“Tony,有件事要麻烦你,不知你肯不肯帮忙?”关晓龙依然是一脸的笑容,“请说,季先生。”“是这样,奥运会女子200米蛙泳决赛今天下午六点钟在市政厅游泳馆举行,本来我答应我女儿去看比赛,顺便帮她要一份世界蛙泳女王凯瑟琳的签名,可是我刚接到老板的通知,又有事情走不开了。所以我想麻烦你,替我去看比赛,比赛结束后再帮我要一份凯瑟琳的亲笔签名,这是入场券。”说完,季先生塞给关晓龙一张入场券,然后又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纸盒,当着关晓龙的面打开,露出一款黑色高级卡西欧运动电子表,放在关晓龙的面前。冲关晓龙笑了一下,解释道:“去看奥运会当然要配最好的运动装备,这块表是给你的小费,希望你喜欢。”关晓龙两眼放出兴奋的光,拿起那块电子表,爱不释手地摩挲了半天,然后带到手腕上,兴奋地对季先生说道:“放心吧季先生,我一定帮你要到签名。”季先生淡淡地笑了一下,拍了拍关晓龙的肩膀,扭头走了出去。

  回到员工休息室里,关晓龙将手表摘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块表从外观上看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于是他把表先放在一边,闭上眼睛,头脑里回放着季先生趴在按摩床上,手指头的运动轨迹,想了一会儿,他取出一张纸,一支笔,在纸上默画起来。不一会儿,一些曲里拐弯、不明意义的线条出现在纸上。关晓龙若有所思地看着纸上这些奇奇怪怪的线条,又一句一句地回忆着季先生今天和他说过的所有的话。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在搜索引擎中用英文输入“D城市政厅游泳馆平面结构图”的字样,很快,几张设计图出现在屏幕上,关晓龙拿起自己画的草图仔细比对着电脑上的图纸,终于发现自己默画出来的竟是市政厅游泳馆的领奖区部分,其中几条实线好像是运动员领奖时行进的路线。

  关晓龙又拿起季先生送的手表仔细看了看,沉思了片刻,将季先生送的表又放入包装盒,塞进背包,走出门去。

  五点五十分,关晓龙背着背包来到市政厅游泳馆前的广场上,他先是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于是他走进游泳馆入口,将背包放在安检机上,当关晓龙的背包进入安检机的时候,负责监看透视屏幕的保安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推销汽车保险的推销员的声音。保安轻骂了一声“shit!”,挂了电话,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安检机的透视屏上。但就这十来秒钟的分神,关晓龙的背包已经滑出了安检机。关晓龙重新背起背包,进到比赛场,他左顾右盼的像是要找卫生间方便一下,终于在确认位置后疾步走进了卫生间,打开一个隔断的门进去,然后啪塔一下将门反锁上了。

  隔断里,关晓龙将那块电子表取出来,塞进坐便器后面的水箱中,然后又取出一身比赛场馆工作人员的专用T恤衫、棒球帽和证件牌,穿戴在身上。完成这一切后,他背起背包,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左右和外面都没人后,一只脚轻点隔断的壁板,双手一撑,翻身进了旁边的隔断。落得地来,他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取出一支粗大的记号笔和一张纸,在纸上迅速写下“Being repaired(正在维修)”的字样。

  一切准备好后,关晓龙推开隔断的门,先是伸出头来看了看,然后迅速闪身而出,将纸贴在卫生间的门上,然后走了出去,顺手反锁上了卫生间的门锁。

  此时此刻,几公里外,季先生躲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盯着电脑屏幕,不断闪烁的定位器指示灯显示,定时炸弹已经被带进了游泳馆。

  女子200米蛙泳决赛正是后半程白热化的时候,世界女子蛙王,澳大利亚的选手凯瑟琳已经领先了排在第二位的中国队选手三分之一个身位了,但是,就在这时,中国队选手曹静突然发力,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在距离终点还有五米左右的地方成功追上凯瑟琳并实现了反超,两人的胳膊几乎同时触壁,电子计时器显示,曹静以0.1秒的优势夺得了冠军,成为泳坛新的世界女子蛙王。

  接下来的颁奖仪式成了来观看比赛的华人们欢乐的海洋,五星红旗在三面看台上此起彼伏的飘扬着、舞动着。

  获得冠、亚、季军的三位选手登上领奖台、国际泳联的官员颁奖、全场起立奏冠军国家的国歌,颁奖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国歌结束,三位运动员走下领奖台向观众们挥舞着手中的鲜花致意并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准备绕场一周。

  就在引导员刚迈开第一步的时候,“轰!”的一声爆炸声传来,人们都惊呆了。所有的人、所有的摄像机镜头不约而同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去,只有关晓龙一个人站在领奖台一侧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眼神根本不受任何干扰地紧紧盯着中国选手的身影。很快,他用眼角的余光瞄到自己的十点钟方向,有一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身影正趁着混乱快速逆向接近中国的获奖选手。

  “果然是双管齐下。”关晓龙心中一紧,他早已想到季先生的手表一定有问题,而且以季先生的行事风格,不管他的手表能不能发挥作用,他肯定还有另一个方案,两个方案也一定会一起实施,这样成功的几率就大得多。而自己,就是他第一个方案中的替死鬼,季先生就是挑中他来接近获奖选手,然后把他当成人体炸药包的。在季先生的计划中,关晓龙能起到人体炸药包的作用当然更好,即便不能,现场的爆炸也能吸引警方和保安的注意,给另一套方案的实施创造条件。而另一套方案,十有八九会是一个职业杀手。

  看着迅速靠近的那个身影,关晓龙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挺身冲那个身影疾步迎上去,因为没有武器,所以他必须先发制人。可是,当他来到冠军曹静的身旁时,突然又瞄见在自己的两点钟方向,又有一个身影快速靠上来。

  “艹!老季,派两个杀手,这次你他妈真是下了血本啊!”关晓龙心里暗暗诅咒着季先生,马上调整了策略。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同时主动对付两个方向上威胁了,所以现在他只能被动防御。

  他迅速冲到曹静面前,一把抓住曹静的手腕,低声说:“有危险,快跟我走!”曹静还没有从爆炸声中缓过神来,突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抓住手腕就要强行拖走,当然不会乖乖就范,她挣扎着想要挣脱被关晓龙抓住的手腕,并大声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关晓龙急得回头又看了一眼迅速靠上来的两个身影,这回想跑也来不及了。他只好顺势一带曹静,一下转过身来挡到曹静身前,嘴里说着:“别乱动,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的。”话音未落,从十点钟方向靠上来的那个杀手的无声手枪枪口冒出了一缕白烟,关晓龙只听见沉闷的“噗”的一声,就觉得好像有人在自己背后猛击了一掌。他一个趔趄,站立不稳,一下把曹静扑倒在身下。曹静惊呆了,在关晓龙身下拼命地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关晓龙死死压住,“别动,危险!”关晓龙用微弱的声音说着,眼神逐渐迷离。曹静的脸在他眼中不时地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他想凝聚起全身的力量迎接致命的第二枪,可是身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了。就在这时,又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枪声过后,一个手里还攥着一只无声手枪的男子瞪着惊讶的眼,“扑通”一下倒在关晓龙和曹静的身边,一摊血从他的脑袋上流出来。

  迷迷糊糊中,关晓龙觉得自己被人翻了个身,他看见了瓦洛佳那张焦急的脸和他的一头黄毛儿,关晓龙冲瓦洛佳笑了一下,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然后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在同一个时候,万里之外的中国A省省城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关妈在朦胧中又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儿子好像坐靠在一堵墙下,手里拿着一只已经打光了子弹的手枪,浑身是血,无助地看着自己。关妈大声喊道:“龙儿,别怕,妈妈这就来救你!”刚要跑过去,就见儿子依靠的那堵墙轰的一声倒塌下来,关妈眼前立刻刮起一阵狂风,吹得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阵揪心的刺痛让关妈猛然睁开了眼睛,这才发觉是自己在做梦。可是心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妈勉强坐起身来,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台灯,找出一片药吃了下去,然后无力地靠在床头,愣愣地发着呆,泪水又从关妈的眼角溢出来,她也没有动手擦一擦,就那么呆坐着……直到窗外露出曙光的颜色。

  第十二章 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关晓龙才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雪白。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和脚趾,手指脚趾都还听大脑的指挥,只是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他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可是刚一动,前胸后背就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他出了一头冷汗,他无奈地呻吟了一声。听到呻吟声,一位穿着护士服的中年女士走过来,看见关晓龙睁着眼睛,兴奋问候了关晓龙一句:“God bless you!You wake up,my boy.”(上帝保佑!孩子你可醒了)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一群人出现在关晓龙的身边。除了医生,关晓龙第一眼就看见了国家安全部十九局的周局长,他舔了一下有些干涸的嘴唇,用微弱的声音和周局长打了个招呼:“周局,您怎么来了?我这是在哪儿啊?”周局长上前紧紧握住关晓龙的手,说道:“小关,这是H国陆军总医院的病房。那天你为了保护我们的奥运选手,受了重伤,在这里抢救了两天,又在ICU昏迷了三天,谢天谢地你总算度过危险期醒过来了,要不我可太对不起你和你的家人了。”关晓龙这时已经能回忆起当时在游泳馆的情景了,他的两个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又问道:“那个运动员没事儿吧,我记得那天她好像得了冠军呢。”“她没事儿,国家游泳队已经结束比赛,安全回国了。”“哦,没事就好,我的任务现在结束了吧?”关晓龙有些疲惫地看着周局长。

  “结束了,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对危险情况预判得精准到位;在来不及报告的情况下,临机处置得当;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舍己救人。小关,你是好样的!根据你以往搜集到的季先生和这个恐怖组织的犯罪证据,我们已经通过外交协商,由H国军警将他逮捕,马上就会将他引渡。你为最后破获这个专案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我们已经和公安部联合向上级申请,给你记一等功,并授予你侦查英雄的称号!”关晓龙欣慰地闭了闭眼睛,刚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关晓龙的耳朵里立刻充满了纯熟的京片子调儿。

  “哎呀兄弟诶,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再不睁开眼我就以为你嗝儿屁了呢。”瓦洛佳顶着一头黄毛儿,身穿俄罗斯联邦陆军军装,佩戴少校军衔,右胳膊下夹着军帽,左手拿着一瓶伏特加,得意地朝惊得目瞪口呆的关晓龙晃动着。“哥们儿,这药可包治百病,我扶你起来喝点儿?”关晓龙差点儿哭出来。

  瓦洛佳把酒放到关晓龙病床旁的床头柜上,俯下身去看着关晓龙苍白虚弱的脸,继续调侃道:“咦,小伙儿,脸蛋儿白了不少啊,这回再去嗅小蜜把握就更大了。”关晓龙哭笑不得,反问:“老瓦,你怎么这身儿打扮儿?你到底是干嘛的啊?”瓦洛佳还是那么没正形地笑着道:“艹!你这小王八蛋,哥救了你的小命你还不知道哥是干嘛滴。告诉你吧,哥是俄联邦安全局反恐处的特工,一直和你战斗在一起。那天哥也在现场,那个杀手就是哥给毙的。”“啊啊啊啊啊啊!”关晓龙在心里狂吼了几声,原来当时自己看到的第二个靠过来的身影就是这厮,可当时就算认出来了,谁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蛋呢。

  两个星期后,中国国际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专机接回了关晓龙一行,关晓龙这次受伤比较重,虽然子弹幸运地紧贴着心脏的边缘穿过,没有致命,但是造成了大量失血。所以,回国后关晓龙就被安排到国家安全部专用的一处疗养院进行疗养。

  国庆节后不久的一天,海帆公寓关晓龙的家迎来了两位客人,这两位客人穿着警服,但是臂章上不是关晓龙警服上的“公安”字样,而是“国安”字样。两位国安警官见了关爸关妈,特别客气,说是有人想见他们,请他们辛苦一趟,还当着他们的面给省公安厅杨厅长打了电话,这才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关爸关妈请上车。

  漂亮舒适的奔驰旅行车在高速公路上跑了将近四个小时,又在一条普通公路上跑了将近半个小时,大家的眼中逐渐出现了一大片秀丽的湖水,湖边栽着一行行的垂柳,许多柳树那弯弯曲曲的根部伸进了碧绿的湖水里,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被驶过的汽车惊飞起来,穿梭在水面上,风景变得如画般美丽。奔驰旅行车七拐八拐地开进了一处坐落在山里的高级疗养院。关爸关妈被两位警官领进了一幢白色的二层别墅,两位警官请他们在大厅的沙发上稍事休息,就进去通报了。

  很快,关爸关妈被领进了一间漂亮豪华的会客室。刚进门,会客室里等着的两个人就站起身来,一位是关妈的哥哥,省公安厅杨厅长;另一位,是国家安全部十九局周局长。

  关妈惊讶地问自己的兄长:“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是谁想见我们?”杨厅长兴奋的满脸通红,像刚刚饮了一杯醇厚的老酒一样。他上前去搂住妹妹,一边拍着妹妹的后背,一边连声说:“好消息,好消息!”说着,竟然哽咽了。这下子,关妈更是如坠云雾之中,关爸也不明就里,向杨厅长问道:“大哥,这是哪里?这位是……?”“哦,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家安全部十九局周局长,是他给咱们带来这个好消息的。”“国家安全部?好消息?”周局长向关妈和关爸伸出了手,使劲地握了握,也激动地说:“关教授,杨总工,我的确给你们带来一个好消息,不过在告诉你们之前,请你们一定要先平静下来。如果有心脏病,请先服一些镇静药物。”关妈关爸互相看了一眼,坐了下来。关爸平静地说:“周局长,您就说吧,我们没事儿的,我们儿子牺牲的消息都没有把我们击倒,好消息来了我们怎么会反而承受不了呢。”“就是关于晓龙的好消息。晓龙并没有牺牲。”本来已经坐下来了的关爸和关妈闻言腾的一下子从沙发上又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周局长。周局长的千言万语一下子都涌到了嘴边,结果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他只说了一句:“跟我来!”索性拉起关爸的手就往通向隔壁屋子的一扇门走过去,关爸赶紧拽住了关妈的手,杨厅长又赶紧抓住关妈的另一只手,四个人就像四个小孩儿一样,手牵着手来到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里,关晓龙穿着英挺的警服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的胸前佩戴着一枚金光闪闪的一等功勋章和一枚由安全部颁发的侦查英雄勋章。当看见手拉着手的爸爸、妈妈和舅舅鱼贯而入时,他又想笑又想哭。他走过去紧紧地把完全愣住了的爸爸妈妈搂在怀里,在他们的脸上各自亲了一口,轻轻叫了一声:“爸、妈,是我。原谅我,让你们白白为我伤心了三年,我对不起你们。”关妈用手托起关晓龙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着,摸着;关爸不住地使劲捏着关晓龙的胳膊,突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把搂住了关晓龙,一声颤抖的“儿子!你真的还活着!”叫得关晓龙心肝俱裂,搂住爸妈失声痛哭。

  一边的杨厅长、周局长也掏出了纸巾不停地在眼角擦拭着……深夜,关晓龙躺在床上,已经沉沉睡去。关爸关妈却还坐在床边,没有一丝睡意。柔和的台灯灯光下,关爸抓住儿子的手,轻轻抚摸着;关妈解开儿子的睡衣纽扣,看着关晓龙胸前的伤疤,忍不住低下头去,用舌头轻轻舔舐着,眼里的泪水也禁不住滴在关晓龙赤裸的胸膛上。

  “这个傻孩子,这三年背井离乡、隐姓埋名的,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妈再也不让你离开妈身边了。”梦中的关晓龙放佛听到了母亲的喃喃低语,把头又往母亲身边靠了靠,三年来第一次,第一次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第十三章 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又是两个星期过去了。关晓龙终于等到了可以出院的医嘱,他兴奋地跑回房间,拿起电话要通了前台。

  “请给我订一张明天飞乌鲁木齐的机票,谢谢!”放下电话,关晓龙从兜里掏出一个怪模怪样的项链,放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是一根用手枪子弹弹头做链坠的项链,虽不漂亮但是却显出一种沉默的杀气。关晓龙把项链放进行李箱,心中默默念叨着:“虫子,礼物给你准备好了,明天见了你,你会是什么表情呢?三年了,真想你啊。”“猎隼”特战旅三营营部里,旅政委正在给关晓龙讲解着墙上那一幅幅锦旗的来历,旅参谋长、原三营营长则兴奋地拿着电话,冲着送话器粗声大气地吼道:“一连长,你们营长还在不在射击训练场?在!好,告诉他先别回来,有人要去找他!”夕阳这时已经收敛了炽热的锋芒,红彤彤地挂在西边的天空上,像是一个害羞红了脸的萌娃一般可爱。关晓龙走下东风“猛士”军用吉普车,一眼就看到赵炜那高挑的身板儿矗立在特战一连百多人的队列前,好像正在做下课前的总结。身后的夕阳给他挺拔峭立的身姿镀上了一层金红的轮廓。

  关晓龙边朝赵炜走过去,边问身边的通讯员:“你们营长脾气特别好吧?他可爱笑了,成天没个正型儿,就是个小逗比。你们有这样的营长可幸福死了。”通讯员诧异地看了关晓龙一眼,轻声说道:“我自从到三营以后就没见副营长,哦,不,没见营长笑过几回,他可高冷了,特别是训练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笑,我们都叫他‘小魔头’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通讯员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赶紧补救道:“不过营长在生活中对我们是真好,跟大哥一样,没说的。”关晓龙闻言心中一动,笑着看了通讯员一眼,赵炜在训练中的魔头形象他早就见识过,不仅见识过,还亲身体味过,现在想起来,尤其感到亲切。就快走到赵炜的身后了,他放轻了脚步,在离赵炜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打算听听这个小魔头是怎么训他自己的兵的。

  赵炜的声音比三年前更加浑厚有力了:“……有的同志,取得一点小小的成绩就沾沾自喜,老实告诉你们,你们的出枪速度和移动靶射击精准度还差得很远,不要以为别人叫你们一声‘兵王’你们就真是王了,一个个的下边要是没有两个卵子坠着,是不是都牛得能飞上天啊!”关晓龙听了赵炜的最后一句话,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乐不可支地在赵炜背后说道:“妈呀!这是哪个小混蛋这么会骂人啊,我可不认识这么粗鄙的人。”关晓龙刚一开口,赵炜整个人一下子就僵在那里了,当关晓龙说完这句话后,赵炜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因为迎着光,赵炜愣愣地看了关晓龙几秒钟,突然猛地甩甩头,用手擦了一下眼睛。

  关晓龙笑吟吟的、清晰的出现在赵炜的眼中,嘴角一如既往地向上挑起一个极耐看极有魅力的角度。夕阳下,关晓龙冲着赵炜拍拍手,又把双臂张开,哄小孩儿一般调侃地说:“来,哥抱抱。”“啊——!”赵炜大喊一声,一下子冲过来,死死地抱住关晓龙,又一把推开,仔细地盯着关晓龙的脸看了又看,再一把把关晓龙搂进怀里,毫无征兆地,一口咬在关晓龙的肩膀上。

  “咝!”关晓龙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忍住了,在赵炜的耳边,他轻声说:“虫虫,哥还活着,对不起,因为任务的需要,瞒了你三年,你想咬就使劲儿咬吧,只要你解气,怎么都行。”赵炜不吭声,也没有松嘴,就那么咬着关晓龙的肩膀一言不发,渐渐地,关晓龙感到自己的肩膀越来越热越来越湿,他搬起赵炜的脸,一张阳刚英俊的脸蛋儿被泪水糊弄的一塌糊涂,关晓龙把赵炜重新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脸贴着赵炜的脸,哽咽着说道:“虫虫,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赵炜伏在关晓龙的肩膀上,哽咽着说了一句:“好久……没有人叫我‘虫虫’了。”

  然后真的“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赵炜身边那一百多号特种兵全都傻了,看着自己那铁骨铮铮的营长竟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这些汉子们都感觉到手足无措。关晓龙搂着赵炜,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在军区总院病房里的那个晚上。那晚,赵炜也是这样搂住他嚎啕大哭,但是,那时是伤心,而现在,更多是压力释放后的轻松。关晓龙抬起泪眼看了看天空,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星星已经升了起来,天空干净得一丝云也没有,最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这天晚上,赵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而且全是新疆产的高度白酒。最后,几乎不省人事的赵帅哥被通讯员和关晓龙架着送回宿舍,放倒在床上。看他醉成这样,关晓龙也不放心离开,于是就简单洗漱了一下,和他挤在一张床上。半夜,关晓龙想去喝口水,刚往起爬,黑暗中被身边的那个小醉鬼一胳膊砸回到床上,关晓龙的伤口被震了一下,疼得一咧嘴。

  他无奈地想把小醉鬼压在他胸口的胳膊搬开,结果刚一动,就听见小醉鬼在睡梦里带着哭腔喊道:“别离开我,哥,我不让你死!”关晓龙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又把小醉鬼往怀里搂了搂,小醉鬼这才满足地吧嗒了几下嘴,又沉沉睡熟了。

  关晓龙一阵心疼,暗想:“这几年把这小子伤成什么样了啊。都留下心理阴影了。放心吧虫子,哥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这样想着,终于也昏昏睡去。

  当关晓龙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赵炜睁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他看,见他醒了,赵炜抬起头,把耳朵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轻声说道:“哥,真是你回来了么?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心跳着呢,真的是你……哥你知道么,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尾声乌鲁木齐机场候机厅,关晓龙拖着行李箱,在赵炜和于娜的陪同下办理好登机手续,来到安检口。

  三个人依依惜别。关晓龙抱住赵炜,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从兜里掏出那个特别的子弹头项链挂在赵炜的脖子上,兄弟俩互致军礼后,关晓龙一脸阳光灿烂地走进了安检区。

  于娜目送关晓龙离去,拽着赵炜的袖子问道:“赵炜哥,晓龙哥跟你说什么了?”“他把打中自己的那颗子弹头送给我做了护身符。他说,他在省城等我顺利完成任务凯旋回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还说了一句。”赵炜侧过头来用笑意满盈的大眼睛看着于娜,“哥说:‘我要是你我就娶了于娜。’”于娜像个小孩儿一样跳起来,勾住了赵炜的脖子,蹦蹦跳跳地拖着赵炜向外面走去。

  一年后,于娜被调到A省省会城市的公安局户政管理处,即将到国防部外事局赴任的赵炜在省城和于娜举行了隆重的婚礼,赵炜的伴郎理所当然的是省公安厅技术侦察处副处长关晓龙。

  婚礼是在一艘豪华的游艇上举行的,新郎的同事战友大部分来自B军区和新疆,新娘的同事朋友则大部分来自新疆和省城的公安局。游艇载着大家在海上热热闹闹的玩到晚上九点多,才靠上码头。

  众人纷纷离去,关晓龙把赵炜和于娜一起轰进一辆奥迪,目送他们朝海帆公寓的方向驶去。那奥迪红色的尾灯很快消失在滨海大道滚滚的车流中,关晓龙一边笑着,一边却忽然觉得眼睛湿润了。

  一张面巾纸从背后不声不响地递了过来,关晓龙一惊,赶紧回头,一位端庄秀丽、穿着军服、佩戴着文职干部肩章的姑娘站在他身后,笑盈盈地看着他。关晓龙只觉得这姑娘看上去有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关晓龙接过姑娘递过来的面巾纸,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正想道谢,那姑娘却先开口了。

  “晓龙哥,不认识我了?在H国,你把我压在身下替我挡了一颗子弹。”是国家游泳队的曹静!关晓龙猛然想了起来,那个时候情况紧急,根本没注意曹静长得什么样,今天看到穿上军装的她,发现竟然那么英姿飒爽,亭亭玉立。

  “原来是你啊,世界冠军。你怎么穿着军装?怎么你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关晓龙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本来就是B军区体工大队的运动员,有重大赛事才去国家队的。今天是我们军区的战斗英雄大喜的日子,我还是他们特战旅的游泳教练呢,当然要来助兴了。真没想到,我们的战斗英雄竟然是你弟弟。”“是啊是啊。”关晓龙心里美得不行。

  看了看表,对曹静说:“天不早了,公交车这个时候越来越少,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军区体工大队吧?”曹静点了点头,看着关晓龙英俊的面容,突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起烧来,她沉吟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有点儿嗫嚅地问关晓龙:“晓龙哥,听说……听说你下个月就要到北京公安大学去读博士了,是这样么?”关晓龙回答:“是啊,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虫子这家伙跟你说的?”“是……晓龙哥,我下周,也要去国家队参加集训了……在北京,我……我能去找你吗?”曹静低下了头,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

  四周仿佛一下安静了下来,连一辆路过的车也没有。一分钟后,曹静看到对面那双锃亮的男士皮鞋紧贴着自己的跟前儿站住了。曹静一抬头,关晓龙身上那强烈的阳刚俊逸之气扑面而来,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愿意去找我么?”

  “愿意!”

  “欢迎你去!”

  两个人相视而笑,曹静幸福地挽起关晓龙的胳膊,朝停车场慢慢走去,路灯下,两人的背影越拉越长。

  天上,繁星闪烁。

  写在作品后面的话

  《青春绽放的日子》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什么礼物呢?说来好笑,2016 年初的某个周末的早上,我躺在床上发呆,眼看自己生日就要到了,突然觉得我的青春好像就在读书、上班、再读书、再上班中匆匆度过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一时间觉得好失落。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有一只猫的爪子不停地在我的心里抓挠着,弄得我很是心神不宁了几天。

  犹豫纠结了好几天,终于,我决定给自己写一部小说,如果对自己的青春岁月不太满意,那就让我笔下的小说人物寄托我的情感,拥有一个在我看来比较完美的青春岁月吧。

  这就是《青春绽放的日子》最初的写作动机。

  今年三月初去北京办事,和在那里工作的大学同学聊起这件事,同学非常地支持,并且给了我许多鼓励,让我兴趣大起。我当即对同学说,在我生日前一定写出初稿来。既然已经把牛吹出去了,自然不能说话不算,于是在回来的火车卧铺上,我就戴着耳机,听着李健的《贝加尔湖畔》开始构思。老天眷顾,到下车的时候,故事的基本脉络已经成型了。

  在此后的三个多星期时间里,白天在办公室忙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下了班回到家,吃完晚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开始了又一次辛勤的笔耕。记得上次这么认真努力的写文章还是研究生快要毕业,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功夫不负有心人吧,终于在三月二十九日我的生日之前,初稿顺利煞尾。

  这个故事是以两个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一段传奇般的缘分为主线构造的,文艺的成分多一些,但也不完全是凭空编出来的。只是因为我的水平有限,希望读这个故事的读者能够容忍我的浅薄。

  无论怎样,我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我很欣慰!

  《青春绽放的日子》写作结束后,先是小范围的征求了一下意见,反应大体上还不错,好几个朋友建议我改成剧本,可以拍出来和《太阳的后裔》比试一下。好吧,谢谢你们对我的鼓励!

  当然也有朋友问了一些问题,我尽可能在这里做点解释吧。

  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小说是以军人和警察为主人公?

  这个小说的故事雏形脱胎于我和一个博友的聊天,他和我讲述了他在武警当兵的时候和所驻城市公安局一名刑警的一段友谊,这段友谊让他们俩至今还保持着联系,两家几乎每年都见面,孩子都成了好朋友。就是他们的友谊让我找到了故事的载体,而且我发现,军人和警察都以年轻人为主体,表现青春题材非常合适。所以,故事的主人公身份也是军人和警察。

  另一个问题是:小说里的这些事儿是真的么?

  既然是小说,当然文艺创作的成分多一些,但是很多创作也是建立在真实基础之上的。

  近些年,我从不同的渠道了解了一些我们的解放军和公安武警部队在新疆反恐处突工作中涌现出的动人事迹,有一些事迹即便是几年后的现在,也让我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有落泪的冲动。我把他们尽可能地写进了我的这部小说中。

  例如,读者们大概都会记得这一幕——在男主人公关晓龙为保护我国奥运选手身负重伤的时候,他的母亲在噩梦中惊醒,然后彻夜未眠。

  这段故事就源于一个援疆特警的真实经历。当时他和一群暴恐分子遭遇,并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因为寡不敌众,他一度被暴恐分子压制在一间房子里,手中的枪已经快没有子弹了。

  他意识到最后的时刻大概就要到来,于是就利用战斗间隙,给他在内地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什么也没跟母亲说,就是尽量用像往常一样平静的语调,问了问母亲最近身体好么,是不是常出去玩儿,要照顾好自己什么的。最后他和母亲告完别,刚挂掉电话,暴恐分子新一轮的攻击就开始了。幸运的是,增援部队及时赶到,他化险为夷。

  后来他结束援疆任务回到家以后才知道,那天他的母亲挂掉他的电话后,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睡,一阵阵地心悸……这就是母子连心!请允许我向这位特警和他的母亲表示我真诚的敬意!

  还有一个问题是:怎么写出自己不熟悉的人群的生活?两位主人公有原型么?

  是的,我本人没有服过兵役,也不是警察,以他们为创作主体肯定有先天不足。好在现在网络发达,我的一些军人或警察朋友可以给我一些建议,使小说的情节尽量符合现实。

  小说中的两位主人公是我塑造的人物,他们各有多位原型,其中不乏高深能异之士。比如,关晓龙的原型之一就是我的一位整日混迹于重案组、尸检厅、现场等处的法医朋友,这厮曾留学于日本,在他们省司法系统法医专业技术比赛中得过第一名,每次和我聊天都没有什么正型,最大的爱好是教我怎么养生(大家想一下,一个法医教你怎么养生,细思极恐,呵呵)。

  小说中关晓龙吓唬赵炜的时候,说的那段不开胸检验凶器走向和致死原因的话就来源于他,他看了小说后还评论:“活在小说里的法医好幸福。

  老衲一个堂堂的首席毒理高法每天不是漫山遍野地找尸体拼尸块儿,就是面对一团已经烧成了炭的器官找线索。”果然让人细思极恐,呵呵。

  当然原型们大部分都是最普通的人,没有这种惊悚刺激的生活。

  本小说完稿的前一天,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发生恐怖袭击,看着电视上慌乱奔跑的人群,我突然想,如果他们国家的军队和警察像我们的军队和警察一样,这种事情还会发生么?

  谨以此小说向默默保护我们安全的人民解放军官兵、武警官兵和公安干警们致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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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6 20:21:3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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