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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单本】【作者:原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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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16 12:23:02 | 只看该作者|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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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周公解夢 于 2018-4-15 12:10 编辑



  八年

  迟到的序章


  我是第一次在网路上连载小说,但我有一定的写作经验,写本书之前我还写过其他的书,但八年是我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本书于2013年开始创作,陆陆续续一直写到今天,存稿多,所以不会断更,当然也不会TJ了。创作期间,我一边写作一边提升自身写作修养和水平,因此在第二十六章之后,八年的质量会有一定的提升。

  本书每章讲述一个独立的故事,用主角或其他角色将各章串联起来,如果不愿意毒前面的章节的话,也可以从小说中间读起,一章一个故事,不影响阅读。

  写这篇序章的时候,小说已经连载了二十五章了,但是点击率却是少得可怜,尤其是看到和这本书一起入库的书现在一天的点击率就是我全部的点击率的三四倍的时候。

  说实话,我也嫉妒过他们,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也请容许我辩解一句,嫉妒是我们人类的本能,我并不想摒弃它。

  说实话,我在写书的时候也自大过,但只要停下笔,就冷了下来,又感觉自己并没有多少希望。

  在来铁血之前,我还去过其他网站,也发了这本书,结果那些网站的编辑连审核都没审就把书删掉了,后来我看到铁血全是战争、历史的书,就来这里试试能不能发出去,这个时候书已经写了一大半了,我也有些绝望了,但幸好铁血审核通过了。

  最开始的时候,八年不是穿越小说,只要读一读它里面的内容,你就会知道它和穿越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开头穿越了一下,那是因为我害怕这本书通不过审核,于是最后在第一章加上了穿越,结果过几天我才知道,在咱铁血发抗战文不必加穿越也无妨,可后悔死我了,但也没事,穿越也并不妨碍剧情,但还是要和大家说明一下,不然大家读得雨里雾里的也不太好。

  我是写“半商业小说”的,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稍用句不要脸的话来说就是自己首创的,它是指既有商业剧情又有文学语言、既有商业元素又有文学元素的小说。

  此外,我写的小说都是以第一人称为主的,以主角的第一视角推进剧情,主要写主角的所见、所闻、所感,八年并非我第一本小说,很早以前我就试着这样写过,所以也有点经验了。

  第一人称的小说是很难写的,需要有代入感,不光要把读者带入剧情,写的时候也要把我自己带进去,再加之这不是小白文,而是暗黑系文学,就更难写了。

  还有,八年中也并不是没有第三视角(即上帝视角),而且第一视角也并不都是主角的。

  读八年的技巧:1、如果内容中出现“~~”,就说明要转换视角了,就像电影一样;2、因某些原因,书中的“白军”是国军和国民dang的代称;“红色组织”是谁的代称你们都懂;“蒋”是蒋介石的代称;“老帅”是北洋大帅张作霖的代称;“少帅”是谁你们都知道;“总理”是孙中山先生代称;石原即石原莞尔、板垣即板垣征四郎、石井即石井四郎。

  本书主写战争和历史,也写人性、死亡哲学。

  但我不想照着历史教科书的路子写,虽说胜者为王败者寇,但我还是想要给张作霖等正正名,当然我也不会说他们的好话,但我会从客观的角度去描写他们,将他们尽量还原出真实的样子。

  大家看到这篇序章的时候,小鹿的另一本书《华工军团》也开始连载了,《华工军团》是战争三部曲的第二部,共八万字,中篇小说、文学小说,讲述中国如何赢得一战战胜国地位的。

  八年为战争三部曲的第一部,有上百万字,当然,这三部书之间没有多少关系,只是八年的正文中也会写到一战和华工。

  说了这么多,也该介绍一下剧情了:

  不剧透,并非大纲,主要说一下要写的事件与战争,本书共五卷,主要讲1930年至1937年之间的发生的事,九一八之后爆发局部抗战,也会讲甲午战争、辛亥、一战、北伐战争、奉军等。

  主要事件:中村事件、日军满铁守备队、甲午中日战争、奉军的建立和经历、直奉战争、田中奏折、九一八事变,东北军撤出东北、九一八事变之后,东北组建警察部队抗日迎敌、平顶山大屠杀、一二八淞沪抗战、江桥抗战、伪满洲国的建立、山海关之战、热河之战、长城会战(包括喜峰口抗战、古北口抗战)、关东军病马收容所(即日军100部队前身,细菌部队)、关东军防疫部(即日军731部队前身)、黑旗军(黑旗军为历史上的台湾守军,马关条约后与日作战,最后全军覆没)的建立和经历,并讲述由黑旗军作为主力的乙未战争(乙未战争即马关条约之后的台湾保卫战)、汉刀、唐刀的历史,和唐刀如何演变成为了之后的东洋刀、内战、七七事变、南山城(本城市为虚构)、南京大屠杀等等。

  上述剧情均尽力还原真实历史,以描述战争残酷、人性的多样为主。

  部分故事改编自真实历史,改编自历史的章节和剧情尽力还原真实历史,书中有几场战争为虚构,但虚构的战争也会借鉴其他时候发生的战争,我不会胡写乱写的。

  所用语言均为白话文,也会用极少数的东北方言。

  今天先说到这里,过些日子我会再介绍一下书中的人物,希望大家阅读之后会有收获。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章 月满东楼

  第一年  1930风雨神州

  这是发生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故事,在这里,不会因为谁的出生或死亡而发生任何改变。

  主角穿越进这个平行世界里,记录下这个平行的世界所发生的故事。

  对了,就是因为残酷吧!所以这个世界如此有美感。

  [1]遗弃之子

  我记得我是在自己家中,父母煮好了鸡汤,母亲将它端到我的面前,幸福的时光总是令人回味无穷,可是我突然发现一切都变了样子。

  我看到周围的景物在动,所有的东西,都在向我的身后快速移动,我的父母、我的家、还有家周围的事物。

  都移动走了,只有我没有动,我回头看着,已经吓得不知该做什么为好了。

  我进了一个隧道,这里非常美丽,孩童是没有什么词句能将此形容的,终于我落到了地上,进入了另一个孩子的身体,周围的一切都不是我能理解的,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了。

  。

  平行空间,1930年。

  当时我懵懵懂懂的,只听到父亲跟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人在争论着什么,“我这孩子挺好的,就是家里的粮没了,没办法了,便宜点儿给您?”

  中年人鄙夷地看了我和父亲两眼,“你的孩子都十多岁了,这年头还愁买不着孩子?乡下人,你还是回去吧!”

  可是父亲却转过头来对我厉声说道:“快跪下,以后你就跟着他了。”说完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我听到父亲的最后一句话。从此,我不再向任何人下跪。

  [2]饥饿

  马上就要进冬了,大上海滩的冬天比老家暖和得多,这几年的冬天我没有受到寒冷的折磨,今年应该也不会。

  可是。

  饥饿的痛苦,恐怕也只有我们这些乞丐才深得体会吧!这个冬天,我将度过我13岁的生日,可这又还有谁会记得呢?父亲?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三年前他会弃我而去吗?

  我来自天堂

  一旦落到地面

  浑身是伤

  这座城市太过繁荣

  灯光照得看不到月亮

  没有哪面窗户是我的窗

  还站在钢化的囚车前作呕

  半天吐不出丝毫

  随着它向前浮动着

  山穷水尽了

  只剩下这儒弱的身体

  不知为什么依旧存活

  ——《飞鸟》原鹿

  看着大上海的密集的高楼林宇,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既然不让我活下去,又为何要让我苟活着?我躲在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我今天就结束了吗?我即不想活着,又不想就这样死去!

  这时,来了一群人,一群排着长队的年轻面孔。高喊着:“一致对外;趋除日寇。”我来了兴致,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3]乞讨之人

  没有人愿意在我们面前停留片刻,人们匆忙地往前走,不知前方有什么等待着他们。

  饥饿,我已经变成了一具只会吞咽的机器,却还是无法让自己吃饱。

  人们行色匆匆,我伸出手,却谁都不肯理我,仿佛看不到我们一样。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女孩儿,穿着和那些年轻面孔一样的衣服,只是年纪比他们小的多。我低着头,抬起了拿着破碗的手,没看清她的样子。她走到我跟前,将一把散钱放进我的碗里,然后叹了口气就走了。

  我刚想拿起这些钱,旁边走来一群混混,“小孩子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邵大爷替你收着!”说完,就给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其他人会意,将我围在中间,痛打着。

  这时,一声枪响传来,随后又传来一声声枪响和人们的哭喊声。

  混混们仓皇逃去,我赶紧将钱藏着身上,躲在了垃圾堆旁。外面还是枪声、哭声、喊声不断,我伸出头来,看见一帮端着长枪的警察正在追那些年轻面孔的人。

  “把这些游行的学生抓住,只抓那些带头的。”到处是死人,到处是血。可我已经不怕这些了,或者可以说见惯了。突然,一个警察向我冲了过来,正当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丁叔将我拽了过去,一个枪子打在了丁叔腿上,却让我逃过一劫。

  丁叔也是一个乞丐,脾气很好,对我也很好,经常说带我去打武士。

  我看着手里的钱,心想,可以再活一段时间了!

  [4]数字零

  我买了些治腿伤的药,又买了些馒头,吃饱后在大街上走着。昨天下午的血迹还在,只是尸体没了。

  地上还有许多报纸,我顺手捡起了一张,由于我小的时候上过村子里的私塾,所以还认得一些字。

  报纸上写着几个特别大的字——“零号战役结束”。零?什么战役?细读下来才知道,是“中原大战”可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而战?还记得那年,一群拿着长刀的武士冲进我们的村子,我的玩伴被全部杀光。我躲在稻子垛里,看着那些强壮的武士嚯嚯地笑着将那些还没到十岁的同伴们放倒在地,驱赶着他们,让他们在地上到处爬。他们的哭声喊声嘶哑着,将我镇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乡亲们在一旁或者呼喊或者观看,竟没有一个人冲上去救的。

  他们死了,到底是死了,不过,是被活活折磨死的。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我的地狱。那年我好像刚七岁。此后,我大病了半个月,直到一年前我还天天做噩梦。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自己打自己人,却不去打那些武士!

  回过头,我看见了丁叔。丁叔的伤刚好了一半,就又出来要饭了。我们的钱治好伤后,也剩下不多了。

  这时,两个日本武士向他走了过去,一边“嚯嚯”地狂笑,一边举起武士刀,将丁叔的受伤的腿砍了下来,又将他踢来踢去,最后,他被武士折磨而死。

  我转身跑了。第二天,当我被噩梦惊醒,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冲上去救他?看着手里的治伤药,又想起丁叔对我说的“好好活着,带你去打武士”。

  泪,不知不觉得流了下来。我不敢去看丁叔的尸体,我不怕死人,但不知道为什么。

  我该感到恐惧,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的更多的,是屈辱。

  我咬伤自己的手,在墙上用自己的血写下一个“0”。

  第二章 数字零

  [5]乞丐

  “号外,国内第一部有声电影《雨过天晴》上映,欢迎观看。”一个报童边跑边喊。我心说这年头,哪有钱看电影?刚转过头,就看见三个日本浪人都提着东洋刀和酒瓶摇摇晃晃的走进了电影票厂,拿了,不,抢了三张票,然后又大摇大摆的走了。

  我心里咒骂着这家电影厂,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也不吭声。转念一想,不对,机会来了!

  我进了票厂,想问一下抢走的是哪天的票,结果,他们看我是乞丐就把我打了出来。没办法,我想也只能去电影院门前一边讨饭一边等了。

  。

  “肚子好饿”,为什么他们还不来?突然,路边走过两个浪人。不等了,在等就饿死了。我在他们后面跟了上去,跟着跟着,我拿什么杀他们呢?手里只有一个破碗,此外什么都没有。怎么办?我不知道该问谁,总不能问前面的日本浪人吧!没有人教过我杀人呀!

  我又灰溜溜的跑回了电影院旁,“以后,先想想怎么办再动手。”这时,那三个日本浪人终于来了,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厉害?还有,我怎么去杀他们?

  现在怎么办?是继续还是回去,可是回去又能怎样呢,我还会饿死。我决定拼了,反正都是一个死字!

  那三个浪人互相搀搂着,时不时地大笑,好像互相说着笑话,不紧不慢地向影院里走去。“拼了”,我冲向了影院,可还没有跑到门口,就被看门的人轰了回来。“唉”,不过想想也是,我的身份,人家是不会让进的。

  于是,我从影院侧面翻墙进了影院,可进来一看,天呐,这么大,我该往哪走?我进了后院,一个人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我在这里愣了很长时间,这时,来了两个人,“你是什么人?”

  “小乞丐,轰出去。”我被人从后门给扔了出来。

  没办法,只能回到门口等。饥饿,我都快晕了,我只能强忍着。

  朦朦胧胧地看到几个似曾相识的人,仔细一想,不对,这不是我要杀的那三个日本浪人吗?我立刻清醒了过来,起身追了上去。

  前面的浪人们有说有笑、慢慢悠悠地走着,而我却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我不知道现在该进还是该退,只知道我不可能再活过今晚,不是饿死就是被前面的日本浪人杀死。我的思想开始混沌,意志。

  我突然看到眼前一黑,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了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我饿得不得不蜷缩起身子,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只知道我还是活不了多久。

  我只求能够让我杀个浪人再死,这样也算是给丁叔报仇了。只是我该怎么去做呢?

  [6]穷途末路

  唉!连饭都没得吃,连路都走不动,怎么去打那些武士呢?他们年纪比我大,身体比我壮,还拿着刀枪,杀过好多人,我怎么是他们的对手呢?或者说,我怎么才能够成为他们的对手呢?

  我只是一个小乞丐,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身份。我还是躲在一个角落里,不同的是换了一个角落,而且还是没有丁叔的角落。

  饥饿,让我一阵阵眩晕,只感觉看到一个穿黑衣服和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向我慢慢地走来。

  一阵剧痛将我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那群混混儿,其中一个还在打着我的脸。他们见我醒了就问:“小子,那个老丁呢?”我支支吾吾地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那人又说:“以为老丁不在就可以不交地摊儿费了吗?”我都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蜷缩在墙角,不住地发抖。可能是他们见我实在可怜,于是说:“算了,别脏了大爷的手,让他自生、自灭吧。”

  等他们离开,我长舒一口气,全身一松,就又眼前一黑了。等我醒了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阵阵汽笛声将我吸引了过去。过去一看,只见是四辆小汽车以及刚从车里出来的几个日本武士样子的人,这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旁边的一个酒馆。我又一次感到眩晕,又是眼前一黑…[7]久违的1等我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我见那几辆车还在,料想他们还没走,于是从后门溜进酒馆,只见院子里有张桌子,上面还有几个馒头。我偷拿了两个,躲在角落里吃了起来,吃完之后又溜进了楼里。

  楼里黑黑的,只有二楼角落里有一间屋子是亮的,我怕走错地方,就向亮的屋子处走去。走近一看,门口还有两个站的笔直的武士。他们为什么在这站着,大晚上的。我躲在黑暗里看着他们,而他们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就不信你们不困。躲着躲着,我就睡着了。蒙蒙隆隆地看到那俩还在那站着。我又梦到丁叔,梦到他的血慢慢地向我流了过来,而他的尸体还在黑暗里躺着。我被猛然惊醒,一下子清醒了,仔细一看,那两个武士已经倚着墙呼呼大睡了,只是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这不是给我机会吗?我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轻轻地将门打开,木头门发出微微的“吱吱”响,我的心跳得更快了,感觉胸口很闷,感觉心快要跳出来了。轻点、轻点,我不停地提醒自 己,一边还留意着一旁睡觉的武士。还好,都没醒。门打开了一半,我侧着身子钻了进去,进去之后又在想是不是要把门再关上?即怕吵醒他们,又怕他们醒来后发觉什么。不能浪费时间,我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句,于是也不管了。屋子,我从没有见过,很漂亮,要是我有这样的屋子住该有多好啊!

  屋子里挂了许多彩色纱巾,还点了几只蜡烛,一张古木桌子摆在中间,四周的墙边处都有花瓶之类的东西。最里面还有一个屋子,走进一看里面和外面的陈设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张床,床上好像还有一个人。我壮着胆子进去,我知道进去有可能会死,可不知不觉得已经进来了。好重的酒味,我都快被熏晕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我被吓得赶紧藏了起来。床底下,我看见那两个武士悄悄地走了进来,小声地商量着什么。而后,一个武士走了出去,另外一个坐在了屋里的椅子上。我吓得都不敢动了,躲在床底下发抖。

  出去,快出去,我现在只想着他能赶紧出去。天都快亮了,可他还在那儿坐着,死盯着这张床。我还是在不住地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办法,可里面除了难闻的酒味儿就是床上的这位的呼声了。

  诶,床上这位,对了。这张床和墙还有点儿距离,我将手从缝里伸了出去,推了推床上的那位,一会儿他就醒了,过来半晌他才说话。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懂,只知道是日语,而那个武士说了一句“嗨”就出去了,然后那位又躺了回来,鼾声又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我才敢从床底下爬出来。见他睡得死,也没敢看他长得什么样,桌子上有一把长的武士刀,还有一把匕首。我拿起了匕首,将它拔出鞘,双手紧紧地握着它,刀刃朝下,哆哆嗦嗦地向着床头移动着步子。当我移动到这个熟睡的日本人前,竟发现我不敢下刀。我见过许多死人,还有血,我以为自己可以杀人的,可现在却愣在了这里。

  匕首还在举着,刀刃还是朝下的,这时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满脸横肉,更害怕了。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被吓了一跳,低下头一看,匕首已经插在了那人的胸口上了。原来刚被吓了一跳,手就向下落了下去,手中的匕首在手里紧握着也向下刺了下去。

  又是一阵敲门声,我急忙拔出匕首,一股血流喷了出来。我转身又想,回去早晚也会被饿死,就从他衣服里翻出一个钱袋,打开窗户,跳了出去。虽然是二楼,但是我却也从没有跳过,落地时摔了个跟头,还受了点伤。

  回到我的破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匕首上的血在墙上写下一个“一”字,又将丁叔的腿伤草药拿在手里,“丁叔,我给你报仇了。”又拿出那个钱袋,打开之后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大洋,以前我只见过一个,还是在村长家里,而现在这里面随便一个都能让乡下的人活上一整年了。

  [8]杀人者死

  昨天的感觉还不错,虽然状况百出,但最终还是成功了。我破天荒地买了几道菜,还买了一瓶酒。将丁叔的破碗里倒了半碗酒,将它和一盘鸡肉贡在了丁叔的破铺盖上。然后还像模像样地敬了一杯喝下去之后感觉很不好,辣得我难受,但还是很高兴。

  我边喝酒边向丁叔总结经验,对着丁叔的破铺盖说:“杀武士,首先要保证自己活着,不能饿死和被人杀死;此次就是胆量,得敢杀人;不能害怕;得有钱有刀枪;要快,不能拖拉;要有消息,知道杀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有预谋,不能乱跑乱闯。”

  我感觉自己已经没问题了。

  走在街上,看见一个衣铺,买了件衣服,想去吃饭,就想起了昨天晚上杀人的那家酒馆,于是向那家酒馆走去。可走到离那里不远处,看见好多人在那里围着。我好奇,挤了进去,这才看见几十个日本武士将酒馆围住,其中一个还用极不流利的中国话喊着,“这是家黑店,昨天晚上菊川麻七先生在此留宿,天亮时分被人刺了一刀,还好菊川先生福大命大,只受了点儿轻伤,要不然你们赔得起吗?菊川先生可是优秀的武士,也是大日本驻上海武士长的儿子,你们惹得起吗…”

  后面的话我没怎么听。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没死,而且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不一会儿,几个武士将酒馆的掌柜和他的家人还有酒馆的伙计都抓着拉到酒馆门口,并让他们跪下,他们也就跪下了,有个高个儿武士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一个地砍了下来,老板娘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一边求着他们。

  一个武士向她们走了过去,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老板娘的头颅就和她的身体分开了。她的女儿一直在哭,现在也不哭了,只呆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的。

  武士又举起了他那该死的刀了,只剩下那个女孩儿了,这一刀一定是给她的。和丁叔被杀的时候一样,我都想要冲上去,却都不敢冲上去,只是站在那里,站在上百个围观的人里面。

  这一刀刚想下落就让旁边的两个武士拦了下来,那两个武士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跟举刀的武士说了半天,只见那人点了点头,带着其他武士离开了这里。而这里只留下了那两个武士、女孩儿和一地的死尸还有满地的血。我以为这两个武士不忍心杀她,顿时开始崇敬他们,没想到他们还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将女孩儿拉进了酒馆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花姑娘”。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见只剩了两个武士了,也来了胆量,在人群中硬挤了进去,冲进了酒馆。那两个武士见有人冲了进来,便拔出武士刀向我冲了过来,还大叫着什么“八嘎”。两把明晃晃的武士刀向我斜劈过来,我一低身子躲了过去,拉着已经呆住的女孩儿跑了出来,钻进了人群。

  如果不是我,他们不会死。

  看着掌柜的女儿,她年纪和我一样大,却落得这步田地,而她的家人更是全部死去。这些都是因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直都在发呆,问什么都不说,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一样。我又想起了刚才满地无头死尸的一幕,匕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我握在了手心里,紧紧地。

  这个小姑娘不停地跑,我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她,她也不理会我,还是接着跑。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群武士,为首的就是我没杀成功的菊川麻七。只见她跑向了菊川麻七,菊川麻七举起了武士刀等待着她,当她跑过去时,白光一过,小女孩儿的头就和她的身体分开了,一股血流喷出,这时我正好追上,血喷在我脸上。

  不知为什么,我又看见了女孩儿的父母,也就是酒馆掌柜一家,他们又活了?我看向了菊川麻七,他那一脸的横肉、凶恶的目光让我浑身发抖。接着,他又举起刀将掌柜夫妇的头颅砍下。…一阵吵闹声将我吵醒,睁开眼时女孩儿正盯着我,我立刻清醒了,马上站了起来,离她远远的,我被她吓了一跳。我松了口气,只是个梦,可梦里的人和事却是真实的,让我恐惧,悔恨。我杀错了吗?

  [9]被迫的下一步

  我坐在墙角边,不住地发抖,我该怎么办?我又想起今天酒馆掌柜一家被灭门的事情,想起那一具具失去了脑袋的尸体和他们各自的脑袋。只感觉眼皮快睁不开了,脑袋越来越沉,之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女孩儿还是呆呆地盯着我,我的心里更内疚了。

  我无意间看见了墙上的血数字“一”,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匕首,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冲出了破屋。

  当我走在街上,看见许多人围着一面墙壁看着什么,于是我也挤进人群,想看看墙上有什么。墙上贴着一张纸,好像是告示,写着“通辑”两个大字,上面还写着:“菊川麻七先生在凤来酒馆险些遇刺,通辑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后面的没敢细看,便赶紧离开了那里。

  死菊川,竟然让警察通辑我,这帮警察也是的,还真帮他们干活!

  既然都成了通辑犯了,不如把菊川杀了,也是给酒馆掌柜一家报仇了,也给我自己赎罪了。

  我冒险去了警察局,因为我这次穿的比较好,他们也没拦我。里面有两个警察是我认识的,一个叫班匠,另一个只知道外号叫扁担。他们经常找我们的麻烦,经常打骂我,一来二去就熟了。

  我高声叫到“扁担”,那扁担回头看了看我,生气地叫道:“扁担是你叫的吗?小乞丐,保护费交了吗?不交把你打出去。”说完就挽起袖子要动手了。

  我赶紧说:“慢着,我这不是来交了吗!”我慢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大洋,他立马将我拉到一边,并且把大洋拿了过去。

  “这钱哪偷来的?”

  “扁担,你也不想想,这是警局,要是偷的,我敢来这儿吗?”

  “那不一定。”

  “我告诉你吧,知道刘老板吗?他没有儿子,认我做了干儿子,以后我罩着你?”

  “刘老板,谁呀?怎么没听说过?”

  “道上的,你没听说过?”

  他一听是道上的,立马对我恭恭敬敬了。\\\\\\\"您有什么吩咐?”

  “干爹让我来找菊川麻七先生,要和他做什么生意。唉,我上哪儿去找他呀?你知道他吗?”

  “知道,昨天还来了呢!他现在住在吉昌大酒楼,你去那儿找他吧!”

  这时有一个警察叫道:“扁担,别偷懒,去看犯人,快点儿。”扁担向我招呼几句就去了。看来这扁担也是个挨欺负的料嘛!还欺负我。

  出了警察局,我就坐上洋车去了吉昌大酒楼。我也做一回洋车,之前经常见,没坐过,感觉还真不错。吉昌大酒楼在十里洋场最东边,有“月东楼”之称。在十里洋场中算是比较清冷的,但我知道,这是相对来说的,在别处,这也是一个大酒楼了。吉昌大酒楼办得比较文气,这一点与十里洋场的其他场地有很大的不同,因此生意也是十里洋场中最冷清的一个。我以为日本人都喜欢热闹的地方呢?没想到会在那儿。

  当洋车停在吉昌大酒楼下,我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是谁说这里冷清了?酒楼上下有七层,红墙厚瓦,门很宽,敞开着,门旁边停着几辆车,门前还有几个端着红酒的男男女女。走进这个我从没见过的门,一楼是大厅,四周有的是桌椅沙发,可中间却空着,不知道有什么用。大白天的,却开着几十个电灯,发的光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柜子是厚玻璃的,里面摆了好几排五颜六色的酒。都说这里文气重,说错地方了吧?这种地方也只有洋人会来吧?

  几个身穿洋装,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少爷的人围在一个玻璃桌旁喝着红色的酒。我本能的绕开他们,去了最里面的那个安静的小屋里。外面闹哄哄的,我从没见过这么闹的地方。小屋里有一个女的,三十多岁吧,我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问她认不认识菊川,她只看了我一眼,说这里不是我个乡下人能来的地方,然后又把我轰了出来。

  出了小屋,又碰到一个端着盘子的人,就问他认不认识菊川,结果他用手在我眼前摆弄了半天,见我不懂,就说:“这都不懂,我的问题是要钱来买的。”然后就走了。头回听说问个问题还要钱来买的。

  问了半天还是没人告诉我。最后一想,不能再在这儿杀了,不然这里的人都会被杀掉的,和酒馆一家一样,现在那女孩儿还疯疯癫癫的呢!我还是在这儿等着吧,等菊川出去,跟踪到没人的地方再动手。

  [10]东楼月满

  等菊川。等待永远是痛苦的,也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杀敌还是被杀?复仇,赎罪,我有得忙了!

  我躲在大厅的一角,点了一杯酒装装样子,其实在看到凤来酒馆一家灭门之后,我就发誓再也不碰酒了,想想自己还给丁叔的灵魂敬酒,真是可笑,不知不觉脸红了起来,之后就是愤怒,恨日本人太狠,太厉害,也恨自己太差。

  等,直到晚上,还是没有见到菊川的影子,甚至连个武士都没有看见。不等了,破屋里还有掌柜的女儿呢,虽然我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凤来酒馆掌柜,之前也没去过凤来酒馆,但他们毕竟是被我给害得,我有责任保护她。

  回到破屋之后发现女孩儿不在,料想应该是饿了去找吃的东西了。可找了一圈,人没了!!! 不,不可能是丢了吧!大活人的,奥,对了,她已经疯了。怎么办,都是我给害得,现在该怎么办呢?

  找,去哪儿找,对了,凤来酒馆,她肯定是回凤来酒馆了。我匆匆忙忙跑到凤来酒馆,这个令我恐惧的地方。我的心跳得厉害,不知道是累得还是吓得,晚上,我蹑手蹑脚得走进酒馆,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可我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我,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我心说她也不在这儿嘛,回去找。刚走到门口,正看见女孩儿站在门口死死盯着我,我又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把她带回破屋。

  第二天,我又一次来到吉昌大酒楼,为了掩人耳目,我特地买了一身洋装,这下和吉昌的客人们就差不多了。可等了一整天,还是没看到菊川,连把武士刀也没看到。我感觉到我被人耍了,死扁担,骗我。可我又不敢去找扁担了,毕竟是通辑犯了。只能重新打听菊川的下落了。

  破屋有个疯了的女孩儿,我不敢回去,在吉昌熬到大半夜,破屋里有的是吃的,她应该会吃吧!可到了后半夜,我正趴在桌上睡着,就听见有人敲门,还叫着门。只是他是用日语叫的门,慢着,日语,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两个服务员赶紧来开门了,速度很快,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似的。前面走过几个武士,之后进来一个穿着西服的家伙,一脸横肉,目光凶恶,这不正是菊川麻七吗?

  那两个服务生见了他就点头哈腰的,我见了就讨厌。等他们上了楼之后,我叫住服务生,给了他们钱,问他们菊川住在哪个房间,这么晚出去干什么了?钱还真好用,他们立马说了,原来菊川住三楼303房,每天上午出去,午夜之后回来,去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既然他们上午出去,那我就等明天跟踪他们,找机会杀菊川。可是白天杀得了菊川吗?他身边有那么多人!我决定今天晚上去303探探风,为明天做准备。我偷偷摸摸地上楼,可一想,不对,我又不是贼,干嘛要偷偷摸摸的。于是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地上了三楼,来到303房前,这次门口没人看守。可里面的情况一点也不清楚,就这样闯进,恐怕会有危险。这是一个青木门,看一眼就知道它很厚很结实。这门肯定反锁着,我也不会撬门呀!

  我又回到一楼大厅等。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随便叫了点儿东西吃了。刚吃完,就看见菊川和他的那些武士从楼上下来,出了月东楼。

  跟踪,跟踪比等待更辛苦,跟踪了一路,我们都是徒步跑着,直到中午,还在跑。我受不了了,累死我了,我不跑了,爱谁去杀谁去杀吧,我不跑了。我躺在地上,实在不想动了。这帮武士是驴吗?这么能跑。

  不一会儿,前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我实在动不了了,也就没理会,直到一声枪响传来。要不,去看一下?我忍着浑身的酸痛站了起来,向打斗处走了过去。来到一个路口,到处是围观的人。

  我躲在一辆车旁边,看见那群武士高举长刀将几个拿着手枪的人围在中间。我惊讶着,有枪还怕他们?那我怎么才能够杀他们,只见一个高个子武士将刀举起,呀了一声,冲向了那些拿着手枪的人,空中划过几道刀影,那几个人的脑袋就掉了下来。我记得他的动作,也想起了他是谁,那个杀死酒馆掌柜一家的,就是这个武士。我早晚也要把他给杀了。

  那些武士又溜溜达达地继续前进了。我又得跟踪,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往回走,马上就要天黑了,机会来了。可武士太多了,那高个儿武士也太厉害,傻子才会硬拼呢,只能引开其他人,再趁他不注意背后偷袭。可该怎么做呢?

  入夜了,晚上的十里洋场,灯光照得和白天一样。我需要制造一些混乱,我去了一个商店买了几瓶酒还有火柴和几块布。我将布缠在酒瓶上,点着后向武士们扔了过去,酒瓶落地就着火,武士们没有防备,吓了一跳,我又扔了几个,他们都火了。最后一个火瓶被我扔进了一个弄堂里,武士们也跟着向弄堂冲了过去。

  这下机会终于来了,我从后面偷偷摸摸地向菊川走去,匕首早就握在手里了,在后面刺了菊川一刀。见一把匣子枪从菊川口袋里掉了出来的,捡起他的手枪,心想以后会有用。他身边还有两个武士,见菊川被我刺伤,就向我冲了过来,我赶紧跑了,躲进垃圾堆里,那两个武士跑了过去,我心说万一菊川麻七还不死怎么办呢。于是又回来看看,幸亏回来了,菊川果然还没死。可机会也错失了。

  我从后面继续跟着,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还好。我拿出手枪,打了一枪,没响。我急了,胡乱地摆弄着它,我把它上面的栓拉开了,朝菊川开了几枪,然后迅速逃跑,武士们追了过来。我又围着他们旁边的商店绕到菊川前面,又朝菊川麻七的脑袋开了一枪,这次菊川的脑袋爆了一个小洞,血雾喷了出来。我急忙转身逃去。

  回到破屋,第一件事就是将匕首上的血描了描墙上的数字“一”,又看了看数字0,终于续写了,也终于报仇了。

  女孩儿见到我满脸是血,还拿着一把沾满血的匕首,吓得大哭起来,大叫着“别杀我,别杀我”。我又被吓了一跳,一想,唉,她会说话了,那会不会是好了?

  今天是本月的十五,月亮特别圆,好像也在为我高兴,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么圆的月。

  [11]鬼衣武士

  外篇:维新结束了德川幕府的统治,这时,中低级武士为了更强大也发生了变化,有一部分倒幕的武士组织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强化运动,其中有一个叫“鬼衣武士”的组织成立并迅速强大起来,在倒幕运动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明治非常欣赏他们,慢慢地他们就和明治有了越来越密切的关系。

  1930年,“鬼衣武士”组织完全融入日军军队,成为特工,之后有一部分鬼衣武士作为先遣队和秘密特务来到中国,集中在上海滩等地。由于他们行事十分诡异,神秘,所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之前,已经有不少的组织来到上海滩了,有日本军队的,还有民间的,但有一点,都想得到些好处。

  鬼衣武士利用他们作为掩护,混于其中,也就使得他们更难被发现了。甚至日本人也没几个了解他们的。

  [12]迫鞘

  “怎么回事,菊川先生怎么会被杀呢?你应该切腹,谢罪”,一个穿着日本军服的满头花白头发的人对着高个儿武士说。

  高个儿武士听到后并没有慌张,而是说:“大佐阁下,请允许我杀掉刺客再切腹,也是为菊川阁下报仇了,也是为我自己赎罪了,请您尊重一个武士的荣誉。”

  “靖元君,菊川麻七先生是大日本驻上海武士长的儿子,你还是去和武士长阁下说去吧!”这时,门外进来一个齐肩长发,但都是白发的老武士。

  大佐和靖元右素都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只听他说:“小靖元是大日本优秀的武士,才十九岁,应该去杀敌,而不是切腹自尽。山下君,你也是鬼衣武士的一员,你战败的时候切过腹吗?小靖元刚刚加入我们鬼衣武士,现在是我的部下,你想杀死他吗?”

  “不敢,天老阁下,可菊川家族那儿怎么说。”

  “我去说,记住,别作无谓的牺牲,那不是我们鬼衣的风格。还有,杀掉那名刺客。”

  “嗨”当山下和靖元右素抬起头时,天老影部早已离去。

  靖元右素带着一群武士冲向了破屋,这群武士一看就不一样,以前那些武士身穿黑衣,而这群武士穿的是紫白相间的战袍,一个个的还都蒙着面,像是不想被人看到似的。今晚的月亮更圆,月下鬼衣武士的战袍更加诡异了。

  我正在看那把匣子枪,听到外面有好多脚步声,心想大晚上的谁会来这儿,将女孩儿叫醒,带她跑到外面躲了起来,刚躲好,就看见一群武士将破屋围住了。

  逼我,本来不想惹你们。

  月光下的武士像一群对着圆月嚎叫的野狼,那长刀像是他们发着银光的利爪,而我像是这群恶狼的猎物,是一匹鹿,还是躲在狼堆里的鹿。亦或者说是一头错入狼窝的麒麟,步在夜的麒麟。

  月满群狼猎,麒麟步在夜。

  第三章 破鞘

      [13]月满群狼猎

  那些鬼一样的武士将我的破屋搜了一个遍,然后就把破屋给烧了。

  气死我了,连住的地方都不给我留呀!哎,对了,我还有好多大洋呢,还愁找不到地方住?女孩儿却说话了,“你住在什么地方,他们都会找到你的。”

  我又被她吓了一跳,我现在都怕她了。哎,她怎么说话了,难道是好了?“你没事了?你不是。 ”

  “不是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应该先躲起来,可是我的家没了,躲哪?”

  说着,她就要哭了,可武士们就在旁边,我赶紧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出声。

  凌晨的时候,武士们才离开。破屋已经烧成灰了,我该去哪里呢?这些武士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昨天晚上,他们连我的样子都没看清,难道是扁担出卖了我。死扁担,气死我了,现在去哪儿?去哪里才不会被找到呢?

  吉昌大酒楼,打死扁担和那些武士也想不到我会去那儿住吧!我从小就听村里的老人们讲“灯下黑”的故事,没人会想到我会去菊川的地盘住吧!

  中午,我和女孩儿来到吉昌,这里还是那么豪华,一点也没有因为菊川的死而改变。订了两个房间,这才发现我的钱根本就不够住多长时间的,这里一间房间每十天就是一个大洋,还不算饭钱。我们的钱就够用两个多月的。

  没钱真不行,没办法,住别处早晚会被抓住的,实在想不到被抓住后他们会怎么对付我,总之不会让我好活。

  只能先住在这儿,然后另谋出路了,实在不行就离开上海。

  吉昌的客房比凤来酒馆的还要好,没想到我也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了,虽然住的时间不会长。

  女孩儿,也就是凤来酒馆掌柜的女儿,她叫陈月温,才十四岁,和我一样大,被我害得和我一起过上了提心吊胆的日子,父母也被人杀了,只是她还不知道是我害得她们一家,还当我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怎么样?我也不想告诉她真相,希望我能够忘了这件事吧!

  陈月温也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但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不想提起她父母的事,提起来她伤心,我也不好受。

  我摆弄着匣子枪,子弹已经没有了,杀菊川的时候已经打完了。有钱,可去哪儿买子弹呢?

  菊川住在303房,而我住在305房,一房之隔,相信他们不会想到我就住在他们旁边吧!303里又入住了一个日本人,一个小胡子,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样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他和菊川是什么关系。陈月温住309,万一我被抓住,也不至于连累她。

  306住着两个青年和一个大叔,为人都很好,我这几天没事就看书,书都是在他们那借的,有不会的字词,我不好意思问,他们主动来找我教导我。

  没事的时候,我也喜欢去306坐坐,和他们说说话。陈月温也喜欢来学些文学。那大叔说他们都是教师,还想让我们去上学。

  还说什么希望都在我们这些少年的身上,还有一些我听都听不懂的话。他们见我身穿西装革履,以为我是一个纨绔子弟而经常教育我让我好好学习。

  这三个人衣着十分朴素,布衣长衫,吃的也很简朴。十天了,我只知道那两个年轻人一个叫徐白,另一个只知道姓赵,那个大叔叫林伯修。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

  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不像是能住得起这种地方的,而一住就是大半个月,显然是有问题。可他们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呀!“你想得太多了”,月温一边看着借来的书一边说。

  防人之心,不能没有,万一是强盗之类的,那我不就亏了,没死在武士手里,倒让别人给杀了。

  这让我死也不认呀!我对月温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然后就出了房间,见隔壁锁了门,料想他们出去了。我又来到一楼大厅,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刚来到一楼就看见徐白匆匆忙忙地出了吉昌,我在他后面也跟了出来,想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徐白越走越快,我以为他发现我了呢,可回头一看,还一个人在跟踪徐白,那人也发现了我,但没有理我,应该觉得我是一个小孩才没有理会吧!

  我们一直跟踪徐白到了闸北区,这时,徐白前面的弄堂里闯出一个人,将徐白拉进了弄堂里,仔细一看,那人就是306房间里的姓赵的那个人。

  跟踪徐白的人赶紧追了过去,我从后面给了他一个扫堂腿将他绊倒,然后冲进了弄堂,跟徐白和赵大哥进到一个小院子里。

  徐白和赵大哥见到我很奇怪。“你怎么来了”。我跟他们说我想跟他们出来玩,就在后面跟着他们,然后就跟到这儿了。

  “刚才好像还有一个人跟着你们,那家伙谁呀?”

  “这不是你能理解的了的,你还是回家吧。”赵大哥对我说。

  “出了什么事?”一个中年人从屋子里出来对我们说,他有点绍兴口音,我们村里曾经来过几个绍兴人,我记得他们的声音。赵大哥和徐白都对他十分敬畏似的,赵大哥说:“没什么,周先生。”

  “柔石,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有人请我去了吉昌酒楼住了几天。\\\\\\\"

  “柔石?原来你叫赵柔石,还不告诉我。”我故意装作生气地说。那周先生一听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小孩子,他不叫赵柔石,是笔名柔石。”我故意用稚嫩的语气说:“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都十四岁了。唉,什么是笔名呀?”那周先生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长大以后,你也给自己起一个笔名呀!”

  我以为能套他话呢,结果什么都没套出来。

  可看他们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坏人,尤其是那周先生,和蔼可亲的。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实在想不出来。那周先生对我非常好,给我点心,还给我讲了许多故事。

  我在周先生家待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到吉昌月东楼,刚回来就看见月东楼里闯出一群武士。我认识他们,他们那诡异的战袍,紫白相间,就是把我的破屋给烧了的那伙儿武士,那个高个儿武士也在他们之中,他们这么急去干什么?我想冒险去看一看。

  我在后面跟着这群武士,但怕被他们发现,不敢跟得太近。

  很快,我们都跑出了十里洋场,进入了平民区,我又跟着他们穿过好几十条弄堂,累死我了,这帮驴又来了。

  以后一定每天跑几里地的步,作为练习,省得以后再跟踪他们这么累。

  直到月亮升到正中天,这帮武士才停下来。我躲在他们后面的那个弄堂里,微微伸出头看了看他们,他们前面是一个两层的灰砖楼,很旧的样子,门不大,只够两个人并排进入。

  不一会儿,那高个儿武士拔出武士刀,冲着木门竖劈下去,“咔”得一声,门栓好像被劈成了两半。

  那武士又朝门踹了一脚,门已经大开了,高个武士下了个令,其他人都向门里面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一阵阵嘶哑的喊叫声,随后武士们就出来了,后面还有两个武士拖着一个人,他们都向我所在的地方走来了,赶紧撤。

  退到弄堂口,我又赶紧钻进了它旁边的一个弄堂,微探出头来盯着他们,只见他们都十分谨慎地,走路也是十分小声,其他武士都是大摇大摆的,从没见过他们这样的。

  不对劲,他们肯定是有什么秘密。

  他们这么谨慎,再跟踪他们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我还是等会儿再回去吧!我在这个弄堂里倚着墙,胡思乱想起来,以后要怎么对付这些武士呢?跟他们拼刀?还是用枪?

  还是要用别的什么东西?月光忽明忽暗,照得我有些心慌,又有些困意,只好快步回去。

  回到吉昌月东楼后赶紧回房睡了,什么都不敢再想。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睡着,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敲门,起床穿上衣服后开门一看,原来是月温,月温将一张报纸拿到我面前说:“晚上太危险了,你以后不能再在晚上的时候出门了。”

  “怎么了?”接过报纸一看,“12月29日晚,东道区有一户人家全部被杀,未留下任何线索,请知情人士及时向我警局汇报。”

  29日,昨天,东道区,不就是昨天晚上那帮武士杀人的地方吗?我就是知情人士呀!及时汇报?我汇报后你们敢管吗?别说是日本人了,就是他们稍微惹不起的,他们也不会去惹,就会对付平头百姓罢了。

  还是我自己去查好了,这批武士应该不一般吧!以后早晚对上,还是今早查清他们的底细。

  吃过饭后,我来到一楼大厅,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那些武士只有一出门,我就能看到。

  等,我都困了,一看酒楼的钟,都半夜十二点了,舞会都散了,武士们还不出来。

  我正起身想要上楼,那群诡异的,紫白相间的武士袍从我眼前像鬼一样的飘过。我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只见他们都出去了,我也跟了出去,但又不敢跟得太紧,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好惹。

  和昨天一样,我们又来到了东道区。这次,他们包围了一个大院,但却没有冲进去。不一会儿,大道上跑来一队扛枪的浪人。

  浪人有扛枪的吗?不都是拿刀吗?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浪人们破门而入,大院里面的人好像早知道他们要来似的,门刚被破开,大院里就传来一阵阵枪声,马上,浪人们就和大院里面的人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头回看到真正的战场,紧张,跟着又有些害怕了,我赶紧撤了。

  回到吉昌后,往被子里一钻,管他们是什么人呢!

  第二天一早,月温又来敲我的门,我开门后见她又拿了份报纸,对她说:“昨天晚上东道有人打了起来对不对呀?”

  月温很奇怪地对我说:“你怎么知道?”

  “知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报纸上说一伙人没有尸体,只留下了血迹,查不出是什么人。另一伙人是——自由特工。”

  [14]百兽渐次醒

  “自由特工?”自由特工是些什么人?只听说过白军。我打电话给周先生,周先生说自由特工为辅助国家运行的派系,即自由战士,主要由商人组成,也因此受到了白军的承认,成了辅助派。

  周先生懂得可真多呀!我越来越佩服周先生了,看他的样子绝对不是一般人,我决定以后跟着他了。

  在此之前我需要锻炼一下,别给周先生拖了后腿。

  303房间里还有个日本人,不除掉他总是有些不安心。午夜,我从房间里出来,向303走了过去,可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里面有脚步声,我赶紧退了回去,退到304房门前,303的门已经开了,我向后一倚304的门也开了,我急忙躲了进去。

  304的房间很大,比我的大得多,里面的屋子还有几个人在说话,客厅无人看守,我怕他们把我当成小偷,赶紧躲到了一个桌子底下。

  偷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老者正喝着茶水,身旁的两个中年人在一旁站着。其中一个中年人对着老者说:“柳先生,您倒说句话呀!”

  老者:“我能怎么办,帮你们打自己人?给的是日本军队的机会,你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另一个中年人忍不住了,说:“柳先生,我们白军现在的敌人是谁你不会不清楚吧?你们自由特工可别受了红色组织的蛊惑!”

  老者:“我不管什么匪不匪的,我只知道日本人就要打到家门口了,还内讧?我们应该一致对外。”

  “柳先生,小心我告你私通敌人!”

  “怎么,我们自由特工还要受你们白军的控制吗?”老者不屑地说了句。

  那中年人的脸色立刻变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柳先生,我跟您开玩笑,开玩笑呢。”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这都是什么人呀?我又偷偷摸摸地走了出来。不如再去问问周先生。

  ~~

  闸北区,景云弄的一个院子里,周先生对着柔石说:“1930年的中国,开始慢慢觉醒了,我辈自当全力以赴,将无耻之盗贼驱逐出我华夏九州。”

  说话间,天上的乌云慢慢向东漂浮而去,头顶的夜空渐渐变得明朗,月亮从乌云深处爬了出来。

  这是必然的,无论乌云如何遮蔽天日,月亮还是会挂在夜空之上,随时可以现身,以安世人。

  柔石看着天空,说道:“周先生,我泱泱大国,上下五千年文明,万代人的积累,更有四万万人正为之努力,无惧藩海小邦。”

  美中不足,今天并非十五,月亮有盈缺,天空的明月只剩下了一半,不过也足以照亮黑夜。

  周先生抬起头,望着已经缺失了一半的月亮,沉吟道:“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

  这个时候的人们,在绝望中醒悟,龙不会永远沉睡,总有醒来的时候,就像被乌云遮挡住的月亮,一旦乌云散去,它就会醒来,重拾过去的风姿,找回自己应有的风采。

  [15]刺刃凉胜月

  那队浪人是干什么的?自从回来后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还有那些鬼一样的武士。不行,一定要查清楚,不然以后连自己是死在谁的手里的都不知道!至于什么白军,自由特工的,我都管不着。

  “下面插播一条短消息。昨日上午上海滩各工厂工人罢工上街游行,社会秩序被严重破坏。”

  我正在一楼大厅吃着饭,结果喇叭里冒出了这些话。游行?我一直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游行,还罢工、罢课,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份安定的工作,能够让我填饱肚子而且不用打打杀杀,如果能让我进学校里上课那就更好了!可他们为什么游行呢?

  这时,楼上走下一个贵妇人,穿的很华贵,即使在洋场也是不多见的,头上还戴了许多金灿灿的头饰。

  她后面跟着一个小姑娘,看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女孩儿撅着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两人一前一后向一楼大厅的北角儿走去。

  北角儿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人,一脸笑意地,旁边是一个少年,他穿的衣服我见过,就是那些游行队伍里的那些年轻面孔们穿的,月温告诉过我,说那是学生服。

  那少年也是一脸的笑意,看着她们走来。之后他们坐在一起说了半天,然后那女孩儿起身跑了,正从我身边跑过碰翻了我的咖啡。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喝,只是摆在那里装装样子而已。而那女孩儿却急忙跑回来说了句“对不起”,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她是富家子弟了,没想到竟然这么有礼貌。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惊讶地说:“怎么是你?”那贵妇人追了过来,女孩儿又向门外逃去了。

  怎么是你,就是这句话,我感觉脊背发凉。难道她认识我?这不可能啊,我以前是一个小乞丐,怎么会有这样的富家女认识我呢?难不成她认错人了,可她万一知道我是杀菊川麻七的通辑犯该怎么办?我以为吉昌是绝对安全的没想到,才住了几天就被人认出来了。

  转眼到了晚上,我和月温已经收拾好行李,付清了房租,准备离开。

  离开时,我猛然想起应该给周先生和柔石他们大个电话,道个别,此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我走到柜台的公用电话亭旁边,拿起电话,刚转了几个数字,就听身后有人说:“原来你在这儿!”我小心翼翼地回过头,顿时脑袋发懵了,面前站着的正是上午的那个女孩儿。

  “这下逃不成了。”我小声嘟囔着,而那女孩儿却说:“逃什么?哦,做了什么亏心事了?”看她像是开玩笑地说的,可我还是感觉不好受。

  那女孩儿笑了,说:“开玩笑的。对了,你不是小乞丐吗,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月东楼,一般人住不起的。”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转念一想,不对,我又不认识她。“你认错人了吧,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乞丐吗?”只见她努起了嘴,说句:“我还给了你好多钱呢,虽然都是零钱吧,那也不能成为你忘恩负义的理由呀!”

  我突然想了起来,那次那些年轻面孔游行的时候,是有一个女孩儿给了我很多散钱,可当时我没敢抬头,也就没有看清她的样子。

  乞了三年的讨,她给我的钱是最多的,丁叔的枪伤也是用她的钱治的,只可惜,丁叔还是死了,不过不是死于腿伤,而是死在日本人刀下。

  当时,我也快要饿死了,她也算是救命恩人吧!这下找到恩人了,而且,那时我还没去杀菊川,她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用逃跑了。

  “是你?”

  “你终于想起来了。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

  “算了,当我没问过吧!”

  还好她没有问下去,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这时,几个黑衣人在我身边掠过,等我回过神来后,发现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回家了吧,而月温却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很害怕的样子,对我说:“太可怕了,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

  大概是她还不知道吧,“月温,我们不用离开了,她根本不知道菊川。”

  而月温还是很害怕的说:“我不是说这个,是有人贩子!”

  我以为她太过紧张了,就安慰她:“这里是大场所,不会有人贩子的。”

  “我看见了。”

  “你在哪里看见的?”

  “就在你旁边,三个黑衣人,把你旁边的那个女孩儿给抓走了。”

  “什么。”

  不一会儿,楼上冲下了一群身穿服务生衣服的人,但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一点儿服务生的影子也没有。

  他们中有一个胖子高喊着:“小姐被人抓走了,你们都是废物,老爷子养你们有什么用?围住吉昌,一个客人都不许离开。”

  酒楼里的所以人都被这些昔日里的服务生控制起来了。

  月温跟我说:“那女的一定不一般,能够出入月东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都被软禁了,还都不吭声,是不敢吧!如果你把她给救回来,她的家人一定会感谢我们的!”

  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人,她都曾经救过我,我现在也该帮她吧!可是,我连绑走她的人是谁都不清楚,上哪里去救她呀?

  那胖子带了两个手下朝我走来了,他那两个手下指着我说:“这个小子是最后和小姐谈话的人,很有嫌疑。”

  胖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他又高又壮的,直接把我提了起来,抓着我的衣领,提着我上了楼。

  一股怒气冲得我头昏脑胀的,但更多的是气愤自己的无能,在这胖子的手里,连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我感到脖子被衣领勒得生疼,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这胖子上到几楼了。

  终于,他们都停了下来,只见胖子的手轻轻地挥了挥,他的手下们就都下楼去了。胖子又抓着我进到一个大屋子里,这死胖子终于把我放下来了。

  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一边偷偷环视着这间大屋,和里面的人。

  这间大屋竟然比一楼大厅还要豪华,只是比大厅小而已,大屋有两层,上面还有几个房间,连接着两层大屋的是一个环形楼梯,第一层装饰着许多花瓶、雕塑之类,墙上挂满了字画,整座大屋文气十足。

  再看里面的人,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青年和中间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青年们一动不动,而那老人一直盯着我,我都有点发毛了。

  这群都是什么人呀?

  疑问,更多的是恐惧,我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弱小,人尽可欺!我恨透了自己。

  那老人咳嗽了两声,我立刻脊背发凉了。老人突然说:“放他走吧,他不是抓走小然的人。”小然是谁?是那个被抓走的女孩儿吗?

  那胖子好像很不甘心地说:“为什么?老爷子,他是最后一个和小姐说话的人,他一定知情。说不定,他还是参与者。”

  老人又说:“他的年纪也就和小然一样大,不可能是他。”

  “可是”胖子叹了口气,又把我给提下了楼。

  到了一楼大厅,胖子把我放开了,恶狠狠地说:“离柳然远点儿。”然后又见他去指挥他的属下了。一楼很乱,巡捕已经来了,万一我被巡捕抓住怎么办?趁人们都不注意,我赶紧溜了出来。

  出门出得急,匕首和匣子枪都没带。还有,我根本不知道绑走那女孩儿,也就是绑走柳然的是什么人,去哪儿救她呀?

  有谁会绑架柳然呢?他们家的仇人?可我怎么知道他们家有什么仇人?难道是谋财?那他们一定会联系她家人的。

  在外面也找不出什么头绪,我又回到了月东楼,但又不敢进去,只好躲进它旁边的一个衣店里面,窥视着月东楼的情况。

  不一会儿,月东楼里走出几个武士,还是那么大摇大摆地,不过好像是普通武士,不是那些鬼一样的家伙。

  衣店老板上下打量我一番,见我像个有钱人,就立刻过来和我聊天。“先生,需要什么样式的衣服呀?我帮您选一选?”

  “今天,吉昌酒楼出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今天傍晚的时候,吉昌的股东的孙女被绑架了,也不知道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上海滩,老爷子有钱有势,谁敢惹他呀?”

  我对这个老爷子一点也不了解,就问老板:“这老爷子是什么人呀?”

  老板小声跟我说:“他是个大老板,家财是数不清的,是国家自由特工的主子,连白军也不敢轻易惹他们。”

  这么厉害,谁会惹他们呢?

  突然,一个头绪出现在脑海里,我急忙跑出了衣店,那老板见我走了,说了句“怪人。”

  我也顾不上那衣店老板了。急忙去追刚刚从月东楼里出来的那些武士。日本人,只有日本人敢去惹他们。

  天已经全黑,不,应该说,天又黑了。月,弯弯的挂在天上。前面的那些武士都将武士刀拔了出来,指着天上的月亮,任意地挥舞着。

  狂妄和自大,正如他们手里的武士刀,竟然想要够到月亮。

  夜,有些寒,那些武士刀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光,这寒光让我浑身发凉,我只能颤抖着继续跟踪这几道寒光。

  [16]麒麟步在夜

  武士们来到一个日本公馆前,都收起了武士刀,进到了公馆里面。没有猜错的话,柳然一定被关在这里面。

  大门口有十多个守卫,里面还有一队一队的人走来走去,巡罗队!这就是守卫森严的意思吗?

  公馆再向东走两里地就到海边了,这里是上海的最东面,靠着大海,附近还有几个码头,即使在晚上也十分热闹。这里虽比不上十里洋场,但也是很富有的,附近有的是商店和楼房,灯火通明。

  公馆里的灯太亮了,又有这么多守卫,进去必然是死呀!

  夜,不应该这么光亮!

  我拿了一个竹竿,把电线给捅断了,天一下子就全黑了,只剩下弯月的冷光了。周围一片嘈杂声,我趁公馆守卫们的疏忽,翻墙进了公馆。

  这公馆里到处都是我从没见到的房子,都是木头的,糊着纸,上面还画着米字。这么大的地方,一间一间地找吗?估计三天也找不到呀!

  不一会儿,所有电灯又亮了,这么快就修好了!忽然我发现旁边有一个公用电话亭,有电也有好处呀,我拿起电话,拨打给了电话局:“给我接巡捕局。”

  不一会儿,警局的人说话了:“这里是巡捕局,有什么事?”

  “我发现了柳然小姐。”

  那巡捕一听立刻急急地问:“在哪,快告诉我。”

  “城东区,日本公馆里。”

  那巡捕一听又不说话了,不一会儿又听见嘟嘟声,对方把电话给挂了。气死我了,一群好利怕事的东西。

  我又打电话给了吉昌酒楼:“我看到柳然小姐被抓进了城东日本公馆。”说完我就把电话给挂断了,看他们来不来。

  等了好长时间,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有几个人大叫着“柳然小姐”。

  来了,还算有点良心,但听外面的声音,应该是给拦在外面了。不过没关系,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看这个柳然会不会配合了。

  “我在这儿呢。”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发出一阵一个女孩儿的叫喊。找到了,柳然就在那里面关着。可走过去一瞧我才知道,还有几个守卫,守着那间房子。

  我只好又退了回来,另寻他法。

  我见一个穿着军官衣服的日本人从大门口跑了过来,我急忙躲了起来,他匆匆忙忙跑过,我也偷偷跟了上去,见他进了一个挂着太阳旗的房子里。

  在这里面住得人一定不简单吧?只听里面“嗨”了一声,小军官又走了出来,朝大门口跑去了。

  我走到那座房子的窗户旁,听见里面的人正在打电话,还是用一种很蹩脚的汉语。“是柳先生吗?我是大日本的川本中佐,深夜打扰,请多多包涵。”

  电话那头儿的话我听不清。又听到那种蹩脚的汉语:“没想到柳先生的消息这么灵通,才不到七个小时,您就已经派人找来了,不愧是自由特工的领袖、上海商界的领导者!不过,我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您的孙女的,她太重要了,只有让她在我们手里,您才会乖乖听我们大日本皇军的,才会跟我们合作,同创大东亚共荣圈。。”

  我不想再往下听了,难道中国就没人敢反抗他们了吗?怎么着也得把柳然先救出来再说!可这里守卫这么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要不是进来的时候制造了一些混乱,恐怕我进都进不来。唉!我为什么不再给他们来点儿混乱呀?

  我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西边停着一辆小汽车。

  开车冲出去好了!我钻进了车里,胡乱摆弄着,可这车就是不开动。

  好吧,我放弃。我又摸到一个铁皮箱子,拧开它的盖子,一股难闻的气味散了出来,让我的鼻子特别难受。这难道就是汽油?

  好,又能放火了。

  到处是汽油味儿和烧焦气味儿,大火已经烧着了整间房屋。屋子是木制的,着的很快。

  我赶紧转身,准备离开这儿,省得把我也给烧了。可正当我想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一阵哇啦哇啦的叫喊声传来,转头一看,是刚才在房间里给老爷子通话的日本人,那个日本军官,被大火给逼了出来,正在火边喊着什么,日本话,我也听不懂。

  那个日本中佐手里的指挥刀在火光的反照下闪闪发亮。我看了看我的手上,什么都没有,匕首也没带。

  我从中佐的背后向他冲了过去,夺过他的指挥刀,他也猛地转过身来,我狠狠地斜劈了他一刀,绝对将他的前胸砍出一道长长的刀伤。

  可他却好像不知道痛一样,一把抓住了我手里的指挥刀的刀柄,想要夺过去,已经有几个日本人向这里跑来了,我急忙踹了中佐的肚子一脚,把他踹进了火里。

  大火迅速地将他的身体吞噬了,而他的日本士兵们也快跑过来了。撤,该去救人了。

  这里的房屋大都是木制的,大火蔓延地太快了,很快就要烧的关押柳然的那一间房子了,门口的那几个守卫现在也沉不住气了,只见有两个人进去将柳然拉了出来,其余守卫都去救火了。

  机会,我趁他们注意力都在火灾上,冲了上去,挥舞着指挥刀砍伤了其中一个守卫,接着刺向了另一个守卫,将他的肚子胸口刺穿了。

  之前的那个守卫被我砍伤后又爬了起来,也拔出了武士刀,看样子是想和我拼刀呀!我才不跟你拼呢!抓起一把沙土撒了过去,见他迷了眼,就又送了他一刀,然后拉着柳然赶紧跑了。

  我将一辆小推车竖在墙角上,趁那帮人还在救火,赶紧和柳然翻出了围墙。

  第二天,吉昌老爷子的房间里。“柳先生,小姐回来了。”

  “哪儿呢?”

  “爷爷”柳然跑到了老爷子的身边,“爷爷,我回来了。”

  “好好,吓死爷爷了,没受伤吧?看爷爷给你去报仇。”老爷子抱住柳然,说。

  昨天把我抓上来的那个胖子也在,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帮你把柳然救回来了还不感谢我,还在那里死盯着我,瞪得我发毛。

  胖子又说话了,“这小子成天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爷,不能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呀!”

  我也忍不住了,冲这胖子说:“我也没打算留下,柳小姐救过我,我是来报恩的。现在,恩也报了,我当然该离开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我看了老爷子一眼,看他没反应,大概是准许我离开了吧,我便转过身来,正打算离开时,老爷子叫了一声“小孩子”,我又转过身,是在叫我吗?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身穿白军军装,还是个军官的军服,身体瘦的和柴芦一样。进来后就对老爷子说:“柳先生,听说您的孙女被绑架了?”

  老爷子很不耐烦地说:“托您的福,又救回来了。”

  看那柴芦的样子好像不太满意,却又听他说:“好,好的很,那,这件事就不用追究了吧?”

  老爷子:“你们是怕惹恼了日本人吧!”

  柴芦军官笑了,道:“上个月30号,我们对敌军的围剿,失败了。”他顿了顿,又说:“我白军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你应该搞清楚。你们自由特工可是我们的辅助派,可别忘了。”

  老爷子挥了挥手,道:“我们是国家的,你们也是为国家服务的,请你也搞清楚。”

  我趁他们不注意,就偷偷溜了出来。什么派系,什么国家,这些概念在我脑子里都是朦朦胧胧的,算了,我只想报仇,还有生存,剩下的我也不想管了!”

  我的肚子咕咕直叫,饿死我了,我来到一楼大厅,叫了点儿吃的,刚想吃,忽然发现身边飘过几个黑影。

  我记得这些黑影,那些诡异的武士。昨天晚上抓走柳然的人,应该也是他们。这些家伙匆匆忙忙跑出去,肯定是有什么事。我也跟了出去。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黑夜更诡异、神秘的了。

  黑夜,是故事的多发季,却也是令人恐惧的,让我又爱又怕。

  风有点冷,月光照得我有些发晕,看着妖异的星空,还有那些恶魔眼睛般的星星,恐惧,让我瑟瑟发抖。

  可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兴奋呢?好像我一出生就是在这片黑暗里似的,甚至还有几丝亲切。

  夜,令我心生恐惧,却又是我唯一的保护伞,走在这片月光下,我,成了一只麒麟,一只步在夜的麒麟。

  第四章 麒麟步在夜

      [17]月下独行者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这夜晚太过黑暗,要想活着走进第二天的阳光之中,可是一件不易的幸福之事,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第四章 麒麟步在夜

  夜,令我心底生出无比恐惧,却又是我唯一的保护伞,走在这片月光下,我,索性变成一只麒麟,漫步黑夜。

  [17]月下独行者

  匆匆忙忙回到吉昌酒店的一楼大厅之后,发现陈月温还坐在大厅里等着我,我朝她走了过去,问道:“月温,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月温看了看我,反问道:“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并没有回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改变,难道我这就要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吗?我才十四岁呀!我怎么可以。

  我想报仇,但是我也不想杀人呀!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怀着这些心事,我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明明夜已深了,可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以前的话,躺下就能睡着的。难道是这几个晚上总是去刺杀日本武士的原因吗?

  我反复地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在想着我做得对或错。

  我还没有能力来承受这些,谁都帮帮我呀?在这个乱世中,谁又能够帮我呢?

  。周,周先生?

  无意间我想到了周先生,他的慈祥又充满智慧的眼神,应该是我唯一的希望吧!赌一赌,反正我也成了通辑犯了,大不了一死。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把我从菊川麻七那儿拿的钱整理好,放进一个钱袋里,又急忙跑到月温房间门前,叫开了她的门,只见她睡眼惺忪地,我直接把钱袋塞给了她,“如果我中午之前没有回来,你就拿着这些钱,离开月东楼,走得越远越好。之后我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直接跑下楼去。

  天刚刚亮,大街上连一辆洋车都没有,只有路口的几个乞丐在等待着施舍。

  我也顾不上别的,只想快点儿得到答案,飞一样地向闸北区跑去。

  等我跑到闸北区景云弄时,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弄堂口,扶着墙面,一边休息,一边想着待会要对周先生说的话。

  片刻后,我攒足勇气向弄堂里面走去。诶?怎么怎么多人啊?

  只见弄堂里站满了人,我对我旁边的大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

  “小孩子,你不知道,周先生昨天晚上被人抓走了。”

  我开始有点慌了,“哪,哪个周先生?”

  旁边一个年轻人说:“还有那个周先生?这条弄堂里就住着一个周先生!多好的人呐!我们有个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他,他也很乐意教我们。”

  没等他说完,大娘又说:“是啊,周先生人可好了,他学过医,我们有个什么病,都可以找他,免费治!你说说,怎么就让人给抓走了呢?”

  我穿过人群,跑到周先生家门口,看到徐白大哥正在门前面无表情的呆呆地站着。我急忙走了过去,“徐,徐大哥,周先生他?”

  徐白一看是我,就蹲下身子,对我说,“小石,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是弱肉强食的。”

  我不由得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是…弱肉强什么的,听不懂。”

  徐白还是面无表情地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西方学家达尔文的进化论,意思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强者欺负弱者,甚至强者吃掉弱者,正如,现在的日本,对我们中国虎视眈眈,已经在我们的东北三省驻军了,日本随时都有可能来侵略我们,而中国现在还处在内战时期,军备实力也远远不如日本,因此,日本可以说是强者,而我们不得不说是弱者。

  可是我们不能软弱,我们可以拿起武器去斗争,就算敌人很强,可他们却不能让我们放弃斗争的权力,孩子,如果我们自己都承认自己是弱者了,那我们还怎么变强呢?所以,我们不能软弱。你们这一代人是我们的希望,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但徐白大哥前面的话却让我陷入了沉思。

  没错,我和菊川麻七相比,我是弱者,他是强者,他随时可以杀掉我,即使他已经死了,我还是被通辑着,可不管这么说,他还是被我杀了。对于菊川,我没有软弱。

  日本人在中国做尽了坏事,我杀死几个日本人,也是为了保护更多的国人,一来是为了报国仇,二来为了报家仇,于公于私都是对的,可我为什么觉得我有一种负罪感呢?

  是我太软弱了吗?

  “徐大哥,抓走周先生的是什么人?”

  “昨天晚上天太黑,没看清,但是,他们都穿着很奇怪的衣服,上面画着蓝的、紫的花纹。”

  蓝紫花纹,这。是那群诡异的武士。

  想到这里,我又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吉昌大酒楼。

  跑回吉昌之后,我找到了平时晚上值班的服务员小刘,他正在和别人打牌,“小刘,出来一下。”

  我把他叫了出来,问道:“昨天,那几个日本武士有出去吗?”并且还给了小刘一些钱。

  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发现,钱真是好东西,世界上再没有比它更有用的东西了,小刘一见到钱,立刻对我眉开眼笑地说:“昨天晚上,太君们出去了一趟,直到后半夜儿才回来。平时都是白天出去,晚上回来的,昨天有点儿反常。

  我们猜是和昨天小姐被绑架的事有关吧!”我想了想,好像还有什么没问的,“对了,他们回来时有没有带什么人?”

  小刘也想了想说:“没带什么人呀,就是带来一个皮箱,那皮箱真大呀,都能装个人了。”

  这就对了,八成就是住在303号房间里的那些诡异的武士干的,皮箱里装的,很可能就是周先生。

  我心里依然还在想着那些问题,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303号房门前,三楼的第三个房间,与我的房间只有一房之隔。

  可是,如果想办法继续和那些武士作对的话,那我以后不知道还要杀死多少人,那么我和那些恶魔武士还有什么区别,都是杀人,只是杀的对象不一样罢了,虽然我杀的是恶魔武士,但我自己也成了杀人的恶魔!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突然不由自主地向后看去,正看见一个武士恶狠狠地朝我走来,用一种很蹩脚的中文发音说了句我勉强还能听懂的话:“小子,你想干什么,在我们房门前干什么?”

  我急忙说:“对不起,看错房间号儿了,对不起。”我赶紧向自己房间跑去,回头一看,那个武士并没有追来。虚惊。

  心想坏了,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让月温中午等不到我回来就离开的。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很低的哭声,回过身来一看,原来是月温,“你不是走了吗?”月温还是在哭,抓着我说:“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回到房间后,我想了想,不管怎么着都得救周先生,我只救人,不杀那些武士,不就违背不了良心了吗?想到这儿,我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吃过晚饭之后,月温才停止哭泣,之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也就任由她哭了,没想到她哭了这么长时间。

  看着窗外渐渐黑去的天,突然觉得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好像我从一出生就在那片黑暗里一样,无比的熟悉,和亲切。

  看着窗外的黑色,我竟然入了迷。

  。303号房间门前,一个服务生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过来,“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之后,门开了,一个蹩脚的中文声音传来“什么事?为什么敲我们的门?”

  服务生以一种奇怪的语气说:“先生,不是您们要的饭后糕点吗?”

  蹩脚中文又一次响起,同样是奇怪的语气,“八嘎,我们没有要什么饭后糕点呀?你走错了吧。”正当服务生想将小餐车推走时,303的屋里传出一阵日语,是什么意思我也听不懂,不过小餐车却被服务生推了进去,然后一声关门声传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吃东西的声音,我现在就在小餐车下边藏着,一块布挡着我。

  接着我好像听到周先生的声音了,“你们都是倭寇,一群强盗,放开我。”

  “周先生,请您配合我们,大日本皇军不会亏待您的。”

  “妄想!”

  “周先生,我们知道你了不起,也知道我们策反你的几率有多低。可我们知道你有多么重要,值得我们一试。您也在我们日本留过学,难道您没有听说过大东亚共荣圈吗?”

  “那只不过是你们为了侵略他人而撒的一个谎罢了!”

  “看好他!”这句是日语,我听不懂,猜测着是这意思。然后听见一群人稀稀拉拉的走动声,还有开关门声,应该都出去了吧。

  我慢慢地从小餐车的布里探出头来,四下一望,有两个武士,分别在东角和南角一站一坐。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现大洋,丢了出去。

  两个武士都朝现大洋走了过来,当他们低下头时,我从餐车下爬出,从他们身后一人给了一闷棍,都打在后脑。丁叔生前说过,打这儿,一下就晕。

  周先生看到我,也不怎么兴奋,只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周先生被我带到了我的房间,经过一番波折,周先生,不急,不躁,一丝惊恐的神色也没有。要是我被绑架的话,早就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又觉得不妥,连夜将周先生送出了月东楼。

  路上,我忍不住问周先生,“周伯伯,其实,我。我就是杀死菊川麻七的通辑犯,您听我说,我其实也不想杀人,我想当一个好人,可是。”

  周先生笑了,说:“早看出你不一般了,只是年纪太小,还不明白。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讲完你就明白了。

  有一个学医的学生,他对西方医学有着很大的天赋,也有很浓厚的兴趣,于是他东渡日本留学,并成了一个不错的医学者,老师们都很看重他,说他早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可是有一天,医学院放了一个纪录短片,纪录了几个红色组织的人被日本军人处决的事,他注意到,上面有好多中国人在看热闹,而那些红色组织者就是为救这些人而死的。

  他突然明白,有再好的医术,只能救极少数的人,而且只能救他们的身体,救不了他们的心。奴性、无知、不知,这些都是我们国人的病,他立志要治好它。于是他弃医从文,开始拯救国人。”

  说到这里,周先生已经停了下来,眼睛对着我。他个子不高,可是,我却感觉,他真高大。

  我问道:“老师,故事里的‘他’,其实就是你吧!”

  周先生笑了笑,“没错。现在你明白了吗?你身上也有奴性,面对异族的欺压却不敢反抗,这就是‘奴’。面对侵略,面对强权,我们有反抗的权力,这关系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也关系到我们整个国家,如果中国每个人都是你这样想,谁去保家为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我们的责任,而不是你想不想杀人,想不想当良民的问题。

  为一己之利而杀人的,是罪犯;为国家之利而杀人的,就是英雄。”

  “我不是为我自己而杀人的,我不是罪犯,更不是恶魔。而是。”

  英雄,每一个小孩都有一个英雄梦,我也不例外。想到丁叔,想到酒馆掌柜一家,我本来可以救他们的,只要我有足够的力量。

  将周先生送到柔石家里藏起来后,我就往回走。一路上想了很多。抬头望着天空,星光点点,陪衬着一轮明月,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无人同路。这大概就是真正的我吧,一个人,生死与任何人都无关。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陪行。生死,都是一个人。

  那好吧!从今以后,日本武士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我为了救人而杀人。

  第四章 麒麟步在夜

  [18]命如纸

  303的武士们已经乱作一团,而我却在一旁偷偷笑。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让我害怕的了。

  又是一个夜晚,黑暗如期而至,连月亮都没入了乌云之中,仿佛这个世界原本就是黑暗的一样。我看着窗外,想着。一阵脚步声将我的思绪打乱。刚想开骂呢,仔细一听,好像是303那儿边,我打开门探出身子去看,果然,武士们,他们又行动了。

  我拿起匕首和匣子枪,心想,这枪也没子弹了,跟废铁一样,带上反而累赘,于是又把枪藏起来,追了出去。

  跟踪那些该死的武士,和前几次不太一样,这次更加小心翼翼了,不敢跟近,对于我来说,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跟踪了许久,才到达他们要到的位置。又是这里,东道区。

  还记得他们上一次来到东道区,就屠了一整户人家,不知道这一次,又得死多少人!

  他们钻进了9号弄,同上次一样,他们又包围了一户人家,应该是又要准备屠杀吧。一个高个子的家伙一脚将门踹开,领着人冲了进去。之后,就没有声音了,静得可怕,没有喊叫声,也没有嘶杀声,里面就像一户普通的熟睡的人家一样,跟东道区的其他人家一样,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直到那几个武士提着沾满血的刀出来。

  武士门走了,走之前还很有礼貌地把门关上。我想进去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明天的报纸会把里面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我的!

  。第二天一早,我吃过早饭后买了份早报,仔细地找着。东道区…东道…咦,没有?怎么会?也许太早了,9号弄的事还没被发现吧!

  “听说了吗?东道区9号弄昨天又死人了,就在昨天晚上,今天早上就被发现了,不过杀人的早就跑了,跟上次的情况差不多。”一个服务生正在和别人闲聊。

  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又有这么多人知道,为什么不上报纸呢?我走过去问道:“这件事情上报纸了吗?”

  那服务生一听,笑了,说道:“小先生,不是什么事都能上报纸的!”

  我一听就觉得这话奇怪,反问道:“都死了人了,这事儿还不算大吗?”

  那些服务员,还有周围的客人都笑了,“死几个人而已,多大的事儿?这大上海滩,哪天不得死几个人?要是都见了报,这报纸上也装不下呀!”  “再说,现在人命才值几个钱儿呀?大上海的歌星影后的新闻才值钱呢!哪份报纸不是报导这些的?。”

  难道人命,还没张纸值钱吗?

  。

  我正在气愤着,突然,楼外传来一阵阵的打骂声。我出去一看,一帮穿的破破烂烂的人正在被巡警们打骂,一旁的群众还在高喊着给巡警们助威。我问身边的人“这,怎么回事?”

  他们却回答“这是一帮难民,跑到我们上海滩来了,真是的,上海滩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吗?”

  所有人都在驱赶着这些难民,只有我在一旁傻站着,不知道该如何。我应该是和其他人一样,一起驱赶这些逃难者吗?还是应该。

  正当我俳徊犹豫时,月温也出来了,她看见一个小孩子,三四岁,正倒在妈妈怀里哭泣,月温跑了过去给了她们母子一些钱,换来了那对母子的感谢,和周围人的冷眼与漫骂。

  而在我的眼里,那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不就是我以前当乞丐时的样子吗!我的倒影。可我为什么没有去帮他?难道我也变得冷漠了吗?变得无知,变得和这里的其他人没区别了吗?还是变得和周先生口中说的国人一样了。

  我想不出,也不敢往下想,我想当一个善良的人,和月温一样,和周先生一样的人。可周围的人的眼神…他们怎么了,跟中了毒一样,疯狂地驱赶着这些难民,难道善良的人只有月温和周先生了吗?而我,要站在哪边儿呢?

  疯了,都疯了。为了镇压众多的难民,巡捕们已经动用了警棍,一声声惨叫。终于,一声枪响,接下来的,那是屠杀吗?

  这是地狱,没错,这一定是地狱。

  第四章 麒麟步在夜

  [19]夜的执法者

  “地狱。啊!”我从噩梦中惊醒,“月温?”

  “刚才,你突然晕倒了,吓死我了。哦,对了,刚才外面特别乱,到处是死人,你可别出去乱跑。”

  “到处是。果然,这果然是地狱。”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感觉。

  没有感觉了。

  当我再次有感觉的时候,感觉有个人在推我,还一边叫着我的名字。“石天成,石天成?你醒醒啊!快点起来啦。快点救我出去。”这个声音好耳熟,是,是柳然?怎么是她,我不是已经把她救出来了吗?

  我猛然睁开眼睛,“月温?”原来叫醒我的人是月温,原来刚刚柳然再次被抓只是个梦。

  外面的枪声已经停了,我出了酒店,外面的巡捕们正在搬运难民们的尸体,就连巡逻队的士兵都来帮忙了。一卡车一卡车的往外运死去的人,巡捕和士兵们还边谈边笑的,好像运的不是尸体,更像是满车满车的番薯,没有负罪感,好似天经地义。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马路上,马路慢慢变成红色,那些红色的液体终于不再流淌,慢慢凝固住了,就好像这片土地本来就是这般颜色似的。

  难闻的气味让我感到窒息,可这样的气味好像又很熟悉,好像我就是从这片气味儿中走出来的,现在又回到了这片气味儿中。

  我站在这里做什么?哈,我也不知道我站在这里做什么了,漫无目的地游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可就在这时,我好像看到了令我感兴趣的东西。

  那是,那个三四岁小孩的尸体,刚刚还在母亲怀里哭泣,而现在却,一动不动了。巡捕想要抬走他,我把他们拦下了,巡捕说我“有病”,没错,我有病,在这里,除了我,谁会盯着一具尸体看这么久呢?

  说不定,下一具尸体,就是我。

  。

  天黑了,外面的尸体已经都抬走了,只是血迹还在。晚饭,月温吃不下,我也没吃,只是盯着盘子里的饭菜。

  回到房间后,我下意识地取出匕首,藏在身上,着了魔似的向外走去,月温拉了我几次也拉不住我,别说她了,就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但还有意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任由身体向楼外的黑夜里走去。

  这个方向是,去东道区的?东道区,日本人的两次暗杀都是在东道区,那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悄悄地向那里走去。

  果然,有一伙儿人也朝东道区走着,我正好跟到了他们的后面,心说奇怪,眼前的这些人没有穿武士服,而是一身的黑衣服,难道他们不是303的那伙儿武士?我心说,想想也是,哪有那么凑巧,一出门就碰上武士的,应该是另一伙儿人吧!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日本人?别杀错了人!

  走在中间的,好像是他们的头儿,半边脸烧焦了,全是疤,另半边脸还好点儿,勉强能看出个大概样子。这,越看越眼熟啊!在哪儿见过?这是。川本!

  没错,就是他,日本公馆的叫川本什么的中佐,也就是他的人绑架了柳然,最后我砍了他一刀,还把他踹进了火里,没想到他被烧成了这样,不过,他这种人,罪有应得。

  他来这儿,肯定不会有好事!

  果然,他们进了11号弄堂,在第三个房门口停了下来,将门口堵了个死死的,生怕什么逃掉似的。不一会儿,他们都冲了进去,很快,又出来了,只不过,是绑着一个人出来。那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壮是挺壮,不过被五花大绑,还受了伤没什么反抗的力气了。

  一行人出了11号弄,我也跟了过去。一直跟到日本公馆。

  又是这个鬼地方,戒备更森严了,巡逻的人多了,门前的军犬也加了一条。没办法,还得翻墙啊!这翻墙也是门技术,翻得多了,也就找到技巧了,正当我沾沾自喜时,“哎哟”钉子,日本人还在墙头安了钉子,扎死我了!

  救人,比杀人难呀!

  故技重施,我也想不出别的招儿了。我找了罐汽油向川本的房间走去,我从窗户外往房子里看了看,里面开着灯,但是没有人。心想他房间里肯定有子弹之类的,以后总不能老拿把匕首吧,而且,我快没钱了。

  进去之后,打开抽屉,一盒子弹,还有三个钱袋,这么多钱袋,每一个都是满满的,抽屉最里面还有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四根金条。川本,他一个军人,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一定是收的礼要么就是抢的,既然是不易之财,那我就没收了。

  我安慰着自己,并理直气壮地行使着罪恶之事。

  我拿起桌上的电话,打通了巡捕房,“喂,巡捕,这里是日本公馆,有个市民被这儿的人绑架了,你们快点儿来救人。” 巡捕好像很生气:“去日本公馆救人?你真有才,你救吧,我们不去。”说完就挂了电话。什么人呀?你们是执法者,你们不执法,让我来?好,我就执给你们看看。

  听到外面有动静,我急忙跑了出去,躲进黑暗里。川本回来了,我把汽油又倒在了他的房子上,一根火柴点燃,之后就是熊熊大火,整个房子都着了。

  还好,关押犯人的房间还是上次关柳然的那间,我偷袭了守卫,把那个被绑架的人救了出来。“我叫卫中,谢谢你救我,不过我们一起走是逃不成的,你还是一个人走吧!”这个叫卫中的一边被我拉着走一边说。

  我也没理他,救不救人,那是我的事儿;让不让救,那是你的事儿;能不能救成,那是日本人的事儿。

  我们翻过墙头,刚跑了几步,日本人就追上来了,在后面唧哩呱啦地喊个一通,我一句儿都没听懂,而且,后面还枪声不断。但是,奇怪的是,他们都是朝天放的枪,并不想打死我们。

  卫中还是不停地让我一个人跑,“你快走吧,我们一起,都走不了的。”

  我心里也在打鼓,这么多日本兵!但是嘴上却还是说:“少废话,我是执法者,救你是应该的。”

  卫中以一种奇怪的口吻说:“执法者,你才多大年纪?再说执法有巡捕和官员,能有你的事儿?”

  “当然,当然有我的事儿了,巡捕在白天执法,我在晚上执法,两不冲突,有什么问题吗?”

  卫中一听,笑了,但笑了两声之后,脸色立马严肃了起来,说道:“小孩子,你可听好了,在东道区11号弄的第三个房子里,灶台里面,藏着一张纸,上面有一份我们中国的一个重要国宝的储藏位置,还有国宝的信息,找到那张纸,不能让日寇拿到!走,我走不了了。”

  说完,他就朝墙狠狠地撞了过去,满头是血,“走,找到。”

  我赶紧向黑暗中逃去。追兵已经甩掉了。天还没有亮,我赶到东道11号弄的卫中家里,他家人的尸体还在地上躺着,我把手伸进灶台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一张纸。

  第五章 居延汉简

      [20]居延汉简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想要触及天空,还需要长一双翅膀能够供你张开。

  第五章 居延汉简

  卫中的脸严肃了起来,虽然伤得很重,但仍然不失刚毅之气地说道:“小孩子,你可听好了,在东道区11号弄的第三个房子里,灶台里面,藏着一张纸,上面是一份关于我们中国的一个重要国宝的储藏位置信息,还有国宝的信息,找到那张纸,决不能让日寇拿到。”

  我赶到东道11号弄的卫中家里,把手伸进灶台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一张纸。

  [20]居延汉简

  “国宝?”应该很值钱的吧,富丽堂皇,金。“喂!你没事吧?口水都流出来了,你该不是想打国宝的主意吧?”月温的话将我惊醒。

  “怎么会?我只是在想国宝长得什么样子,一定很华美。”我自知羞耻地红了脸,但还沉浸在刚才的想象中。

  可是,这张纸,该交给谁?

  这上海滩,我谁都不认识呀!月温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提醒道:“周老师呀!”

  对呀!我怎么忘了,我们最信任的,也是唯一信任的,就是周先生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他。”

  周先生由于日本人要抓他,所以没有回景云弄,一直在上次我救他之后他领着我去的地方躲着。也是在闸北区,但毫不起眼,我找了半天才找到。

  “周先生?”周先生正在看书,一见是我来了,立刻把书放下来迎接我。

  一阵寒暄之后,我忍不住说明了来意,我拉着周先生到一个墙角处,低声说道:“周先生,我意外得到一份藏宝图,上面是国宝,另外,日本人也在找它,周先生,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把国宝找到,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把那张纸交到周先生手上,周先生看了两眼,立刻拉我进了屋,并把门窗都关得紧紧得,问道:“这张纸,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谁给你的?”

  我见他那么紧张,心想没戏了,而且我自己也紧张了起来,回答道:“一个叫卫中的临死前给我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来找您了。”

  周先生问道:“就是你烧的日本公馆吧?”

  “我那是为了救人,没招儿了,才放火的。”

  周先生又问:“你认识卫中?”

  “不认识。”

  周先生拍着我的肩膀说:“他,是一名优秀的战士,为了保护国宝的秘密而牺牲了。知道他为什么会牺牲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叛徒的出卖,那个叛徒已经害死五个人了,而且现在还没有查出他是谁。所以,如果我们去找国宝的话,一定会失败。”

  “所以?”

  “所以你去找!”

  “可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呀!还有。”

  “正因为你是小孩子,才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而且,我会让小吴他们,陪你一起去的。他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怎么样?”

  我其实一直想出去看看,长长见识,为以后和武士对峙做准备,顺便练练枪法,以后不能只用匕首了。“那好,不过,吴哥他们都得听我的,否则我不去。不过您放心,我保证不会节外生枝。”

  “这,我得考虑考虑。”

  第二天,我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并让月温也收拾好东西,月温一个人在月东楼里不安全,尤其旁边还有一屋子的日本武士,于是把她送到周先生家去住。

  我们结完房费之后就坐上洋车去了闸北区,在闸北区的一处小作坊前停了下来,这是我们说好的,在这儿碰面。

  周先生身边还带来了十多个人,周先生拍了拍我肩膀,说:“这十个人给你,他们由小吴带领着,不能听你一人指挥,小心点儿,全靠你们了。”他把吴哥拉到我面前,说:“这是小吴,你们见过面的。”

  我们互相认识了一下,之前我和他见过两次面,他人很和气,还会武术,由他带队,我就放心了。我把陈月温推到周先生面前,说道:“周先生,她一人在酒楼里不安全,让她住你家好不好?”

  “好啊,我正好缺个学生呢!”周先生随口就答应了。可是月温很不高兴,说道:“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这不是去玩,外面很危险的,你就和周老师在一起,还能学一学文章,学学医术之类的,很有用的!”

  只见月温低下了头,再也没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作坊外冲进一个人,大叫道:“有人出卖我们,这里暴露了,马上转移。”

  小吴恶狠狠地说:“可恶,又是那个叛徒,别让我抓住他。”我们一行人匆匆离开了作坊,周先生也在两个人的拥护下匆匆忙忙地转移了,可是我却好像忘了什么似的。

  当我一回头看到月温时才想起来,刚才逃跑太过匆忙,忘了把月温托付给周先生。没办法,现在有人正在抓我们,现在把她送过去也不太可能,就带着她吧。

  “没办法了,时间紧,只能把月温也带上了,不过放心,她不会惹事的。”当我说完这些话时,偷偷瞄见众人的脸色都不太高兴,还好小吴哥出来打圆场,“没事,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事业总脱离不了群众嘛!”众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三年了,三年来我第一次离开上海,这个让我又恨又爱的地方,爱的是它的繁华和包容,在这儿,有得是坏人,但也从不缺乏好人,各式各样的人,都可以包容进上海滩;恨的是,这里人心黑暗。

  火车上。“吴哥,我们的目的地在哪儿?”

  “内蒙古,好远哩!具体的地点在额济纳河,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国宝究竟是什么呀?我很好奇。”

  吴哥看了看周围,又将他的嘴巴贴近我的耳朵,用一种我勉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居延汉简”

  第五章 居延汉简

  [21]流沙坠简

  “居延汉简?\\\\\\\"这名字可真奇怪,我一想也就算了,名字虽然怪了点儿,但毕竟是国宝,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就在我梦想着自己捧着国宝,哈哈大笑的时候,一个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土包子”。

  我以为是在骂我,刚想起身骂回去,却发现前面不远处,一个穿金戴银的小姑娘骂着她身边的随从。于是我又坐下了。这些大小姐真是让人厌恶,自以为很了不起的样子,实则只是投生在一个好家庭中,却没有一点本事,还动不动就发火,真是。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停在了我面前,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抬起头来一看,“柳然?”怎么是她?她怎么也在火车上?但是我对于这些富家女实在没什么好感,也就低下了头,希望她没有看见我,或者是不理会我。

  “石天成?你怎么也在这儿?这世界真小!”柳然还是发现了我,跑到了我的面前。

  “原来是柳然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不在上海玩了吗?”我敷衍着她,希望她说几句话就赶紧走,我可不想再和这些富家子弟有多少联系。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家里人还不知道,我们去内蒙古大草原,游玩。一起去吗?”柳然笑着说道。

  这么巧,她也去内蒙古,可她带这么多人干嘛?怕被绑架?只见她身后站着一堆人,都穿着黑色大马褂,腰里还有枪,带头儿的,是月东楼老爷子身边的那个死胖子,还记得他曾经提着我去见柳老爷子,就像提着一只小猫,现在想想就生气。

  柳然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一挥手,让胖子离开了,胖子倒也听话,乖乖地去了旁边。“刘哥以前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他脾气就这样,别在意。”柳然竟然向我赔着礼。

  原来那死胖子姓刘,我记住了。

  这时,那位刚教训完下人的穿金戴银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小然,这人是谁呀,穿得真土,你认识他,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这话一听我就生气,不过还是强忍着不去发作,他们人多,而且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可是柳然却说话了,“他就是石天成,烧了日本公馆的那个人。可厉害了!”

  柳然的话让我找回了点儿面子,不禁坐直了身子。只见她的随从们都议论纷纷,一脸的不可思议。

  柳然将那名富家小姑娘推到了我的面前,说道:“她是我表姐,沈晓雪,其实她脾气挺好的,只是今天有点儿不高兴,我替她道歉。”

  “小然,向这种人有什么好道歉的?”沈晓雪傲慢地说。

  “姐,我们都是偷偷跑出来的,没什么准备,路上难免会有危险,我们说不定就要靠他帮忙了。”

  “他,看他的年纪,也就十四五岁,我们一群手下呢!?”

  柳然无奈地向我摇了摇头,这才离开。吴哥凑了过来问:“你怎么认识她的,她可是上海滩柳老爷子的孙女呀!”我没有回答他。

  火车行驶了一天了,还是没到内蒙古,我反正很累,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但还睡不着。月温还好,一路上动也不动的,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可是柳然就不一样了,从车厢里跑来跑去的,还时不时地要我给她讲故事。我哪会讲什么故事呀!而且又累又困的,一路上就这么过来了。

  第二天上午,当我一下火车,啊!舒服,坐车坐得我都快晕了,终于摆脱了那块铁皮。

  柳然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也下了车,她下车后第一时间跑到了我的身边,跟我说:“小石,你们去做什么呀?”

  我可不会告诉她我们的真实意图,于是敷衍道:“噢,我们。其实我们被日本人追杀,才逃出了上海,准备躲进蒙古草原,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柳然听后,也没作怀疑,说道:“ 我们可不是来玩,我们有正事的,我们要找。”就在这时,那个姓刘的死胖子跑了过来,冲着柳然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出来。可柳然却对刘胖子说:“刘哥,我们的人不可靠,能不能成事,就靠他们了。而且,石天成救过我的命,又是日本人的死敌,他不会出卖我们的!”

  让她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儿好奇了,问道:“到底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柳然低声对我说道:“其实我们是来找国宝的,日本人也派人来了,而且我的手下里有日本人的奸细。为了国宝不会流失海外,你愿意帮我们吗?”

  我还是敷衍着她,“我得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吧!”

  “居延汉简。”

  呃?她们也在找居延汉简?柳然的回答让我不禁在心里发问,怎么这么多人在找它?

  我一想,他们也在找居延汉简,正好可以一起找,几率兴许会大一点,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谁知道他们可不可信呢,防人之心,于是我便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事成之后,我们得要些筹劳,只要你同意就可以!”

  柳然想都没想就说:“同意,只要你们肯帮忙,筹劳一定是有的,不过这件事你们都要保密。”

  柳然虽然是小声地对我说的,可我身边的小吴哥还是听到了。小吴哥偷偷对我说:“不要节外生枝呀!”

  我却对他说:“没事,我有分寸,等帮他们拿到居延汉简之后,我们就把汉简偷出来,交给西北科学考察团。这叫,什么玩意儿捕蝉,什么玩意儿在后边。”

  “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吴哥笑笑得说,“小石子,这招儿不错啊,省时省力,说不定能提前回去了!”

  。另一方面,刘胖子偷偷地对着柳然说:“小姐,真的要让他们帮忙?我看他们也是奔着国宝来的,是不是。”

  柳然却说:“我知道,我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们帮忙的。等他们拿到国宝之后,我们就把它夺过来,反正我们人多,这么做,我们能够节省不少力气。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料想石天成也想不到我会有这招儿!等把居延汉简带回去,爷爷一定很高兴,说不定就不会责怪我偷偷跑出来了。”

  “小姐英明!把那小子卖了,还让他乖乖地给我们数钱。”

  。

  我还不知道居延汉简是什么东西呢,于是就来问柳然。“柳然,什么是居延汉简呀?”

  柳然饶有兴趣地解释道:“那是一种简牍,古代用来记事用的,可古代没有纸张,只有将要纪录的都记在竹片或木片上,居延汉简的木简居多。

  就在去年,也就是1930年,中国学术团体协会与瑞典人斯文·赫定合作组成的西北科学考察团,对我国西北地区进行了大规模的考古调查和发掘,瑞典学者贝格曼在额济纳河流域调查居延烽燧时,在三十多个地点发掘采集了一万多枚简牍。它们就是居延汉简。”

  柳然看了看我,接着说:“居延汉简是非常重要的汉代边塞文书,谁也想不到,它们会藏在流沙之中,真是流沙坠简。流沙泽,汉称居延泽,唐称居延海,诗人王维曾奉使途经居延,写下《使至塞上》‘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肖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当时汉武帝为加强边防,在此修长城,名为‘庶虏障’,李陵兵败时也是在这儿,所以此地还是汉代边防要地。此地绝对值得我们一去!”

  听完她的话,我还有些问题,问道:“柳然,既然有个什么西北科学考察团,还有我们什么事呀!”

  柳然无奈地说:“还不是因为有一套已经修整好的木简被人偷了,而且由于科学考察团里有瑞典人,日本人不好对考察团下手,也在打丢失的那套木简的主意,害得我们也得跟着忙活。\\\\\\\"“嗯!流沙坠简,却坠出了我们。”

  第五章 居延汉简

  [22]流失的9号木简

  这一路上,汽车、马车,坐了个遍,累死我了。不过也终于到了居延海,还说这里是海?简直就是沙漠!

  沈晓雪已经累得不行了,从马车上跳下来,叫住了所有人,非要休息。

  “大姐,马上就要到了,再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上天黑了,怎么休息呀?”我忍不住对她大叫道。

  柳然从马车里出来,说道:“大家继续走,别停,马上就到破城子了,等到了再休息,这附近晚上有狼的!”边说边把沈晓雪推上车。

  我们继续上路,直到晚上9点才到达破城子,这里人烟稀少,除了科学考察团,基本没什么人住。我们都在长城上打起了地铺。

  我们还好说,月温和柳然也并不介意,只是沈晓雪大吵大闹的,非说不在这儿住。

  “大小姐,你还想住哪呀?下边全是狼,你要不去下面散散步?”此言一出,果然见效,她立刻不闹了,只是坐在柳然身边生闷气,脸气得鼓得圆圆的,不再说话了。

  柳然来到我身边,跟我商量着:“天成,我们现在该怎么查这件事呢?毕竟此事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而且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偷的。”

  我问道:“被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总得让我心里有点数儿吧!”

  柳然凑到我跟前,小声地说道:“是一整套木简,上面纪录着汉代部分历谱和《召书辑录》,在汉学研究中,极为重要。即使在所有居延汉简中,也是非常珍贵的!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它。”

  “那,找到后交给谁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当然是交给我们旁边的西北科学考察团了。”柳然说话突然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叫声传入我们耳中,“嗷~”这就是狼嚎儿吗?我没有见过狼,只是听说过,但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让我第一时间想到了—狼!

  可怕,恐怖,阴森,我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这叫声。还没对上,只是一个叫声就让人恐惧了,不用说,狼一定厉害的很。

  此时,众人都有些不安,纷纷坐了起来,有的还掏出了枪,在上海滩可没有这种动物,大家见过狼的也很少,心里都没有底。反正我心里没底,我可不想碰上它们,而且,我的腿肚子抽筋了。

  我心里别提有多害怕了,可我是小吴哥等人的头儿啊,不能丢人啊,于是假装镇定,其实是腿肚子抽筋,动不了了,但这不碍大雅!正当我用一种略带颤抖的声音安慰众人的时候,沈晓雪跑了过来,非要我保护她,还哭了。

  “你刚才不挺厉害的吗?几只狼就把你吓哭了?没事,我们这么多人,不怕它们的。”我安慰着她,同时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月温脸色苍白,可能也是被吓得,我刚想过去安慰她,一转身,看到柳然倒是一副悠悠然的样子,于是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你不害怕?”

  “怕什么?那些日本人不是比这更可怕?我都没怕,还用得着怕什么?”柳然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也对,穷凶极恶的日本武士我都不怕,还怕什么?

  看着厚实的长城城墙,我也安心了许多。这时,几个科学考察团的人来到了我们的队伍中。

  “没事儿,这地方虽然狼多,不过,鲜有狼伤人的事件,只要我们不去招惹它们,它们就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一个考察团的老者对我们说道。

  柳然走到老者面前,问:“老人家,您就是考察团的林老?”

  “你认识我?”这个被柳然尊称为林老的人惊奇地问。

  柳然笑道:“常听人提起您!”

  我可不认识什么林什么老的,对于考古,我也一窍不通,于是直奔主题,问道:“林老,我们想打听一下,前几天,你们是不是丢失了一份简牍?我们想知道它是怎么遗失的。”

  林老突然有些警戒了,奇怪地问:“你们?”

  柳然急忙说:“林老,您不要误会,我们是自由派老爷子派来援助你们,找回丢失的简牍的。我们想知道它究竟是怎么丢的。”

  林老这才放下心来,如释重负地说:“对不起,小姑娘,我以为你要打竹简的主意呢?坏人太多了,我们都有点儿草木皆兵了。噢,是这样,那天晚上,我们还在休息,听见有些动静,但没太注意,以为是野猫,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发现少了一套木简。”

  “会不会是内部的人干的?”我问了问,然而柳然却拦住了我,不让我继续往下问了。

  “怎么会是考察团内部的人呢?大家都是大老远的来到大西北,怎么会监守自盗呢?天成开玩笑的,您别往心里去!”柳然替我向林老赔着不是,可我却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柳然又低声对我说:“天成,即使是他们内部的人所为,你也不能问出来,会影响人家内部团结的!而且,他们都很不容易,不像他们能干得出来的。”

  原来如此,那你问吧!

  “那简牍丢失的前几天,这里来过什么人?有什么异样吗?”柳然进而问道。

  林老想了很久,这才说道:“当地人倒是经常来,不过,这里民风纯朴,他们绝非这种人。倒是还有一个人,他说他是陕西来的商人,口音特别重,姓龙,是个茶商,我们交谈了一会儿,但他口音太重了,我们都听不懂,所以也没怎么管他,呆了一会儿他就走了。而且,这是上个月的事儿了!不会是他吧。反正,不管怎么着,一定要把九号木简找回来,上面有太多汉代重要信息了。”

  “9号木简。”

  第五章 居延汉简

  [23]莫非天池

  第二天,我一醒来,就感觉身子很重,怎么站也站不起来,于是倚在枕头旁边,用厚厚的棉被盖住身体,可身体还是不住地发抖,可我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或者是,我的感觉已经麻木了,已经没有准确的感觉了。

  想到这儿,我直冒冷汗,我是不是快死了?可我昨天还好好儿的!

  这时候,一个人冲了进来,我的眼睛已经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清是个人,至于是谁就看不清了。

  只听来人说:“你终于醒了,躺着不要乱动,你知道你烧得多严重吗?都烫手了。柳然说你这是水土不服,她让你躺两天,再吃她几副药就退烧了。

  柳然小姐人真好,一点儿小姐脾气都没有,还给了我们那么多的退烧药。要不然,你的烧,就没法治了。”这声音很熟悉,是月温。

  至于柳然赠药,我并没有多感激,毕竟她还得要我帮忙,给我点儿药也是应该的,只是没有想到我的身体会是这么弱,刚来就病倒了,丢大人了。

  “噢,对了,那个沈晓雪也病了,和你一样。真是大小姐,弱不禁风。”月温的无心之言,却让我也很生气,虽然她只是有口无心。月温好像也感觉到自己的错误了,连忙补充道:“我只是在说沈晓雪,没有说你。你别在意啊!”

  吃过药之后,我的烧退没退,我不清楚,但能够看清周围的东西了,头脑也清醒了过来,只是还有些头晕。别说,这药还真不错,以后出门,一定要带足药品,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了。

  又休息了一整天。或者说是又耽误了一整天。

  第二天,由于身体虚弱,我直到中午才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我可不想就这么躺下去。

  “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康复呢!怎么就出来了?”月温好像有点儿责难的说。

  “没事,总不能总躺着,不干活吧!还有好多事呢!”我故作严肃地回答着。

  这时,柳然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汤走了过来,把汤交到了月温手里,说道:“我们炖了点儿骨头汤,给天成喝点,补充一下营养,病能好得快一点。这是我自己炖的,不是很好喝,你们将就一下吧!”

  “你们有线索了吗?”我向柳然打听道。

  “没有,毫无线索,我们都打算回去了。”柳然无奈地回答。

  “回去?”

  “老爷子其实只让胖子他们来找9号木简,我和晓雪本来就是偷偷地跟着胖哥跑出来的,现在老爷子知道了,派人来找我们回去。而且木简也没有踪迹,晓雪又病了,只好全都回去了。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继续找下去,如果找到的话,就带回上海,交给老爷子,他一定会好好筹谢你们的。”柳然严肃地说道。

  “木简不是应该交给考察团吗?怎么又成了老爷子了?”我盯着她的眼睛,反问着。其实我早就有怀疑了,她在拿到9号木简后,一定交给她爷爷,也就是自由派的老爷子。

  柳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在那里支支吾吾的。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西裤马甲披着一件深色风衣的年轻人来到我们面前。

  我心说,他不冷吗?穿这么少,以为这儿是上海滩呢!只见年轻人拉起柳然的手,说:“小然,柳先生叫你赶紧回去,还有,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这儿多危险呀!还这么冷。”

  柳然甩开了年轻人的手,为我们介绍道:“他叫金玉仁,是上海警察局局长家的公子,也是我的学长。”

  还没等柳然说完,这个叫金玉仁的年轻人就补充了一句,“也是小然的未婚夫。”

  小然很生气地说:“那是指腹为婚,不算的,我又没同意。”金玉仁又想说些什么,却被柳然拦了下来,柳然抢先说道:“我还没有找到9号居延汉简,暂时还不能回去。”

  “可是这太危险了,万一遇上山贼怎么办?”金玉仁关心道。

  然而柳然却指了指我,说道:“他就是石天成。他会帮我们一起找的。”

  金玉仁惊讶地问我:“你就是烧掉日本公馆,救出小然的人?”满脸的不相信。

  我好像见过他,在月东楼一楼大厅,他当时穿一身学生装,跟在柳然的母亲后面,春光满面的样子,想想就觉得恶心,柳然当时就生气地跑开了。柳然低声对我说:“你见过他的。当时他就是向我家里来求婚的,我就跑了,遇到了你。”

  “喂,关我什么事啊!”我可不想卷进这里面去。

  再看金玉仁,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看我的眼神都在冒着火一样。我看气氛太过尴尬,于是提出“天还早,反正贼一时还查不出来,不如沿着长城看看风景吧!这一带都是科学考察团的人,很安全的!”

  我看没有人反对,就带头从长城上向着西边走去。其他人倒也陆陆续续地跟来了,先是月温,然后就是柳然和她的几个手下,当然其中也有刘胖子,最后是金玉仁。我们走了一段路,在一处烽火台上停了下来。

  已经是夕阳西下,可是考察团的人还在挖掘着居延汉简,好像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就在离我们脚下的烽火台不远处的一处沙坑中。

  由于用火堆烧架起的水壶,几缕轻烟袅袅升起。“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柳然随口说了一句诗,这句诗好像很熟悉,我也不知在哪儿听到过似的。

  细听这句诗的意思,我有感而发地说:“如今已经没有了归雁,更没有了长河,只有几缕烟还是那么的直,落日还是那么圆。”

  金玉仁不怀好意地说:“想不到石天成兄也这么懂诗?!”

  随后,柳然对其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轻蔑道:“金玉仁?你懂诗吗?我记得你只是个纨绔而已呀!只知道在学校拉拉帮派,欺负欺负同学,还懂这么高雅的文学?”

  金玉仁脸上立刻阵阵发红,也不再作声了,但却仍高昂着头,一副自若的样子。

  当我将视线转回到下面的一片荒漠时,突然一种被什么东西堵住心口的感觉产生。风吹起无数的沙尘,无论沙粒飞得多么高,到最后却都免不了坠落在地的厄运。眼前浮现出月东楼前的难民被无数军警枪杀的画面,就好像眼前正在发生一样,眼前的无数军警多么像冷漠的风,而那些沙粒就是麻木的难民,等待着被风吹起,再坠落,摔死。

  那些场景都仅仅在我一个人的脑海,其他人并不知道,又有谁会知道呢?

  再次回到眼前,我长舒一口气,知道这里的人不会关心那些画面里的人,也就没有提起此事。猛然间,看到远处一片深深的洼地,向西南方向延伸而去,就像是小时候家乡的一条干涸的河一般。莫非?

  “流沙泽,汉称‘居延泽’,唐称‘居延海’,史称‘天池’。据说,唐代时,这里还是水流纵横的水域,水量充沛、塘湖遍地、溪流交错,故称‘居延海’,号称天池。只是后来,时过境迁,经过千年的演变,沧海桑田,原本水流充沛的居延海,变成了一片荒漠,原本的天池,再也没有了水流,只剩下了当年河底的泥沙。”说这些话的,是考察团的林老。

  不知何时,林老也跟了过来,应该是方才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才大发此感慨。此时的林老,眼中流露着泪光,望着烽火台外的“流沙泽”,也就是原来的“居延海”,竟也失语了,就那样泪眼汪汪地望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人去打扰他,更没有人说话,有人望着西下的夕阳;有人望着下面挖掘而出的居延汉简;有人望着忙碌的人们;有人望着“流沙泽”,有人望着这千年前的天上之池,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事。

  第六章 初次见面

      [24]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1930年12月,居延汉简在内蒙古额济纳流域被西北科学考察团发现并挖掘保护,中间有一套整理好的木简失窃。

  由于此部木简极为重要, 一月,几个势力纷纷踏足到居延泽,想要拿到那部丢失的木简,并得到上面的信息。可是,阴差阳错之下,我与自由特工的势力混合到了一起,正打算利用他们,却苦无线索。

  第六章 初次见面

  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让我们怎么找9号木简,这难道就是大海捞针?好,就是是大海捞针,也得知道去哪儿捞吧!

  我在心里不停地发着牢骚,但嘴上却不敢说,万一柳然一着急,打道回府,那就更没有希望了!

  再看看所有人皱起的眉头,唉!没戏了。要不然?回上海吧。

  [24]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要不然?回上海吧?”我向柳然提出了这个建议,只是建议而已,如果对方想回去,那我也就跟着回去,反正也找不着被窃的木简了,我还生了病;如果她不想回去的话,那我们就在这里待几天,这里虽然冷,还没什么吃的,但是比上海安全多了。

  柳然先是想了想,然后就笑笑地说:“听你的!”

  郁闷,我要是有主意就不问你了!我在心里愤愤不平的。

  柳然看了看我的表情,可能是猜测出了我此时的心中所想,而后又是一阵稍有诡异的笑,好像诡记得逞一般,并说道:“跟你开个玩笑,别生气!我已经有一个办法了,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总比束手无策强得多,值得一试。”

  我被她这么一说突然间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办法?”。

  。

  “听说沈晓雪小姐从牧民的手里淘到一个宝贝,还是五代的呢!”

  “我也看到了,是一个陶罐,上面还有好多花纹,就是年月太久了,有点儿模糊了。”

  “什么花纹呀?你不懂,那不是什么花纹,那些是一种少数民族的文字,柳然小姐拿给考察团的林教授看,林老也看不出是哪个民族的字。”

  “哎,上面还有画儿呢!林教授说,上面记载的是一个五代时的小国灭亡,由于那个小国家在史书上就提到了一句,其他的什么都没留下,所以这个陶罐很珍贵,考察团想买下来,沈小姐是死活都不卖。

  柳然的手下们已经对沈晓雪收得的陶罐议论纷纷了,那是在一户牧民家收得的,也确实找林老鉴定过。

  本身这个陶罐就很不错,虽然做工不算细,也不怎么好看,可是上面却刻满了图画,牧民一家也一直拿它当宝物供奉,一开始是死活不卖,而且在这个地方,没有钱流通,但沈晓雪却用自己的金首饰硬生生地换到了。

  牧民一家觉得金首饰比陶罐值钱,我也怎么想,但大家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你不懂,那是文物!黄金有价,文物无价。”连小吴哥都这么说。

  周围人谈论陶罐,谈论了一整天,连科学考察团的教授们都惊动了,跑来就为看陶罐一眼,可沈晓雪却是不让,说陶罐是她得来的,要拿回上海,交给她父亲作礼物。引得教授们都气轰轰的。

  这天,我去找柳然的时候经过沈晓雪的帐篷,帐篷口开着,我看到陶罐用一块红布包着,放在她的枕头边。

  柳然也住在沈晓雪的帐篷里。柳然见我来了,主动迎了出来,指了指帐篷里的沈晓雪,略带鄙夷的说:“自从得到那个陶罐,她的病一下子就全好了,不过,她死都不让我碰那个陶罐。”

  我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她们可是好姐妹啊!就一个陶罐,不至于吧!

  柳然好像看出了我的惊讶,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不信?那你看着。”随后柳然就转过头对着沈晓雪问:“姐,我能看看你的五代陶罐吗?”

  “不行,万一坏了怎么办?”沈晓雪头也不抬,回复道。

  柳然作了个无奈的表情,真是让人汗颜,转过头来有点儿气呼呼地说:“天成,你看见了吧!我们可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又是表姐妹,就一个陶罐,她就这样子对我,真是。”

  金玉仁见状走了过来,一副无所谓样子,安慰着柳然,“没事儿,不就是一个陶罐吗?它不管是哪代的,它终究还是个陶罐,一摔就碎的,小然,你别放在心上,等回到上海,我送你些金器,那才是好东西呢!”

  柳然鄙夷地回应道:“你父亲是警察局长,你当然有得是金子了,但是你知道那个五代陶罐的真正价值吗?它纪录着一段历史,不是你的钱能够买得了的!”

  柳然气呼呼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拉上了我,只留下了一个不知是在作何表情的金玉仁。

  我的病还没有好,所以不能向远处去,我们就在临近的一个烽火台上,看着远处的荒漠、土沙,打发着时间。

  我见柳然一句话也不说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风沙,好像还在生刚才的气,于是我便想找点儿话题,问道:“柳然,那个土陶罐真那么值钱?”

  “不是值钱!你知道吗?每一段历史都应该被纪录下来,让后人去铭记。”柳然突然很严肃地说。

  “对呀!虽然我不懂历史,但我还是知道一些历史故事,他们应该被记住。”我竟然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周先生的影子。

  “可是历史却是自己记不住的,只能通过一些载体才能被流传下来,这些载体有很多种,史书、口口相传的传说、历史故事、古代器物,它们都是历史的载体,就算是那个小小的陶罐,也是这样的载体,它纪录了五代时的一个少数民族的灭亡,它有可能是这个消失的民族存在过的唯一证据,这个陶罐本身是有价的,可能不值几个钱,但它所承载着的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却是无价的!任凭他有多少金钱也买不到!”

  柳然的话让我陷入了冥想,在我的世界里,钱和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可是。

  “难道还真有什么东西比钱和活着更重要吗?”我十分不解,我猜我现在的表情很茫然,就转过身来激动地问道:“真的吗?”

  可能是我太大声,有点吓到她,她看了看我,就把头垂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成熟的,很有磁性的声音飘到了我的耳中,“是真的!”就是这短短的三个字,我渐渐地清楚了自己要走的路。

  当我去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时,一张和煦,帅气,成熟但不失青春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生疏面孔,个子不算高,但是比我高,当然,我现在还没成年,但是一看他的那张脸,我就能够猜出,他一定很招女孩子喜欢,估计连月温也招架不住。这张脸,白得没有一点瑕丝,在月东楼里我曾见过白玉,就是那种感觉,据我估计就算是女人都得妒忌这张脸。

  高高的鼻梁,上面托着一副银色眼睛,想来应该很有学问,眼睛很亮,我都能从中照出我的样子,瞬间与他的样貌形成了对比,失落的让我把眼睛移到了其他地方,脸的轮廓棱角鲜明,宛如刀工精心修整过一般。

  他身穿一身黑色西装,上身的外套上还有缕缕银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个男人,至于长成这样吗?这让我们怎么办?

  此时,他的神情明显呆住了,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见我身边的柳然正盯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发呆,还是笑咪咪得,随即想到这女的也太花痴了,她才多大呀,十四岁!我轻轻推了推她,柳然才从遐想中走出来,连忙说着:“对不起,我有点儿。”柳然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个陌生人的脸也有些发羞了,自我介绍道:“鄙人姓龙,叫龙川,是陕南的一个少数民族的小商人。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这个叫龙川的人,口音好重啊,蹩脚,不过至少我还是能听懂,就是感觉有些别扭,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但想到他是个少数民族的人,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只是柳然却哭丧着脸跟我说:“多好看的人呐!怎么说话口音这么差呢!可惜,可惜。”

  听到柳然的话,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遂说道:“你就别花痴了,问问他有什么事。”我故意拖长声音对他说:“龙川,你--有--什--么--事--吗?”希望他能听懂吧。

  他果然听懂了,回答道:“我是一个生意人,走南闯北,无意中走到了这片荒漠中,看到这段长城,我就爬上来了,希望能够沿着长城走出去,于是我便遇上了你们,真是缘分!”

  “原来你也相信缘分啊!太好了,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我帮你测测。”柳然还是那副笑咪咪的样子,现在还和龙川搭着讪。我心说她哪是什么大小姐呀?一点儿千金的样子也没有。

  我又一次轻轻地推她,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失礼,又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她眼睛不停地打着转,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不一会儿,她又说:“你既然迷路了,就现在我们这儿住两天吧!然后我派人去送你走出沙漠,怎么样?”

  “好,太感谢您了,你们心肠真好,谢谢。”龙川连忙感谢着,不过口音还是那么别扭。

  柳然随即很高兴地说:“好,啊,我叫柳然,他是天成,欢迎你。哦,不对。借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第六章 初次见面

  [25]怀疑

  我们将龙川引荐给同伴们,对于这个英俊得有些离谱的人,同伴们看见后,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自从沈晓雪看见龙川之后,连饭都不吃了,整天呆呆地盯着龙川看,她的那种眼神比柳然的更甚,简直是想将其吃掉一般。

  第二天。龙川跟我住在一个帐篷里,他起得很早,也没有打扰我,很小声地就出去了。可我今天醒得也很早,大概是因为龙川,所以没睡好,但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龙川不对的地方,希望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吧!龙川此人性格温驯,很好相处,我到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毕竟我的朋友太少了。

  由于我还在生着病,所以身体十分虚弱,虚着虚着就饿了,但其他人都在休息,也没人这么早就起来做早饭,只好自己起来做饭吃了。

  于是,在龙川出去后,我也走了出来。我和柳然的队伍都带足了食物,当我向储存食物的包裹走去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对方队伍中的沈晓雪沈大小姐。咦?起得这么早?难道她也饿了?

  只见此时的她,那哪是饿了的样子啊!好像是在盯着什么事物在想入非非。好奇!什么能够让大小姐看得这么入神?于是我便顺着她的目光寻找着那个事物。跟我猜的差不多,这个“事物”果然是龙川老哥。

  我看龙川的性格很温,于是也在心中称他为老哥了,我的队伍里有一个东北人,见了人就叫这个老哥那个老哥的,连我这么小的年纪都成了“老哥”,我也学会了“老哥”这个词,显得亲切。不过还是暂时仅限于我自己的心里叫叫吧。

  此时的沈小姐正笑盈盈地,呃?不对,是色眯眯地盯着龙川。这么这两姐妹一个比一个花痴啊!此人更甚,就差去提亲了。想不到叱吒风云的沈大小姐竟折损在了一个刚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手里,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有些发笑。

  龙川似乎也发现了沈晓雪在想什么,随即向我投来了求救的目光,而我报以苦笑,并且摇了摇头,爱莫能助呀,老哥,你自己多保重,好自为之吧。我心说,这样的大小姐决定的事情,谁能够改变得了?我无能为力了。

  心里想着待会儿对龙川开玩笑的话,不禁有些发笑。

  当我回过神来,沈晓雪已经走到了龙川的身前,脸红得像个苹果,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就是…龙川?”

  “是,初次见面,请多。”还没等龙川说完,沈晓雪抢着说:“我是晓雪,今年十五岁,你多大?有女朋友吗?有娃娃亲吗?你家在哪?我能跟你交个朋友吗?”

  一系列的问题,我都有些晕了,龙川一脸的苦笑,沉默不语。

  终于,龙川顶不住了,向我走来,“她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的人都这样啊?”龙川诧异地说。

  我哭笑不得地回答道:“这两姐妹就是这个样子,你习惯后就好了。”

  沈晓雪一脸不甘的样子,气鼓鼓地跑了过来,拉着龙川,说道:“你到我的帐篷里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一听到好东西,龙川气愤地拒绝,冲我说:“天成,快帮忙,她也太开放了,我是正经人啊,我不会。”

  一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她给你看的好东西是她收来的一个古董陶罐,你想多啦。嘻嘻。”

  沈晓雪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龙川也很尴尬的样子,一时间谁都不说话了。

  还是我最终打破了沉静,“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个陶罐长什么样,一起去看吧?”

  终于,大小姐同意了,“那就走吧!”我们兴致勃勃地来到柳然晓雪的帐篷前,柳然还在休息,晓雪上前叫醒了她,她一见到是龙川来了,立刻梳洗装扮自己,等了好长时间,期间,我们也得等着她,然后再一起看陶罐。

  我顿时有些不愿,至于让我们等这么长时间吗?不就看一眼嘛!看完我吃饭去了,饿死我了。

  我在心里不住地抱怨着,可看龙川却兴致很高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一个陶罐至于让他们这副模样吗?它真有那么大的价值?

  。“啊~”

  片刻之后,没有等到陶罐,却等到了沈晓雪的一声尖叫,我很反感这种声音,顿时捂住了双耳,龙川看起来也好不了哪去,一脸烦样。

  “又怎么啦?”这句话是我和龙川同时说的,就像商量好的似的。我们俩很有默契地看了一眼对方。总之,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我的陶罐没了,我的陶罐。”沈晓雪此时已经痛哭流涕了,抱在柳然的怀里。我们也走进了帐篷,发现原本包住五代陶罐的红布的下面,是一个我们盛水用的铁罐子,陶罐,不翼而飞了?”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柳然的手下们都被吵醒了,纷纷围住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刘胖子最先冲了进来,“什么事?”这个胖子平时少言寡语的,但一旦有什么事情,他总是首当其冲,英勇,忠心,这是我对他的客观评价,是以我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了。

  但他那一副谁也不愿搭理的清高样子,依旧让我心烦。

  柳然摆了摆手,胖子冲着外面的人喊了一句:“没什么事,都回去吧,把早饭也准备好。”

  不一会儿,人都散去了。胖子这才问道:“柳然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然拍了拍正在哭泣的沈大小姐的脑袋,“晓雪的五代古董陶罐被人拿走了,昨天晚上睡觉前我还看见她看来着,今天一早就没了,一定是晚上的时候,有什么人来过了。晚上谁值得班?”

  “是六子,不好,这小子一定是在站岗的时候又睡着了!我去教训他一顿?”听胖子的语气,知道他很气愤,但他还是那幅面无表情的高傲样,自从我看见他那天起,他就是这副模样,从来没有变过似的。

  柳然摇了摇头,“先不必了,以后再罚他,还是先找找有什么蛛丝马迹。”

  胖子找了一整圈,没什么发现。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外人不可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么准确地拿到陶罐,而且还是在小姐不知不觉的情况之下,不留一点儿痕迹,还换上了和陶罐体形差不多的烧水铁罐。所以,内部的人所为。”

  “有内奸?”除胖子以外的其他人一同惊讶地说道。

  我一想,坏了,别是我们队伍里的那个叛徒干的,我怎么向柳然交代呀?柳然等人又会怎样看待我呢?

  。调查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唯一的情况是,依旧没有什么线索,这让我也很紧张,万一调查出是我的人干的,那我也一定脱不了干系。可我要是一走了之,以后恐怕再也回不了上海滩了,而且。我……我心里“憋屈”。

  这个词也是和我们队伍里的那个东北人学来的,此时此刻正好用在我自己身上。不行,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于是我便找来了柳然,此时已经到了晚上,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柳然,你要清楚,我的那只队伍,并不是我的,是我借来的,里面鱼龙混杂,内奸极有可能出自我的队伍。不过你要相信,我们大多数是好人的!”我颤巍巍地小声说道,并观察着柳然此时的表情。

  只见柳然十分气愤,“你们的人所为?难怪!好,待会儿我们搜一搜你们,如果真是你们所为,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柳然说得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气愤了。看到这里我也没什么主意了,毕竟是我自己带来的人出了错,我也应该认罚,只能怪我倒霉了!

  可就在这时,柳然突然“噗”地一笑,得意地说:“天成,上当了吧?我是不会抓你的,早就看出你的队伍不是你自己的啦!诶,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的自由派里面发展呀?我当你的推荐人。而且,从爷爷的眼睛里看出,他挺欣赏你的,有没有兴趣?有没有?”

  吓死我了,我当即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兴趣!要是你每天这么吓我,我早就死死的了。不过,这件事怎么办呀?沈大小姐不会罢手的!”

  说到这儿,柳然更加得意了,笑嘻嘻地说:“你上当了!”

  “我知道我上当了,你不用说两遍吧?难道,你反悔了,要揭发我们?”我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对于沈晓雪,我了解的很清楚了,刁蛮任性,不讲道理,脑子也不太聪明。

  但对于她的表妹,我依然是不太清楚,有时候真的看不懂她在想什么,一对姐妹,差别这么大?想到这儿,不由得冒出一脸的冷汗。

  柳然接着说:“你又上当了,你们都上当了,那个陶罐是我送给晓雪的,不是牧民家淘来的,而且,根本不是五代的,而是清朝末年的,没多大价值的,为的就是引出我爸手底下的那名内奸。”

  我又惊讶了,“什么?你手下也有内奸?”

  “他们都是我爸爸的手下,爸爸都抓了他好几年了,都没查出是谁,隐藏特别深。”柳然低声对我说。

  这下轮到我笑话她了,“你也有内奸,我以为只有我有呢?”

  柳然也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地说:“不如我们互相帮忙,把你我手下的内奸全部抓住!”

  “好呀!”

  “对了,内奸没有外人接应是没有办法运送陶罐的,我想附近肯定还有我们的敌人。你有没有怀疑。龙川?”柳然严肃地说道。

  对于龙川,他给我的印象还不错,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我早已将他当作了我的朋友了,不会是他吧!“怎么会是他呢?龙川是多好的一个人呀!而且,你不是喜欢他吗?我不相信他是坏人。”

  “你们才认识几天呀,就交上朋友了,而且,我是喜欢帅哥,只是碰巧他张得帅而已啦!不能说明他就是好人啊,还有,这种人,小时候我见得多了,没几个是好人的!”我实在是被柳然的话搞蒙了。

  我这下彻底无奈了,“好吧!你想怀疑谁都可以,不过,我依然相信他是清白的!”

  柳然也好像比我更加无奈,略带生气地说道:“我没说就是龙川做的呀?只是怀疑罢了。”

  第六章 初次见面

  [26]内奸,休走

  “一切,从内奸身上入手。”不知怎么了,和柳然争辩了这么久,我突然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到这句话的。

  柳然也向我投来了佩服的目光。“好,你说的对,不能凭白无故地怀疑人家,无论他是不是坏人,都会引起内哄的,影响团结。

  为了手下们,这件事由你我两人调查,不要让第三人知道。我呢,不会告诉刘哥和晓雪,你呢,也不准让你的小吴哥和月温知道,否则,行动取笑。”

  “你不让刘胖子知道,他可是你最好的帮手啊!而且就你我两个,力量太弱了。”我越说越没有底气了。说实话,我反正没什么信心,我现在整个一“陪太子读书”,柳然就是这个“太子”,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谁是内奸呢?一个人,一个人的排除是不可取的,人太多了。可是,他拿走陶罐的时候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一点儿线索也找不到啊!

  柳然回到帐篷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回来时,她看上去很兴奋,跟我说:“。还是没什么发现!”

  我就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气得我直发抖,大概也是生病的缘故吧。气愤道:“没发现,那你还这么高兴?”

  柳然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头一回抓内奸,还挺好玩的,一时有些兴奋过头了。”

  “等你抓住之后再兴奋也不迟,现在仅仅是个开始而已。”我对她,都有些无语了。

  等等,此时的我,感觉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接着说道:“胖子搜过你的那些手下,小吴哥也搜了一遍我们的人,没发现什么,这就说明陶罐不在他身边藏着。

  他一定是将它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我们无法找到的地方。”

  “对呀,你想要说什么?”柳然不解地问,不过她两只眼睛充满着光芒看着我,似乎已经猜到我有办法了。

  我接着说道:“虽然我们找不到那个陶罐,不过我们可以找一个和那个陶罐一模一样的陶罐呀!很容易让人相信的。”

  柳然眼前一亮,替我补充道:“然后再把所有人叫到一起,说我们无意之间找到了被藏起来的陶罐,然后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再然后就暗自监视他们,不管内奸相不相信,他一定会去他藏陶罐的地方,确认我们手上的陶罐是不是真的,藏起的陶罐是不是被我们挖到了。”

  “对,就是这样,你和我想到一起了。”

  只见柳然脸突然变得红红的,连声音都变得很细了,说道:“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你是怎么想到的?教教我,可不可以?”

  “这个,怎么教?”

  。

  第二天一早,就见柳然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等到中午才回来,手里还多了一个大包袱,众人看着都很奇怪,而我似乎知道包袱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在吃过午饭后,把我的人都聚集了起来,并带到了柳然的帐篷旁边的一处烽火台前。烽火台早已破旧不堪,甚至看不出它是一个烽火台,就是一个土堆,可它却依然立在那里。

  此时,柳然也将她手底下的所以人集结在了这个地方,这么小个地方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这是大小姐的恶作剧。

  我见柳然站在一个很高的土台上,于是我也跑了上去。上去往下一看才知道,这里很高,却能看到下面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视线也很好,对一会儿的事应该很有帮助。

  我打开了柳然的包袱,并且是当着所以人的面,只见所以人都震惊了 (除了胖子和金玉仁) ,我拿出的正在陶罐,只不过是假的而已,但是这只有我和柳然知道。然后我装作笑得很假,边笑边说:“沈晓雪的陶罐,让我和柳然找到了,藏得真深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希望拿走陶罐的那个人自己走出来,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还没有等我把话说完,意外发生了,沈晓雪急匆匆地冲了上来,幸亏柳然及时拦住了她,不然就漏馅了。我也之后把假陶罐收了起来,并且仔细地看着他们的每一个人的表情。

  回到帐篷前。“意外,纯属意外,最后竟然杀出了个程咬金,都怪你姐,没事儿出来倒什么乱呀?”我气愤道。

  柳然也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叫她一起去的。你还有办法吗?”

  我思考片刻,恍然大悟地说道:“对了。”

  柳然兴奋地问:“你又有办法了?”

  “沈晓雪那个家伙这么爱捣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依我看,她就叫‘程咬金’吧!”

  柳然故作气愤道:“谁问这个了!方法,我问方法!”

  就在这时,沈晓雪又来了,大叫着:“我的陶罐,还给我!”

  我很不乐意地回答道:“程咬金,等我们用完后,自然会还给你的。”

  沈晓雪诧异地问道:“程咬金?什么程咬金?我叫沈晓雪,你别转移话题,还我五代陶罐!”

  我没时间理会她,只好开溜。转眼就到了晚上。我和柳然来到了中午时的那个土台上,这里视野广阔,只要有人有异常行为,一定会被我们发现。

  唯一的缺点是——这里很冷,冷风时不时地吹,而且我发烧,于是我便回去拿来两床被子,柳然倒也没什么意见。

  到了午夜,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只感觉一阵阵头晕,上眼皮直撞下眼皮,回过头一看,柳然已经躲在被子里睡着了,而我却渐渐地失去了意识,那种快要死的感觉又来了,我不禁有些害怕,很想大声喊叫,但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卡着,怎么也喊不出声来,渐渐地,我。

  。

  我到底在干什么?杀日本人?没有。抓内奸?也没有。只感觉我又回到了菊川麻七的旁边,举着匕首,手哆哆嗦嗦的不肯下刀,突然,菊川睁开了眼,那双恶毒的眼。诶?菊川呢,哪儿去了?月东楼的前面,依旧躺满了难民的死尸,那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的尸体也在这里,他依然睁着他的眼睛,好像跟活着的时候一样,可我却知道,他死了,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不能要饭了。这难道是解脱吗?还有什么比命还重要吗?他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杀了他。

  我一遍一遍地问着那些在月东楼门前杀死难民们的警察,没人回答我。

  我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张开嘴,大喊着,好像起作用了,我终于喊出了什么。

  我被人推醒,睁眼仔细一看,月光下,我看清了柳然的样子。原来又作噩梦了。

  柳然小声地说:“多亏你作了个噩梦,要不然我们都睡着了,没人看着,内奸就跑啦!”柳然伸出手,向前一指,我借着月光发现一个人影向下走去。

  我拿起了枪,心中吼道:“内奸,别跑!死在警察手里的难民们,我没能力去报仇,只有拿你出气。”

  第六章 初次见面

  [27]龙川原山信

  “小何?怎么会是你?”随着柳然的一声惊呼,柳然手下里的那名隐藏已久的内奸终于被抓住了,这个名叫小何的人,现在正被胖子按着,一动都动不了。

  想起昨天晚上,还真是惊险。我当时只感觉到头晕眼花,头重脚轻,眼睛一直想闭着,一点儿也不想动弹。想到这种情况,柳然也十分害怕,于是她便叫来了刘胖子,由柳然守在原地,我和刘胖子追踪内奸,只可惜,他早已失去了踪影。

  我怕与其错过,于是我们便在他离开时的路上等着他。果然,过了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我怕他逃跑,于是我便直接冲了上去,拿起手枪对准了他。此时此刻,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一见情况有变,立即采取了行动,当一阵冷风吹得我一阵恍惚时,他便动手了,伸手掰过我手中的枪,反过来对准了我。此时,我确信,起码没有抓错人。

  当时的我,依旧迷迷糊糊的,仿佛做梦一般,明明站的很稳,可周围的一切还是在晃动,即使在他的黑洞洞的枪口下,我仍然提不起一点儿精神,眼皮不停地合拢。朦胧中看到他很困惑,一头雾水,只呆呆地举着枪,却不知所措。

  最后我还是昏倒了,我知道我要昏倒,可这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是在我临昏倒之前,听到了一声巨响。

  。看着小何右臂上的枪伤,我终于明白昨晚我晕倒之前的那声巨响是怎么一回事了。我也能够猜测出是什么人救了我一命,于是我便向刘胖子投去了感谢的目光,只是他还是那幅谁也不愿搭理的样子,不过我已经不再厌恶他了,还好昨晚有这个死胖子在我身边!

  “他是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我有气无力地向柳然问道。

  柳然却回复道:“你的病还没好,烧也没退,赶紧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胖哥在。”

  看着这个名叫小何的人,一脸的瘀伤,昨晚应该是严邢逼供了。不过看柳然和沈晓雪气愤地样子,他应该是还没有招供。

  我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说道:“你叫小何?哎!何必呢!反正你也是白白地忙活。我不管你是被什么人收买的,也不管他们给了你什么,我只知道老爷子应该待你不薄吧,可你是怎么对他的?不过,你也别以为我们会心疼一个小小的陶罐,而不敢把你怎么样。”

  “那可是五代陶,价值连城,老爷子的心头肉!”这个一直不开口的小何终于说话了。

  我笑了笑,说道:“心头肉?那也得是真的五代陶才行!”

  “那是假的?”小何满脸的不相信,更多的还是疑惑。

  柳然见到已经有了效果,将我带到一旁,对我说:“他姓何,何骆君,今年二十五岁,十岁进入我们家,爷爷一直对他很好。他原本家境贫寒,被卖入府中,受尽欺凌。但他肯卖力气,脏活累活抢着做,哪有危险去哪里,是年轻一代中,第二受老爷子器重的,第一是胖子。而且,他平时并不喜欢出风头,总是躲在角落里,直到有事的时候才会出手,也不争功,所以府上没有什么人讨厌他的。倒是对胖哥,他唯一只和胖哥较劲。”

  “光这么打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我思考着下一步的策略。

  对于何骆君的雇主来说,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他的雇主不会派人来救他,所以此时的何骆君只是在和我们赌,他赌我们在找到他的雇主之前不敢动他。好,不能再耗下去了,夜长梦多,既然他要赌,那我就和他赌一把。

  我将柳然和胖子叫道何骆君的面前,“胖子,他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他不会开口了。而且,这个内奸已经暴露,以后再也不能够给他的雇主传递消息了,换句话说,我们的目的已经实现了,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为了防止他逃跑,还不如现在就解决他,以防后患!”

  我见胖子有些犹豫,于是我便掏出手枪,朝何骆君的大腿上连开了两枪,只见何骆君已经疼得满地打滚,只是他被绑着,爬不起来,但他却没有大叫,却是强忍着疼痛,于是我又把枪交给了胖子,示意胖子干掉他。

  胖子接过我的手枪,对准了何骆君的头部,柳然退后几步并将头转了过去,此时何骆君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坚毅,求饶道:“我死了,你们都找不到我的雇主,他还会收买其他人当他们的内线。”

  听到这里,我们三人均没有什么触动,柳然也依然闭着眼睛而且是背对着我们。终于,胖子扣动了扳机。

  我想胖子和柳然此时一定很奇怪,怎么没有枪声呢?胖子急忙抽出弹夹,没有子弹。

  我故作嬉笑地说:“我只在枪里装了两发子弹,都被我打在了他的腿上。何骆君,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我们可就要动真格的啦!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刚才也算是死过一次了,你也应该想清楚了,命,才是最重要的,别为了一点儿好处,却把最重要的命。弄丢!”

  何骆君苦思了片刻,眼睛不住地打着转,似是在做思想斗争。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了:“我。我说,不过,事后你们要放了我。”

  “好。”我和柳然想都没想就一齐答应了。

  何骆君接着又说:“其实,我也只是他们的内线中的一个,居延汉简中的9号木简,其实是被一伙儿日本人拿走的。他们就是我的雇主,他们让我跟着你们来到破城子,司机偷取更多的居延汉简。但是他们让我小心行事,不可以被人发现,说是一旦被人发现,将会引起国际上对日本的声讨舆论。”

  柳然着急地问:“这些我们都知道,说点儿有用的,你怎么和他们联系?在哪儿接头,谁是你的接头人?这伙日本人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

  何骆君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并不十分信任我,我只是知道他们什么都有,有得是人和枪。每次都是他们主动地联系我,至于这次的接头人?。他们只是告诉我,他是一个商人,会主动联系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

  商人?此时,我只感觉我的脑袋“嗡”地一下,不会是他的!一定不会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柳然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天成,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因为他张得帅就否定他不是坏人呀!一切都要以事实为证。”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花痴?反正我不相信龙川会是日本人,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

  无奈之下,柳然强拉着我,带上胖子,我们三人来到龙川帐篷里,无论是与否,都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龙川见到我们的奇怪表情,他也没有太多惊讶,更多的是平静和坦然,这让我不由地松了口气。

  最终还是柳然开口了,却是笑嘻嘻地发问,少了一丝质问的语气,更多的像是在聊天。她问道:“龙川大哥,你是日本人?”

  龙川用他那异样的发音,平静地回答:“不是呀!我是少数民族的人,你们不会歧视我吧!所以中国人可都是一家啊!”

  “没有,我们怎么会歧视龙川大哥你呢?小然我只是想问,你的汉语发音怎么会这么别扭?而且,别扭得和我在上海时听到过的日本人的汉语发音一模一样,这就有些奇怪了!”

  龙川依旧是很平静地说:“大概是巧合吧!我们塔斯克族不经常说汉语的。”

  “那你第一天见我们时的九十度的弯腰礼也是和日本人的巧合了?”

  龙川开始有些慌乱了,正要反驳,“这。”

  “还有,你见我们第一次时,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这是日本人第一次见面时打招呼用的!我们的塔斯克族也用这个?”柳然依旧是那幅笑嘻嘻地半开玩笑的样子,依旧像是在聊天,只是龙川却坐不住了。

  柳然接着又说:“自从我第一天见到你,我就有所怀疑,所以我就故意接近你,让你对我放松警惕,只是没有想到你藏得那么深,没抓住你的把柄。不过,现在不同了,我们找到了何骆君这个叛徒,但同时他也是证人。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龙川又恢复了平静,微笑着说:“我是不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知道吗?你们支那有多少宝贝,可你们都不懂得珍惜,所以我们替你们珍惜,它们会成为我们的国宝,得到它们应有的供奉。我们就是为这项伟大事业而生的——‘神圣文明公司’,我也不叫龙川,而是叫 龙川原山信。你们觉悟吧!”

  周先生说“支那”是骂我们的话,今天我才真正了解。

  第七章 神圣文明

      [28]神圣文明公司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1931年1月,我们来到内蒙古破城子的居延泽,寻找失落的9号木简。现已经找到了一个重要线索——跟在我们身边的龙川,原来是日本神圣文明公司的人,通过他,也许可以找到遗失的9号木简。而且,我们早晚要面对这个我们一无所知的公司,他或许会成为我们了解这个公司的唯一一个突破口。

  第七章 神圣文明

  原来真的是龙川,不,应该是龙川原山信,我已经蒙了,没有想到何骆君口中的雇主、盗取国家宝物的日本人,竟然真的是龙川,我不敢相信,他再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啊!为什么我身边坏人这么多?还是这个世界上坏人原本就是这么多?到现在为止,我还可以相信谁?

  [28]神圣文明公司

  龙川,也就是现在的龙川原山信,此时的他目露凶光,仿佛一匹饿急了的野狼,满目的血丝,满脸的狰狞,丑陋的心暴露无疑。

  在这头“野兽”的眼里,恐怕也只有中国那无穷无尽的宝物,方能填满他贪婪的心了。

  这。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我平日里的好友吗?还是那个不小心在戈壁中迷了路的小商人吗?我们的距离仿佛一下子就拉开了很远,就像这种距离是天生的一般。

  “什么是神圣文明公司?”我终于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不知道,从没有听说过,大概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业组织吧,来中国收购一些古董器具,然后再拿回日本国卖。”柳然茫然地回答道。

  金玉仁这几天去了科学考察团,大概是去学习古董知识了吧!毕竟是上流社会的人,难免以后会接触到这方面的东西。

  月温也被我派往了考察团,现在在林教授的手下帮他整理居延汉简,算是林老的半个学生了吧!其实,我让月温去那里,也是本着学习古董的鉴别方法去的,我们也迟早能用上这方面的知识。希望月温能够多才多艺,好好学习吧!

  这天,金玉仁突然从考察团回来了,之前由于柳然的反对,金玉仁和他的同伴们没能住在这里,所以金玉仁没了办法,想到野外还有好多野兽野狼,于是便住进了考察团的临时营地。

  见到柳然后,金玉仁充满了兴奋,跑到柳然身边炫耀着他这几天学到的考古知识。“小然,原来这里以前是我国的边境,以前还很繁荣的,这里一定遗留下了不少的古迹和文物,它们都是很值钱的,无论是作为卖品,摆设还是礼品,都是很重要的。不如我们也弄一些回去,一定会让人刮目相看的!”

  看着金玉仁一脸的贪婪笑意,我不由得想到了龙川,这俩倒是挺投缘的。

  柳然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金玉仁很是不悦,但还是微笑着说道:“呃,柳然,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见柳然不说话,而且心不在焉,于是不等柳然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听说在日本,有一个大家族的公子,为了提高自己在家族中的影响,于是那名公子哥儿自己开设了一家公司,专门做我们国家的古董生意,先从我中国低价收购古董,然后再带到日本国内去高价卖出,赚了不少钱。

  当然,钱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个面子问题,可是他却因为无意中收购了几个国宝级的中国宝物,因此在日本声名大噪,他的几个宝物还被收藏进了日本东京博物馆,裕仁天皇亲自宴请过他四次。因此,有好多人模仿他,不如,我们也模仿一下,不为挣面子,单是其中的乐趣就一定会不少。

  而且把文物卖到国际上,一定能引起国际轰动,到那时,你我就是名人了。还会结交很多的国际友人,当今时局动荡,这对于你我和你我的家族来说,都会很有用的!”

  任凭金玉仁说得天花乱坠,柳然仍无动于心地说:“你就只有这点儿理想吗?还把文物送给外国人,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你就没有点国家的概念吗?哦,我忘了,像你这样的公子哥,能够想到这么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挖苦,这一定是存粹的挖苦,我不由得有些发笑,柳然说得对,就算是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乞丐也知道,我们国家的东西,就应该在我们自己手中,而这个大头竟巴不得送给其他国家的人。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金玉仁好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气愤地冲我大吼道:“那些文物反正也没什么实用价值,都是些死人用过的东西,恐怕也只有你们这些人会这么珍惜。反正不是让我卖掉,就是被他们神圣文明公司收购回日本,反正都是被卖掉,还不如让我去做人情呢!你这个乡下人懂什么?”

  此言一出,我和柳然俱是一阵惊诧之色,我和柳然几乎同时喊道:“你知道神圣文明公司?”

  金玉仁明显一愣,然后又是凑到柳然面前侃侃而谈起来,“神圣文明公司,由去年的七月建立,组建者是日本的一个名为‘龙川’的大型家族中的一员,据说他是家里的二公子,家里公有四子,他排中间的尴尬位置,所以并不受宠,由于其兄长是一个帝国优秀武士,又是军部要员,所以他打死也成不了家族的继承人。

  他不会武士道,只是对文化有很多研究罢了,被逼无奈,他动起了歪脑筋,打起了中国国宝的主意。他不择手段地夺取中国文物,或抢、或换、或买、或偷、或干脆盗墓,并将文物带回日本,因为有些文物价值甚大,引起了日本全国一时轰动,连他们的天皇都震惊了。所以,现在的他已经成了龙川家族的继承人。”

  “还有,就是他弄走的那些文物就很出名,什么龙形金棺、殷商祭鼎、千年血珊、后周大印、镶金玉壶、垠绿铜佣、黄金面具,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可惜的是,黄金面具在后来出了点儿事,但这依然无可撼动他的地位。

  裕仁曾多次表示要让他参加内阁,要知道,他才不到二十岁,但他拒绝了,他说他要专心地收纳中国文物,不为他物所动。他认为承载着历史的文物是有灵魂的,于是他便给自己的公司取名为‘神圣’和‘文明’。此外,他还到处演讲,挣得一大批追随者,于是他身边又多了几个很出名的武士,他身边还有一个天皇的侍卫,是裕仁亲自派给他保护他的。”

  “传说围绕在他身边,还出了几件怪事,黄金面具的无故丢失是一件,还有一件是有一次他们倒一个汉墓,从里面丢失了一个人。反正,他来中国一年,经历了好多事,也遇到了好多危险,有几次差点从墓里出不来了,但他却依旧乐此不疲。他被日本国人称为‘日本的斯坦因’。”

  看金玉仁的表情,竟是含有羡慕之色,望着东边的天,回味着什么,仿佛他口中的人就是他自己一样。

  柳然作呕状,然后我也无奈地笑笑,对于金玉仁,我是无语了,希望他好自为之吧。不过他说的那个人。不会,不会是。

  我和柳然对视了一眼,她好像也想到了,抓着金玉仁激动地大声问:“啊?你说的人是不是叫——龙川原山信?”

  第七章 神圣文明

  [29]小心夜行

  “你们怎么知道?”随着金玉仁的一声惊讶地疑问,我们心中的迷雾也解开了,同时也产生了一个计划。

  柳然将我拉至一旁,贼贼地说:“我有一个好主意,用龙川原山信,换回9号木简。”

  龙川还绑在我的帐篷里,现在已经被刘胖子打得面目全非,脸肿得很高,但他似乎并没有屈服,反而还在阴险地笑着,好像在说“你们也不过如此,”或者是在说“别让我抓住你们”。

  看到龙川此时的惨样,柳然竟然还有些许快意,暗自感叹柳然的善变,之前还对他痴痴的,现在就让人打得他连他自己恐怕都认不出来了。

  可我看到昔日好友被打,心中一寒,不由地叫道“住手”,胖子这次倒也听话,真的不打了。不管他的好坏,总之之前还是朋友,再怎么说也不能这么对他吧!只是,我现在仍是讳忌他的日本人的身份,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是个日本人。

  就在这时,龙川还向我投来了一丝感谢的眼神。不得不说,如果他不是日本人,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

  看到被打成这副模样的龙川公子,金玉仁扑了上去,一副无辜的神情,不住地用自己的手帕擦拭着龙川原山信脸色的血迹,边擦边说:“这不是龙川公子吗?怎么在这儿见到您了,我也没带什么礼物,本想去日本亲自探望您的,没想到,今天就遇上了,这是缘分啊!龙川公子,我是上海的金玉仁,今后也会是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请多多关照。”

  随后金玉仁转过头来厉声道:“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可是龙川家族未来继承人,裕仁天皇的红人,你们惹得起吗?还打成这样!还不快道歉?”

  看着金玉仁小丑一样地对着龙川卑恭屈膝,我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一是对金玉仁,没想到他这么高傲的人竟然也成了走狗;二也是对金玉仁,我一直以为他是欺软,没想到他竟是欺软怕硬。

  再看柳然的忽红忽白地脸色,我猜测,金玉仁原本就在柳然心里并不高大的形象,此时估计已经坠进了地狱。十八层。”

  我们几个均没有理会金玉仁,龙川也是没有。弄得金玉仁一阵尴尬。

  柳然终于在最后开口道:“听着,龙川,我们不会畏惧你什么,我们只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你从这里把它拿走,就有负责把它放回来。我们会用你换回9号木简,你觉得这笔生意值不值?当然,如果你说不的话,那你就再也回不到你的公司和家族了。”

  龙川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并没说什么。

  于是,这次看似等价的交换开始了。用一个魔鬼换一个文物,我不知道值不值,但是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柳然又说:“我知道在我的队伍里,不只有何骆君这一个叛徒,为了防止你今晚逃跑,所以,我已经让人放出了风儿去,傍晚时分,一人换一物。希望你能够理解,也会乖乖配合,我知道你的手下厉害,可我的人枪法也不会差,你别自讨苦吃!”

  说完后,柳然就在刘胖子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胖子随后就出去了。然后柳然又把我拉出帐篷,压低声音说道:“天成,有一个任务,很危险,但同时也很重要,我知道你还生着病,但胖哥还有其他任务,其他人我又不信任,只能派你去完成了。”

  “你说。”

  柳然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要他们傍晚交易吗?一是怕夜长梦多,今晚龙川会被人救走,二是,晚上对你的行动有很大帮助。你要知道,龙川不能活下去,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中国国宝会遭殃。我们会把交易尽量拖延到晚上,你的任务,在我们将9号木简换回,龙川被带走时,跟踪他们,在黑夜中,射杀龙川,然后安全回来,我让胖哥接应你。本来应该让胖哥去的,但怕被龙川识破,所以。”

  我犹豫了,我第一次犹豫了,“能不能换个人来做,让小吴哥也行。龙川,毕竟曾经是我的朋友,我,下不去手。”

  柳然没有给我换人的机会,“你的人我不相信,你现在不杀他,他早晚回来杀你,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准备吧!”

  之后柳然匆匆地离开,场地上只留下了我一个人,难道我就要成为一个杀手?六亲不认的杀手?我突然有些害怕了,比杀菊川的时候还要害怕。

  看着帐篷里的龙川,此时,龙川也看着我,四目之下,竟然呆住了。

  他?就要死了吗?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而过了今天就变成一具尸体,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尸体。我不由得想起了月东楼前,那个三四岁的难民小孩,现在,他也是一样的尸体,难道尸体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又要让我平添这一具?

  害怕,。

  可时间不会因为我的害怕而停止,就在我害怕的同时,时间依旧在流逝,转眼间已经到了傍晚。

  我晕晕沉沉地来到这里,看见几个手持武士刀,身穿和服,脚踩木屐的日本浪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套木简,应该就是9号简了。

  林老也来到了这里,并认出龙川就是上个月来拜访的茶商,之后9号简就丢失了。在林老的检验下,浪人手中的木简就是遗失的9号简。

  正当他们要换人时,柳然和金玉仁上前给龙川赔着不是。看到金玉仁的那幅虔诚样,我顿时感觉头痛感又加重了一分。

  其间,柳然回头望了我一眼,龙川也向我招了招手,似是在向我告别。此时,柳然跑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说:“小心!”然后就一个手势,让人扶着我,将我扶了回去。

  当扶我的人离开的同时,我也行动了。

  小心,没错,这次是得小心,好久没有夜行了。由于有之前跟踪的经验,我与他们差开了很大的距离,从容地跟在了龙川和浪人们的后面。

  第七章 神圣文明

  [30]阴谋乍现

  跟踪的次数渐渐地多了,我也慢慢地掌握了其中的要领,不能跟得太近,也不能跟得太远,跟踪的同时也要观察,观察附近地形,观察对方的举止,还要尽可能地掩藏自己,最重要的是应变。

  这伙儿浪人的警惕性很高,时不时地就往后望一望,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也会立刻警惕起来。

  最后,我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一个小沙包,很适合偷袭。而且,不能再让他们往前走了,要不然,胖子接应不到我,我就挂在这儿了!

  我急忙跑到小沙包后面,将手枪子弹上膛,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手榴弹,是管胖子要的。

  应该是万无一失吧!但一直有两个浪人始终用身体挡着龙川,让我很难瞄准,头痛。看着眼前的手榴弹,这东西我没有用过,胖子说它一拉弦就炸,还得扔出去,既然没用过,就把它留在最后吧!

  只听见连着的两声枪响之后,挡在龙川身后的那俩浪人已经倒地了。瞬间,龙川和其他浪人均趴在了地上。

  借着月光,我发现中枪的两个浪人都没死,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捂着胳膊,还不时地观察着周围。其他大约四十多个浪人也迅速分散开了,并仔细扫视着周围。

  刚刚是背对着他们,而且夜黑黑的,他们都只听见了枪声的大概位置,但没有人发现我,否则早就打过来了。此时的浪人们,已经气急败坏了,有几个掏出了手枪,一通乱打,也不知道打的是哪儿,其余的均拔出武士刀,还打开了手电筒,一通乱照,严阵以待。

  微弱的月光下,武士刀闪烁着寒光,还真让人心底发寒啊!尤其我还生着病。

  还有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我敢说,只要我再开一枪,我立刻就会暴露,然后我也会立刻死在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中喷射出的火焰之下。

  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呢?

  正当我和他们僵持的时候,突然觉得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心开始慌乱了,不会是野狼吧?我听小吴哥说起过,当野狼在你身后的时候,你不能回头,否则它会咬断你的脖子。

  我暗骂一声“倒霉”,反正都要死了,我不由得开始了胡思乱想。后面的东西却是越来越近,也不知为什么,我的身后就像长了双眼睛一样,只是还看不见东西。

  在小时候,一伙儿日本浪人冲进了我的村子,杀了好多和我同年纪的小孩,我侥幸活了下来,在大病一场之后,我便十分敏感了,只要周围有什么异常的东西或人,我都能够很快地感觉到,一直一来,我都没有注意到,在和日本武士们交手之后,我便了解了它的好处。

  我也问过周先生,他说是我的敏感的感觉能力所致,对我有坏处,因为它会让我太过敏感,严重时会变得紧张兮兮直至变成精神病,当然,也有好处,会让我提前感觉到危险和敌人。

  周先生还为此找了昔日的医学同学,让他给我制定了一套训练方案,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给我。

  就在我神游天际的时候,我身后的东西摸上来了,我猛然间清醒了过来,不过同时也看清了身后的东西。确切地说,这不是什么东西,而是那个该死的刘胖子,差点儿吓死我。

  胖子此时正匍匐在地,慢慢地爬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小吴哥。他们不是应该接应我吗?怎么也过来了。

  胖子一副麻将脸,谁也不愿理的样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探出头去,看着不远处的浪人。不过此时此刻,看见这个昔日里恨到牙痒的胖子,感觉他也没有那么可恨了,至少他还来接应我了。

  小吴哥低声说:“我和刘哥不放心你,来支援一下,现在怎么样了?”

  我红着脸低下头说:“他们只是伤了两个,龙川什么事儿也没有,不过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地。”

  此时,胖子冲我们作了个手势,我看不懂,但小吴哥给了我两个手榴弹,我也就猜懂了。

  于是,我们一人抓着俩手榴弹,一齐拉开弦,朝浪人们的位置扔了过去,由于我是第一次用这种东西,只是看小吴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但没有仍到地方,两颗雷就算是白费了。

  看着不远处的爆炸,还有传入耳中震耳欲聋的炸声,不禁有些后怕,还好我没有把手榴弹扔到跟前,要不然我们就毁了,还是毁在我自己的手里。

  正当爆炸的同时,胖子又投出了两颗手榴弹,然后迅速地拔出腰间的双枪,开始了射击,小吴哥也跟着拿起枪不断地打着。对面也不断地有枪声传来,伴随着过来的还有一系列的疯狂的子弹,一时间枪声不断,不可开交。

  我从没有见识过这么大的场面,也没有听到过怎么多怎么乱的枪声,一时间捂住耳朵,躲在沙丘下,竟不知所措了。

  突然,一阵强光照亮了我们的沙丘,这应该就是浪人们的手电光。小吴哥也退了下来,只有胖子还在沙丘上顶着。

  看着上面正在射击的胖子,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后面冲出了沙丘,躲进了一个洼地里,然后朝着打着手电筒的浪人开了几枪,手电筒让浪人变成了活靶子,只是我枪法不济,将将只够打伤他们的。

  不过我转念一想,凭我现在的水平,能够打得着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一直想练枪,一直没有时间。

  由于枪声太过杂乱,而且我又绕到了浪人们的侧面,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竟然不知道有我的存在,竟被我打蒙了。

  在看到浪人们还在挥舞那明晃晃的武士刀的时候,我好像想明白了。就凭我们三个,就算有胖子这个神枪手在,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浪人啊!据我猜测,这些浪人并不是士兵,他们的武器应该就是武士刀,至于拿着枪,应该只是为了防身罢了。

  原先我在上海滩碰到的那些浪人,都是只拿刀,而不拿枪的,他们刀法一流,可枪法什么样,我还真没有见过。今日一见,看来这些浪人的枪法也不怎么样啊!

  据我所知,浪人也是武士的一种,是没有主雇,自由的武士,而这些应该是受佣于龙川的浪人吧。总之不管怎么样,武士之所以难对付,是因为他们不仅刀法精湛,而且枪法也是一流的,而这些自由的武士——浪人看上去则不然,那枪法还不如我呢,打了半天了,我们三个人一点伤也没受,而他们却死得差不多了。

  据说如今的日本已经没有了真正的武士,日本有一次废刀令,将武士的权利全部废除了,一些不服的武士来到中国,成了无主的浪人,而日本仍然存在着武士,那就是他们的军队里面,日军军官佩戴武士刀,遵从武士道,是没有“武士头衔”的武士,也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就在这时,龙川突然向着荒野跑去,只有一个浪人跟随其后,其他浪人都在原来的地方阻击我们,确切地说是阻击刘胖子。

  我见此机会,又朝着龙川的身影偷偷地跟了上去,跟到一处沙沟时,我站在高处,他们站在沙沟里,居高临下,他们就是会跑的靶子,而且,距离很近,也就七八米。

  于是,我趁其还没发现我,瞄准着龙川身后的浪人,开了一枪。

  大跌眼镜,我竟然又打偏了,而且这一次连他的毛都没碰上,这,情何以堪呀?

  那名浪人在看到我的枪法之后,呵呵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自己太幸运,还是在笑我太无能。只是他也拿出了手枪,也朝我开了一枪。

  此时,我还沉浸在刚才的郁闷当中,面对对方喷火的枪口,竟然不知所措,呆呆地立在了那里。

  这时,我的脑子无比清醒,只是感觉这一瞬间就此停住了一般,感觉子弹正朝着我的脑袋飞来,可我却一动都动不了,感觉我的身体太沉重,甚至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本来可以躲到一旁,躲开这颗子弹的。我,要死了。

  结束了吗。

  诶?我怎么还没死?

  当我回过神来时,方才意识到,这个浪人的子弹也打偏了。看到浪人又一次举起了枪,我也来不及思考了,抬起枪来,没有瞄准就打出了一连串的子弹,其中有一发打在了浪人的胸口。

  将子弹宣泄光以后,我又匆匆装上了几发新的子弹,而后向着正在不断后退的龙川走去。

  此时的龙川早已面目苍白,被吓得?我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应该见过不少世面啊,不应该吓成这样呀!

  我抬起了枪,对准了他,突然发现他腰间鼓鼓的,于是我便摸了过去,拿出来一看,一把精美的小手枪,和柳然的那个一样精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我没收了。

  看着昔日的好友,再看看他苍白的脸色,我不由得慢慢放下了枪。而在这时,他一动,我又猛地将枪举了起来。

  犹豫,我是该杀了他,还是?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一群人围了上了,我也不用犹豫了。因为因为他们是一群身穿黑色长衫木屐的武士。而我,被其包围了。这一回,该我脸色苍白了。

  我被抓到了一个我不知名也没见过的地方,几个破旧土房和一圈篱笆栏就是这里的一切。早知道,我就不犹豫了,直接一枪打过去,然后一溜烟儿回营地睡觉了。这下,还不知该怎么死呢!不过,据我的经验,是被折磨死,由此,冷汗直冒。

  龙川不会像我们折磨他一样折磨我吧?我可没有动过你啊!都是胖子干的,有本事找他去,我可折腾不起啊。

  虽然心里怎么想,可我却不会求饶,自从丁叔被浪人杀掉的那天起,我就发誓不再向武士求饶!

  龙川走到我面前,此时我已经被五花大绑,等待着他的肆虐。而等来的却是一个“松绑”的命令。

  我诧异了,怎么回事?我发烧产生幻觉了?这时,龙川那蹩脚的中文发音又一次响起:“天成,很感谢你刚才没有向我开枪,否则,现在我就是一具尸体,送回国内了。谢谢你的关照!”

  我暗骂一声,心说,*的,原来是想收买我。

  “天成,现在你也回不去了,不如,你以后和我一起,我们合作,一起做生意,你说怎么样?有什么要求你可以随便说,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果然,他是想收买我,不过,他是说我和谁不一样?“我和什么人不一样?”

  龙川让人搬来两个凳子,我们坐了下来。“天成,你知道吗,我是龙川家族的次子,在外人眼里我是个公子,因此而受到巴结,可是在家族中,我却倍受冷遇。他们都知道家族再强大,也不会有我这个书呆子的份儿,所以每个人,是每个人,他们都在敷衍我,不冷不热的。而我,也只能成为你们中国的刘阿斗,假装是乐不思蜀,我敢‘思蜀’吗?大哥八岁就成了武士,现在又进了军部,而我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刀,刀也没练好,枪,枪也不会打,我只会收藏文物,家里人都说我没有用!”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们天皇不是还请你吃过饭吗?”

  “你说的是现在,现在的我的境遇比以前好多了,尤其是去年将几个宝物捧回日本之后,我声名雀起。可是大哥却怕我在将来顶替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因此而三番五次地害我。黄金面具的丢失,一定是和他有关的;还有,我有一次进入西安的一个墓葬里,差点儿出不来,后来一调查,也是他派人干的;还有我原先的手下。”

  “你的手下?别提了,他们还不如我呢!”我悻悻地说。

  “知道为什么吗?我原先最忠实的武士们都一个一个的被大哥谋害了,后来我的手下里又混进来了他的奸细,于是那些人我都不敢再用了,只好在日本召集一些浪人,组织来到中国。浪人是没有主人的武士,但他们可以被雇佣,虽然他们很难管理,但他们的武士道精神很浓,刀法很精湛,只是,大多数不会用枪,所以天成君你才得以平安无事啊!”

  “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些?”我狐疑道。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恭违我,刚才你也没有冲我开枪,你是一个值得我深交的朋友,或者说是兄弟,我想让你跟着我,我们一起工作,一起闯事业,我来中国两年了,一个中国人也没有杀过,我不会害你们的。你说怎么样?”

  “好啊!”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然后龙川就给了我看了他收藏来的几个唐瓷和两个汉代的镶金大玉瓶,十分精美,只是我不会欣赏,我拿过来一个镶金大玉瓶,然后掏出了枪,怒声地大喊道:“放我走,否则我。我就跟这个玉瓶。”我抱着这个十余寸高的玉瓶,做着想要摔碎它的动作,想了半天,头脑里冒出来一个词,我大喊道:“我就和它,同归于烬!”

  龙川看起来十分紧张,急得直跺脚,还大叫着:“天成君,小心点儿,那是汉朝皇帝用过的,别摔了!”

  我突然想起临行前柳然的疑惑,于是便装出一脸笑意地问:“龙川,你为什么只偷9号木简,而不去偷1号木简、2号木简呢?是不是9号简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什么不一样?我要是能偷到其他居延汉简,早就去偷了,哪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龙川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自己一无所知的样子,不过,真是这样吗?我不禁有些质疑。

  “少装蒜,快告诉我,你忘啦?我可是你兄弟,你不告诉我,那你告诉谁去呀?信不信我把这个宝贝瓶子给你摔了,大不了,我和它一起死。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来?”我表面装作奸计得逞很得意的样子,其实心里不禁有些嘀咕,万一他真让我摔怎么办?一个瓶子至于让他这么在乎吗?我都不在乎这瓶子!

  此时的龙川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油锅里的活鱼,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耐心和镇静,也不知道这瓶子有多好,值得让他急成这样?看着面前满头大汗,泪眼相求的龙川,我心中不觉间多了一份平静。

  终于,“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别人啊!”龙川终于妥协了。“天成君,其实我来到破城子居延泽,要的并不是一套小小的简牍,而是藏在这9号木简之下的宝藏——破城子宝藏!”

  第七章 神圣文明

  [31]9号密码

  “破城子宝藏?”不仅是我,周围的几个日本浪人在一阵交头接耳之后也震惊了。

  龙川解释道:“没错,9号木简表面上记载的是汉代的历法和《召书辑录》,其实是暗地记载了一个隐藏宝藏的地址。当初科学考察团整理出9号汉简上的《召书辑录》后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9号汉简上的《召书辑录》与真正的《召书辑录》有些细微的出入——多了很多字,那些老教授只发现了这些区别,很厉害,要是我,我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这么小的小区别。不过,老教授们只发现了它,却不知这些区别意味着什么,而我却知道,《召书辑录》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可能被记错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于是我便将9号木简偷了出来,并将那些多出来的字组织起来,发现一件了不起的事。”

  听得我都快睡着了,不停地打着盹儿,连忙催促到“说重点。”

  龙川一脸严肃地说:“天成君,只要你我合力,定能找出这‘破城子宝藏’,到那时,不管是父亲,还是大哥,都奈何不了我。我们回到日本,都可以建立一方势力了,就算留在中国,也不会有人来威胁你我了。你说,好不好?”

  “不好!”我的回答让他彻底抓狂了,可是我将玉瓶横着拿起,欲往下摔,看得龙川已经欲哭无泪了。

  趁此机会,我疯狂地向外冲去,由于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而且现在还是黑夜,只有少许月光,冲出破房后,我没有看见大门在哪儿。

  当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我看见篱笆栏并不高,于是直接跳了出去,也不知怎么,我竟然真的跳出来了,来不及多想,我赶紧找了条小路,疯狂地跑路。

  。连口气都不让喘,浪人们跑得比我快多了,眼看就要被活捉了,我也累得没一点儿力气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浪人们把我紧紧地包围了,一个个拔出了武士刀,怒目而视,我很怕,两腿不住地颤抖,还抽筋了。

  就在浪人们纷纷举起长刀,向我劈来的时候,龙川跑了过来,大喊一声“不。”

  他说的是日语,我听不懂,不过看见浪人们的刀硬生生地停在了我的脑袋前。冷汗。凌乱。恐惧。惊颤。死亡的回忆。还有一丝庆幸,统统涌上心头。

  今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龙川冲我说道:“天成君,我不想伤害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再一次把玉瓶拿到了身前,当作挡箭牌。这招儿依然那么好用,龙川面带惊慌之色,打着手势,让众人后退。

  而我,则再次趁此机会冲出包围,不过,冲出来后,小腿的抽筋,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我不慎跌倒在地,瓶子也碰在了地上。龙川紧张地惊呼一声,我爬起来一看,这瓶子真结实,竟然没碎。于是我又将它拿了起来,冲着龙川亮了亮,只见龙川也长舒了一口气。

  我转身继续跑路,后面的浪人依旧紧追不舍。不过,说来也怪,我刚刚明明没有力气了,现在却还能够跑得起来。

  我看和他们还是拉不开距离,于是脑袋飞快运转,想着对策。

  而附近的一声狼哞让我产生了一个恶毒的主意。于是,我掏出手枪,头也不回,反手朝着后面就是一连串地射击,直到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阵倒地声还哀嚎声,我才罢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群野狼冲了过来,不过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我身后的浪人们。

  跟柳然闲谈的时候,听她说起过,戈壁的野狼是不好惹的。它们嗜血,尤其是在冬天它们缺乏食物的时节,它们会变得比平常更嗜血,而且更凶猛。这个时候惹它们是很不明智的,特别是在夜晚,野狼贪婪、狡猾、嗜血的天性会战胜一切,尤其是面对带血的事物。

  我刚才故意打伤几个浪人,血的气息会引领着嗜血的饿狼前来围攻他们,而我就可以趁着这时候逃跑了。不过,龙川,你自求多福吧,我管不了你了。

  听到后面大战着的人狼,我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就不再听使唤了,慢慢地向后倒去,躺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慢慢地,我的意识就消。

  。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已经躺在了地铺上,仔细观察,发现这是我自己的帐篷。随后,月温关切的样子和欣喜的表情映入我的眼帘。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被小吴哥背回来时,都不省人事了,还好柳然姐有得是药,不然,你就危险了。以后不要再冒险了,好吗?”月温面带紧张地说。

  不知怎么了,见到月温之后,我更感觉生命多重要了,此时失去了危险,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突然觉得有人在摇动我,睁开眼睛,原来还是月温。“怎么了?”我问道。

  月温笑了笑,说:“你说梦话了,好吓人啊,我才把你叫醒的,不好意思啊!”

  梦话,什么梦话?“我都说了什么梦话?”

  月温回忆似的说:“说得很模糊不清,好像是在说上个月时上海的那次警察杀害难民的事,还说什么三四岁小孩,不要杀他什么的。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你就不要再。”

  没错,我经常做这个梦,每次都是同样的梦,好像鬼魅一样挥之不去。龙川以前和我住在同一个帐篷里,他也跟我说起过,当时。诶,对了,这么大的事,我差点儿忘了。

  我急忙起床,冲出了帐篷,来到柳然帐篷前。

  柳然、沈晓雪和金玉仁正在观赏我抢回来的那个镶金玉瓶。金玉仁笑了笑,大言不惭地说:“一个玉瓶,我家十好几个呢,柳然,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几个,保证比这个好看多了。”

  晓雪也跟着附和道:“对呀,妹妹,他家的玉我见过,很精美的,比这个好多了。”

  柳然气呼呼地说:“你们两个懂什么?这叫镶金玉瓶。玉,是古代皇族所独有的,一般人根本就不能够使用。而镶金的玉瓶,历史上只有一个朝代才具有,那就是汉朝。大汉王朝中,皇帝才能够拥有镶金玉器。”

  金玉仁看了看玉瓶,摸了摸上面的金属,说:“小然,这不是金,是银。”

  柳然闻声后,小脸一红,“是吗?我。我只懂玉,不懂金银。汉朝,皇帝使用镶金玉器,皇后使用镶银玉器。希望天成拿回来的这个是窦太后的玉瓶,那就好了,那可是一代名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她呢!”

  看着柳然露出那副敬畏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柳然,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柳然见我来了,立刻板起了脸,问道:“石天成,你能告诉我,这个玉瓶的瓶口为什么会缺一块吗?”

  缺一块?我猛然间想到,“噢,我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大概就是这样碰坏的。”一个玉瓶,至于都这么宝贵它吗?

  此时,看到柳然把嘴一呶,十分生气地样子,金玉仁和沈晓雪都在一旁偷笑。我向柳然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被人围住了,好不容易才。”

  柳然看了看我,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对了,谢谢你帮我。”

  我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儿无语了,耍了我不知多少次了,还嫌不够。对了,我急忙说道:“我有重要的事要说,龙川告诉我,9号木简记载着一个宝藏的掩藏地址的信息。信息就在《召书辑录》里,9号木简的《召书辑录》比真正的《召书辑录》多了几个字,那几个字就是宝藏地址。”

  。

  当我一觉醒来时,睁眼一看,诶?我屋里怎么这么多人?只见柳然、金玉仁、沈晓雪、月温,连林老也在,围着我蹲坐在地。其中林老捧着一套汉简和一本旧得泛黄的书仔细看着,柳然在一旁将林老说的话记在纸上。

  柳然见我醒了,调侃道:“天成,你说了好多梦话呀!你很累吗?”

  我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别跟我提梦话,我和梦话‘有仇’。”

  林老慈祥地笑了笑,对着我说:“小石啊,你成咱们民族的英雄啦!要不是你,恐怕破城子宝藏就保不住啦!”

  “知道宝藏位置了?”

  柳然微笑着,在我眼前晃了晃她手里的纸,“就在这张纸上。宝藏就在破城子居延泽的原河道河床下面。”

  听到有宝藏,我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睡醒了。奇怪,既然真的有宝藏,龙川为什么不自己去挖,而是叫上我,让我一起去呢?

  我向林老询问道:“真的是龙川所说的‘破城子’宝藏?”

  第八章 破城子宝藏

      [32]河床之下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石天成受周先生嘱托来到居延泽,在出色地完成了找回遗失的9号木简的任务之后,发现9号木简里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第八章 破城子宝藏

  龙川原山信告诉我,破城子藏有宝藏,开始时我还以为他在骗我,但经林教授解密了9号秘码之后,我才知道,果然有宝藏。

  龙川,你我间的争斗,从今天开始了。

  [32]河床之下

  “真的有破城子宝藏吗?”

  我说完问题之后,林老笑而不答,只是指了指9号木简,意思大概是说,是木简告诉他的。

  我还是有些怀疑,好几千年前的事,难保其是真是假,万一是假的,那不就白白忙活了吗?可万一9号木简上说的是真的,那。

  “不管怎么样,龙川一定会去找这个不知真假的宝藏,既然龙川是敌人,那不管他要做什么,我们都应该阻止他!”柳然一边将纸撕碎,一边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无论对手做什么,我都是要阻止的,这不需要任何理由。

  由于科学考察团的人里面,除了林老,再没有人相信有破城子宝藏了,他们更相信眼见为实,于是柳然、林老、金玉仁、还有我,我们组成了一支护宝小队,柳然和我各带了几个枪法高超的手下,以防龙川的那些雇佣浪人。我姑且称呼小吴哥他们为手下吧,不过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周先生身边的,我只是借用罢。

  我见一行只有十九人,不解地问柳然:“柳然,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万一碰上龙川,不好打啊!”

  “人太多了,反而累赘,什么事情都不方便的,现在这几个人正好。不过,我只是没有想到晓雪和金玉仁竟然也来凑热闹,真是的!”说完后,柳然恶狠狠地朝着队伍后面的金玉仁和晓雪瞪了几眼。

  还是来的时候的那片荒芜的戈壁,走地的狂风卷起沙尘,就好像沙土地自己会走动一般,突起的狂风让我们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我们还是本能地向马车上躲去。

  几辆马车在这儿条尚未成形的道路上走着,风声将我们的声音盖了下去,不禁有沙砾攻进马车蓬,金玉仁和晓雪都将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什么东西吹花了。不知为何,看到金玉仁这样,我竟然在心底突起一阵厌恶感。

  再看柳然,诶?柳然跑哪去了?

  马车棚子里没有柳然的影子,于是我便掀开车棚前的布帘,只见柳然正在马车前端坐着,胖子在旁边赶车。我来到柳然旁边,大声问:“风太大,不去里面躲躲吗?”

  柳然用一条围巾遮住口鼻,不过从她的表情看,她一定很开心。不过想想也是,在上海那个大都市待着,又怎么会见到这么宏大的场景呢?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雀,如今总算是飞出来了,自由自在的感觉,不由得她不高兴。怪不得他们叫作自由派呢!

  我又何尝不是呢?以前,被乞丐的身份束缚着,除了要饭和苟活,什么都做不了。而现在,我也终于成为了天上飞着的鸟儿,自由自在。是鸟儿,就应该飞在蓝天下。

  看着柳然对着攻来的狂风张开了双臂,此时的她,就更像一只想要展翅的小雀了。

  马车队被赶到了一条谷沟里,这里就是他们经常谈起的额济纳河的古河道,如今早已干涸,只剩下了河床。

  进入河道之后,风吹不进来,我们也免了不少的麻烦。我们一行在柳然的催促下全速前进着。

  太阳已经逐渐向西走去,我们已是人困马乏,还好,目的地近在眼前。不过,细心的胖子发现了一行行的马车印,刚刮过大风,以前的马车印肯定都被沙子淹埋了,这一定是刚刚留下的,一定是有人比我们先行一步来到了这里,这伙儿,一定是龙川的那什么破公司。

  来到古河床前面,看到河床前的几块石碑,如今那还有石碑的样子,像是几块破石头,如果没有林老的眼力,我们就要走过去了。

  林老惊呼:“石碑已经找到了,这么说来,9号简上记载的很有可能就是真的,河床下面真的有宝藏!”

  这句话引起了众人的不少波动,尤其是金玉仁,一听到宝藏,眼睛都直了。

  不过。

  就在这时,我们面前冲出三个浪人,手持武士刀,一脸怒意。胖子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砍刀就冲了上去。

  我们纷纷掏出了手枪,想要开枪时被柳然拦了下来,“不要开枪,别惊动其他日本人。”

  此时,胖子正挥舞着砍刀,在浪人们的咿咿呀呀声中不断进攻着,一打三,不落下风。可那三个浪人也不是好打的,果然,浪人不会用枪,但刀法绝对一流,不一会儿,胖子就从刚开始的进攻变成了现在的格挡了,慢慢走了下风。

  在柳然的一个手势后,柳然手下的四个人均拿出了砍刀,冲进阵中,浪人们猝不及防,纷纷受了伤,借此,胖子横刀一挥,连砍了两个浪人的肚子,第三个浪人也在此时被其他人乱刀砍死。

  大概是因为风大,嘶杀的声音也没有那么激烈,相信龙川的耳朵也听不到。

  在往前走了几步,刚才因为风沙没有看清,现在看见了,地面上有一个大洞,三人腰粗,看样子不像是新挖出来的。我想他们不久前就发现了这里,一直在挖洞,今天刚刚挖通,龙川跑来探宝,而我们却紧随其后跟来了。

  望着这片干涸开裂的河床,看着河床上突现的黑漆洞口,尚不知其下有何危险,更不知下面藏着的是何物,对未知事物本能的恐惧,让我感到一丝名为不祥的预感。预感到了死亡的气息,也许是因为旁边的那三具死尸已经发臭的缘故吧,但我还是不敢想象河床下面的危险。此去,河床之下,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虽然我对未知的事物有着本能的惧怕,但好奇心也在本能地驱使着我让我想要一探究竟。两种本能,一相比较,我最终还是朝着洞口慢吞吞地走去了。

  第八章 破城子宝藏

  [33]秘道,通往何处?

  胖子先打着一个打火机,往洞里探了探,我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不一会儿,他拿出打火机看了看上面扑打着的火苗,然后说:“下面有足够的氧气,可以下去了。”

  柳然打了个手势,胖子带头跳了下去,然后,柳然的手下也随之进入了洞口,见此,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胖子的本事我也见过了,有他在前面,我多少有些放心了。

  进入河床之上的洞口,先是通过了一段很窄,很脏的土地洞地道,很显然这是新挖出来的。土地道很难走,我们还要十分小心谨慎地,所以走得特别慢,大约走了十多分钟,我们终于走进了一堵被人掏开的墙里。墙的另一边是一个石板砌成的走廊一般的地道。

  走廊里依旧黑漆漆,在火把和手电筒的一同照明下,我们也看清了墙面。两边的墙面和上面的廊顶,都刻这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和画,林老见此后,立马挪动不了脚步了,伫立在那里不住地观察着墙面上的“字画”。

  刚才的土地道挖得很低,我们唯有低下身子,可是,石走廊里却十分宽敞,顶高也超过了大家的身高,是以众人也纷纷停了下来,舒展筋骨。

  柳然催促道:“林老,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我们还有敌人,还有没有保护的破城子宝藏。”

  林老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柳然又说:“留下几个人在这儿看着,诶?晓雪,你怎么也下来了?”

  只见沈晓雪和金玉仁在队伍后面探出了头,柳然已经是怒不可遏了,厉声道:“不是不让你们下来吗?以为捣乱是很好玩的事吗?”

  “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捣乱的,再说,那个叫石天成的人不也跟我们差不多吗?”金玉仁盯着我说。

  柳然也回头看了我一眼,让我更加不知所措了,于是我便保持了沉默。柳然又说:“天成可以从敌人的包围圈中安全脱身,还带回来一个汉代玉花瓶,你能够做到?现在你就在这里守着,当心点儿,保护好我的表姐。”

  此外,柳然还留下了她的手下梁伟和刘滔,命两人保护好晓雪和金玉仁。此时,减去河床外守着的四人,我们一行人还有十一人,在胖子的带领下,继续向地道走廊深处走去。

  “停…”胖子轻喊一声,众人均停了下来,但都不知什么情况。“有人,前面。”胖子的话简短得让我快要抓狂。胖子,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不过一听说有人,我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枪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握在手里了,我自己都没感觉到。

  胖子一个人一手拿手电,一手拿手枪,慢慢地向着那个“人”挪动着脚步。走进之后,手电光也得以照清那人的模样,的确是龙川的浪人,只不过,是死的。

  谁做的好事?看着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竹箭,再看看浪人胸口的那支末入了一半的箭,我们立刻明白了过来。

  “感情是这帮孙子成了给咱们探路的了,是不是还得谢谢他们啊?”小吴哥半开玩笑地说。

  柳然似乎也很高兴,搭讪道:“别客气,他们应该做的,全都中了陷阱才好呢!原来,古人的陷阱中还有一部分是给日本人设计的啊!”

  胖子却冷冷地说了句:“当心。”听得众人摸不到头脑,柳然也茫然地向胖子看去。可我好像明白胖子要说的意思,于是我向众人补充道:“胖子是说,让我们也当心陷阱,别和这个浪人一样。”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我偷偷地问柳然:“胖子以前就这样吗?”

  柳然摇摇头,“一年前,他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的,虽然不太爱说话,可不会对人爱搭不理啊,直到去年的春节,他执行完一次任务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这事儿以后再和你说。”

  刚说完,前面突然有一个人大叫了一声,不好。

  “怎么了?”我急切地问。却只见一个人向后硬生生地倒来,胸前同样有一支笔直的箭。

  这个人我认识,这不是我们队伍里的张华吗?就是一路上教了我不少东北话的那个东北人,他热情、大方、善良好客,我刚刚进入这支队伍时,只有他和小吴哥相信我,怎么会?

  此时的张华,胸口不断地有鲜血溢出,已经染红了周围的石头,包括此时的我。他嘴角动了动,我的耳朵凑向前去,听着他最后的嘱咐。

  张华死了,队伍中,小吴哥是我最好的助手,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他却死了,没有死在敌人手里,死在了古人的机关之下。诶?不对,他遗言里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小吴哥失声痛哭,他也是小吴哥最好的朋友,不由得不伤心,只见小吴哥抱着张华哭喊着:“你干嘛要替我挡这一箭啊?”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伤心中,不觉间发现,地上有多了几具尸体,不过都是浪人们的,三三两两地躺在一起,前后不到三十个,不过没发现龙川的尸体,我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骂龙川运气太好。

  这里血迹到处都是,箭也到处都是,这里的箭真多,几百上千支了,比之前见到的要多很多。

  这里的机关这么厉害,这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布置这么多的机关呢?看着依旧漆黑,现在又布上不少死亡气息的走廊,它究竟是通向哪里呢?

  第八章 破城子宝藏

  [34]陵墓?

  “它究竟通向哪里?总不会是地狱吧?”看着两面石壁上的图案文字,上面的画我一点儿也看不懂,上面的字也一个都不认识,这让我不禁地胡思乱想着。

  柳然轻轻地说:“世界上是没有地狱的,看这上面的字,都是古代的篆文,一种古代文字,这就说明这里很有可能是一个古陵墓,一般古代陵墓中,都有一些陪葬品,自然也就有了宝物的存在。”

  “那,那些箭,还有机关是怎么回事?既然是坟墓,埋个死人不就完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向柳然了解着这些。

  柳然继续小声地说:“古代的人,尤其是帝王,都认为人是有灵魂的,是以在死后都以为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世,所以,他们死后总是将自己生前所用过的东西、所喜欢的东西、珍贵的东西,都带到自己的坟墓当中去,希望死后能够继续使用,继续富贵,继续享受。可是这些东西往往是很值钱的,尤其是在几百上千年后,所以会有很多人来盗掘这些陵墓。因此,陵墓的主人会采取各种措施,让他们的陵墓不会被盗、他们死后不会被打扰、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财富不被别人夺走。刚才的万箭,就是这些措施之一,很庆幸,这是比较简单的措施,万一遇上厉害的,别说龙川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给陵墓主人陪葬。”

  前面的是一个小红门,门紧紧地关着,也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只见门前有两具浪人尸体,正在做推门的动作,不过此时已经推不了门了,后仰在地,眼睛瞪得很大,一副恐惧的样子,要不是看到他们身上插着的箭,不然就会以为他们是被吓死的了。

  奇怪的是,这里除了浪人的尸体外,还有五具骷髅,不知怎么回事。

  这让我更加害怕了,这些浪人都是些什么人啊?恶鬼呀!让恶鬼都感到害怕的还有什么?

  胖子做了个让我们后退的手势,我们也就乖乖退了下来。只见胖子将一个我们用来做饭的大锅顶在身前,然后慢慢地,从容地打开了门。

  突然,就在胖子将门打开的一瞬间,几十支箭从里面射了出来,还好胖子有大锅护体,不然就像地上躺着的浪人一样了。刚下到地洞时,我见他背着个铁锅,还问过他要干什么,做饭吗?他理都没理我,现在我总算知道它的妙用了。大开眼界呀!还能这么玩儿?又学到了不少好东西。

  安全进入那道小门,暗想,终于可以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了。我可不喜欢猜谜。

  进入之后,一眼望去,这地方真宽阔呀!在众人的阵阵惊呼中,我们都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眼前可不只是宽敞而已,还有几个铁箱,有一个已经被打开了,漏出了里面的金砖银玉,照着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快看看有没有棺椁,里面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柳然惊喜之余也不忘提醒到。

  除了铁箱之外,再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了,连龙川都没有发现。

  打开了其他的箱子,里面倒是有不少金银,不过数量还是太少了吧,比我想象的要差远了。

  林老默不作声,朝着大室里正中央的石台走去。观看良久。

  我和柳然也走了过去。发现石台上有字,林老正在读着上面的古字。柳然也跟着读了起来,她好像也认识这些古老文字。这个小女孩可真不一般,胆识,知识,让我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林老突然大笑了起来,连连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人的坟?”我好奇心大盛,连忙问道。

  柳然也轻笑一声,恍然大悟地说道:“看来我猜错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陵墓,怪不得找不到棺椁呢,看来我所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

  林老摆了摆手,“不少啦,你这个年纪,能够读懂这石台上的字就已经很不错啦!”

  我越听越糊涂,这俩人是在故意吊我胃口?“你们两个,求求你们了,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我都快被你们给吊吐了。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林老这才说道:“这里的东西,金银,包括这个藏宝库,它们其实都不是汉代的,而是,大秦帝国的。”

  第八章 破城子宝藏

  [35]大秦遗产

  大秦帝国?我好像在周先生的书里读到过。但是居延汉简可是汉代的东西,怎么会记载秦朝的事情呢?林老会不会读错了?

  林老见我有些疑惑,于是又补充道:“上面写的是这样的。当时大秦帝国大厦将倾,项羽又带兵起义,亡秦之势,无人可挡。秦皇胡亥被赵高害死后,二世的侄子新皇帝子婴设计杀了赵高,而且子婴预见了帝国将要失败,于是便命一支部队将这几十箱金银运到了居延泽破城子,这才有了破城子宝藏一说。可后来,在位46天的子婴投降了刘邦,出于私心,这件事也就没有提起。随后,项羽入了咸阳,烧了阿房宫,子婴到死也没来得及说出宝藏的秘密,宝藏这才得以保存了下来。”

  我还是有一个地方不明白,“为什么破城子宝藏会在汉代的居延汉简中出现?巧合?怎么可能!”

  林老哈哈大笑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听他继续说道:“你倒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我现在就给你解答。你看这里,再看这里,这两种文字是不同的,上面的是篆文,小篆,是秦朝文字,而且这些文字写在石台的正中央,可见它是建立藏宝库的时候就写成的,也就是秦人写的。而下面的文字不是小篆,是汉代文字,而且还是同居延汉简9号木简上的文字一模一样,可见是同一时期,同一批人写的。上面写的是,汉武帝时,一些守城官员无意中发现了破城子宝藏,他们进来了几个人探索宝藏的秘密,其中有几个人中了里面的机关。门口的五具古代尸骸应该就是他们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把宝藏拿走呢?”

  林老思索片刻,说道:“石台上就写到了这儿,不过再根据9号木简上的部分描述,当时正是在汉武帝末期,汉武帝受后宫挑弄,掀起‘巫蛊之祸’,皇后与太子都没有幸免,当时时局太动乱,我想,就是这个时候发现了破城子宝藏。由于动荡的时局,宝藏一事应该没有受到重视,再到后来,大概就忘了,破城子宝藏——大秦帝国的遗产,应该就是在这个机缘巧合之下,才保留下来的。这也只是一个猜测,真正是什么样子,还要继续考证。”

  我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那,龙川呢?”

  心叫一声不好,胖子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便向回狂奔而去,我也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片刻,我们来到和金玉仁分开的地方,此时,地上只剩两具尸体,是负责保护晓雪的梁伟和刘滔。可是晓雪和金玉仁却不见了。

  “糟糕,外面的兄弟要倒霉。”我大喊一声,冲了出去,胖子也跟了过来。

  外面守着的四人都是我的,呃,不对,是周先生的人,万一都出了事,我回去还怎么见周先生啊?

  土地道十分低矮,我基本上都是爬过来的,也顾不上身上的泥土,直接冲出了洞口。

  此时已是黄昏,西边的太阳正对着我,一时间还有些刺眼,当我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之后,发现没有龙川,更没有浪人,但庆幸的是,四个人都还活着,只是受了点刀伤。

  片刻之后,柳然也冲了出来, 大叫着:“晓雪呢?她在哪?”可这里哪里有沈晓雪的影子呀!

  柳然不禁低下了头,失声痛哭起来。

  我见柳然失去了往日的镇静和智慧,只好自己亲力而为了。

  我向他们四人了解到,晓雪被龙川绑走了,龙川的马车在河道外面的洼地里,难怪我们没见他们的马车。四人看见他们向来的方向走去了。

  来的方向,他们是回破房了吗?那里有那么多的古董,一时间肯定无法运完,现在追还来得及,否则他们就该搬家了。

  于是,我让小吴哥带其他人坐上马车先行回去,我和胖子坐上一辆马车,朝着破房狂奔而去。

  终于,还算正好,龙川正打算搬家,见到我和胖子,都停了下来。都是老朋友了,看来龙川又是想叙叙旧。

  此时,赶车的胖子突然猛地赶马,马车冲进了浪人群中,胖子掏出双枪,一套乱打,不少浪人猝不及防,纷纷中招。

  我心说,死胖子,太粗鲁了,我给你来点儿文雅的,也让你见识一下。

  于是我的目光便开始在龙川打包好的古董堆里寻找着那件熟悉的东西。终于,还真让我找到了。

  现在的情况十分严峻,我们三面受敌,龙川还跑出来凑热闹了。

  只见龙川绑着金玉仁和沈晓雪,周围围着一群浪人,金玉仁也没了平时的淡定,不住地求饶,晓雪已经被吓哭了。龙川拿出枪对准晓雪的脑袋,大声喊道:“天成君,你听着,我有人质在手,请你马上投降, 我可以考虑释放人质,要不然,我就…杀了她们。”

  我下了马车,胖子也跟了下来。在射杀了旁边的一个浪人之后,我终于拿到了它,汉代镶金玉花瓶,上次见到了两个,拿回去一个,这个我也自然不会放过。不过,它还有更重要的用处。

  我一手持着玉瓶,一手拿着手枪,将枪口对着玉瓶,大声喊道:“龙川,你给我听着,我也有人质,呃,不对,玉瓶质在手,请你马上放人,我可以考虑把玉瓶还给你,要不然,我…我让她俩和你的玉瓶同归于烬。”

  龙川此时苦笑不已,苦着脸说道:“天成君,你只有这一招吗?你换一招好不好?换一招我能够接受的。”

  “就这招好用,而且。我也只知道这一个方法。”

  我稍微施了施压力,龙川立刻泄气了,妥协道:“我放人,但你们马上走,我不要再看见你们了!”

  “好!”

  接过金玉仁和晓雪,我们都上了马车,我依旧拿着玉瓶和龙川对峙着。

  胖子驾着马车疯狂奔去时,只留下后面无数的枪声和龙川的怒声:“把玉瓶留下呀!”

  。一阵奔腾之后,我们终于回到了营地,见到柳然,晓雪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两个人抱在一起。金玉仁只是在一旁发呆,也不知是怎么了。

  哭罢,柳然看了我一眼,投来感谢的目光。我借机把镶金玉瓶拿到她面前,说:“这可是镶金的玉瓶,汉代皇帝才能用的,我帮你拿回来了,而且,这个没有摔破。”

  。

  后记:

  在林老研究了藏宝室走廊的文字和壁画之后,这个藏宝室就被秘密地保护了起来。而里面的金银财宝,均作为国家财产支援给了国家,用作了军费开支。

  由于破城子宝藏作为了白军的军费,又怕引起日军的关注,因此白军下令封锁了破城子宝藏的消息。

  而龙川,由于连失两件汉代珍贵玉瓶,出于面子问题,回到日本后,他也没有提起破城子宝藏,只是说发现了大量的居延汉简。

  而再后来,抗战爆发,居延汉简一次又一次地躲过日军的掠夺,最终被运到了美国华盛顿。这批中华瑰宝在美国国会图书馆幸运地保持了下来。

  从此,提到居延,提到破城子,人们只会想到居延汉简,而鲜有人知道“破城子宝藏”。

  第九章 失忆的史书

      [36]又一个噩梦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人死以后,不存在给别人托梦这回事,可是,谁又保证真的没有这回事呢?就像人的善恶,谁又能说个明白呢?就连一向以“公正”着称的史书,也会有失去记忆的时候!

  第九章 失忆的史书

  终于保住了破城子宝藏,我们此次的任务可以说是超额完成,回去上海,我也能放心地向周先生交差了。虽然,张华死了,不,用他们的话叫做“牺牲”,可是都是死,用什么话对我来说无所谓,结果还是一样的,只是他的死有些蹊跷,联想到我们内部有个至今还没漏出马脚的内奸,我就越发地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正当我们收拾好行李,想要回上海时,林老却告诉了我们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36]又一个噩梦

  破城子宝藏的藏宝室中。诶?看着这个熟悉的场景,我怎么又来这儿了?我没有打算来这儿呀!此时的藏宝室,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而我却不知怎么了,木纳地杵在了那里,连动也动不,又是这种感觉,我敢肯定,一会儿就会出现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恐惧感减轻了不少。

  一会儿,没有小孩出现,只是藏宝室原本紧关的门开了,吱吱的响声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死死地盯着门。

  门完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全身是血的人,胸口还插着一支箭,面色白得像纸,这哪里是活人的脸啊?不对,不可能。

  我突然冷汗直流,因为,这张脸我认识,就是张华的,而且还是他死时的那张,脸。他不是已经埋了吗?那面前的是谁?

  我问着自己,他究竟是谁,同时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幽怨的眼睛,然后我又想起他死不瞑目的表情,他要干嘛?

  张华突然张开了嘴,好像是在说些什么。

  。当我从噩梦中惊醒来时,我方才明白,我又作噩梦了。诶?奇怪!怎么这次的梦变了,不再是那个三四岁小孩子了?

  此时,柳然朝我走了过来,我刚开始还想和她打个招呼,可是。我大喊道:“你怎么在我这儿屋?”

  柳然很不情愿地回答道:“都几点了,我们就要离开回上海了,还在这儿睡觉!”

  “对不起,刚作了个噩梦,不舍得醒过来。”

  “噩梦,你又作噩梦啦?这次梦到了什么?龙川还是小男孩儿。”

  “都不是。诶?什么叫‘又’,我经常作噩梦吗?这次是张华,他来找我了。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柳然突然嘻嘻地笑起来,“托梦?那都是迷信啦!现在崇尚的是‘民主与科学’,我学过心理学的喔!其实,梦是你睡着后,大脑还没有停止工作,将你到过的地方,做过的事,再加以想象,重新显现了出来而已,根本就不是托梦。我想,是你自己想他了,所以他就出现在你的梦里了!至于说在梦里他有什么话要告诉你,那其实是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想要逼自己想明白,然后就在潜意识中得到了部分体现了!”

  虽然我有些听不明白,但我勉强能接受这个解释,既然她说我的潜意识想要告诉我什么,又和张华有关的话,那就只有内奸了,总之,内奸是张华的可能性很小,他还在队伍里,不把这个钉子拔掉,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天成。”小吴哥走进了我的帐篷,叫了我一声。“我们还是明天再回去吧!今天走,太仓促了。”

  小吴哥怎么了?回上海,他应该高兴得立刻出发才对呀!为什么还要拖一天呢?不想和柳然等自由派一起走吗?

  他的观念真陈旧,大家都一起经历过生死了,还有什么可防范的?虽然我不懂派系,但我也知道,柳然等人绝对不是敌人。

  和我一起的周为明却甩了个脸子,然后冷嘲热讽地对我说:“叫你明天回就明天回,你一个小孩子还真拿自己当成领导了?周先生也没有这样过,你算什么?怎么,还委屈了?”

  一路上,我听惯了这样的坏话,不过大多是背着我说的,然后被月温听到后她才告诉我的。不过这个周为明却每次都是当面侮辱我,以至于现在每一次见到他,我都躲着走。

  毕竟,我不是队伍的头儿,小吴哥才是队伍里的核心,他的命令,我也是没法违抗的,只有听他的了,不过,柳然却面露尴尬之色,思考了良久,柳然也下了一道命令:“我们也明天出发回上海,和石天成一路,互相间还能帮助。”

  于是,我们又等了一天。第二天,我起得很晚,这几天事太多,我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睡得很死。

  醒来时感觉脑袋沉沉的,眼皮也睁不开,只想继续沉睡下去。渐渐地,我的脑子也清醒了,原本沉重的眼皮也慢慢睁开了,缓缓地起身,只觉得很疲惫,直想再重新躺下。

  我长舒了口气,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劲儿来。

  累,从没有感觉这么累。一直以来,我可以说是一个人生活,从小,父母由于家里的困境,没有给过我什么宠爱,更多的是数不尽的数落,后来,我便被我的父亲亲手丢弃了,我变成了一个小乞丐,和上海的其他乞丐一样,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遇到丁叔之后,这种窘境稍稍好了些,至少有个人和我一起说话了,可是,他也死了,丁叔死后,我一直在和日本武士做着对抗,虽然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也曾给他们造成了不少打击。可是,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够和我一起去挑战武士,哪怕是支持一下也好,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闯。

  这几天,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闯也不是那么怀,至少不用担心今天谁会死,谁会受伤。而且,内奸。

  内奸是可恨的,他们为什么要投靠日本人呢?日本人能够给他们什么好处?

  从小,听到私塾的先生讲到古代的奸臣,我们都是捶胸顿足的,他们实在可恶,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了成千上万的同族同胞,感觉他们比敌人还要可恶,确切地说是可恨。

  如果说,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日本人是畜生,那这些奸细,就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可是,我这几天说不定就能够看到这些“畜生都不如”的东西的真面目了,到时,我倒要问问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得。

  走出帐篷,原来小吴哥他们一直在等着我,看着地上排放整齐的行李,还有他们有些焦急的目光。

  我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看向天空,天上的太阳已经过了中天,开始向西偏去,已经都是这个时间了,却没有一个人来打扰我,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同时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出奸细,并且把队伍中的其他人平平安安地带回周先生的身边。

  第九章 失忆的史书

  [37]不为人知

  “准备好出发吧!”我的话音刚落,林老突然跑了过来。

  我以为林老是来送我的,鼻子的酸意更浓了,“林老,谢谢您来送我,我不会忘记您的。”

  林老听后,有些诧异地说:“送?送什么?我是来告诉你们,我在破城子宝藏旁的不远处发现了一处墓葬。是一个汉代大墓,好像是个王侯的,我怕走漏风声把龙川原山信给引过来,所以想请你们帮忙。”

  原来林老不是来送我的,我以为我们这几天都有了情感,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尴尬得我再一次将视线移到了天空上。

  柳然听后,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林教授,我们喜欢这份工作,我们都会留下帮忙的,不会让龙川原山信有可乘之机的。可是,我得知道是什么样的墓。”

  林老听后,十分高兴地说:“好好,只要你们肯帮忙,这个大墓就算是保住了。大墓就修在破城子宝藏的旁边。墓里的陪葬品里面有几份珍贵文物,我们已经派人去联系北京博物馆了,他们将派人过来,等他们的人到,文物就安全了。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护文物在这段时间内不被日本人弄走。”

  柳然将林老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我也跟了过去,只听柳然低声问道:“这是谁的墓呀?”

  只见林老摇摇头,“大墓就修在破城子宝藏的旁边,但居延汉简上丝毫没有记载这个墓,大墓已经通了,墓室里的棺椁也找到了,可是没有冥文,只是看陪葬品才知道是西汉的,却是不知是谁的墓。”

  柳然惊异地说:“古代王侯生前富贵,死后依然想着留名青史,还成日愁着在后世留不下名字呢,怎么会不署名,不刻冥文呢?”

  “怕被人知道吧!或许他本来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谁。”

  柳然猜测着,“这里是西汉的边境,王侯都是居住在长安一带,哪有死后葬在边境的道理,一定是什么戍边将军的墓。”

  提到西汉将军,我倒是知道几位,霍去病,卫青,还有…我突然想起了一位将军,脱口而出:“旦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飞将军李广。”

  林老也直点头,说道:“对,对,是个将军墓,墓里是有几件兵器,不过不是很多,但每一件都很精美,是既华丽又锋利。其中一把青铜剑,更是强秦遗留下来的,单单是其价值就。”

  我见林老说到此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看他这个样子,竟然和贪婪的龙川有几分相似。我想不到那是一把怎样的剑,能让身为考古学家的林教授也心动起来。

  我们暂时放下了回去的念头,纷纷坐上马车,一行十九辆马车,在戈壁中浩浩地朝着那片河床驶去,掀起漫天的沙尘。

  这次的风沙比上一次小得太多了,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但到达后已经是晚上了。

  月光好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样,到处都是残留的辉光,可周围还是那么黑漆,似乎在那片漆黑之后隐藏什么可怕怪物一般,尤其是东面不远处的一次高高的土坡上。

  看到眼前在手电筒光芒下突现的墓道口,心中突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这一次下去,又有谁会死呢?

  下到墓里,没有想象中的机关,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华丽。听林老说这个墓里还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但是墓室的部分只考察了一半。

  进入到墓室里,眼前的墓室比一个地窖也好不了多少,大概是这位将军不太喜欢装饰自己吧。

  不大的墓室,也就是一间普通屋子的大小,一旁的石墙上挂了几件兵器。一杆长矛杵在土里,伫立在石墙前,仿佛是从土地里生长而出的一般。

  其旁边就是一柄青铜剑,锋利的青铜也无法抵御岁月的进攻,已是锈迹斑斑,勉强可以看出剑身上的花纹,可是剑锋一点儿也没有了,打起架来只能当棍子用,哪里还是把剑呀?

  林老走到我身旁问:“这把剑怎么样?”

  我诧异地说:“这就是集华丽与锋利于一身的宝剑?您眼光真…”

  林老将我拉到了棺椁之前,指了指棺椁,我一下子就怔住了。

  只见棺椁之上,放着一柄青铜剑,这哪里是墙上的那柄能够比得了的,比那柄要短上少许,剑身上诡异神秘的图案,“权力”二字从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剑锋的冷光,即使已经千年,还是那么凌人,那种冷光绝对是武士刀所比不了的,锋利,这是明摆着的。它身后还有自己的故事吧,还有他的主人。

  林老刚想要拿起青铜剑,却被胖子拦住,“当心机关,我来。”

  其他人都自觉地向后退去,而我却伫立在原地,挪不动步子。看着青铜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仿佛中了魔一般,可我却是清醒的,我清醒地知道我是被这柄剑吸引了,自拔?恐怕暂时不能。

  我只是想要拿起这柄剑,把它握在手里,永远得握在手里,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安心。

  可是,我却又不敢去碰它,它太神秘,太诡异了,死在它之下的人绝对不比我见过的人少。

  直觉告诉我,它是危险的,是死亡的代名词,甚至一些残缺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一颗颗头颅被它砍下,它甚至能吸噬剑锋上的鲜血,难怪经历千年,剑锋依旧,其上的冷光绝对是吞噬了太多的生命而积怨而成的。

  还不知其主人是何许人也,杀神白起?总之,善良绝不是它所拥有的!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胖子小心翼翼地将青铜剑从棺椁上拿下来,交到林老的手上,只见林老拿着它爱不释手地欣赏着。

  此时,柳然拍了我一下,我惊醒了过来。长嘘一口气,刚才我甚至有想去林老手上抢下青铜剑的冲动。还好。

  胖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虚得低下了头。胖子又转过身去开棺,他拿着一个小铁凿,细心地撬着棺的盖子。

  时间有点长,我和柳然已经等腻了,可胖子和林老依旧兴致不减。

  我慢慢凑到林老身旁,看着他手上的青铜剑,我再一次被它吸引,它难道有魔力不成?为什么我象着了魔一样,我敢说,如果龙川看到这柄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想得到它。

  一想到能拿着这柄剑的人,“权力,勇猛,强大”这不正是我所欠缺的吗?我。此时,我想象着自己手持此剑站在武士群中,血光,仇恨,浴血,快意,我想要拿到这柄剑。

  。“被权力蒙蔽了双眼,那就糟糕了!”

  一个温和的女声传入我的耳朵里。柳然看着我,我感觉一片茫然。

  柳然继续说道:“将领总是会被权力蒙蔽双眼,还有他们的心,一旦如此,他们将不再是优秀的将军,而会变成一个权力狂,战争狂,还有杀戮机器。他们将不再拥有理智和智慧,有的只是阴谋和奸诈。”

  柳然悠悠地说着,仿佛所以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局外人一般地看着我和林老。我被她这么一说,脸立刻红了起来,只是,不知为何,林老的脸也红红的,还低下了头,似是要掩盖什么。

  柳然来到我身边,继续悠悠地说:“如果一个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和心灵,那他的结果只能是‘死’,因为他会因此而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人,还能够做什么呢?无异于疯子罢。无欲则钢,这是爷爷教育我的,不过,你好像比我更需要这种教育。”

  难道,我真的是被仇恨蒙蔽了?

  听到柳然的话之后,再看青铜剑,已经没有之前的强烈感觉了。那悠悠地女声再次响起,“天成,你这是缺乏自信,你把希望寄托在古人的一柄剑之上,可是这把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强大,更不会使你变得强大。真正能够让你变强的,是你自己的毅力和智慧,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自信?柳然的话,我听得很明白,可是,我却还是找不到属于我的那份自信,我只知道敌人太强大了,强大到我无法望其项背,只能在黑暗中偷偷地袭击一次,还有随时被杀的可能。

  或许,柳然只看到了我火烧日本公馆,却没有看到我被日本兵追得有多惨,还有,我心里的恐惧。

  我不想杀人,更不想被杀,我向往权力,就是想和那些军方大佬一样,不用杀人,也不会被人杀掉。

  这些,似乎是柳然所不知道的,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或许,我本身就应该孤独吧,应该一个人去战斗,赢,我就活下去,输,我。

  “奇怪,这不是汉人的墓?”一个奇怪的话语从林老的嘴里冒了出来。

  柳然看了看我,得意地笑着,似乎是在说,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可是,她真的知道吗?

  林老的话让我们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这不是汉人的墓,难道是日本人的墓不成?”我半开玩笑地说。

  柳然也一头雾水地问:“是什么族的?”

  我们一齐来到棺前,这是一口石棺,很厚,一看就知道它很重,但奇怪的是,这口棺材十分普通,材料好像也是普通的石头,就连我都看不上眼,里面也没有什么陪葬品,只有一具白骨。

  联想到其上的华贵的青铜宝剑,这完全不相配嘛!我看到白骨感到头皮发麻,虽然我不怕死人,不过我却还是恐惧这些东西。

  林老指了指白骨的头对着的石棺内壁,之见上面有一些乱糟糟的字,我从没有见过还有这么写字的。

  林老解释道:“这不是汉字,是匈奴字,我只会个别的匈奴字,我现试着翻译它。”林老一边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一边嘴里念着什么,丝毫不在乎下面的白骨,如果这个将军泉下有知的话,不知道要被气成什么样。

  “匈奴…来…汉…强大…明…死…将军…攻…山…中…李…汉…后面…皇…雄。后面的字,我都不认识了,你们能猜出什么吗?”林老揉了揉眼睛,转过头看向了我。

  我现在心里很杂乱,哪有心情去猜谜?于是我识趣地将头扭到了一边,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下意识的,我将头扭过去之后正好看到青铜宝剑。

  一想到这个不知是何许人也的将军就头疼,活着的时候杀人,死了也不让人省心。看着眼前的青铜宝剑,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位持剑嘶杀的将军,盔甲在熠熠发光,剑刃寒得让人心底发凉,只是,看不清他张什么样子,这到底是谁。

  第九章 失忆的史书

  [38]鲜为人知的历史

  柳然却来了兴致,我猜她很喜欢猜谜。“李?这就是关键,西汉的,戍边的,还是在这一带,姓李的将军有几个?不就是‘飞将军’李广吗?”

  诶?这不是我刚刚想的将军吗?

  林老诧异道:“小然,那姓李的将军又不止李广一个,只是他太出门,广为人知罢了,也不一定是他,而且,他驻守着的城池也不是这里呀,而且,他是长安人,死后也要回归故里的,葬在长安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棺椁里面怎么会有匈奴字呢?他跟匈奴人打了一辈子,令匈奴人谈之色变,按理说他是匈奴的死敌,怎么会在死后用匈奴字呢?”

  柳然突然邪邪地一笑,说道:“有可能他是怕他死后忘记匈奴,所以将匈奴的文字刻在自己的棺里,即使到了地狱,他也不会忘记匈奴。”

  听到这儿,我茫然地看向林老,林老也是一脸的茫然。

  柳然也看了看我们,然后嘻笑起来,“我和你们两个开个玩笑,我看气氛太紧张了,所以。别生气嘛!我已经猜到了,这次不是开玩笑。除了李广,还有李广的孙子,李陵。”

  林老恍若大梦初醒一般,“喔,对对对,怎么把他给忘了?李陵曾在破城子打过仗,后来投降了匈奴,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的棺上面写着的是匈奴字了。而且,他投靠了匈奴,背叛了大汉王朝,他一定是没有脸面给自己写冥文。”

  柳然愤愤地说道:“哼,汉奸还真是自古以来就不少,这个该死的李陵,竟然还知道羞,可他早做什么去了,投降,应该誓死不降才对嘛!没有原则没有信仰的家伙,真是。”

  我也联想到我们队伍中的奸细,他们何尝不是如此,为了一己之利,背叛了我们所有人,别让我找出他。

  林老看了看我们,然后徐徐地说:“孩子们,你们并不了解,小然,你只是知道他的一部分事,不全面。你们并不了解李陵。其实。

  李陵是个很悲剧的人。

  先说李陵的祖父吧。他的祖父是被匈奴人呼为‘飞将军’的李广,是大汉王朝最着名的将领之一。其一生与匈奴作战了70余次,仕途也是几起几落,但始终未能封侯,最后,他因不堪忍受同僚的排挤和折辱,愤而自尽。

  公元前119年,李广被任命前将军,与大将军卫青征伐匈奴。汉军出塞后,卫青命李广与右将军的部队合并,从东边走。东路绕道且路远,肯定不能按时与中军汇合,李广知道这一点,便向卫青请求:广为前将军,自然应为先锋,您却令广走东路。我好不容易才有了面对单于的机会,我愿意冲在最前,先死于单于之手。

  可是卫青没有答应李广的请求。果不出李广所料,东路绕远,又没向导,李广的部队迷失了方向,没赶上与匈奴作战。卫青虽然与匈奴主力接战,但没抓到单于,班师时遇上李广,卫青向汉武帝报告这次行动失利的原因时,把责任推给了李广,李广悲愤之极,遂拔刀自刎。后世常有人为他报不平,旦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可是,李广的悲剧远远不及他的孙子。

  李陵。

  公元前99年,李陵带5000步兵出居延泽。孤军深入敌境几千里,与匈奴单于率领的30000骑兵打了个遭遇战。这一战,李陵消灭数千敌人,直逼匈奴的大本营,匈奴使出倾国之力围攻李陵,李陵五千兵士死伤惨重。

  李陵且战且退,数日后退到了个山谷里,此时,匈奴也损失惨重,本想撤退,但是李陵部下一个军士被匈奴军捕获,他把李陵的状况告诉了匈奴军,于是匈奴军加紧了对李陵的围攻。由于没有其他汉将愿意来援助他,他的士兵越来越少,尸体躺了一路,看着士兵,这些曾经傲人的士兵,大汉王朝的骄傲,李陵不忍心让他们埋骨于此。但是没有办法,李陵知道他今天将是最后一次战斗了,看着昔日里并肩战斗的兵士,李陵也流下了泪。他问道,你们怕死吗?

  不怕!

  受伤的李陵终被匈奴军俘获,匈奴以其兵士的性命与其相要胁,李陵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兵士被一个个斩杀,战士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断头台。李陵想到诈降,先赢得单于的信任,然后与大汉军里应外合,定会打败匈奴,从此长城以北,再无战事。

  李陵投降,汉武帝龙颜大怒,满朝文武中只有李陵好友司马迁为李陵说了几句好话。司马迁认为李陵是能守住自己节操的人,能奋不顾身急国家之所急,其杀敌之功足可以抵罪了。汉武帝认为司马迁是非不明,为李陵游说,于是治司马迁的罪,宫刑。不过司马迁也因此而写出了‘史家绝唱’之称的《史记》。公元前97年,汉武帝发动20万大军讨伐匈奴,其中一路与匈奴恶战10余日,由公孙敖统率的一路与匈奴左贤王接战,大败而归。被左贤王打败的公孙敖,回来谎称是李陵带领匈奴兵与他交战,汉武帝大怒,并将李陵全家全部斩杀。自此事后,李陵对汉武帝失去了希望,娶了单于的女儿为妻,最后终老于匈奴的领地。

  对李陵的遭遇,后人多有不平,王维专门为李陵作诗汉家李将军,三代将门子。

  结发有奇策,少年成壮士。

  长驱塞上儿,深入单于垒。

  旌旗列相向,箫鼓悲何已!

  日暮沙漠陲,战声烟尘里。

  将令骄虏灭,岂独名王侍。

  既失大军援,逐婴穹庐耻。

  少小蒙汉恩,何堪坐思此!

  深衷欲有报,投躯未能死。

  引领望子卿,非君谁相理?

  但他在《史记》中却没有多少篇幅,大概是好友千古史家司马迁也被汉武帝的‘龙威’吓到了吧!”

  林老自顾自地说着,好似在说他自己的故事一样。

  李陵,没想到一个卖国贼竟然也是一个英雄,只是由于汉武帝的不信任而郁郁而终,居延泽原先是大汉王朝的领地,既然李陵死后被埋在这里,这就说明他是心向大汉的,只是汉武帝杀了他的家人,宫了他的好友,断了他的所有后路,以至于他没有办法回长安,更没有办法与汉军里应外和了。

  他本可以成功,本可以活捉单于,本可以带领自己残余战士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叫做汉武帝的富家子弟给毁了。

  也不知这个叫汉武帝的“富家子弟”还害死了多少人?听说霍去病也是被他下令杀掉的,他还害死了自己的皇后和儿子。我早晚去把他的墓给挖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好像看到一个年轻的、英姿勃发的将军,正手持青铜宝剑,指挥着手下的死士,每一个人的盔甲上都满是暗红色的血,而他们的面前,是敌军成片成堆的死尸。大汉王朝的大旗就插在那片死尸和血泊之间,不住地飘扬着。可是,战士们再也打不动了,匍匐在地,唯有用刀剑支撑着身体。眼看就要全军覆没,我突然发现了将军的嘴角微微地上翘两下。诈降。

  之后我感觉脑子里一片模糊,然后又看见了一个穿着奇怪服饰却很有气质的人对着将军说:“好一个大汉武将,如今你就是我们匈奴人了,我要把我的女儿嫁给你。”可是将军却摇了摇头。接着我又朦胧地看见一个宏伟华丽的大殿之上,一个衣服上纹着一条金龙,坐在最高处的龙形坐椅上的人愤怒地大叫一声:“李陵,你竟敢负我大汉王朝,辜负了朕?将其抄家,将其九族--凌迟。

  就在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陛下,李陵三代为将,均曾为国效过犬马之劳,微臣司马求陛下网开一面啊!”而回复他的是龙椅上的人的一个手势,还有一句话:宫邢。

  。又是一阵朦胧,之后又看见了将军,他在和手下秘谋着什么,只听他说到:“战士兵,你们是我大汉王朝的精锐,现在我们是深入敌营,只要我们活捉单于,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回长安,相信皇帝是不会怪罪我们的。”刚说完,突然将军连打了四个喷嚏,正奇怪时,突然外面传来一个消息“李将军,你在长安的家被抄了,您的家人都。”。

  这些事情就像是我经历过的一样,从我的脑海中放映了一遍。李陵终因他背后的依靠(汉武帝)的不信任而失去了一切,大汉和匈奴的战争也继续了下去。

  看来如果我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人,身后不能依靠其他人,因为我身后的人不一定靠得住。一旦内讧,我身后的人不一定有事,可我一定会死。那不就是说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我都要对付吗?那我哪对付得了!

  以后还是一个人行动的好,李陵就是前车之鉴啊!就算他投敌在先,也不能把他家人给杀了呀!诶?

  直到此时,我方才想起,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无论怎么死,都是一个人。

  也就在此时,我才猛然间发现,原来我和林老、柳然之间有这么大的距离。

  第九章 失忆的史书

  [39]变节的英雄

  脑海中的那个残日之下屹立着的将军李陵慢慢地模糊不清了,慢慢地我看清了眼前的棺椁,还有里面的白骨,原本对人骨恐惧的我竟然感到了一丝亲切,仿佛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而且还在和我交谈着。

  一丝寒光将我从遐想中彻底拉了回来,寒光的源头是李陵白骨的右手,呃!不对,是他手里的东西,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

  林老也发现了这一点,小心翼翼地将李陵的手掰开,太紧了,竟然掰断了,而他手里的事物也显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一把一尺余长的匕首。

  匕首随着李陵经历了千年,李陵早已成了一具白骨,而它还是锋利无比,难怪李陵将它爱不释手,死也要带着它呢!

  看到这把匕首,我想起了我的那一把,我已经好久没有用它也没有擦它了,而且,它和李陵匕首简直是没法相提并论嘛!

  我如果有它在手,兴许会自信许多。

  于是我便向林老提出我想要拿走这把匕首,“林老,这把匕首能不能让我用?”

  “为什么?这是国宝,应该归国家拥有。”果然,林老问都没问就把我给否了,就和汉武帝否了李陵一样。他们果然不能成为我背后的依靠,或许,我背后永远不会有依靠,我永远都是一个人去战斗吧!

  就在这时,陵墓的墓室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胖子提起一把汉阳造长枪,挂上刺刀冲出墓室,而后,之见胖子又端着枪,一步一步地慢慢退了回来。

  我正奇怪着,只见柳然突然拿出了手枪,一副紧张样子,紧紧地盯着墓室门口。随着胖子退回,其他在墓室门外把守的人也跟着退了进来。

  我的心里不住得不安起来,果然,一群手持武士刀的浪人跟在胖子等人的身后跟了进来,站在正中间的浪人身体闪到了一旁,漏出了他身后的龙川原山信。

  我将手枪保险偷偷地打开,却引得众人一片骚动,虽然我们都拿着枪对着浪人们,可是,浪人们的刀法实在让我惧怕,之前我们都吃过他们的亏,而且还是在这么小的墓室里,和他们这么近的距离,我们绝对不会占到便宜。

  只见龙川环视了一周,然后得意地说:“天成君,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在这么短的距离里,不会对我的雇兵造成多少死伤,相反,你们就惨了,我的浪人的刀法你是了解的。”

  “你想怎么样?”柳然皱着眉头说。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发现周为明和小吴哥的影子。虽然周为明对我的态度十分得不好,经常呵斥我,可是,他毕竟是周先生的人,我也不能丢下他。至于小吴哥就更不用说了,队伍里只有他和张华支持我相信我。

  我急切地冲着龙川喊道:“小吴哥呢?是不是你把他。”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龙川,失去了小吴哥,我已经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只能杵在原地回忆着与小吴哥一起经历的事。

  龙川谄媚地笑着说:“其实,只要天成君肯和我一起回日本,我就放了你们所有人。天成君,你会得到公司的重用的!”

  看着此时的龙川,丝毫想不到他竟然和之前的龙川是一个人,以前的他是那么傲然,而此时却变成了一脸的奸相,也不知那个才是真正的他。

  “既然是这样,天成,那也只能委屈你了,你就当一回李陵吧,你要记住李陵的故事哦!”柳然故意大声地说。

  当李陵?让我诈降吗?可是,李陵终究失败了啊!

  龙川一脸的茫然,“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李陵的故事?对了,我还要带走这个古墓里的一样东西作为我前几次的补偿。”

  “好!”柳然在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下,毅然决然地应下了。柳然将李陵手里拿着陪葬的古董匕首交到了我的手上,然后眼睛向龙川的方向斜了一下,示意我跟着龙川走。

  可是,我不想去呀!我可不想当李陵,而且李陵投降的是匈奴,可我面对着的是日本,我没有李陵的忍辱负重的本领,我只会暗杀,不会别的了!

  可是柳然却听也不听,直接将我推了过去。

  我只知道我不能跟他们走,我拿着李陵古董匕首不住地刺着身边靠近我的所有浪人,之后我就感觉后颈上一阵剧痛,然后。

  。当我醒来时,发现我躺在一个白色的小床上,起身后后颈处传来一阵阵疼痛,回想起来,一定是有人从我身后打晕了我。该死的龙川,该死的柳然,该死。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着自己,同时安慰自己说,没事的,龙川我又不是不认识,说不定他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我坏了他那么多事,他又能放过我吗?环视着这间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白色墙壁,我不住地冒着虚汗。

  我到处找着李陵匕首,结果却找不到,看来是被龙川拿走了。“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用猜,一听这蹩脚的中文发音就知道是龙川。

  龙川走进房间,将李陵匕首双手托着递到了我的面前。接过匕首,我诧异地看着龙川,只听龙川说道:“天成君,之前你我之间有一些小摩擦,朋友嘛!之间哪有没有摩擦的?我希望天成君不要介意,之后我们还有很大的作为,不要为一点小事而不愉快呀!”

  “我为什么要为你办事?”我颤巍巍地质问。

  “因为龙川先生是一个聪明人,和你我一样,都是聪明人。”声音很熟悉,是。

  小吴哥?难道?

  唉!我早就该想到了,张华不是为他挡箭,而是被他害死了,看来。小吴哥已经从屋外走了进来,“看来,小吴哥,你就是周先生所说的内奸吧!我以为是周为明呢,没有想到。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没错,我就是你一直想要挖出来的那个内奸,那粒老鼠屎。周为明已经死了,被我杀的,张华也是被我害死的,他们都发现了我的事,必须死,我现在还不能暴露!”小吴哥,不,吴忠市竟然颇为自豪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奇怪的问。

  “我只是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工作,你也看见了,除了我,队伍里没有人相信你,可是龙川先生和我都十分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精英。你也看到了,那些凡夫俗子根本不懂得识人之道,你跟着他们不会有大的作为的,而且,良禽择木而栖,知道龙川先生会给你我多少钱吗?多得你数都数不完。你可要想好了,别辜负了龙川先生的一片好意。”

  浪人们一个个的将手按在武士刀的刀柄上,看来,我也没有别的路了。

  “龙川大哥,我。我之前做了许多害你的事,希望你不要记在心上。”说道这儿,龙川示意浪人们放心,浪人们也松了下来,可是我就趁着这个时机突然跃起,抓过龙川,将锋利的李陵匕首亮在浪人们的眼前,浪人们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全乱了,哇哇的大叫着,全都拔出刀来挥舞着。

  此时,我突然觉得脑后来了一阵风,感觉到不对,我猛地抱着龙川一齐转过身来,原来一个小矮子浪人朝我劈来一掌,还好我经过昨天晚上的被人从后面打昏之后,有了经验。一阵唏嘘之后,我逼着龙川向屋外走去。

  “龙川,只要你放了我,我不会成为你的敌人的!”我小声地说。

  龙川似乎已经放弃了反抗,他大概已经习惯被我威胁了吧,想到这儿,我觉得有些好笑,龙川怎么会被我这么个小孩子压制地死死的?

  。经过马车的一阵颠簸之后,我又来到了我们的宿营地——那个破旧的烽火台。

  “龙川,你走吧,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在所有人的不解声中,我放走了龙川原山信。

  回家,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让人伤心的地方,还有让人伤心的人。

  第十章 金桥柔石

      [40]零0重新开始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1931年,也就是民国二十年,在西北科学考察团的挖掘下,大量的居延汉简得以重见天日,并得到了很好的保护。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在这一年中还发生了太多太多让人不高兴的事,这些事从1月的17号就已然开始了。

  第十章 金桥柔石

  终于,结束了,等回到上海,我就要再次变成一个人,一个人行动,一个人进行猎杀,虽然这会很辛苦,可我一想起李陵就替他不平,我不怕被敌人杀死,怕只怕被自己人害死。

  还有,柳然问都不问就把我交到了龙川的手上,由此可见,柳然和汉武帝是一类人,都绝非什么善男信女,都不值得做我们的首领,谁知道她哪天又把我卖了呢?

  [40]零0重新开始

  1月15日,上海,市警察局。警察局的主任办公室里。“主任,已经锁定了藏匿的左翼作家联盟的人,马上就可以实施抓捕!”

  一个身穿军装的人半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对着坐在办公椅上的人说着。坐在办公椅上的中年人慢慢抬起头,伸了伸脖子,疲懒地说道:“那就抓吧!”

  “是”,应了一声之后,身穿军装的人立即转身向外走去。可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中年人很不耐烦地拿起电话,“喂,我王久塘,你是哪位?”

  电话的那一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更不知电话的那头儿是谁,但却使得原本语气冷冷的王主任立刻变得热情起来,活脱脱一条哈巴狗,“是,是。是,请您放心,我一定办好!您放心!放心!”

  放下电话后,王久塘立即叫住了半只脚已经迈出门的那个身穿军装的人,军人有些不解,“主任,还有其他事吗?如果行动得晚了,我怕出什么差错,红色组织万一跑了,再想抓就难了!”

  王久塘更加不耐烦地说:“上头接到了线报,红色组织不久之后要在东方旅社举行秘密集会,到那时再行动,一窝端。”

  军人皱了皱眉,“主任,消息可靠吗?万一这次放跑了他们,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我说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王久塘拍案而起,他最讨厌麻烦,因此很少出门,也很少说话,连动都有些懒得动。

  军人见主任生气,急忙道歉并躲了出去。

  。

  我们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一路上我几乎没说什么话。哼,我能说什么呢?一想到李陵我就替他不平;还有该死的内奸竟然是小吴哥;柳然也是那么地不可靠,随时可能再把我卖掉;再有。龙川。

  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火车已然进入了上海车站,透过窗,我看见外面围了一堆人。不过我没有心情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一下火车,那帮人就围了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跑到柳然身边,面带紧张地说:“小姐,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了,都急坏了老爷子了。小姐,你没有受伤吧?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外面很危险的!”

  柳然高兴地说:“冯伯,我这次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快带我去见爷爷。”

  “你就是石天成?老爷子有话要对你说,你也跟我们去一趟吧!”冯伯转过身来对我说道。

  我让周先生的人自己先回去,我先去老爷子那里。其实,我是怕见到周先生,不好交差,队伍少了好几个人,而且内奸竟然是我们的头儿,见到周先生,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我坐上了老爷子家的汽车,来到了月东楼。在顶层的那间大屋里,我们见到了老爷子,虽然他头发花白,皱纹横生,可是依旧是神采奕奕。不过他好似赌气似的没有理会柳然,只是瞪了瞪她,然后冲着我走了过来。

  老爷子坐在了我旁边的沙发上,微笑着说:“要不要加入自由派呢?我可以给你安全的环境、舒适的生活、合理的训练和一个让你放心的组织。”

  我看了看柳然,之见她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好似我一定会答应似的。可是,我敢答应吗?她将我交给龙川时的那份果敢,虽然那是无奈之举,可是。这也。

  她的爷爷还不知道比她狠厉多少倍呢!我隔着衣服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李陵匕首,颤巍巍地说道:“可是,可是我。”可是我却说不出口,就这样拒绝他们,估计连门都出不去了吧。“可是,我给不了你们什么!我只是一个独行者,大概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一个人会很危险的,多几个人会相对安全一些。”柳然忍不住地大叫道。

  虽然我作足了准备,可还是被吓了一跳,从没有见柳然这么慌张过,面对日本人时都没有。

  “一个人,行动起来会很方便,撤退也很容易,而且,内奸。”说到内奸,小吴哥的影子浮现在了我的脑海,此时他的音容笑貌似乎都变得那么虚假,好像演戏一样,同时,他的笑容里也加入了一丝莫名的狰狞,就像一匹西北戈壁上的恶狼,隐藏在了人皮面具之下。

  此时,老爷子也面露愤怒之色,愤愤地说:“将何骆君带来。”胖子闻言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自由派中的内奸何骆君就被胖子提了进来。联想到我当初被胖子提上来时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只是这个何骆君非但没有悔改的神色,反而十分自若。

  他难道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吗?

  我告辞了老爷子,回到了我原来的房间303号,这间一直空着,我又住了回来,至于陈月温,就让她继续留在周先生那里吧,相对安全些。

  我又回了一次我和丁叔的破屋,看着墙上被我写上的血数字1,想到丁叔死时的样子,想到经常在我梦里回忆起的三四岁小孩死时的样子,我不由得将李陵匕首握紧。我只见过几个日本人,结果就应付不过来,以后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我将墙上的血字“1”擦去了,只留下了它前面的“0”。

  那么,现在的我,重新开始。

  第十章 金桥柔石

  [41]“家”?久违了!

  上海的白色恐怖日益加剧,对红色组织的迫害也一天天加紧。却忘了数十年前,他们自己也是被迫害者。

  在景云弄周先生家门前徘徊了好久,我终于提起了勇气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我便沉下了头。我时不时地瞄一眼周围,发现原先跟我一起去居延泽的人中也有几个人在院子里,院子里还有几个我没有见过的人,他们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大概在说我一路上是多么多么的无能吧,哼,我就知道!不过,队伍中死了这么多人,我也确实有不少责任。想到这儿,我的头又不由得低了几分。

  不一会儿,周先生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小石,你回来了!听说你生了病,好了吗?”

  没有想象中的斥责,更多的像是一个长辈的慈爱之言。我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感觉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样,我急忙调整情绪,不能在周先生面前丢脸,可是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听到别人口中传来的嘲笑,我也顾不上羞愧了,连忙小声地对周先生说:“我会把吴忠市给您抓回来的!”

  周先生领我进了屋,月温正在屋子里看书,见我来了似乎非常高兴,可我却是高兴不起来,如果被她知道是我害死了她的父母,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小石,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周先生没有说半句对于这次居延之行的话,而是说了这么一句,对我来说算是件好事吧。

  “什么地方?”

  周先生笑道:“是个秘密的地方,明天你到这里和我们会合,然后一起出发。”

  “我们?”

  “对,徐白,柔石,小胡,他们都会去。”

  我沉默了片刻,说:“需要带武器吗?”

  “不会有危险的,用不到带武器,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带上。”

  我拿出了口袋里的小手枪,这是龙川的,我本来是想着送给周先生的,不过看周先生的样子,好像不需要。他更像是一名教师,他的枪其实是笔和嘴,教导其他人去反抗。

  “周先生!”周先生的一个手下小心地推门而入,说道。

  “他来了?快让他进来!”

  我不知道周先生口中的他是谁,柔石吧?

  没一会儿,便有一人推门而入了,来人三十多岁,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上去和周先生差不多,大概也是教师,而且还是教人铸造灵魂的那类。

  周先生向我介绍道:“这位,是罗章龙,罗先生。”紧接着又向面前的这位罗先生介绍我,“这位是石天成,刚刚从居延回来。”

  “你就是前往保护居延汉简的石天成,怎么会是个孩子?”罗先生满脸的不可思议,转头去问周先生,“周先生,这个孩子不简单呀!需要正确地引导,相信周先生会做到的。看来少年中国之说是一点也不错呀!”

  周先生笑而不语,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看他们二人此时的样子,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我在周先生家一直待到晚上,其间,罗先生给我讲了一些现在我国的形势。还真是严峻呀!之后徐白和柔石就回来了,这两个人既像我的老师又像我的大哥,直到此时,我才感觉到一丝来自心灵的宁静。

  还有宁静之后的温馨,我早已没有了家,他们就像是我的家人,只要有他们,我就又有家了吧!

  “不知两位对现在中国的局势作何看法呢?”罗先生对徐白和柔石说。

  “嗯~有句话,不知。”柔石犹犹豫豫的说道。

  “旦说无妨。”

  “说实话,我们正在渐渐失去我们自己的力量,日军蠢蠢欲动,而白军又总是和我们内战,对外敌全然不顾,我觉得,我们此时应当保持实力,对外敌严阵以待,至于白军,我们能躲就躲,不要与之纠缠,白白牺牲兵力,将全部兵力用在将来的对日战争中。”

  这一晚我了解到了不少国之大事。

  我又听他们聊到半夜,还没聊完,索性我便没有回吉昌酒店。其实,跟着他们不错,感觉他们不会像柳然一样把我卖掉。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一觉睡得很香,竟然没有作噩梦,好久没有睡这么熟过了!这就是家的感觉吗?在家里,不会再作那样的噩梦了吗?

  月温在一旁守着我,罗先生不知何时已经回去,柔石也不在,只有徐白在向周先生讨教问题。

  柔石见我醒了,就拉着我给我讲授一般的写作知识和技巧,我听得似懂非懂的,但却是跃跃欲试了,他让我跟着他一起去什么书店当编辑,可我却怕当不来。

  我又在周先生家待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我便醒了,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去周先生说的什么地方,周先生不会带什么手下去,而且那些人也根本不是周先生他的手下,那只是暂时负责保护他的同志。看来这个组织不错,好歹内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保护周先生的人都去组建什么联络站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联络站,只知道周先生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因此,我便自行承担起了保护周先生的责任。

  上午十一点整,我们提前吃过午饭便准时出发了,会议其实定在下午四点的,可是周先生却有一个“时时早,事事早”的习惯,所以我们提前去了。同行的还有徐白和胡也频,却一直不见柔石。

  我们来到汉口路的一个叫东方旅社的地方,周先生进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进入。我们来到了一个标有号码31的房间。

  房间不算大,比我在吉昌酒楼的房间略小,但应该还是能盛下不少人的。不过大概是我们来得太早,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而且,其二人似乎还很亲密,互相拥抱着,说着悄悄话。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个看背影我还很熟悉——柔石?

  怎么回事?

  “小两口这么亲密?麻烦你们注意一下好不好!”徐白开着玩笑。不过看那女的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朝二人走了过去,向柔石问道:“她是?”然而紧接着却听到了那女的的话,“好可爱的小孩子!”顿时让我很无语。你才小孩子呢!

  “这小孩是我儿子。”柔石口中冒出了这么一句,一点也不像沉稳的他说得出的。可是把我给弄得头晕眼花。

  “纳尼?”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气得吧!

  “你不是说你没有孩子吗?骗人!”面前的女人大概二十多岁,一身马褂,倒是和柔石身上的差不多。

  “你还真信他,我才不是他儿子呢!我爸。”说到这里,我戛然停止,硬生生地把没有说完的话吞了回去。说实话,我倒希望柔石是我父亲,几年前,我的父亲丢下我时只是一句话而已,柔石总不会丢下我的!

  我又退回来问徐白,徐白说:“柔石在乡下有一个妻子,虽大他两岁,但也是吃苦耐劳,但她没什么文化,两人实在难以相处。那是包办婚姻,咱们红色组织不实行这些封建,而是提倡自由恋爱。你看,他现在和冯铿就是自由恋爱。只是还没有结婚罢了。”

  我下意识之下口中又冒出一句日语:“(日语)原来!”

  周先生奇怪道:“小石学过日语?”

  “哦,大概是跟一个叫龙川原山信的混蛋学的。”我突然想起。

  周先生喃喃道:“龙川,龙川家族?”周先生有些惊讶了。

  “您知道龙川家族?”

  “在日本留学时听说过,他们家族绝非善类,小石可要离他们远点,尽量不要与之有什么纠葛。”周先生一边说,一边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已经领教过了,而且还把他们得罪得很惨!”

  “没关系,相信假以时日,小石一定可以具备和他们抗衡的实力,只是在这儿之前出门时可要小心一些了。”

  “我会注意的,不过,我想,该注意的人是他们自己吧?”

  只见其他人茫然地看着我和周先生,似乎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可我却看着柔石、徐白、胡也频,还有柔石的女友,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家”?

  “我是冯铿,以后叫我姐姐就可以了。”只见眼前的女人一脸的微笑,顿时平生不少的亲切。冯铿,就是眼前这位姐姐的名字,诶?我干嘛要叫她姐姐?

  柔石同样也是一脸的笑容,可是,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却又让我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

  柔石就像一个哥哥,虽然很少开玩笑,但跟着他却有些许安全感,而且他也教了我许多,就像一个哥哥给自己的弟弟传授人生心得一样。

  徐白像是一个玩伴,虽然他也不懂得幽默,不过,他和我在一起时,总是说些孩子话来逗我,虽然我很不喜欢,不过我早已默认徐白成为了我的伙伴,虽然他大我好几岁,但也不防碍。

  或许,徐白有一颗洁白到像孩子一样的心,可是我却没有,从武士冲进我的村子之后,就没有了。

  胡也频像个师长,还像是我的父亲,不怎么说话,却经常教导我,当然也少不了责备,可是那个长辈不会责备自己的子女呢?此时,看他看我的眼神,也平添了些慈爱之感。那真的只是我的错觉,和一厢情愿吗?

  柔石的女友,冯铿,虽然“初次见面”,不过,我相信,她以后还是会“多多关照”我的,就像亲姐一样。

  还有,周先生。

  可是,

  这种幸福,为什么让我感到不安?

  这种幸福,真的是上天给我的吗?

  可我只是一个上海的小乞丐呀!和众多的乞丐一样的!

  我。配拥有这样的幸福吗?

  第十章 金桥柔石

  [42] 路 ?!?

  我配拥有这样的幸福吗??!

  难道,老天已经觉得我足够不幸了,所以就赐给了我我本该拥有的东西了吧!

  可是,倒霉的我真的已经结束了苦难,可以享受幸福了吗?谁会知道呢?阎王让我三更死,谁能留我到五更,谁会留我到五更?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门突然开打了,我惊起一身冷汗,苦难,又来临了吗?

  。我神经兮兮地盯着慢慢打开的门,害怕地冷汗直流。

  该不是那些诡异的武士们吧?还是警厅的警察?

  门开了,没有想象中的武士,也没有什么警察,而是前天才见过的罗章龙罗先生。其后又来了不少人,不过我一个都不认识。想来也是,这些人都是秘密一样的存在,传说中的“地下工作者”,恐怕也只有“地下的人”才会认识吧!

  罗章龙径直地朝我走来,徐白推来一个椅子给罗先生,他也没有坐下,而是俯下身子,对我故作严肃地说道:“你果然是来了,相信你在心中已经作好了抉择了吧!也难为你了,你还这么小。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吧,相信你会是对的!”

  虽然罗先生的话没头没脑的,但我却是听懂了此中的含义。罗先生是想让我也加入他们的组织。

  没错,这个时代是悲哀的,但因此而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就更悲哀了。我应该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组织,以此来增加生存的几率。老爷子(自由派)?看见他的孙女柳然,我就知道老爷子也绝非善男信女,不可放心地托其项背,放弃。

  而面前的这个组织,单是看到周先生就已经让我萌生了加入之意了。只是。

  罗先生好像看出了我的疑虑,温和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慢吞吞地说出了我的疑虑:“只是。只是,我是个通缉犯,估计现在还有人在到处抓我,而且,我杀了菊川麻七,还惹了日本公馆,现在我连出个门都很小心。你们不怕被我连累吗?”

  此语一出,立刻迎来了众人的一阵哄笑,仿佛他们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罗先生笑完之后便说:“哈哈,天成,你不知道,我们还不是和你一样?过着藏头藏尾的日子。我们虽不是通缉犯,但我们也会受到同样的危险,我们和白军是不同的派系,你觉得他们允许我们的存在吗?所以,你有足够的勇气加入我们吗?”

  “我。”我刚想说话,就被人硬生生地打断了。

  “你就是杀掉菊川麻七的那个小孩儿?”冯铿不仅打断了我想要说的话,还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不是小孩儿!”对于冯铿,我还真是挺无语。

  我回头看着周先生,想听听他的意见,只要他点一下头,我一定会加入他们的组织。可是,半晌,周先生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弄了我一头雾水。“周先生?”

  “小石,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如果没有我,你就做不了决定了吗?你要学会自己判断是非对错,自己选择自己要踏上的路,因为每一条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对是错,这只能由你自己去找寻答案。因为,世界上本没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

  周先生的话十分高深,但不知为何,我竟然都能听得懂。“周先生,那么您说,路是走出来的,既然如此,我先走走试试,不就可以了吗?”

  周先生却摇头,说道:“不是每一条路都可以走,一旦踏错,误入歧途,一步错步步错,直到无法回头。”

  “那,如果蹑手蹑脚,徘徊不前,不是更加危险?”

  “路,是你的脚走出来的;而该走哪一条路,则是你的脑袋想出来的,这,一点也不矛盾!”

  罗先生似乎也听明白了,又一次俯下身对我说:“我也没说现在就让你回答!也不急这一时,我们不分先后,只要你心中有国家,这就足够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会议的开始时间已经悄然到来。

  我和柔石,徐白凑到了一起,会议开始时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们就小声交谈着闲话,都是围绕着柔石的女友的话。

  会议很快就进入了正式进程,我见柔石等都认真地端坐正了,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

  只听罗先生沉声说道:“组织,是国家的,我们的组织应当把一切的心血交给国家,连同我们的生命,从国家的角度来看,此时,中国不能内战,应当一致对外,构建国防,防止外敌入侵,日军在东北的满铁守备队多次制造事端,侵华的预谋已是司马昭之心。

  面对白军的纠缠,我们很吃力,很多战士牺牲,可是我们不应该因仇恨而变得目光短浅,我们不能和白军一样,我们要将全部精力放在对外敌的作战上。当然,我们也不应对白军还有一丝幻想,想要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国,只能靠我们自己!”

  接着一阵议论之声,随后掌声也阵阵而起。

  就在我们为会议的成功进行而高兴不已的时候,一声曾令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枪声传来。

  “撤。”罗先生从容不迫地下了命令。

  我们房间里的人太多,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我们分批离开房间,我、周先生和罗先生是第一批离开的,一出门就躲在了一旁。第二批人还没来得及出来,只见大批租界巡捕将房间围住了。

  徐白是第一个被巡捕(租界警察)押出房间的,一出来他就冲我投来一个自信的微笑,大概是说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了,不用担心。可实际是这样吗?我可不会相信这帮巡捕没事儿来抓人,抓完问几句话就会放掉。

  可是,徐白的微笑太自信了,让我不得不相信了他。

  不一会儿,柔石也被押了出来。

  只见柔石面不改色,高声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第十章 金桥柔石

  [43]我自横刀向天笑

  又作噩梦了吗?

  可是,这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难道,是愚弄我吗?当我感到幸福的开始时,就把幸福无情地夺走?顺带,连同给予我幸福的人也一起。

  是我给他们招来的霉运吧?!!

  他们已被巡捕带走多时,而我却只能看着,眼睁睁地。

  走出旅馆之后,我们看到一具尸体,一具无人管顾的尸体,而就是这具尸体,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有谁知道,如果不是这具尸体,我们就会全部被抓住。他是负责警戒的,要没有他拦住巡捕片刻,恐怕周先生、罗先生也会被抓,当然,还有我。可是,他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的一生圆满了,可我的呢?我又该朝着那个方向走呢?我已经不敢和周先生在一起了,我怕我会再连累周先生。

  一路无话,回到景云弄周先生的家之后,罗先生现告辞了,我也没有脸再呆下去,向周先生告辞之后,也离开了景云弄,回到了吉昌酒楼。

  进到303号我的房间之后,我猛地把门关上,死死地倚住门,腿不断地颤抖,然后腿慢慢失去了知觉,身体也跟着倚在门上慢慢向下滑去,直到坐到地上。

  寒冷的泪,滴在我的衣角,我怔怔地盯着被泪打湿的衣角,半晌。

  。不知到了何时,我突然冲出了吉昌酒楼,叫来了一辆洋车,坐了上去。当拉车工问我去哪里时,我木讷了片刻。

  我看着已经升起的月亮,又低下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拿在手里的驳壳枪(匣子枪)和匕首(李陵的匕首)。

  “您到底是去哪儿?”拉车工再一次问道。

  去哪儿?我还能够去哪里呢?

  徐白的爽朗、胡也频的沉稳、柔石的言传身教、还有刚见面的冯铿。

  徐白临被抓走时的那个微笑,是让我放心的还是让我不要担心的?

  可是他的笑太自信、太阳光,让我不由得相信他可以摆平这件事。

  胡也频被抓走时,依旧是那么平静、坦然、沉稳。好像没有什么太糟糕嘛!

  但是柔石呢?他被抓走时,表情倒是很淡然,人也很沉着冷静,可是,柔石平常就是这样呀!还有,他被巡捕带走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句诗我常听柔石说起,它出自谭嗣同先生的《狱中题壁》。“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意思是我(谭嗣同先生)自慷慨赴死,无所畏惧,也无所遗憾,只留下那如昆仑一样的浩然正气。

  1898年6月11日,光绪皇帝颁布新诏书,宣布变法。9月21日,即100天之后慈禧太后发动了政变,囚禁光绪皇帝并开始大肆屠杀维新派人员。康有为经上海逃往香港,梁启超经天津逃往日本,而谭嗣同却拒绝了别人请他逃走的劝告,决心一死,以身殉法来唤醒和警策国人。谭先生曾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同柔石一样,谭先生也被捕了,随后就被杀害,成为戊戌六君子之一,谭先生虽然和柔石不在同一年代,也不是被同一批人所抓,但两人却大有志同道合之意。诶?柔石不会也会被。?

  “小孩,您别耽误我生意行吗?你到底要去哪儿?我还要去拉其他的客人呢!如果挣不到钱,我就没法儿养家糊口哩!”

  我机械般地回答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我只知道,别叫我‘小孩’。我还知道,我要去。租界巡捕房!”!!

  第十章 金桥柔石

  [44]首战失败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去。租界巡捕房!”。

  当拉着我的洋车来到租界大门时,我被人拦了下来。

  我下了洋车,看着拉车工焦虑的眼神,就付了洋车钱让他走了。然后我再次向租界走近,刚走一步,就又一次被人拦了下来。拦我的是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黄头发的人。

  “请让我进去!”

  “NO!”他一边摇头一边说。

  洋文,听不懂。我茫然地看着他。他旁边走来了一个人,这个洋人长得倒是挺像我们中国人的,诶,等等,这好像本来就是中国人嘛!

  只见来人冲着洋人鞠了深深地一个恭,然后起身对洋人露出了一脸的猸笑。转过身来对着我时,却是换来一副样子。只见他凶神恶煞地吼道:“小孩儿,没看见旁边的牌子上写着什么吗?去看看。”

  旁边确实立着一个不小的牌子,由于天色已经很黑了,开始时没有看到。只见上面写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什么意思?不让我们华人进还抓我们的人进去?有毛病嘛!

  诶?不对,等等,华人与狗?

  尼玛,莫不是在骂我们?等柔石他们回来之后,看我不趁着浓浓的月光来拆了你的破牌子!

  我实在进不去了,打算等着天再黑去几分之后,偷偷地潜入。可就在这时,三辆汽车从租界里面开了出来,这。

  我突然想起,带走柔石的巡捕的汽车,就是这三辆。

  此时,我也顾不得其他,也没有想柔石他们在不在车上,只是不由自主地狂追了上去。

  死车!跑得不慢呀!我这两条腿还真跑不过轮子,没跑一会儿就跟不上了。还好,车又开了片刻就停了下来。

  我又小跑了过去。来到汽车跟前发现,面前的是一个书店。

  北新书局。此时的北新书局已经被巡捕围了起来,我也没办法进去,只得跑到书局一侧的围墙处翻墙而入。

  进入院子之后,我便跑到了书局正门处的窗边,看到了。柔石!

  “我叫赵少雄,是我们北新的图书编辑,怎么?还不相信?”只听到柔石说了这些话。

  赵少雄?柔石的原名是叫赵平复才对呀。不对,这是在骗这些该死的巡捕,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看来也没什么事儿嘛!就是对对证,对上就放人了吧!而且,如果我现在冲出去救他的话,那就成了不打自招了,还会连累书局的人,还有,纵使这些巡捕平日里是多么多么的懒散与无能,那我也不可能是这么多巡捕的对手!

  撤了。

  “柔石,原名赵平复,浙江宁海人。‘红色分子’,左联执行委员。

  胡也频,作家,福建福州人。‘红色分子’,左联成员。

  殷夫,原名徐白(徐柏庭),笔名白莽,浙江象山人。左联诗人。着有红色书籍《孩儿塔》。

  李伟森,原名李国玮,字北平,湖北武昌人。非左联成员,‘红色分子’。

  冯铿,女,又名岭梅,广东潮州人。作家。左联成员,‘红色分子’。

  以上五人,宣传红色,于昨日即1月17日被巡捕房逮捕。现,本租界法庭宣布,将以上五人及其同行之十八人定为有罪,并将其移交与上海市公安局。本审判为终审判决,不得上诉!宣判结束。”租界法庭上,一个中文说得很好的大胡子老外说完,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那个大胡子的座位上还有一个小牌子,写着“法官”二字。当他宣读完手中名曰“宣判书”的时候,台下的观众席的好多观众都站立起来,高呼道:“抗议,抗议。”就连柔石和胡也频也激动地高呼抗议。

  昨天还好好的,明明都已经和书局的人对上证了,今天怎么又变成了这样?这些巡捕和法官怎么会知道柔石他们的真实姓名和身份的?

  要不是因为放心不下,趁着昨晚的夜色溜进了租界,要不然,我都不会知道今天的审判。

  看来,只能去救人了,这里是租界,救人和逃跑起来都不方便,只能等到他们被移押到公安局之后再救人了。那地方我熟!

  徐白发现了观众席中的我,向我摇了摇头,大概是不想让我以身犯险,可是,我不能不那么做。

  你们已经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1月,21日。上海市公安局。要命!这么多的白军兵?要我怎么进去救人呐?

  眼前的公安局,已经不是去年的样子了,最起码眼前的大铁门就够唬人的。门口又有不少白军兵把守。难度太大了吧?难不成要把警察局给烧了,和日本公馆一样?

  翻墙是翻不进去了,警察局的围墙也加高了。

  没办法,去求求自由派的老爷子吧,兴许他会帮我,比较我救过他的孙女柳然。而且,现在也只能指望着他了。

  我匆忙回到月东楼,冲进了老爷子的房间,顿时就被死胖子拦了下来。老爷子正在给他三儿子上大课(训斥),见我来了,就让我进来坐,我哪里还有心思坐下休息呀?立刻说明了来意。

  只见老爷子思考了片刻,然后冲胖子吩咐道:“给我准备好车,我要去趟白军的警察局。”然后又对我说道:“你得为我工作一年。”

  “没问题,只要您救出柔石他们,别说一年,八年我也愿意!”我兴奋地说。

  只见老爷子摇了摇头,又说:“不是我去救,是你自己去救,我只把你安全地带进警察局,然后安全地带出来,剩下救人的事,得要你自己来办,我也很为难,白军也盯着我们呢,要是我们轻举妄动,也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那还让我工作一年,奸商!”我不由得说。

  老爷子又说:“而且,今天你不能去。”

  “我不去,那谁救人呢?要是晚了。”

  “年轻人,稍安勿躁,如果你着急的话,只会害了他们,信不信?今晚我去和他们警察局长喝喝茶,聊聊天,顺便打听柔石等人的事,然后再回来告诉你,让你准备周全之后,再去救人,几率会大很多!年轻人。”

  我就在月东楼焦急地等待着,奸商。很快,奸商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坏消息。“1月23日,柔石等犯人又要移押到龙华警备司令部。”

  1月24日,晚,老爷子带着我进入到龙华警备司令部,随行的还有警察局的主任王久塘,看他向着老爷子谄媚的眼神,真是**!

  司令部的司令官大老远的便出来相迎了。司令对着老爷子的神色更加谄媚,简直就是和王久塘“抢生意”嘛!

  我也没有心思看他们的玩笑了,向着老爷子点了一下头就去忙了。趁着浓浓的月色,我摸进了司令部看守监狱,这鬼司令部真不小,要不是在老爷子那里提前看了它的地图,肯定会迷路的,那可就闹笑话了。

  笑话,我能不做准备吗?拿出口袋里的麻药散,迷不晕你们,我就不叫麒麟。

  将门口的守卫迷昏之后,我便轻松进入了看守监狱。好嘛,这哪里是什么监狱呀,这简直就是地狱啊!

  里面还有四个守卫,我也将他们迷昏了,然后边走边看着周围的东西。火烙铁、老虎椅、带铁刺的铁镣、带血的皮鞭、布满了铁刺的铁棍、上吊用的吊绳,还有油锅——**,真是地狱?油锅都上来了!受得了吗?

  “小石?你怎么进来的?周先生还好吗?”柔石惊讶地看着我。

  “我怎么会丢你们在这种鬼地方呢!周先生很安全,他让我来救你们的。我们走吧,我跟老爷子一起来的,那家伙奸商一个,走晚了估计他都不会接应我们。”

  徐白冲上来说:“我不是叫你不要来吗?你还这么小的年纪,没必要以身犯险!你快走,我们这么多人走不了的,你还年轻,把红色的种子传播下去吧!”

  我们二十多人急匆匆地溜出监狱,暂时躲在了一辆卡车之后,等待胖子来接应我们,胖子能够发动我们面前的卡车,不用钥匙滴!然后,飞车逃亡。多么完美的计划!胖子,靠你了。

  此时,柔石冲着我低声说道:“小石,如果我们出不去,你也一定要冲出去,帮我们给周先生带句话‘在狱中,柔石殷夫等二十三名左联作家坚贞不屈,视死如归,抓紧一切可能条件,坚决同反动派进行斗争。我将同志们在狱中斗争的事迹秘密记录下来,盼望君有一天将之公之于世,我还跟殷夫学习德文,以便有幸脱离虎口为集体做更多的工作。’就这些吧。还有一封信,早就写好了,现在也交给你。”说罢,一封信交到了我的手中。

  当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柔石徐白说:“别说这些了,要不然就真的走不了了。”

  “诸位,本来就走不了!”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和一个身穿白军军服的瘦得和柴芦一样的人同时说道。随后,一群士兵冲我们逼近。

  我被徐白推进了一个小巷子,没办法,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了。

  我奔跑着,突然一个人拉住了我。“金玉仁?”

  金玉仁捂着了我的嘴,“不想活啦!这么大声。”

  我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爸是警察局长,司令部的司令是我爸的至交,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放心,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最起码现在不会。”

  “为什么?”

  “听着,石天成,以后离柳然远点,越远越好。我怎么觉得她对你有意思呢?真是奇怪。”

  “怎么会?那可是个千金,而我是什么?我充其量是她的棋子罢了。你看不成来吗?倒是你,你身边布满了危险,不说别的,王久塘就是一个,劝你小心他点。”

  “我早就看出来了,不用你提醒。所以我要成立自己的一个势力——一个公司,和龙川原山信一样的公司,我缺少人才,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天成君’”

  “没兴趣。”我转念一想,“等一下,如果你帮我救出刚才那几个人的话,我免费为你工作!”

  “那你还是走吧。对了,你…可不要跟我为敌哟。”金玉仁一脸诡笑。

  我望着车外渐渐离我远去的警备司令部,想起了周先生给我讲的故事:“柔石出生在农村家庭,取名赵平福,后来当地一个地主喜得贵子,看中了平福这个名字,说这个名字好,平凡和富贵并容,给自己儿子起了平福这个名字,并且让柔石改名,柔石斗不过那乡绅,只得改名,叫了赵平复,后来有了笔名,柔石。至于‘柔石’两字,取自家乡的一座桥——金桥柔石。亦有‘柔弱之石,逆水亦然’之意。”

  。1月24日,柔石曾悄悄托人带出一封信,交给了鲁迅,告诉鲁迅关于他们在狱中的状况并请予营救。鲁迅知道柔石等被捕的消息后,不顾自身的危险,四处托人设法,但都无济于事。

  只怕他再也见不到家乡的“金桥柔石”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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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7-9-16 13:44:32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一章 为了忘却的纪念

  [45]柔弱之石 逆水亦然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1930年9月,柔石在景云里的住宅,突然遭到警察的搜查。为此,他只能搬迁。为了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周旋,不辞辛劳地为工作而奔走,连创作的时间都很少了。

  然而,上海滩的白色恐怖日益加剧,对红色的迫害也一天天加紧。

  1931年1月17日下午,上海汉口路东方旅社31号房间,组织内一部分同志反对王明的集会。然而,集会时却来了巡捕,“左联”作家胡也频、殷夫(徐白先生笔名殷夫)、冯铿、林育南还有柔石等人遭到租界巡捕房逮捕。被捕时,柔石化名赵少雄,自称北新书局的编辑,被巡捕押着去书局对证。书局职工见到柔石被捕,带信给柔石的好友,设法营救。可敌人已从内部掌握被捕者的真实姓名和身份。租界法庭不顾律师和柔石、徐白等人的抗议,于1月19日引渡给了白军上海市警察局,1月23日又移押到龙华淞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看守所关押。

  狱中,柔石坚贞不屈,视死如归。他将同志们在狱中斗争的事迹秘密记录下来,盼望有一天公之于世。1月24日和2月5日,他曾悄悄托人带出两封信,辗转交给鲁迅,告诉鲁迅关于他们在狱中的状况并请予营救。鲁迅知道柔石等被捕的消息后,不顾自身的危险,四处托人设法,但都无济于事。

  第十一章 为了忘却的纪念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这句话大概是在说我。

  “有的人死了,其实他还活着。”这句话绝对是在说2月7号之后的—柔石。

  [45]柔弱之石,逆水亦然

  “罗先生应该是被组织里的某些势力给排除异己了。”周先生跟我说。

  我已经把柔石的信交给了周先生,周先生看后十分气愤,对我说道:“这些人为了排除异己,竟然把我们的战友出卖给了巡捕和白军。”

  “我就知道,不能把自己的项背交付给其他人,自己的一切,都应该交给自己把握!”我攥起拳头,坚定地对着周先生说。

  而周先生却问:“你确定要一个人去战斗吗?没有人能够帮你,没有人能够救你,即使你死了也没有人替你收尸,即使。”

  “即使,即使我死了,也不会后悔!”

  。1931年2月7日晚上,柔石等20多位志士,被反动派秘密押到警备司令部内的荒地上集体枪杀。

  就在这一天晚上,我被噩梦所惊醒。

  而就在这晚的噩梦中,我仿佛看到了一片荒地之上的柔石,先是冲我一笑,转而脸色凝重,目光凛凛,嘶哑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接着又是一声讨厌的枪声,柔石先生应声倒地。

  我被这场噩梦惊醒之后,急忙爬起身来,穿上棉衣就冲出了月东楼,借着月光,赶到景云弄周先生的家中。敲开门后,我低声说了一句:“周先生,我想好了,夜长梦多,明天晚上的行动取消,改为今天晚上行动,这次我不会失败了,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一定能够救出柔石他们。嗯?周先生,您有在听吗?”

  只见周先生眼睛红红的,面色惨白,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难道。

  周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披在他身上的棉袄,然后就向着房子里面走去,他身上的棉袄我见过,是柔石和徐白一起买的,送给周先生的,周先生一直不舍得穿的,怎么今天。?

  进到屋子里之后,我才知道,我不是第一个来周先生家的,柳然和刘胖子也在。话说回来,这次的行动还得指望眼前的胖子。

  “我有一个很不错的计划,刚刚才想出来的,只是还不太完善,所以来和周先生商量一下,没想到你们也在,这正好。”我信心满满地对着胖子说。

  胖子依旧不说话,此时,柳然说话了:“天成,不用去了,行动取消。”

  “为什么?”

  “因为柔石和其他20多位志士,被蒋派秘密杀害了。”

  “不可能,你从哪儿听来的?”

  “柔石等20多位志士,被蒋派秘密押到警备司令部内的荒地上集体枪杀,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蒋派里面有我们的人,我们自然可以知道。”

  我还是不敢去相信,于是转过头来看着周先生,希望周先生能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可是。从周先生的反应来看,此时的周先生已然被气得脸色惨白,看来是真的。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这句话依旧在我的脑海。

  (1931年2月7日,柔石、殷夫、胡也频、冯铿、李伟森五位“左联”作家,在上海龙华被白军淞沪警备司令部秘密杀害。

  自此,柔石、殷夫、胡也频、冯铿、李伟森五位作家合称为“左联五烈士”。

  “左联”成立于1930年3月2日,是以创造社、太阳社成员和周先生麾下的作家群为基础建立起来的,聚集了当时几乎所有中国左翼作家中的精英人物,组成了反抗白军白色恐怖文艺集团。

  )

  后记:

  一九三三年二月七——八日(柔石等左联五烈士祭日)周先生为烈士属文《为了忘却的纪念》

  第十二章 包身工

      [46]不得入内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这句嘶哑的吼声一直回荡在石天成的脑海。

  黑色已经将这个世界包裹,面对人们的将是无尽的夜,没有一丝月光的夜,一片纯黑的所在。然而,就是在这片纯黑之中,石天成似乎看到了比这片纯黑更黑的事物。

  柔石之死,让石天成恼火了,可是,石天成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因为,还有更让人恼火的事情。

  第十二章 包身工

  我从周先生家出来,漫无目的地在各个弄堂里游荡,我也不知道我这是要去哪儿,甚至忘记了回去的路,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可是,我为什么还清晰地记得柔石、徐白?好累,已经没有回家的余地了。

  应该说已经没有家了。

  [46]不得入内

  已是半夜,我从周先生家出来,漫无目的地在各个弄堂里游荡,我也不知道我这是要去哪儿,甚至忘记了回去的路,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可是,我为什么还清晰地记得柔石徐白?好累,已经没有回家的余地了,哼,应该说已经没有家了。

  “站住,小孩儿。”

  我慢慢地舒展了下僵硬的脖子,然后慢慢抬起头,看见一个很高大的人挡住了我的去路。一个小青年,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刀,另一只手扶着腰,半侧着身对着我怪笑。

  “小孩儿,你说你能够给我多少钱呢?”

  “我?哼,我只是一个回不到家的小孩,你觉得我会有钱吗?”

  “噢!原来是个孤儿呀!”

  我一听,我才不是孤儿呢,我有家人,只是他们刚刚被杀害了而已。我绝不是孤儿。

  我冲着眼前的人吼道:“我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只见那人说了一句:“有病吧!”然后就见他拿起短刀冲我劈来。

  片刻之后,我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那人已经躺在了地上,捂着胸口,而他的胸口流出了很多鲜血,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盯着一头野兽。

  我向我的脚前看去,刚刚那人手中的短刀已然成了两截,在我脚前放着。而我的右手里握着李陵的将军匕首,上面还沾着血。

  定下神来,我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这个该死的混蛋想要打劫我,然后他拿着短刀向我砍来,然后我慌忙之间拿出李陵匕首挡了一下,接着我索性又将匕首向前划了一下,随后就听到一声惨叫。

  活该,是你主动打劫我的!

  我又瞪了他几眼,然后绕过他,继续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记得周先生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走出一条路来吧!

  。第二天早上,我走着回到了月东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倒头便睡。

  。一片荒地上。

  一个男人被压在那片荒地上,枪声一声一声地响起,还有飞溅而来的红。

  无助。

  可是,本该无助的他,眼神还是那么坚定,没有一丝的动摇,没有一丝的恐慌。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

  可是,他却又有足够的勇气去违抗自己的命运。

  柔弱如石,逆水亦然。

  又是一声枪响。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又是一个噩梦,我之所以喜欢在夜里行动,不仅是因为夜可以成为我的保护,更重要的是:我害怕做梦,害怕得要死,所以我尽量在晚上行动,让自己没有时间做噩梦。

  已经是下午了,我用冷水冲了把脸,擦也不擦的走了出去,今天比昨天晚上稍微清醒了一些,可是我却还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加入红色组织?柔石、徐白都已不在,而我却没有替他们报仇的能力,我还有什么脸加入他们呢?

  该死,该死的租界,该死的巡捕,该死的。

  既然如此,先去把你们的牌子掀了。我又一次坐着洋车来到租界大门口,门前的牌子还在,写的依然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看着就上火,这么多看守,该怎么才能把它拆了呢?

  我试着向前走去,依旧被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拦住,他的仆人也在旁边,他将我往后一推,吼了些我听不懂的鸟话,不过看起来像是生气了,我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那会影响今天晚上的行动。

  就在我生气地转过身去,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学生打扮的人冲了上来,冲着黄头发洋人大吼了几句,然后两人就大吼起来,我猜他们是在用洋话对骂。可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学生呀。

  洋人身边的那个仆人已经将学生托到了一边,推倒在地,我过去将他扶起,只见他还想冲上去,于是拦住了他,把他拉到了一旁。

  “你干嘛?我在帮你,干嘛拦着我?”学生已经生气了,对我大叫道。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就请你闭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甘心被这些洋人压迫,人类生来平等,没有人种之分,都是平等的,为什么你就一定要受别人压迫,为什么你不敢反抗?”学生的眼睛里冒出可怕的红光,着魔一般。

  “什么人生来平等?人生来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是常识。”我冷淡地回答道。

  “愚蠢!愚昧!你就一辈子这么无知吧,反正我是要去斗争的,我要。”这个家伙到底想要什么,疯子一个!

  “我不管你想要什么,噢,如果你真的有勇气的话,今天晚上来看我的表演,就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观看就可以,只说不做的家伙。”说完,我没有再管他的疑惑,转身离去。

  到了晚上,我又回到了这里,只是手里多了缠在一起的五瓶白酒,还挺沉,放这儿歇会儿。

  放眼望去,这租界还挺热闹,无论是租界里面还是租界门口。诶?没想到他果然来了—今天下午在租界门口想要替我打抱不平的那名学生。

  只见他身边还有四个学生打扮的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他们走了过来。

  “祥云,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怎么是个小孩子?”

  “嘿,小孩儿,你能给我们表演什么?”

  他的同伴一脸不屑的表情,我有些受不了了,“忘了告诉你,只叫你自己一个人来。”

  我偷偷走进了一个靠近租界大门的小巷子,提着我的酒瓶。他们想跟着我,被我拦下了。

  走进巷子里以后,我便开始准备,把厚厚的棉布缠在一个个的酒瓶上,然后观察了一下,租界大门旁边只剩下了那个黄头发洋人和他的仆人了。于是我点燃了棉布,将酒瓶一个一个地扔向了写有“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瓶子摔在地上,瓶子里面的白酒溅了一地,随后就被燃着的棉布点燃,有一个燃烧瓶正好砸中牌子,整个牌子都烧了起来。

  巷子外人群大乱起来,我趁乱混了出来。而就在我打算回去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

  第十二章 包身工

  [47]耳听不虚

  身后一片混乱,而我却被五个人拦住了去路,一时间失去了应有的方寸,悄悄将手按在了口袋里的驳壳枪上。

  等这五个人走近了,我才看清楚,原来是刚刚的那五个学生,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不过还是要防备着。

  “鄙人慕祥云,是黄石中学的学生,他们都是我的同学,以前我多有得罪,还请见谅!”眼前的叫慕祥云的学生道歉倒是很诚恳,不过。

  “什么。是‘鄙人’,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

  “鄙人,就是我的意思,文言里面的。”眼见其他人已经对我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而这个叫慕祥云的则很认真地向我讲解。

  我也不想再和他们废话了,只说了句“我。鄙人,麒麟…步在夜,后会有期。”

  和下午的时候一样,说完我就离开了,没再理会他们。

  。

  第二天。

  我一直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我的缺陷还是太多,譬如钻出巷子后被那五个学生拦住,当时没有看清楚对方,不知道他们是谁而本能地害怕,心理素质太弱;扔燃烧瓶的时候,扔了五个,只砸中了一个,本事太低;把事情办妥之后回来时,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体力太差。

  就这两下子,还怎么跟人家打呀?

  我无精打采地走在街上,看着上海滩的十里洋场,繁华背后的,那片我再熟悉不过的黑暗。可是那黑暗之后又是什么呢?

  就在我一边思考一边低头向前走路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十里洋场中出没的有不少有钱有势的人,我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好怕这里的人!

  我没有听见那人说话,于是就抬起头看他,死胖子,又是你。

  我在心里不断地咒骂着他,该死,吓坏我了!“刘胖子,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吧!”

  “是柳小姐找你。”刘胖不紧不慢地说。

  “又是她,她有什么事?”在居延对付龙川的时候,我对柳然累积了不少意见,此时我的家人们遇害,大仇未报,我更是不愿意去了。

  刘胖见我搪塞他,二话不说,把我提起来就往回走,我被他扔进一辆小汽车里,带到了一处洋房。

  “死胖子,又是这招儿,能不能换一招儿,换一招我能够接受得了的。”下了车,我又一次被胖子提了起来,提进了洋房,我冲着胖子大吼。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呃?老爷子!只见老爷子坐在一处沙发上喝着。咖啡。??他不是应该喝茶吗?旁边那把日本武士刀又是怎么个回事儿?

  “老爷子,这…刀。”我颤颤巍巍地说。心说这老爷子不会是投靠日本人了吧,然后把我出卖了,想要砍了我。

  越想我越害怕。可是胖子就在我旁边站着,我也不好反抗啊。

  “爷爷,我说吧,他警惕性很高的!”柳然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出来,边走边说。

  “就是实力还太差!”老爷子徐徐地说,丝毫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一样。

  “他年纪还小,自然没有多少实力了!可他有一颗不谙世事的心,这恐怕才是爷爷真正看重的吧!”

  听这爷女俩的对话,我好像是想让我为他们去做什么事,唉,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把我抓了交给日本人呢,那我还不死定了?

  “哎。两位,我,打扰你们一下,我能不能问问,两位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我颤颤巍巍地问老爷子。

  老爷子只是一笑,然后柳然走上前来,对我说:“天成,有件事,我们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老爷子紧接着说:“一件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所以最好不要出差错。”

  “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柳然又说:“由于这件事情涉及到的利益链很广,而且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所以我们不能出面处理这件事,只能找一些靠得住的外人去办。这年头,不为利益所动的人可是不多了。”

  “所以你们想到了我?到底是什么事?”

  柳然继续说道:“没错,由于你的年龄,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小孩儿。还有,你和我们自由派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一旦你暴露,也不至于让我们全军覆没!”

  “又想利用我吗?看来我只能是一枚随时都可以随手丢弃的棋子了。唉,算了,谁让你救过我和丁叔呢,说吧!什么事?”

  老爷子又说:“我们并不想利用你,只是形势所迫,迫不得以,所以,你就。”

  “没事儿,您就直说好了。”

  柳然:“爷爷的意思是,这件事有一定的危险性,可是至于它有多大的危险我们也想不到,只是它绝对会触动不少利益,所以,你要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答应我们。”

  这爷女俩,说了半天,也没说重点呀!我还是不知道他们要我做什么事呀!“到底,是,什么事?”

  “爷爷的意思是,这件事很秘密,如果我们说了,你就一定要去办,如果我们说出来之后你不想去办的话,我们可就只能暂时先扣押你了哟!”

  “不用绕圈子了,直接说吧,什么事?”

  老爷子一拍手掌,“好,你也听说了吧!”

  我听说什么?还是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呀!逗我玩儿呢吧?难道。

  “难道是要为柔石、徐白他们报仇吗?”我不禁将我的猜测说了出来,天哪,我做梦都在想这件事!

  “不,柔石等英雄都已经被害,就让他们安息吧!”

  “安息,死人当然可以安息,他们当然可以安息,可是活人呢?我们呢?我可安息不了!我一闭上眼睛,全都是柔石的影子,我要报仇,我一定会。”我只感觉自己着了魔一般,宣泄着心中的恨。

  “可是,你想出为他们报仇的方法了吗?”老爷子的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正浇在了我的头上。我只能保持沉默了。

  老爷子问道:“你和左联的人走得那么近都不知道吗?日本驻上海轻工工业的‘包身工’事件?左联不是已经调查出这件事了吗?”

  “我没听说什么,什么工的呀!什么是包身…工?”

  农村越来越贫穷,大批破产农民大量地涌入城市,却给了日本帝国的经济侵略提供了最为廉价的劳动力。在上海,每年都有大批无法生活的农家女子,被骗到上海做“包身工”。上海工人反抗变得日益活跃,日本资本家们为避免罢工的威胁,大量雇佣“包身工”来替代普通的“自由劳动者”。于是就有了“包身工”事件。

  “听听这个名字吧!天成,要是你,你愿意当吗?”

  。

  晚上,我已经潜入了日本三井纱厂,比潜入到龙华警备司令部可简单多了。不过,柳然和我说的那些还在我的脑海里翻腾,可恶的日本人,我可不会去当什么包身工!

  这个该死的纱厂,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工人们(包身工)还在工作,这是要人死呀!

  我情不自已地冷哼了一声,果然。

  第十二章 包身工

  [48]包身工

  没有带表,这个时间大致是清晨四点左右,天还没亮,工房里的人们已经被人吆喝着起身了。

  这狭小的工房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衣衫褴褛的人,根本挤不开,只能睡在其他人身上,所幸可以互相取暖。

  大冬天里的早晨,寒冷让我瑟瑟发抖,可是一个穿着单薄的拷绸衫裤的男人似乎很享受这寒冷,不知是身体好,还是别的原因。

  他大声地呼喊:“拆铺啦!起来!”接着,又下命令似地高叫:“‘芦柴棒’,去烧火!妈的,还躺着,猪猡!”

  我看到了和这个光鲜亮丽的大上海毫不相称的一幕幕,还好我之前境遇并不好,不然我一定能惊讶地叫出声,但即便如此,我也算是幸福。

  不怕冷的那个人耀武扬威地喊着,在这片被汗臭、粪臭等各种臭味覆盖的空间里,他显得异常兴奋,似乎这里就是他的天堂。

  躺在地上的人开始蠕动着,哈欠声不绝于耳,那人不喜欢她们打哈欠,辱骂催促着。

  这里的人没有“规矩”可言,在那人眼前换上衣服,甚至当着他的面小便。

  “害羞”这种女生天生的东西,在这里丝毫看不到它的身影,那人口中的“猪猡”们,似乎真的成了猪猡。

  即便如此,那个喜欢寒冷的,穿着拷绸衫裤的男人,仍然不放过她们,在她们身上肆意地踢踹,下手丝毫没有轻重,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蓬头、赤脚,一边扣着钮扣,一边走下楼来,抹着睡意残留在眼角的眼泪,还有眼睛里的污秽物。

  自来水龙头的边上挤满了人,前面的人先是用手碰触一下流出的水流,碰触到水流的手又猛地缩了回去,就好像碰到了烧红的尖刺一样。

  然后,让我恐惧的,她们竟然将这冰水浇在了自己的脸上,现在正是冬天,她们不知道冷吗?

  没错,这里果然就是地狱,她们已经是这里的鬼了,怎么还会知道寒冷这种感觉呢?

  此时,我正躲在工房楼外的阁窗旁,观察里面的动静,由于是清晨四点,天还没有亮,周围是很寂静的,只有工房里面的吵声,也没有人发现这里多了一个我。当然,谁会想到呢?这里是地狱,谁会想到我敢来这种地方呢?

  突然,我的眼角似乎瞄到了一个人影,我连忙低下了身子,他也低下了身子,似乎是发现了我。

  我匆匆忙忙地躲进了旁边的黑黑的巷子,刚进巷子,我就感觉奇怪,他们既然发现了我,为什么不来追我呢?

  诶,我真笨,看来是老爷子不放心,又派来了帮手。我又小心翼翼地回到刚才的阁窗旁,却看不见那人了。

  奇怪!

  难道不是老爷子的人,除了他,谁还能关心这片地狱呢?

  我不再去想这个人,专心地观察着这群已经失去了“人”的身份的包身工,把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记在脑子里,等着回去告诉老爷子,然后交差休息,我已经害怕这个地方了,得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是否帮助这些包身工?那是老爷子的事,我只专心对付日本武士和士兵,对日本工厂和商人不感兴趣。

  当然,我也管不了包身工事件。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有人靠近,然后脖子一凉,好像被一副冰凉的铁铐锁住一般,差点儿让我窒息。

  当我定下神儿来时,我已经被带到了刚才的工房楼内,那个身穿拷绸衫裤的男人正用左手扣住我的脖子,右手握成攥得发青的拳头,正对着我的脑袋,我毫不怀疑它的威力。

  我颤抖的声音从被拷绸衫裤男人扣住的喉咙里发出:“对不起,大哥哥,我和我哥哥走散了,我到处找他,就找到了这里。我可以走了吗?”

  拷绸衫裤男人扭过头对着后面恭恭敬敬地问:“杀了这个小子吗?”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身穿和服的东洋婆,东洋婆笑了笑,用很拗口的中国话说:“小刘桑,你太残忍了,既然他来到了这里,就是一种缘分,你们中国不是很注重缘分?所以,那就把留在这里当包身工吧,虽然是个小孩,不过应该比这些“猪猡”有用吧,你说是吗?小刘桑?”说完还对拷绸衫裤男人眨了眨眼睛。

  拷绸衫裤男人对着她眉来眼去,可我却恶心地作呕。

  拷绸衫裤男人好像察觉到了我,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又一次提起了他那攥得发青的拳头,再后,我眼前一黑。

  当我再次醒来,我已经身处一片漆黑之中。

  “别怕,我们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一个女孩细细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不了解情况,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躲在角落里,恢复着体力。天渐渐亮了,我听到一个女生大叫:“啊!怎么回事?”

  随后外面传来一声怒骂:“*的,找死呀!鬼叫什么?再叫,就把你**了!”女生立马安静了下来。

  我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女生,“你?你干嘛看着我?”

  女生有些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没什么,只是没有什么机会看见外人,有些激动。”

  激动?

  丝毫看不出她激动的样子,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脸白得吓人,一副死人的样子。

  不过,这些包身工长久受非人的待遇折磨,恐怕心早已变得麻木,没有任何感觉,更不可能记得什么害羞,什么是激动了。

  不过我却害羞了,我没有和女生近距离说过话呢。

  “你为什么被关在这儿?”

  女生怔了怔,仿佛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一脸的恐慌,“因为我想要逃出去,被人发现了,被吊在外面冻了不知多久,然后又被关在了这里,说是什么杀鸡什么儆猴的,我。”

  说到这里,女生停住了,没有我想象中的眼泪,更多的只是颤抖,难道已经麻木到连哭泣都不会了吗?

  小黑屋里很冷,女生只穿了一件粗布薄衣,可是她好像浑然不觉得很冷。我还会搓搓手蜷缩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相对暖和一点,而她身体除了有些颤抖之外,完全是不动的。

  这些包身工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等等,刚刚的那个混蛋说要我也留下当包身工,不会吧?这次可没有人接应我呀!生死全由自己呀!

  不,我暂时还不会死,而是当包身工,那…那我宁愿死!

  小门突然打开了,拷绸衫裤男人将“包身契”拿到我眼前晃了晃,“在上面划个十字,快点,猪猡。”

  我不肯,然后就被暴打,他拿着我的手在“包身契”上画上一个十字,然后对我说:“包身费大洋二十元,期限三年,不过你特殊,要三十年,三十年之内,由带工的供给食宿,介绍工作,赚钱归带工的收用,生死疾病一听天命,先付大洋十元,人银两交,恐后无凭,立此包身契据是实。”

  然后他拿出十元大洋,在我眼前一晃,又将大洋放到了自己兜儿里,说:“我先替你收着,三十年后给你。”

  拷绸衫裤男人又将我和黑屋女生带出了小黑屋,我们被带到了纺纱厂房,可我不会纺纱,我笨手笨脚地学着身边纺纱的黑屋女生。

  一个打杂的向我走来,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小子,会不会干活?给我好好干,不然不给你饭吃。”

  拷绸衫裤男人也走了过来,和那个死打杂的一起将倒在地上双手抱头的我踢来踢去,他们还有说有笑的,仿佛做着一件令他们快乐的事。

  中午,吃饭了,至于这饭,就是一个掺杂粮的黑黑的馒头,只有这一个,所有包身工都是如此。我见黑屋女生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又盯住了我的,能够让这些麻木的包身工兴奋的恐怕只有这一个馒头了吧!

  我把馒头给了黑屋女生。

  我现在必须学会忍。

  下午依旧是暴打,我们包身工不止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受虐待的,我们就是受虐狂。

  晚上的饭更简单,一碗清汤,门口掐着腰站着的日本老板娘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看着我们的眼神里满是不满和不屑。

  她看清汤没油水,就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头发上的头油,在清汤里一搅拌,在“猪猡”的眼里,那是何种的美味,她们争抢着去喝。

  我喝不下去,也不敢过去抢,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这些被称为“猪猡”的才有了些许兴趣。

  吃完饭后,我们还要去上晚工,一直到午夜十二点,我们才被带回工房楼休息。走过工房楼前的小巷子时,我笑了,因为这里面有我藏起来的驳壳枪和李陵匕首。

  我没有住的地方,也就和她们一起住在了肮脏的工房楼。我见拷绸衫裤男人离开了,就对其他人说:“别怕,其实我是来救你们的,我们一起逃跑吧,走吧,趁天黑,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没有人理会我,她们慢慢地躺在地上,慢慢睡去。

  冰凉凉的土地板上,躺在上面的包身工们已经被人虐待到连逃跑都不敢了。

  “走?怎么走?”终于有一个回应的,我回过头一看,是黑屋女。

  “黑屋女,反正我是不会再呆在这儿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说完不等她的反应就往外走。

  “等,等等。”黑屋女叫住了我,然后去拉那个叫“芦柴棒”的女生,只见“芦柴棒”摆了摆干枯的细得像芦柴的手。

  我和黑屋女跑了出来,钻进了小巷,我找出了枪和匕首,正打算奔向大门时,被白天打我的打杂的人发现了。

  我朝那人开了两枪,不过没有打中,只见他吓得跪在了地上。

  这些人也并非魔鬼嘛!欺软怕硬!

  三井(这个纺纱厂名叫三井工厂),我发誓,不久后你就会死,给我洗干净等着。

  将门卫也吓趴下之后,我们逃出了大门,无暇顾及大门旁“禁止入内”的牌子,只顾着埋着头向前跑。可就在这时,黑屋女突然晕倒了。

  第十二章 包身工

  [49]人性中的“包身”

  我们逃出了大门,赶紧跑哇!可就在这时,黑屋女突然晕倒了。

  我没有吃饭,自然背不动她,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时,一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的、很斯文的教师样貌的中年男人背起了黑屋女,说了声:“请跟我走。”

  然后他带我们离开了这个该死的“地狱”。

  三井,等着吧。

  我从昏睡中醒来,和黑屋女还有那个半路杀出来的教师一起冲出三井工厂之后,我们就坐上半夜还在上班的拉车工的洋车,中华民族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努力的,半夜还有不少工作的。

  为了感谢他们,回到月东楼之后,我去房间里取了十块大洋给了这两个拉车夫(我原本兜里的钱都被拷绸衫裤男人抢走了),能逃出“地狱”真是高兴呢,我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其实是在乎的,只是感觉这些劳动者更加不易)。

  等我一回到我的房间,回到房间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陈月温,她见我两天未归,大概是担心吧,随后我就感觉一阵目眩,和黑屋女一样,两眼一黑了。

  现在感觉头晕晕的,被拷绸衫裤男人和打杂的打的伤还留在我身上,就连脸也肿得很高,脸上身上都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尤其我这张肿肿的脸,一照镜子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知昨晚那个救我的教师被我现在这副惨样吓到没有?不过我总觉得他的身影在哪儿见过,对了,潜入三井工厂时,我在工房楼阁窗前调查“包身工”事件时,见到一个奇怪的身影,应该就是他了,看来和我是同伙嘛。

  “同伙?”我对他的称呼将他叫得愣了一下。

  “请问,小朋友,是叫我吗?”他倒是很有礼貌,不像是老爷子的人呀,而且,老爷子应该是派胖子来呀。

  “你是老爷子派来的?”

  “谁是?老爷子?”

  这时,有人敲门,月温打开门之后,胖子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倒是不客气呀,当我这儿是他自己家了。

  胖子见我这副惨样,突然没有征兆地大笑起来,然后好像感觉到尴尬,笑声便戛然而止了。

  “胖子,难得看见你有这么好的心情呀!”的确,胖子一直都是绷着个脸,还没有看见他笑过呢。

  “我也是会笑的,我又不是怪物,倒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肯定会吓到人的。”

  “死胖子,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呢!”

  “我不仅仅会开玩笑,我还有好多事要问,关于这次的调查的。”说到这儿,胖子用眼睛瞟了瞟救我的教师样貌的人,我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胖子则气得直砸墙,倒是把黑屋女给震醒了,她以为是拷绸衫裤男人又来叫她起来工作呢,吓得大叫起来。

  胖子也被她吓了一跳,制服发疯的黑屋女之后,她便慢慢清醒了过来,“这是哪儿?”过了片刻,木讷的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逃出了三井工厂,兴奋地大叫一声,然后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我,饿。”

  “我也饿了,去吃饭吧,胖子请客。”我慢慢地向外走,边走边打量着教师样貌的这个人,感觉他很亲切似的,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周先生的影子,绝不是坏人!

  胖子大呼:“为什么我请客?”

  胖子果然义气,说请就请,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月东楼是老爷子家开的,胖子又是老爷子亲信,自然吃饭不花钱了,那我就更不客气了,平时不舍得点的菜全都点了上来。

  “请问,您是谁?”胖子问着教师样貌的人。

  “沈端先。”原来他叫沈端先,不过,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当然,我知道的人也很有限。

  可是胖子却颇为惊讶地问:“您是?左联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

  “听老爷子说起过,老爷子很喜欢您的戏剧呢!”胖子这么一说,我也惊讶了,他竟然是左联的人,柔石和周先生都是左联的人,怪不得看起来这么亲切。

  “您好,沈先生,我是周先生的人。谢谢您昨晚救了我和黑屋女。”

  沈先生喃喃道:“周先生?难道。”他大概知道周先生是谁了,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左联又有几个周先生呢。

  咀嚼声从刚才就开始不绝于耳,黑屋女也真是的,吃个饭而已,至于闹出这么大声音吗?好像几辈子没见到饭一样,看看月温,吃得多安静啊。

  呃?我一激动倒是忘了,她是包身工,还真是几辈子没有吃饱过饭的人呢!

  “胖子,我先跟你说说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吧。”

  只见胖子挥了挥手,大概示意我不要说,并向着沈端先看去,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他这是对沈端先不放心呀,多心的家伙。

  “胖子,沈先生是左联的人,难道你还不放心吗?”

  胖子听后,垂下了头。小声说道:“除了老爷子,我对谁都不放心。”

  “既然如此,我跟他们走得也很近,为什么还要让我去执行任务,不怕我吗?”我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桌子,冲着胖子吼道。

  “你最好小声点,真是的!还是这么毛躁,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我听后先是生气,然后倒是平静了下来,仔细思考着自己的不足,算是为了以后和日本人打架做准备吧。

  沈端先先生突然拦住了正在狂吃的黑屋女,说是饿的时间太长之后,突然吃这么多东西会被撑死的,我又长了知识。我对着黑屋女说:“说说你在三井纺织工厂的所见所闻吧,黑屋女。”

  黑屋女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半晌,她才说道:“黑屋女?你是在叫我吗?”

  “当然了,我看你也在黑屋里关了不少时间了,就叫你黑屋女罢,算是给你起的外号吧,我很喜欢给别人起外号的。话说回来,还不知道你的真实名字呢,不会真的叫黑屋女吧?”

  “我,我,你们就叫我黑屋女吧。我已经想不起自己叫什么了。”

  黑屋女面无表情的,也看不出她是刚刚逃出魔窟的喜悦,还是沉浸在过去的痛苦!

  想不起名字?

  “她们中有不少人除了带工老板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她们的姓名,连名字的权力都被人剥夺了,可怜的姑娘!”沈先生解释道。

  我仿佛被什么触及到了似的,一下子站立起来,扶着餐桌冲着黑屋女吼道:“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再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你是想要忘记什么吗?可是,你忘得掉吗——你这些年活着的屈辱?委屈、悲惨、仇恨、恐惧、愤怒,这些,你,丢得掉吗?你以为这就像你丢弃你的自尊一样简单吗?你,就没有想到过报复吗,没有想过反抗吗?用你那颗麻木的心???”

  “我…我没有能力反抗他们。”说到这里,本应该泪流满面的她却丝毫无动于衷,仿佛她说的并非她自己,而是别人似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甘心变成奴隶?”

  “说得好听,反抗,可怎么反抗?我们都是些柔弱女子,都是因为家里闹饥荒吃不起饭才到这里的。就算允许我们反抗,可是反抗之后怎么办?我们在家里连饭都吃不起,嚼的是树皮草根,我们都会被饿死,在这里虽然也会饿死,可是最起码每天还有两粥一饭,如果去了外面,谁会给我们两粥一饭,我们连家都回不去了。”

  黑屋女突然也激动了起来,流出了罕见的泪,仿佛是在哭诉着什么。

  “为了那两粥一饭?(包身工每天的伙食只有两粥一饭)你的生命,就只值那两粥一饭吗?你连为了某种事物而奋斗的想法都没有过吗?麻木!你已经。”

  说到这里,我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我想到了过去的自己,想到了那个每天为了吃饭而到处乞讨的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可笑,当初的我不也是这般麻木吗?我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着别人!连我自己也在恐惧着面对着的命运,这个该死的命运,影响了我,影响了我的国家。

  她说得也没有错,因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反抗之后,就只能等着被饿死,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也想不明白?这是常识!不,应该说,这就是现实!!!

  现实,多么残酷啊!

  沈端先向我摆了摆手,说道:“稍安勿躁,这是‘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另一种方式的入侵,前者指日本,而后者就是我们了。

  可是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为什么会被人入侵呢?因为我们好欺负?我想不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好欺负的,只有放弃了抗争的国人,才是导致一个国家走向没落的根源。”

  沈先生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我打算写一篇文章,一篇报告,就叫《包身工》,我要揭露日本对我们国家的侵略。从此,我就要用我新的名字了,我为自己起了笔名,从今以后,这个笔名将伴随我的一生吧!包身工是我用这个笔名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意在激励我不停地向着敌人抗争下去。我的笔名——。夏衍”

  听他说到这里,我突然感觉灵光一现,不对,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人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包身工现象才会这么盛行,也许它会一直存在下去,原因很简单,没有人敢起来说“不”!

  也就是这样,所以我们这个善良的国家,才会一再被强国欺压,没有人起来反抗,因为已经被欺压的习以为常了。

  当一件事变成习以为常的事情之后,不管你能否忍受,也不管这件事是对是错,它都会成为一种合理的事,这是自然,也就是所谓的现实!!!

  至今,我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和周先生这么器重我。

  因为我有一颗能在现实面前不屈服的心,这是刻在心灵最深处的,并且已在我的身体里慢慢成形。就是有一颗这样的心,即使我再弱小,那我也是强者——意志的强者。

  我,我的灵魂,永远不会成为人性中的“包身工”。

  第十三章 奴隶制度的最后一章

      [50]夏衍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农村日益贫困,破产农民大量涌入城市,却又为日本帝国的经济侵略提供了最为廉价的劳动力,如此循环着。

  在上海,每年都有大批没有生计的农家女子,被诱骗到上海做“包身工”,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上海工人罢工抗议活动变得日益频繁,日本资本家们为避免罢工的威胁,大量雇佣“包身工”来替代普通的“自由劳动者”。

  大概一九零几年的时候,“包身工”出现并像牲畜一样被圈养,随时面临累饿而死,成为了世界历史上最后一批奴隶。

  第十三章 奴隶制度的最后一章

  我的灵魂,永远不可能成为人性中的“包身工”。

  [50]夏衍

  。

  “你说什么?她们都是被日本人骗过来的?”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能不管了,如果她们是活不下去了,自愿跑来受虐,那没我什么事,可是,既然她们是被人骗来的,那我就有资格来管上一管,虽然,我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为什么?”

  “因为如此看来那些日本商人和武士一样是一群禽兽,而我却是人。因为我有一颗属于人的心,所以我不能对此视而不见。那么,不知道我这个理由能否让您满意呢?沈先生?”

  她们已经成了奴隶,可是,她们是真的甘心成为奴隶的吗?就为了那每天的“两粥一饭”?

  是现实让她们沦为奴隶的吧!她们养活不起自己的现实。确实,如果连她们都能够吃饱饭的话,那么上海滩就没有这么多的乞丐了。

  可是,这就是现实,简单的现实,简单到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的地步。

  食物只有那么多,所以必须要有人饿死的,简单的,现实!

  我只庆幸,我从饿死者的队伍中逃脱了出来罢!我没有力量可以改变这个现实,呵,谁又能够改变这个现实呢?谁胆敢与全世界作对呢?

  “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要把包身工从无尽的黑暗中拉回来,我要控诉日本帝国主义勾结中国封建势力,培植野蛮的包身工制度,压榨中国工人的罪行,我们一定会砸烂枷锁,迎来黎明!”沈端先,夏衍先生突然激动地说道。

  我在心里问着,还真有人敢和现实为敌?

  夏衍先生转而问黑屋女:“能不能把关于你们的事说得更详细一些,我需要大量的资料。”

  “你真得能帮我们吗?”黑屋女罕见地流出了泪,对于像黑屋女这样的麻木的人来说,心不知道死在了哪里,而这一刻仿佛起死回生了一样。

  黑屋女闭目沉思,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表情慢慢显露出痛苦之色,又好像不想回忆。但最终,她还是开口了。

  。

  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时候我的家乡,正在被大水洗礼,长江仿佛愤怒了一样,宣泄着。我们受不了这种宣泄,即使我们能够承受,田里的稻米也承受不了。

  于是我们就成了难民,在世界的夹缝里求得生存,然而,世界上的食物只有那么多,也就必须要有人死去,而我们注定是死去的那一批人,即使我们已经进入了世界的夹缝之中。

  如果是在和平时代,自然会有不少“好心人”发发米粥,可是,这是乱世,又有谁管得了谁呢?人类自私的天性将战胜一切!

  就是在四年前的那场大水之后,我的头上被插上一根稻草,被父亲拉到了上海滩,可是,没有人愿意买我,我就一文不值吗?于是父亲随便找了一个人,把我送给了他,而那个人也对我不感兴趣。于是,我成了遗弃之子。

  我并不恨我的父亲,因为,这就是现实,我吃不起饭的现实。

  大概就是这样,我才成为了一头恶魔。出没于夜晚,也喜欢夜晚,我的心,也开始麻木,开始变得像眼前的黑屋女一样,只是,还没有到她那种程度罢。

  两年前,水灾再次光顾长江下游,日本三井纺织厂的带工们亲自到了黑屋女她们的家乡,用他们熟练的、做业务时候的嘴巴,去游说他们那些无力“饲养”而又不忍让他们的儿女饿死的同乡:“咱们住在公司的大房子里,都是几十层的大楼房,吃的那都是鸡鸭鱼肉,一周休息两天,我们是同乡,还能蒙骗你吗?”

  于是,顿顿只能吃草根的女孩就成功地被骗到了上海滩,在要命的“包身契”上画上一个十字,带工装模作样地说:“包身费大洋二十元,期限三年,三年之内,赚的钱归我们,生死疾病听天由命,先付大洋十元,人银两交,恐后无凭,立此包身契据是实。”

  黑屋女仔细讲述着她的回忆,一脸的泪水,月温递过去一条手帕,她也没有接,任由眼泪在眼角流淌。

  大概是一种发泄吧,即使是再麻木的灵魂,也会有爆发的时候吧。

  “能说一些在三井纺织厂里的事情吗?你在三井工厂的经历?”沈先生用一种温和的语气,生怕吓到她似的。

  “我。我。”黑屋女支支吾吾了半天,大概是不想再谈起自己的事了,也是,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记起,又怎么敢回忆自己的痛苦呢?

  “我曾经潜入过三井工厂,可是却只得到了很少很少的资料,她们和你一样,都不愿意多说什么,可是,这叫我们怎么救你们呀?就算是为了你内心的安宁,你也要说呀!”一直不急不燥的沈先生也开始焦躁起来了,大声地说。

  “既然她不想说自己的事,那就让她说她身边其他包身工们的事吧。”我向沈先生建议到。

  果然,没过一会儿,黑屋女就开口了。

  “她十五六岁,没有人知道她的姓名,都叫她‘芦柴棒’,因为她手脚瘦得像芦柴棒一样,有一次,在一个很冷的清晨,她伤风躺在床上,实在不能挣扎着起来了,她躲在角落,缩成一团,一个打杂的很快地走过来了,一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提起来往地上一摔。

  她被摔得趴在了地上,打杂的又踢了一脚,芦柴棒的骨头,碰痛了他的脚趾。打杂的恼了,将冷水泼在她的头上,她被冷水激到,惹笑了日本的老板娘。

  那是一个冬天,外面寒风吹着,她被抓着继续上工,拿摩温(工头)和荡管(负责管理的上级女工)监视着我们,只要纺线的机器出一点点差错,对我们就是一顿毒打。”

  廉价劳动力,无度的资本者,用中国奴隶的身体和灵魂去换取他们衷爱的钱财。

  把人当做猪来饲养,可是这些包身工每天只有两粥一饭,不能休息,境遇远不如吃睡的躲在温暖的圈里的猪。

  几千万奴隶,被自诩为奴隶主的人奴役着,每个人做着自己的工作,被压榨的面无表情地苟活;压榨者对你嬉着笑脸,背后做着苟且之事,同样苟活着。

  第十三章 奴隶制度的最后一章

  [51]厌恶黎明

  有人会厌恶黎明?

  我总以为,没有人会讨厌早晨,它意味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同时,也代表着希望的到来。可是。

  听月温说,黑屋女(绰号)早上五点就醒了,不过不是睡醒的,是做梦吓醒的。大概梦到自己在工厂五点起床的事吧。然后她大叫一声,接着裹着棉被蜷缩在了墙角。

  月温虽然被她吓了一跳,但却看不出她生气,只是看向黑屋女的眼神满眼的同情。

  黑屋女一直在睡觉,醒不了似的,请来医生看了看,也没有什么事,大概是累的。晚餐的时候,她才醒过来。

  吃完晚餐之后才听说,《包身工》已经发表了出来,我拿着报纸看着上面作者栏上的“夏衍”二字,心想着,希望真得能如夏衍先生所愿吧!

  夜幕慢慢地降临,我正打算回房间,这时,酒店大厅里迎来了一群人,老爷子的二儿子——柳如杨笑脸相迎着,来人中有一个人穿着一件日本武道袍,一脸的横肉,一看就知道是日本人。我立刻向柳如杨投去了个鄙视的眼神,这个柳家二子,向来和日本人走得很近,而据说生来叛逆,似乎都不把老爷子放在眼里。

  一看就是个内奸的料,下次老爷子再让我查内奸,直接把他报上去得了。我心里怎么想着,但不会真的报上去,毕竟是柳家二公子,万一被他知道,我还活不活了?只是在心里出口恶气罢了。

  “三井先生,早就等着您了,您怎么才来呀?走走,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喝两杯。”柳如杨对着穿武道袍的日本人说。

  我立刻停住了脚步,呢喃道:“三井?”莫不是我要找的那位?

  我想到,日本人姓三井的想必也不会少,应该没有那么巧吧。于是,我便继续向楼上走去。

  “柳如杨君,我们的纱厂还多亏了您的照顾,您请我来,我怎么能不知趣呢?”叫三井的日本人说道。而我离开又停住了,果然,就是他,三井纱厂的头儿,罪恶的根源。

  短短几十年,日本三井纱厂怎么会变得这么强?现在我才知道其中的原因——有人相助。还真是有利益就往里钻呀,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立场,还有正在风雨飘零的国家。

  哦,我倒是糊涂了,像柳如杨这种人,心里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利益世界,怎么还会在乎国家呢?大概,他的心里都没有“国家”这个概念吧!可怜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还不是只能得到一个棺材而已?还有身后的骂名。

  不是一条路上的,还是离他远一点吧。我又往三井的方向看了几眼,记住他的样貌之后,匆匆离开了。

  现在一想起三井纱厂,我就呕火。虽然《包身工》的发表,使得三井纱厂得到骂声一片,工人也组织了罢工和游行示威,可是却什么都不影响,反而让纱厂将罢工工人的位置也换上了包身工,如此恶性循环着。

  得想个办法,打破这个循环。

  可我却丝毫没有主意,心中烦闷,于是提起枪冲着三井纱厂走去。我想起了拷绸衫裤男子,我身上的瘀伤还没有消退,在此之前,我要先把仇给报了。

  三井纱厂半夜才会下工,现在大概十点吧,我没有看时间的习惯,所以也一直没有买表。我来到纱厂大门口,等着拷绸衫裤男子下班儿回家,堵死他。

  半夜,我等了好久,无聊地数着星星,也不知是几点,拷绸衫裤男子终于走出了纱厂,然后迅速地钻进了一个小弄堂,然后就看不见了,难道是发现了我?不会吧!

  那小子的举动一看就不像是回家,倒像是小偷,我一下子被迷惑了,想来三井纱厂里打杂的都是街上招来的混混儿,我迟疑着,考虑是否继续。黑暗的弄堂,会吞噬我的视线,近战我完全不是混混的对手,只能靠开枪,但那么黑的弄堂,我很吃亏,总不能乱开枪吧,惹来警察就完了。

  正在我打算回家的时候,一个东洋婆走出纱厂,也向着弄堂走去,我驻足看着,那个东洋婆我认识,就是那天让我画“包身契”的那个日本老板娘。

  就看见两人出来沿着大路走去,我一路跟着来到一处洋房,怎么看拷绸衫裤男子都不像是能够住得起这种房子的人,应该是东洋婆的吧。

  两人你说我笑的进去了。半晌,只见里面的灯关了,我偷偷翻墙然后翻窗进入,窗户打不开,于是我把它一脚踹开了,正在我自夸自己的技术不错的时候,里面传出声音:“谁?”

  我真想打声说句:没人,气一气他,不过还是保险起见,我躲在了一旁的桌子底下,用桌布挡着我,同时把驳壳枪也拿了出来。灯亮了,透过桌布缝隙,我看见拷绸衫裤男子只穿着裤子,光着上身就走了过来,大冬天的,又是晚上,就是上海暖和也不能这么穿呀!我是比不了,穿着好几层衣服还是感觉冷。

  那家伙左看右看的,然后转身想要回去,就在他转身之后,我冲出桌底,左手拿枪将冰冷的枪口按在他的腰后,右手握匕首,按在他的脖子上,“别动。”

  许是感觉到腰上冰凉的枪口,他立刻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慢慢举起了手,“朋友,不要这样,我是道上的,给我个面子,放心,里面的那个日本女人家里有的是钱,不会少了你的。求求你别杀我。”

  “谁要你的钱!”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那天他搜我身把我的钱也给收去了。“好,把我钱还给我。”

  他一阵疑惑,然后转过头,一看是我,然后轻蔑地一笑。那笑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我冲着他慢慢落下的手腕划了一刀,想耍花样?然后用枪口放在他的嘴里,堵住了他疼得想要大喊的嘴。他立刻没有了那种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恐。

  “钱我不要了,不过,我要收下你这该死的命。”

  锋利的李陵匕首轻易地刺进了他的胸膛。里面传出一阵蹩脚的中文:“小刘桑?出了什么事?”

  我回过神来,迅速逃脱这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虽然杀了个该死的家伙,一个禽兽,不过,良知依旧折磨着我,呵,我也不想这样,但凡给我一点活路,我也不会这样,没办法。

  下午,我才起床,吃完午餐之后,我告诉黑屋女,经常打她们的拷绸衫裤男子死了。黑屋女一惊。

  我杀了他,我会被良知折磨,可是死在拷绸衫裤男子的手上的包身工不知有多少,昨晚也没有问他,他会不会被良知折磨。

  黑屋女给了我一张报纸,说了一声:“读。”

  “你不会自己读吗?”我这才想起来,她大概是不识字。

  于是我拿起报纸,一惊。

  这报纸上的,正是我的良知困扰我的缘由,报纸上头版“一男子死在三井老板小妾家中”,可是报纸图片是的却是拷绸衫裤男子死时的样子。

  那个洋房是三井的老窝儿?读了报纸,我才了解到,昨天晚上的东洋婆是三井的小妾,那间洋房是三井给她的礼物。而这个“三井”是日本三大纱厂财阀“三井家族”的花花老爷,看了报纸上的照片才知道,昨天我看见柳如杨接待的就是这个人。只是,他,命不久矣了。

  我放下报纸,考虑着如何把三井这个禽兽也给弄死,却看见黑屋女在发呆。“你在想什么?想家了?我可没工夫送你回家,还是想你的纱厂了?”我开着玩笑,可是她依旧那副冷漠的样子。

  半晌,黑屋女问我:“你害怕早晨吗?”

  “早晨?早晨有什么好怕的,就是起床的时候有些不情愿。”

  “可是我害怕,我们都害怕,我每天早上都会被吓醒,五点,很准时。”

  “都说啦这是你当了两年包身工的后遗症啦!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不会,怎么会没事?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知道我们吃的苦吗?知道我们五点起床的时候是多么痛苦吗?我们在挣扎中活着,可是,每当睡觉的时候,多么希望能够一觉不起,即使是死,这种感觉,你能够体会吗?”

  “能!(黑屋女被我这句话惊得一搐)我能体会,我也曾经在挣扎中过活,即使是现在也是,我也希望能够一睡不起,永远没有烦恼,可是,我依然挣扎着,就像你也挣扎着活着一样。但我不讨厌早晨,恰恰相反,我喜欢早晨,喜欢想到一觉起来自己还活着,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将那些禽兽敌人推向苦难,让他们也能体会和我一样的痛苦,然后,送他们下地狱赎罪。而我,会继续挣扎着,直到第二天的一觉醒来。”

  第十三章 奴隶制度的最后一章

      [52]最后的奴隶制度

      什么是奴隶?

  生存于世的人都是奴隶——现实的奴隶。

  而现实就是奴隶主——拥有最多的奴隶的奴隶主。

  庆幸吧!我竟然知道这一切,我还知道,我的奴隶主脾气很怪,于是,我开始了反抗,我成了挣扎者——一个挣扎着的奴隶。

  我躺在床上想着如何为这些奴隶做点什么,最好能解救她们,这些可怜的包身工,她们的价值可不只是她们“包身契”上的十字。

  三年时间,生死不论,可是,有几个能够熬过三年的?大都是在两年后就死了。可是如果做够了三年的工,之后会怎么样呢?大概就乖乖地放她们回家了吧。

  这恐怕是“包身契”上的唯一一个破绽了。

  对,想办法让她们活过三年。能够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生存的奴隶,只要稍稍给予她们一点营养,她们肯定能够活下来。我就不信,三年之后,三井会屠杀她们。

  我将我的想法和老爷子一说,老爷子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吧。

  此外,老爷子还让胖子协助我。有了刘胖子这一大助力,我就轻松多了。胖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一个小孩子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我气愤地回答他:“等着。”

  有了主意之后,我也闲不下心来了,只想着能快点成功。

  夜,如期而至,可是约定好的胖子却没有来。该死,还想不想行动了?我正血气当头,等待不得,于是单独行动。

  杨树浦福临路三井纱厂。长方形的用红砖墙严密地封锁着的工房区域,像鸽笼一般,每边八排,每排五户,加在一起八十户一楼一底的房屋,每间工房的楼上楼下,除了“带工”老板、老板娘、他们的家族亲戚和穿拷绸衣服的同一职务的打杂、“请愿警”,别人是禁止入内的。

  可是他们忽略了我。

  现在已经是半夜,包身工已经下工,回来休息。现在老板和打杂的都已经回家,只剩下请愿警看守纱厂。就先拿他们开刀。

  这些请愿警和打杂一样,都是街上的混混儿,平日里欺行霸市,早就看不惯他们了,正好一起出气。

  我将驳壳手枪拿在手里,然后用布条缠上好几层,这是老爷子教我的,这样打枪发出的声音小,只是一声闷响,不会惊动太多人。

  请愿警们平时每人提着一个木棍,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用木棍棒打包身工,算是一种消遣,亦或者说是一种娱乐的方式。

  至于这种娱乐的方式,反正我是理解不了的。不过我却是会亲身体验一下。

  我向着工厂大门靠近,以为会有人出来拦我,结果没人发现我,大概是看门的睡着了吧,守卫怎么松懈,一群人干什么吃的吧!

  我继续向大门口靠近,小心翼翼地,防范着突变。铁栅栏做的大门紧紧关着,我先把大门上竖着的“禁止入内”的大木牌给踹烂了,门也“咣咣”作响,踹得我脚生疼,心想,这下你们该注意到我了吧!

  半晌,不见有人出来,大门旁边的守卫室离我近在咫尺,难道里面的人听不见?

  有诈!!!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这年头,不提防不行啊!我急忙后退,但又不敢撒腿就跑,退进工厂旁边的漆黑的小弄堂里,在小弄堂里前后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又回来继续观察工厂里的动静。

  。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哥们,你们就是一人一把砍刀,出来把我围了也好啊,别什么动静都不出呀!

  吓唬我?我疑心重重,心想我一个小孩子,他们也没有必要设个陷阱吧。想到这,我又回到了工厂,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我是大摇大摆地走向铁栅栏门,一枪将门后反锁的铁锁嘣断。枪上被我缠了好几层布,起到了销音的效果,枪声没有发出来,但子弹打坏铁锁的声音却很大。

  我把大门敞开,但却不敢往里走,只在门口等。又等了好一会儿,门口的吊灯亮了,里面也出来不少半穿治服的请愿警,每人提一个棍子,对我虎视眈眈。

  谁也不说话,似是在疑惑。这时,大门旁的警卫室的门开了,走出一个虎形中年大汉。

  *,我一直以为里面没人呢,这么半天才出来,有没有点职业操守?

  “各位,还请愿警呢,就是这么看门的?人家打进来了还不出来。有点儿职业操守没?工厂雇拥你们,就是让你们来睡觉的?害我等了这么半天,还是担惊受怕的!”我故意大声地说,想要激怒他们。

  果然,刚出来的虎形大汉大骂道:“*你*,谁家小*孩子,大半夜跑老子这儿来洒野,看你豹爷不把你弄残。”

  “就是,这么个小屁孩儿就敢不把豹哥您放眼里,以后长大了还不得翻了天去?”

  “教育教育他,我觉得这小孩儿比里面的‘猪猡’(他们管包身工叫猪猡)好玩多了。不如今天就打他玩吧,反正好几天没有打死人了,手都痒痒。”

  我不禁汗颜,这叫什么喜好?杀人也可以成为乐趣吗?

  还没等众人附和完,小豹(豹爷)就向我冲来。我一着急,朝他的大腿开了一枪,小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我惊魂未定,这个虎形大汉长得太彪悍了,我受不了啊!要是胖子在就好了,能给我不少安全感。后面马上有不少请愿警冲上来扶起小豹,我连连后退,和他们分开一段距离。他们叫嚷着要把我碎尸,每个人都十分气愤,摩拳擦掌,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向我冲过来。

  倒是有两个人跃跃欲试的。小豹一见没有人敢往上冲,十分生气,点了两个人,“你,还有你,你们过来把那小屁孩儿抓住。”

  “豹爷,他有枪。”

  “什么枪,你见过没有声音的枪吗?肯定是什么暗器。给我上。”小豹生气了,怂恿着他的手下。

  我把冲在第一个的人一枪毙了,问另一个人“你,死还是,活?”

  “我,我。”

  磨叽,我一枪也解决了他,然后又击毙了一个背后偷袭我的人。接着冲他们喊道:

  “听着,我是为工厂里的包身工来的,我要解救她们。以后,如果让我知道再有包身工死去,死一个包身工,我就收走你们一条命,这叫一命抵一命。但你们必须继续留在这里当请愿警,如果有谁辞职的话,我就毙了他。

  今天,我先杀了两个立立威,如果各位嫌不够的话,我可以继续,我可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明天说不定我还会来,这要看看有没有包身工死去了,希望没有吧!还有,别想抓住我,如果你们都想死的话,倒是可以试试,大街上的混混还有很多,随时可以替换你们。

  哦,忘了说了,我叫‘麒麟’,‘麒麟步在夜’。”

  。

  第二天,我正作着美梦,结果被胖子拍醒,“死胖子,我几年没有作个好梦了,好不容易。”这时,我才发现,老爷子正站在胖子身后,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我感到自己的失礼,正想要道歉,却听老爷子说:“行了,能做到这些就很不错了。”

  “什么不错?”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据说昨晚有个恶魔小孩,大闹东洋纱厂,把纱厂的所有带工老板吓了一跳,他们已经组织了一支‘捕魔’小组,要来抓你。”胖子不急不缓地说。

  “哎,胖子,我问你一件事。”我转而气愤地大声道:“昨晚你**的去哪儿了?害我被人给围了,一彪形大汉差点儿打死我!”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是你差点儿把人家给打死呀?”胖子反驳道。

  我懒得再和他争论,向老爷子汇报着昨晚的情况,老爷子听后很高兴,“小心点儿,他们已经开始要抓你了。”

  “老爷子,这样真的可以救她们吗?”

  “不知道呢!这是你自己想到的办法,还是由你去证明吧。不过,作为老人,我还是借着我的经验说一句,很难!这些包身工不仅仅是‘人’了,他们已经成了奴隶,而且,奴隶的思想和思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们的心里。所以,你要救的不仅仅是她们的人,更重要的是她们的心!”

  “就算是救出她们,她们依然是奴隶吗?这该死的奴隶制度,什么时候才能翻到它的最后一页呢?”

  夜晚降临,我又一次向着三井纱厂走去。。

  第十四章化身魔鬼

      [53]像恶魔一样地乞讨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脆弱的善良在这里早就被人抛得很远了,三井纱厂里的“恶魔”们,正在肆无忌惮地等待着“地狱 时代”的到来。

  第十四章 化身魔鬼——

  善良的灵魂

  复仇的恶魔

  我作为一个小小的乞丐,本来打算乞讨一生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走到了今天。

  然而,我依然是一个乞丐,只是乞讨的“东西”不一样了。

  [53]像乞丐一样地生存;

  像恶魔一样地乞讨

  我走在凄凉的尾巷(弄堂),没有繁华的吵闹,所以我能仔细地思考。

  必须给予三井致命的打击,不然任何的事情都是徒劳。

  我正在思考着如何潜进三井的府地,可是一群提刀扛棍的人堵住了前后弄堂口,这是要弄啥,灭我?我跟你们又无冤无仇。刚想到这儿,就看见了小豹(豹爷),还有他脸上阴损的笑。

  只见小豹恭恭敬敬地对着他前面的戴着墨镜的中年人说:“刘爷,就是这小子,杀了咱们的人,还打伤了我。”

  “敢打伤我兄弟,小鬼,活烦了吧!上。”

  “上”字刚落,就已经有一个混混儿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还有那一地的鲜血。

  “刘爷,那小子有枪,弟兄们不敢上。”

  “为什么听不见枪声?”刘爷转身问着小豹。小豹只是摇了摇头。刘爷又大叫一声:“怕什么,就算有枪又怎么样?我就不信,他枪里有打不完的子弹!”

  竟然想拿命扛?这个刘爷绝非善类,擒贼先擒王,我趁着众混混儿还在不知所措,于是我朝着刘爷开了两枪,该死,枪法不济。

  没有打中刘爷,倒是打在了他旁边的小豹的身上,我急忙大喊:“我不是故意的!”

  我急忙转身,用枪逼退身后的混混,冲着弄堂外跑去。听到刘爷刚才的话我才想起来,此时枪里还有三颗子弹,被围的话就是个死。

  此时正是黑夜,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当然,除了我身后穷追不舍的混混儿们,不知道是哪里的灯光一闪一闪地,徒添了一丝恐惧。

  我又朝着身后乱开了两枪,希望能够吓住他们,可是他们依旧穷追不舍,只是没有人敢追我追得太紧罢了。我心里既害怕又感到好笑,他们明明都知道我枪里面只剩一颗子弹了,可是却仍然没有人敢来抓我。

  这颗子弹我得留着。

  刚想到这儿,我就被人挡住了去路,更为惊讶地是,前面窜出来的竟然是一群黑衣蒙面背着长刀的武士。

  前有狼,后有虎啊!

  身后的混混儿们停下了,我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我盯着武士们,慢慢地解下了我缠着手枪的白布,我看着武士们心照不宣地拔出背后的武士刀,心感觉要跳出来了,我故作镇定地朝着面前不远处的一个武士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任凭骇人的枪声在安静的深夜飘荡。

  枪声中,我强行控制着自己已经麻木的腿向后退去,只见一个武士倒下,其余的武士们已经朝我扑了过来。我躲进混混堆儿里,身边的混混儿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趁乱,我又逃回了刚才的弄堂。此时只剩下受伤的小豹还有两个混混了。小豹命令混混把我抓住,我又举起了枪,尽管里面没有子弹。混混儿们连连退却,可是武士们却追来了。

  警局就在不远处,枪声肯定已经惊动了他们,正当我在心里埋怨警察局出兵太慢的时候,一队人马出现,我一阵欢喜,因为打头儿的是刘胖子。

  。

  武士早已逃离,只是他们身手太快,没死几个。我刚想埋怨着胖子的手下太差,让武士们都跑了,可是想到迟迟不到的警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胖子将枪口对准小豹,小豹已经吓得连连求饶了,“等,等等,杀他有什么用?”我问胖子。

  “你不怕他以后再找你麻烦?”

  我走到小豹跟前,豹爷吓得连往后退,用我缠枪的白布帮他包扎好了伤口,然后就跟着胖子撤离了。

  胖子瞟了我手上的枪一眼,“男爵?”

  “什么?”我不解其意。

  “是你手上的枪的名字。”

  “这枪很出名吗?”

  “这不是德国和日本能够生产得出来的,是美国手枪,弹容七发,四点三毫米口径,小巧但不失火力,枪身极轻,造价不菲,即使在美国,也只有极少部分人才能用得上。”

  龙川的枪这么好?

  胖子又说:“你干嘛要救那个人?他刚才还围了你。”

  “我又不是日本人,我不会见人就杀,我看他受伤可怜就救他了。”

  “可是你既不是中国人的慈善家,更不是西方的救世主,你救得了谁?救得了所有人吗?”

  “要是都是你这样想,那就真的没救了。诶!胖子,我发现你最近话变多了呀!”

  胖子不再说话。

  “怎么了?”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老爷子的一家别墅里,白色洋楼。深夜,老爷子没有睡觉,而是接见了我们两个。胖子汇报了我的情况之后,老爷子点了点头,“小石子是越来越聪明了,哈哈!”

  “老爷子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我悄悄问胖子。

  老爷子故意咳了两声,说:“为了刺杀三井!”

  身旁的管家提醒道:“老爷,刺杀三井,让小刘去就行了,为何还要带上个小孩儿碍手碍脚呢?这么重要的事,岂非儿戏?”

  老爷子笑道:“小石子年纪虽小,可实力非常,而且谁又会怀疑一个小孩儿会是刺客呢?出其不意。这次,胖子在明,小石子在暗,见机行事,明白吗?”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说其他的,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第二天,我睡了一天,到了晚上,我被胖子硬拽起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了那么多四点三毫米的子弹,还有一个消音器,可是。你没告诉我怎么用啊!!

  胖子帮我装上消音器之后,我们上了一辆汽车,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黑色西装礼服,问胖子:“我们去杀人,又不是去参加晚会,干嘛要穿得怎么好?”

  “我们就是去参加晚会。”

  “什么?该不会?”

  “没错,我们就是要在三井的晚会上杀了三井。”

  “天哪!我可没有在晚会上刺杀过人。。那可是。众目睽睽呀!”

  胖子把一个黑色礼帽拿了出来,然后抢过我的枪装进了礼帽里,我抢过礼帽,摸了好半天,“枪呢?”

  胖子笑道:“这是西方的魔术,你的枪就在帽子里,等你进了礼堂,我再帮你拿出来。”

  三井宴会在风华酒店举行,门口一堆的守卫,一个守卫仔仔细细地检查我的帽子,然后又还给了我。吓了我一身冷汗。

  一进酒店大厅我就看见了三井,就站在二楼的扶手旁,我急忙将手伸进帽子里,诶!原来有夹层,我找到枪了。

  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胳膊,原来是胖子,只见他微微摇头,我又把枪塞回了夹层。我问胖子:“你为什么不也把枪塞进帽子呢?”

  “你的男爵手枪轻,自然可以放帽子里而不被人觉察。你怎么不在龙川原山信那儿多拿点儿这种枪啊。”

  “你那个时候不说,现在才来提醒我!唉,你枪放哪儿了?”

  “我没有带枪。”

  “什么?那你用什么东西杀他?”

  只见刘胖拿起一把西餐的餐刀,举到自己庞大的脸前,罕见地一笑。

  三井站在二楼说了半天,一大堆日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众人更是阵阵掌声,每个客人好像都是很高兴的样子,时不时地还点一点头,只是不知道他工厂里的那些包身工们听到后作何反应。

  不一会儿,三井一声令下,众人识相地散开,留出礼堂中间的空地,提供给几个富家公子跳舞,二楼上三个有些花白头发却又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正在和三井嘻嘻笑笑,不知在聊些什么,我躲在人堆儿里,偷瞄了几眼,通往二楼的梯口有四个守卫,看来是上不去了。

  三井与那三人说得正高兴的时候,我只看见一把餐刀飞了上去,正刺在三井的左肩上,三井刚想大叫,又一把餐刀飞了上去,不过这次却被三井躲开了。

  三井同身边的三人均大惊失色,连连退去,让自己的保镖严严实实地护住自己,却忘了要捉拿刺客。楼下也是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在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可出口就在旁边,这就是所谓上流社会的精英?

  片刻之后,三井终于想起了要抓刺客,他的属下封锁住大门,端着枪让我们蹲下来接受检查。

  “啊”地一声,只见一个日本守卫应声倒地,脖子上插着一个餐叉,刚平静下来的精英们再次乱作一团。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往楼上跑!”人流立刻涌上了二楼,日本守卫鸣枪制止了骚乱。

  胖子拿着最后一把餐刀向三井抛去,只是被众人挡着,没有打中,打在了别人身上。

  胖子来到我身边,“撤!”

  “还有机会。”我说。

  “已经被人围住了,再不走会有麻烦!”

  “胖子,你能从大门跑出去吗?”

  “能。你,你是想。?”

  “跑!”我大喊一声。

  胖子看了一眼大门,又看了一眼我,一拍我的肩膀,然后翻过二楼的栏杆,跳到一楼,只见他连着三个大的跳跃就逃出了大门,引得身后枪声不断,日本守卫为了立功纷纷追了出去,只留下了三井身边的四个。可是,他们却忘了我。

  我从人缝中钻出,掏出手枪,戴上礼帽,压低帽沿,来到正捂着伤口的三井面前,一枪收走了他罪恶的灵魂。

  我砸开窗户,翻窗逃去。

  。即使是现在的我,也仍是一个乞丐,只是所乞讨的东西却不一样了,由原来的食物和散钱,变成了现在的邪恶的生命,还有他们的灵魂。

  第十四章化身魔鬼

  [54]地狱的时代

  邹先生笑呵呵地说:“老哥,三井死得好呀,哈哈,那家伙一年不知得从我们上海拿走多少钱呐!”

  老爷子无奈地笑笑,说:“小邹啊,你想得太简单了,三井虽死,家族仍在呀!”

  邹先生和老爷子走在邹先生家的花园长亭里,身后跟着各自的管家,边走边聊。

  “在美国,有一句话,叫做‘适者生存’,照我的理解,就是不论国家形态,只要你适合这个社会,你就能够很好地生存,得到社会的肯定,并且可以得到很好的社会地位。”

  “这么说,三井是很适合我们这个社会了?”

  “老哥,不是我这么说,而是,三井确实在我们这里生存得很好,这是客观的事实。他来上海以前还只是一个小角色!”

  “照你说来,适合社会的不一定是英雄,而被社会抛弃的也不一定是残渣了?”

  “没错,社会永远比人要残酷,所有不适合它的人,都会被抹杀,毫不留情。”

  正在两人谈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我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感觉我侧面很远的地方有个东西闪闪发亮,不过只闪了两下。

  我指了指远处的一栋房顶,问胖子:“那里是什么?闪来闪去的。”

  胖子望了望,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到老爷子跟前,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老爷子和邹先生匆匆忙忙地向着屋子走去。

  正走到长亭的转弯处,只见拐弯处的柱子被什么东西炸起一阵尘土,随后又是一声枪响。胖子护着老爷子和邹先生回到了屋子里。

  这时,有十来个黑衣蒙面的武士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对着我们挥舞着他们的武士刀,我们每个人都有手枪,有几个守卫更是拿着斯特林冲锋枪,却被武士们打了个七零八落。我们死了一半的人,可是武士们却毫发未伤。

  我捡起一把死人手里的斯特林冲锋枪,对着武士堆一通乱打,也顾不上瞄准,边打边向后撤去。

  武士们好像不怕死一样,竖着武士刀拼命地向我们冲来,我身前的守卫都被砍杀了。

  只见一条长长的刀刃向我划来,我仗着个子小,一低身子躲了过去。那武士不甘心,又举起武士刀,我完全丧失了战意,急忙向后逃去,只是慌不择路,又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跑进了一片假山堆中。

  黑衣武士见我跑不动了,于是也停下来,竖起长刀,看样子是打算和我决斗。我慌忙地举起斯特林冲锋枪对他一顿扫射,武士灵活地一个后翻躲进了一个假山的后面。

  很快子弹打光了,我见武士躲了起来,于是我便藏进了一个假山洞,心想这孩子见不到我一会儿就会离开了。

  没有想到这孙子这么执拗,在洞外徘徊了好几圈竟然还没放弃。

  “我服了,你还真契而不舍呀。”

  我想在这儿躲着早晚被发现,于是掏出男爵手枪打算和他拼死一搏,可就在这时,他发现了我。

  我胡乱地向外开了几枪,子弹打在了武士的腿上,武士也不大叫,反而用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和我较上了劲。

  我又朝他肩膀开了三枪,虽然有两枪都没打中,不过,他已经爬不起来了。

  从小洞口爬出来,胖子也赶了过来,我们架起重伤的武士,向着长亭走去。

  ~~

  福临路三井纱厂之内,纱厂暂时歇工了。一个黑衣武士对着老板椅上坐着的小孩儿说着什么,“(日语)主人,我们失败了,柳丛天没有被杀死,我们还损失了几名武士。对不起,主人,我们不是士兵,没有经过枪术的训练,只能用武士刀对敌斩杀,太吃亏了!请主人恕罪。”

  小孩儿轻轻一笑,“没关系,本来也没指望你们。”

  ~~

  长亭外,到处是我们守卫的尸体,我环视了一周,只见到四个武士尸体,其余的都是我们的人。

  我问胖子:“这些武士用得都是刀,而我们都拿着枪,为什么我们还被打得这么惨?”

  胖子没有回答我,只阴沉着脸,和往常一样。

  我进了花园祠堂,祠堂之上有两个上座,分别坐着邹先生和老爷子,两人继续交谈着,倒是一脸的从容。我走上前去,问道:“老爷子,这里危险,不回去吗?”

  “不必,他们既然都已经退了,短时间内就不会再回来了。诶?听说你抓住一个活口,行呀!回去我好好奖励你。”

  “老爷子,您要是奖励我的话,就给我一挺斯特林吧,这枪不错!”我拿着捡来的冲锋枪,恳求着老爷子。

  邹先生眼前一亮,说:“老哥,这孩子怎么没有见过呀?是什么人?”

  “他叫小石,挺有天分的孩子。”

  “小孩子不错嘛,这么点儿就会使枪了!这支枪就送给你了。”邹先生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发毛。于是,我说了声谢,然后扭头离开了。

  长廊里,胖子和守卫正在审问被我打伤而受擒的武士。

  武士被胖子打得面目全非,遍体鳞伤,可是武士的眼神却依旧坚定而恶毒,我被那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我在想,如果被俘的人是我,我会不会像这个武士一样坚挺呢?恐怕我早吓得求饶了吧!

  许久,胖子好像打累了,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我,轻笑着说:“怕?”

  “废话,你像我这样小的时候,你不会害怕吗?”

  “不会,我早就领教过地狱的样子了!”胖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让我感觉不寒而栗。

  我突然在胖子的眼神中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比武士眼里的还重。

  怪人,都是怪人。我不敢多作停留,退回了祠堂,向老爷子告了声别。

  出了庄园之后,我越发得感觉到不安,我叫了辆黄包车,说了句:“吉昌酒店”,并让车夫快一点。

  在黄包车上,我越来越紧张,当我发现哪里不对时,已经晚了,因为黄包车停在的地方不是吉昌酒店,而是位于福临路的三井纺纱工厂。

  我被车夫拉下了车,他手劲很大,一捏我的肩膀,我就反抗不了了。我被他带进工厂,又回到了那间小黑屋里,黑屋正中央有一个小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小孩。

  这小孩儿年纪看着和我一般大,穿着一身的白色小礼服,领子很大,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在这儿冒出来,让我感到诡异,尤其是他那诡异的笑容。

  “出去吧,把门守好。(日语)”小孩儿说了一声,车夫一边低头一边说了句:“哈依”,然后就出去了,还把小门给关上了。

  屋里本来就黑,关上门就更黑了。这日本小孩儿想要干什么?

  “你好,我是夏目正一,请多多指教,欢迎来到三井家。”黑暗中,小孩儿的话仿佛是飘来的,不寒而栗呀!不过这个日本小孩的汉语说的很好,口音一点也不像龙川。不过他的语气也没有龙川那么和蔼,他的语气很僵硬,仿佛来自地狱。

  “这里是三井工厂。难道你是。”我更加害怕了,我的手脚都被捆着,他不会像胖子对付被俘武士一样对付我吧?

  这个小孩儿说不定是三井的家人,抓我来报仇的,我瞬间就崩溃了,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浑身发抖得厉害,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我很想坚强,我也想和武士一样坚韧,可我却终究没有做到。

  此时的我,就只差求饶了。

  只听对面的小孩儿一阵轻笑,说:“什么麒麟,也不过如此,还没上刑,就已经哭鼻子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气极,“我认栽,赶快杀了我,别用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动手吧!”

  “还挺有骨气,也难怪菊川会死在你的手里。”

  “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你要为我工作。”

  “让我给你工作?我很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我为他工作,老爷子是这样、龙川也是这样,现在又冒出了一个,你们到底想怎样?”

  “因为你年纪小,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心、有着一定的可塑性、而且,你不是说你来自地狱吗?不过,最重要的是,因为我喜欢!”

  “自大,你喜欢我就要帮你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如果不听我的,那你就会死。”

  “我想问一句,被我打死的那个三井,是你的什么人吗?”

  “我外祖父。”

  “纳尼?那你不杀我?不给他报仇?”

  “我知道你要去刺杀他,我之所以不拦着,就像他当年没有拦着一个女人杀死我的爸爸妈妈一样!他是个恶魔,外祖父死的那天我也在场,我只是看着他被另一个恶魔杀死而已。我和外祖父没有亲情,自小就没有,他的眼睛里只有金钱和权力,母亲死时,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哪怕是一下,我也不会这么恨他了。”

  小孩儿似乎很坚强,听不到他的哭腔,不过,至于他有没有流泪,我就不知道了。

  我该同情他?不过他的心好像比三井还要毒,我不该同情他?可他着实很可怜。不过要看和谁比较了,他父母好歹没有抛弃他。“你姥爷。真。”

  定了定神,我又坚定地说道:“好吧,我很同情你,非常同情,可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我从夏目正一语气中听出了生气。

  “我不会为日本人办事,这是原则,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承认我现在很害怕,可是,要我为你们办事,那我宁可死。。别折磨我,给我个痛快的!”我说完后,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虽然我不是国家高层,但我夏目家还是有些自己的势力,我不小心听到了一个足以令你害怕的消息,我日本军队将会在不久后对你国发动大规模军事打击。呵,颤抖吧,无助的灵魂!到时,这片土地,将会变成一片战争的火海,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流浪的人,而你,也只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夏目正一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地狱的时代,正在朝着你们走来。等着吧,到那时,我会放你出去的,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死在地狱里的!”

  第十五章 民国元老

      [55]被囚禁的立法院长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1904年,日本军国以把中国辽东半岛从沙俄帝国手中解放为名义,赫然进攻中国奉天省(之后的辽宁),其意,路人皆知——为了将来进攻中国做打算。

  第十五章 民国元老

  “夏目,休想让我投降!”

  夏目正一轻笑一声,然后我就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55]被囚禁的立法院长

  。大约已经是晚上了,黑屋里没有窗,我只能估量时间。今天是2月16号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新年,如果我死了,会有人知道吗?会有人伤心吗?我庆幸自己还没有死,只是我总感觉那个小孩儿不像是省油的灯,不知他想拿我怎么样!我心里阵阵打鼓。

  “吃饭了,小子。”

  这时进来了一个人,这声音有点儿像豹爷,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吃完赶紧上路。”

  上路?我还在想呢,只感觉小豹往我双手里各塞了一样东西,这是?

  周围太黑,只觉得手里的冰凉的东西是。我的斯特林和男爵。

  “小豹?”

  “赶紧上路,走东边。”

  说完他就走了,我也急忙离去,一路上解决了不少武士。

  我回到吉昌后,先把房间退了,以防夏目正一再来抓我,然后我又去见老爷子,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他很惊讶。

  “小石子,你不能留在上海了,抛开三井家族余孽不说,就是这满城市的通缉令,也够你受的。你去南京躲一躲!”老爷子就这样草草地把我打发了,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给我,到了南京后要我怎么活呀?不过,我也不好意思向他要钱。

  我的钱都在月温那里,我还得回去一趟,顺便道个别。

  可是从柳家府邸出来,我就被塞进一辆黑色福特汽车,向着城外开去。

  够狠,连钱都不让我回去拿,到了南京让我吃什么?爷女俩一个比一个狠。我低头暗骂了几句,突然,汽车急刹,我的头一下撞在了前座上。紧接着,车门被强行打开,车上另外两人被拉了下去,又有一个人上了车,坐到了我身边。

  “你是。邹先生?”他戴着黑色高礼帽,一袭黑色长衫,一脸的怪笑,就是昨天的邹先生。他找我干什么?难道。他和夏目正一是一伙儿的?

  我正紧张地戒备着,只听他说:“我们又见面了!听说你要去南京?”

  “对,去避避风头。”

  “老爷子没有给你生活费吧!”邹先生一脸的坏笑。

  “嗯,我正发愁呢!”

  “不用愁了,我给你推荐一个活计,就几天的事儿,不会耽误你,可是如果你完成了,我会给你大量的资金,并且我能够让你在南京得到很好的保护,你的朋友也有些危险,三井家正想找她们麻烦,只要你完成工作,她们可以和你一起去南京。”邹先生仍是一脸坏笑地说。

  “要是我完不成。呢?”

  “那你就死定了。”

  “纳尼?”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说日语!”他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放心,我不让你杀人,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工作,你最好答应,不然,你即使到了南京,我也会让你生活不下去的。”又是那令人恶心的坏笑。

  “为什么选择我?你的府上的人不少呀!”

  “他们都不值得我信任,要知道,这年头,都是只认钱的人,而且,这个工作只有你能够胜任。”

  “我也认钱呀!什么工作?”

  “工作先要钻一段下水道,然后再钻很长一段通风管道,那通风管道很窄,只有小孩子才能够钻得进去,而且还是很瘦的小孩子,比如说你。还有,你的确也很认钱,可是他们是唯利是图,而你却是为了生活,自然有区别了!”邹先生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邹先生满意地说:“你的那种性格很好,这个年代很缺这样的人,保持下去。”

  。

  老管家驱车带我来到了南京的汤山。

  南京汤山的一条小河旁。

  “钻进去,找到照片上的人,然后把他说的话带出来,你就完成工作了,是不是很简单?”邹先生家的老管家笑咪咪地说,这表情,跟他家主人一个样。

  我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人,额头宽宽、脸瘦瘦长长、头发都往后梳着,显得额头有些秃,一脸严肃,戴着中等大小圆框眼镜。

  记住相貌之后,我钻进了下水道。

  到了下水道的出口,在出口挡着的只有一个铁栅,我从狭小和黑暗中望了望外面,外面是一个道高墙,四个中央军士兵正在不远处站岗,守着大门。

  我轻轻推开栅栏,钻了出来,然后顺着墙根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看见墙壁上有一个不大的方洞,大概就是邹先生说的通风管。

  我打开通风管口的铁栏,通风管是青转垒成的,又潮湿又狭小,小得令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尽管我又小又瘦,也是勉勉强强才钻进去,爬得真费劲,我靠着身体的蠕动,像一只大青虫一样慢慢地向前移动。

  不知时间是过了多久,才爬到出口,我探出头来看了看,外面是一间封闭的大屋,与其说是大屋,还不如说是一间监牢,只是没有刑具,只有古色古香的家具。周围有三个守卫,我把邹先生管家给我的麻药粉向外一洒,不消片刻,就听见三个人倒地的声音。

  我打开了三人看管的古色木门,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正在读书的老人,额头宽宽的、脸瘦瘦的长长的、头发都往后梳着、一脸严肃、戴着圆框眼镜,正是我要找的人。

  “您好,我。是邹默玉让我来的,他说您有话对他说。”我说。

  “噢!小邹的人呀!这家伙还没有忘了我?”老人有些惊讶。

  “老先生,您能不能快点说,我总觉得这儿不安全。”

  “小朋友,邹默玉没告诉你我是谁吗?”老人像是在逗自己的孩子。

  “我只知道你叫胡汉民。”

  “没错,我叫胡汉民,立法院院长,民国的元老之一呀,就是因为我挡住了蒋介石的财路,所以小蒋把我给囚禁在了这里。”胡汉民叹息道。

  “您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救不了你,我也不是邹默玉的人,我就是一个传话的。”

  胡汉民摆了摆手,“听我说完!蒋喜欢古玩玉器,我曾经有一次拦下了小蒋的一批古玩,后来小蒋竟然登门来要,当时小蒋的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同僚中的反蒋派又死死盯着他,我怕给民国造成不必要的恶劣影响,所以把古玩给了他,不过,我留下了其中的一枚古玉。此玉价值连城,小蒋一直怀恨在心,之后多次不指名地咒骂我,我也和他针锋相对,我非常看不起他们这些贪官污吏,经常那他开刀教训他们。

  而关于那块玉,后来,邹默玉得知我手中有一枚连城古玉,多次来讨要,我都没有卖。之后我府上来了一位奇人,我便将古玉赠给了他。邹默玉一直在打听此人的下落,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他。此人一直住在南京九华山的山庙中,现在你去找他,求他把玉交给邹默玉,并且让邹默玉把蒋的黑账还有他谎称‘约法’实际独裁的事实公诸于世。”胡汉民扶了扶眼镜,继续看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十五章 民国元老

      [56]读《孩儿塔》的孩子(上)

      我也看出邹默玉不是好人了,所以方才迷昏守卫时,我还留下了一点迷药。出了下水道,我被管家拉到了福特小汽车上,管家问我:“问出来了?”

  “嗯,不过,我要亲自对邹先生说。”

  “小家伙儿还挺精。”

  管家招呼其他两人上了车,汽车又开回了上海。

  汽车开到大世界时,我谎称要下车方便,管家不耐烦地叫停了汽车。我打开车门的瞬间,把留下的麻药粉向着车里一洒,然后我就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我把头埋在衣领里,周围贴满了我的通缉令。走了半天,我才来到夏衍先生的家,这几天,陈月温和黑屋女都暂住在夏衍家。

  我怕有人跟踪,怕给夏衍先生带来麻烦,所以不敢直接进去,一直等到半夜,才去敲门。

  见到夏衍,一阵亲切的感觉涌上心头。

  月温正在教黑屋女读书,桌子上摆了一本《孩儿塔》。两人见到我都很高兴。

  我拿起桌子上的书,问夏衍:“《孩儿塔》?徐白的作品?”

  “啊?你怎么知道殷夫先生的原名?这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呀!”夏衍先生很惊讶地问。

  “我们认识,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只是。”说到这里,我感觉再也说不下去了,停在那里呜咽着。

  “我大概知道了。”

  我紧紧攥着《孩儿塔》,说道:“我,我一直都在等着给他们报仇的机会,也一直在积蓄自己的力量。呵,虽然我只有十四岁,有些微不足道,甚至还有些可笑。可是。”

  “可是,即便你给他们报了仇,他们又能够活过来吗?”

  夏衍先生的这句话点醒了我。

  对呀!即便我报了仇,又能够怎么样呢?他们依旧是死了,永远醒不过来了!这么简单的,竟然就是不可能违背的现实!

  我还在思量着,夏衍先生说:“听说你刺杀了三井纱厂的黑心老板,做得好,那些累饿而死的包身工会感谢你的。不过现在到处有人追捕你,你赶快离开上海,躲一躲。”

  “有人要送我去南京,那里很安全,我想让她们两个也过去。沈先生,你也不安全,跟我们一起走吧!”

  “明天就是3月1号了,中国语言文字学会成立,我要去参加仪式,放心吧,不会有人动我们学会的。”说完,夏衍先生就送我们出来了。

  我带着陈月温和黑屋女来到邹默玉府邸,管家见了我,他气急败坏地大叫道:“该死的小赤佬,死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老爷有多生气?”

  “我知道了,不过你要对我客气一点,毕竟我现在要为你们老爷排忧解难,这样他才能高兴起来,你才能够不被挨骂。”

  管家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我有些发怵,邹默玉的家里人都这么变态?

  邹默玉正坐着太师椅上,捧着一个玉瓶观赏着,笑得满脸褶皱。可是,这个玉瓶怎么这么眼熟!这是我在居延泽带回来的汉代镶银大玉瓶,我给了老爷子,没想到到了他手里。

  “认得吗?”邹默玉笑道。

  “当然,玉瓶瓶口的那块儿缺损,还是我摔的呢!”

  “可惜。胡汉民说了些什么?”

  “胡院长让我回南京的九华山上找他,要你把蒋的黑账公诸于世才让他把玉交给你。”

  “没问题,只要把那块儿玉给我。”没想到邹默玉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大概打得是过河拆桥的主意。

  “邹先生,胡院长让你把黑账的一部分先交出来,以表诚意。”我沾沾自喜地暗自夸赞自己。

  “小子,别骗我,胡汉民说不出这种话。放心,我会守信的,毕竟,我也是反蒋派的一员,是时候为反蒋大计做点事了。”邹默玉认真地说。

  马上,我们就坐上了前往南京的福特汽车,一路上片刻都没有停留。

  第二天的傍晚,我们便到了南京城门口,车开得太快,颠簸得我十分疲惫,车一慢我就睡着了。管家把我揪醒,我们已经来到了一间名叫“四方来”的旅店。简单吃过晚饭后,我便回房睡去,朦胧间听到管家讲明天就上山寻找。

  着急什么呢?

  ~~

  三井纱厂里,黑色沙发椅上,一个拿着高脚杯的孩子,杯子里的红酒正随着他手的摇晃而旋转着。一小口红酒之后,慢悠悠地问道:“(日语)他离开上海了?”

  “(日语)是的,夏目阁下,他们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南京。要跟踪他们吗?”

  “(日语)石天成,没有人可以对我说不,没有。”

  ~~

  。

  第二天一早,我被人硬拉到车上,我张开疲惫的睡眼,车正在开,前面不远处便是一座山。

  车只能开到山脚,管家要我们步行上山,我没有吃早餐,昨天又没有休息好,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于是我便坐在山路旁的的歇脚石上休息。管家很生气,连连叫我起来。

  “不要这么生气嘛!对身体不益的。”

  说这话的是一个长长的胡子的过路的老伯,浅色马褂,提着个小篮子,我打量他时,他也打量着我。

  “赤佬,关你什么事?种你的地去。你赶紧起来上山,邹老爷可是很着急的,我也是很忙的,没时间陪你过家家。”管家边说着,边对下人使了个眼色,我被他们架了起来,强行拉到了山上的山庙中。

  大清早,庙里没有香客,只有一个打扫的小和尚和一个坐在佛像前木鱼念经的老僧。

  我们一进佛堂,管家就嚷着要老僧接待,小和尚前来阻止,“佛堂清静,不得喧哗,师傅正在诵经,不能打扰。”

  管家的下人立刻火冒,叫嚷着:“什么破寺庙,你们这帮外乡人,看不出我们是什么人吗?”

  管家制止了下人的放肆,对着小和尚诡笑道:“小师傅,实在抱歉,下人不懂事,这是我们老爷的香钱。”说着,掏出一大把大洋,交给了小和尚。

  小和尚也是见钱眼开的主,眉开眼笑地接过,还赔了个不是。

  “不知道小师傅的庙里有没有一位自称为‘玉主’的人?”管家问道。

  小和尚摇了摇头,“没有听过。”这个“玉主”就是胡院长口中的“他”了吧!敲木鱼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老僧起身向我们走来。

  “这个玉主已经离开小庙了,他说他等了你们八年,实在等不下去了,所以离开了,就在去年,他就离开了,也没有说要去哪儿。”老僧娓娓道来。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或者留下什么东西?”管家着急地问。

  “没有。”

  “他以前住在那个房间,快带我去。”管家急红了眼。

  老僧带我们来到一个小屋子里,小屋满是灰尘,到处是蜘蛛网,还有很多蜘蛛爬来爬去。

  “抱歉,自从施主走了以后,就没有人打扫过。”

  管家上下翻了个便,除了灰尘和垃圾杂物,没有找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我说:“管家,这算什么事儿?白跑了一趟?要不我住在这儿等施主回来,看看他能不能回来。”我逗弄着管家,没想到管家真的生气了,撂下一句“小赤佬,给我住这儿,给我等,等不来就不准下山!”

  管家带着下人急轰轰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还不让我下山。

  无奈,我只好把刚才的房间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小和尚送来了斋饭,要我给他讲上海的事。我讲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我哄骗他,告诉他下次上山给他带好玩儿的,这才把他送走,我才得以好好休息。

  。感觉自己置身于上海的路口,一个接着一个的难民被警察枪杀,又是那个小男孩儿,临死时死死地盯着我。高个子武士拔出了武士刀砍向了陈月温和她的家人。菊川临死前的狰狞面孔。

  我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在睡觉,是在做梦,可是就是无法抑制住心里的恐惧,我感觉浑身发凉,是死人尸体上所特有的“凉”,喉咙里还是有什么东西堵着,想喊喊不出。

  我不住地逃,而后面紧跟着的是菊川的头颅,我感觉两腿使不上丝毫力气,但我还是全力逃跑着。此时,我还是很清醒,至少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怕菊川。

  我跑到了一片荒地,周围都是坟墓,眼前出现一排举起长枪的白军士兵,而枪口对着的是。我不敢再看下去,因为接下来我会看到柔石徐白的死。

  此时,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做梦。

  “你的梦可真复杂!”不知是谁的声音飘到了我的耳中。

  我从没有听到过这种声音,我感觉这不是世界上存在的声音。不过庆幸的是,没有看到柔石徐白,就连举枪的士兵都消失了。感觉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一个小庙里。

  老僧正在打坐,敲着木鱼,边敲边说:“庙后面有一片树林,树林中间有一条小河,有位施主在那里等着小施主您。”

  “翩翩沉步浮影,落落枯骨流魂。”

  一路上,我仿佛听到了什么,我跑到小河旁,确实看见了一个人。

  他正捧着一卷竹简看着。我忍不住好奇地问:“您是什么人?”

  听一段幽幽的声音从悠远的地方传来:“

  翩翩沉步浮影

  落落枯骨流魂

  怎知南柯为梦

  懵懂眼见非实

  羽舞行渐远

  不觉身已醒”

  第十五章 民国元老

  [57]周公解梦

  一阵阵敲门声渐渐地在我耳朵里放大,我在昏睡中醒来,只感觉浑身乏力,头晕目眩,仿佛没有睡过一样。

  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方才的景象是在做梦?我质问着自己。

  敲门声又响起,我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陈月温,她端来了饭菜,还抱怨说:“这屋子里怎么这么乱啊?”

  我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放下饭菜便跑进了祠堂,祠堂里果然是老僧在念经,木鱼声声入耳,一如梦里一般。

  我忍不住问老僧:“老师傅,您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老僧仿佛提前知道我要问他问题,从容答曰:“小施主既然知道贫僧要说什么,又何必要问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佛曰不可说,小施主另寻他人解答吧!”

  我又跑到小庙后面,这里果然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我来到一条小河旁,我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看是否有一位老人,可失望的是,没有发现任何人。

  在河边一等就是半天,直到傍晚,我实在是饿得难受,才回到小庙。

  月温焦急地询问着我去了哪里,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净,看来是月温的功劳,一时间我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久违的温暖。

  将月温送下山时,发现管家在山下还真安了岗哨,为了防止我下山。算你狠。

  回山上时,我又碰上了那名长长的胡子、灰色马褂、提着一个小篮子的老伯,老伯看了看我,说:“小孩儿,脸色不好,没睡好觉吧!晚上把这个点上,很管用的。”他从小篮子里拿出一把不知名的小草,交到了我的手里。

  回到小屋,我点上小草,在郁闷中睡去。

  。“上次为什么不辞而别?”又是那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不是传入耳朵里的,感觉好像直接进入我的脑子了。

  “你?你是谁?”我紧张地问。

  “你就只有这一个问题吗?而且还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怎么没有意义了?”我奇怪地问。

  “的确,人生于世,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和与之对应的身份,这些人因利益而存在;可是,在世界上也有一些人,他们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只有其存在的一个理由。”

  “还有这种人?”我诧异道。

  那声音突然终止,我睁开了眼睛,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围绕着我。

  ~~

  月色中,小庙旁,林子里。管家的下人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了,哆嗦着问管家:“管家,太,太冷了,那小崽子又跑不了,用得着盯吗?”

  “闭嘴,你知道什么?玉主肯定在附近,等着和石天成碰面呢!再冷也要给我忍着。”

  ~~

  因迷惑而被引诱的空灵

  彷徨徘徊往复

  形成有礼貌的循环

  直到前面出现一面高墙

  无法继续的生命

  会在无助、呐喊中孤老

  然后就丧失了希望

  逃避着命运的主流

  想脱逃就要丢掉背负的一切

  迷茫并非是自在的表象

  实为毒药的一种

  腐蚀掉生命的真身

  就可以将其吸食

  用以提供控制一切的蛛网

  这巨大的网有一个平常的名字:

  “利益”

  我不停地拍打着翅膀,希望能因此而飞上天空。

  明明已经脱离了世俗的锁,至少我们不会在背后谈论谁,却还是免不了如叶者,飘落。

  我又是为了谁的利益而存在呢?

  老蒋?显然不是,我恨死老蒋了;胡汉民?显然也不可能,我只帮他做这一件事而已;老爷子?好像也不是,毕竟我打心眼儿里不和他一路。

  那我的存在对谁最得利益呢?

  好像对谁都一样,世界上有没有我没有差别呀!即使我不去刺杀三井,也有别人去。

  既然我存在于世没有任何意义,那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反正我的仇也报了。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离去,我还有一个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刺杀日本武士。只要我做好这一件事,就不算微不足道。

  此时,一只蝴蝶落在了我的肩头,随后我的脑子里又响起那种声音,“你的戾气有些过重了,为什么放不下仇恨呢?”

  “不是我放不下仇恨,只是那群武士杀起人来太狠,一想到我就浑身发抖,我必须去杀掉他们,不然的话,他们就会杀其他无辜的人,很多很多的人。”

  “你的杀戮是为了阻止其他人的杀戮,还是给自己的杀戮找了个借口?”这一句话令我仿佛掉进冰洞,“你存在的理由就是杀戮吗?”

  “不,至少我间接保护了一些人不被武士杀死。”我心虚地说。

  “那些武士杀人,无非是为了利益,为了其身后的皇帝,那你的身后是谁呢?”

  “我只是一个人,身后没有谁。”

  蝴蝶飞了起来,“其实你的戾气并不重,只是现实所迫;你刚刚的心虚说明你虽然不知道自律自省,但至少我从你的话语间发现你有底线;你身后没有任何人,说明你不为了任何人的利益而活。所以,你至少还是一个好人。其次,你是玉主的上等人选。”

  冷萤在黑暗中吸引了大量的黑暗,即便是在这种极端绝对的控制中,也会出现这一丝光,幽深昏暗,丝丝点点!牵挂着行程中的美好,对抗着寒冷里的野蛮。

  将繁华世界的虚假全部抛在脑后,就这样盲目地跟随风的流向,随岁月一同走向尽头,寻求过的终点,因为那里即是源头!!!

  第十六章 玉的主人

      [58]梦寻玉主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和与之对应的身份,他们相互之间因利益而形成各种往来,为着各自的利益而存在。

  然而,这世界上也有一些人,他们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只有其存在的一个理由。

  第十六章 玉的主人

  白军魁首邹默玉威逼我来寻找一块古玉,说白了就是一块儿石头,害得我住进了南京九华山的山庙,这里晚上睡觉寒气逼人,还有那一个接着一个的。古怪的梦。

  [58]梦寻玉主

  北齐邺城有一姬姓人,得一天石,刨开现一石玉,其大,两掌握之;其重,相比辗轮。天石坠落之时,房倒屋陷,火漫三里,时人恐为不祥,只姬姓人以为异,大胆前寻,故得之。

  此玉见水泛红,其状若血。久之,姬姓人患异病,随即而卒。时人恐不祥,无人敢提。其后人曰:此为鬼玉。

  民国初

  姬右在父亲手中接过鬼玉时,父亲便撒手人还,自此,他过上了艰难的生活。

  有一天,他做完小工回来,手上长了一个大血泡,姬右用针挑破,残血滴在了鬼玉上,原本黯淡的玉突然有了些光彩,姬右十分好奇,便继续将血滴在玉上,片刻,鬼玉仿佛喝饱一般,血再也滴不进了。

  姬右年小,并未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有些乐趣,过了几天,鬼玉颜色又黯淡了下去,小姬右狠了狠心,扎破了自己的手指,以血喂玉,玉又恢复了原样。

  此时姬右孤身一人,孤苦零丁,久而久之,他便对玉有了莫名的感情,当作是宠物喂养。

  姬右成年时,地主的几个奴仆前来索要地租,姬右做小工为生,从未种过地,所以拒交,地主勃然大怒,带人拆了姬家族屋。拆屋之时,地主发现了他的鬼玉,地主是懂玉之人,知道此玉价值连城,所以叫人抢了此玉。

  然而,鬼玉抢来的第八天的晚上,地主和地主家的仆人均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醒之时,地主的大老婆突然发疯,大叫着:“送我回家。送我回家。”被人治服后,突然暴毙。

  地主并未感觉奇怪,他正巴不得大老婆死去,至此如愿以偿,倒也高兴。然而,接下来就让他伤心欲绝了。

  第九天的晚上过后,地主的大儿子就再也没有醒来。地主伤心至极,地主家厚葬了大公子,可是在葬礼的晚上,又有一个仆人暴毙,次日,二公子也长睡不起。

  镇上的所有人都恐慌了。

  地主家整日拜佛烧香,无济于事,每天晚上都会死一个下人,第二天睡死一个主家,即使不睡觉,也会晕倒,然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此事很快就惊动了县长大人。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县长大人却好像看出了端倪。

  警察很快便接到命令前去逮捕姬右,失去了鬼玉的姬右,早已狼狈不堪,原本唯一的乐趣也被别人无情剥夺,使得他几乎对生活失去信心,先是做小工时分神,被赶出小铺子,然后又受到了饥饿的折磨,他只好上街乞讨,民国初年,人们不确定将来的方向,所以非常冷漠,没有人给他食物。此时姬右的生活,已经被饥饿、寒冷和病痛所充满,还有他对地主一家的仇恨以及对自己现状的痛苦。

  警察找到姬右时,他已经不省人事,警察为了复命,将他送去救治。姬右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警察又找来了地主一家,地主这才知道是凶手是姬右。就在地主进城的那天早上,他的最小的儿子一睡不起,这已经是他最后一个亲人。地主家的仆人因为害怕,四散而逃,如今也只剩下三个十来岁的小仆无处可去了。

  县长到了警察厅亲自审问犯人姬右,姬右毫不认命,但也从不喊冤枉,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外界的一切,浑然变成了一个世界的旁观者。

  厅长带着警察们对着十字架子上的姬右一顿鞭刑,然后就是炮烙,姬右晕了过去,很快又被冰水泼醒,厅长怕把他打死,不好交差,随即令手下停止酷刑。

  姬右并未屈服,当然,他也不知道屈服什么。

  姬右被带进了审训的地方,县长大人坐得高高在上,姬右被押在老虎椅上,原本在台下唯唯诺诺的地主此时也暴怒起来,指着姬右的鼻子开始漫骂,三个小仆也在跟着在一旁起哄。

  县长大人说了声肃静,全场便安静了下来。

  县长大人问着姬右:“犯人,你是否谋害过刘家(地主)一家?是否为了报复?是否有对刘家忌神怕鬼的心理加以利用?”姬右连连摇头。

  县长命人承上物证,即鬼玉。县长将鬼玉拿在手里,一种莫名的心思油然而生,他感觉自己正坐在龙椅上,享受着掌控一切的感觉。但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了,鬼玉莫名其妙地黯淡了下去,原本血红血红的玉,此时变得深红,毫无生机可言。

  县长大人立刻来了兴致,不住地把玩鬼玉,地主也立刻上前大献殷勤,将自己几十年来观赏玉石的经验一一告诉给了县长大人。县长不知道赏玉还有这么多门道,一时间忘了管这场官司。

  到了晚上,两人仍在观赏鬼玉。可就在地主接过鬼玉打算为县长大人细细讲解鬼玉之上的瑕疵的时候,台下坐着的三个地主小仆突然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起来,按都按不住,很快就不治身亡了。可奇怪的是,三个小孩儿一死,鬼玉便重新焕发了光彩,血色,妖异。

  地主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脸色苍白地说:“明天一早,我就会睡死过去,明天一早,我就会。”

  县长以为他疯了,于是把他赶了出去。

  地主一回到家,坐立不安,终于,他一把火烧了自家祖宅,逃难而去,生死不明。

  县长大人谎称证物,将鬼玉捧回自己家里,还请来道士作法,道士说:“必须把鬼玉交给一个可以镇得住它的人。”道士此语一出,县长身边的一个丫鬟立刻倒在了地上。

  当晚,县长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打算要复辟称帝的袁世凯。此时的袁大元帅,刚刚接下民国临时大总统一职,正准备复辟,听说一个南方小县出了块儿鬼玉,非常惊讶,惊讶之余又有些兴奋,袁大元帅杀人如麻,自以为能驾驭得了鬼玉,于是给县长连升两级,并赏百根金条,换来鬼玉。

  将鬼玉送走时,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已经死了父母妻儿四人。县长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死,还不忘暗自夸赞自己的聪明。县长很快便高升了,又重新组建了家庭。

  姬右也被押着前去面见袁世凯,在押解进京的路上的一个夜晚,押运的警察们一睡着就再也没有起来过。鬼玉和姬右也失踪了。

  后来袁世凯称帝失败,轰然倒台,也就没有人再过问此事。更没有人知道鬼玉和姬右的下落。

  直到蒋的意外夺取,鬼玉方才再次现身。

  第十六章 玉的主人

  [59]玉主

  我感觉我睡了很长时间,可是依旧醒不过来,感觉身体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梦。这个梦很长。而且里面的姬右,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有那块儿玉仿佛就在眼前。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旁观者,他们都没有身份,躲在各自的角落,观赏着这纷纷扰扰的世界,观看着他人的一举一动,这是他们最大的乐趣。”蝴蝶又落回了我的肩膀,对我拍打着翅膀。

  “你大概就是我梦里面的‘姬右’吧!在讲你自己的故事?”我问道。

  “没错,我就是姬右,由于邹默玉的人在庙外盯着你,我无法告知你这一切,不得已才会进入你的梦境,还请不要见怪。”

  “你想告诉我什么?”

  “自然是我多年来研究鬼玉的经验。其实,鬼玉并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它只是一枚工具而已,真正杀人的,是他们自己,是他们忌神怕鬼的心吓死了自己。正所谓,无欲则刚,穷欲则死。”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你既然可以进入我的梦,还怕杀不了他们,我看你是在为自己找托辞,还说我戾气重,我看你自己才是。”此时,我忍不住愤怒起来。

  “别生气,我自小陪着鬼玉长大,自小便可以利用鬼玉入他人之梦,所以我并未觉察我这样做有何不妥,直到那些无辜的人死后,我才去懊恼。真是说来惭愧。”

  虽然是在梦里,思维有些慢,但我还是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我问:“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进入日本天皇的梦,在梦里杀了他那多好,全国都感谢你。”

  姬右语塞,我又说:“看来,你也就是个江湖骗子,会些邪门歪道罢了。”

  没有声音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慢慢地控制自己的眼睛在眼皮之下转了两圈,慢慢地,我清醒了过来。

  此时已经是中午,我的头晕晕沉沉,我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突然闻到一股焦味。

  还记得回山时,碰上那名长长的胡子、灰色马褂、提着一个小篮子的老伯,他给了我一把不知名的小草,叫我回来点燃,此人十分可疑。

  至少我肯定梦里的姬右有一件事情说对了,就是管家一定在小庙外盯着我。

  我从小和尚那里要来了饭菜,端回房间后,我也吃不下去,坐立不宁的。我看到小屋有一个封住的后窗,我把它砸开,钻了出去。

  我不知道老伯住哪儿,只能瞎猫去碰死耗子。我先是来到山路上等了好长时间,冻得我直打颤,我又穿过树林来到小河边,四处眺望,还是没有老伯的影子。

  正当我打算回去的时候,老伯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着实将我吓了一跳。“呃?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老伯只是笑了笑,一掏口袋,拿出一块暗红色的玉,我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接过来,可是一想到做的怪梦,我的手像碰上炮烙一样缩了回来。

  老伯笑道:“你看你看,忌神怕鬼之心,人皆有之,他们自己吓死自己,这可怪不得我。”

  我一赌气抢过鬼玉,然而,原本深红色的玉经过我这么一摸,立刻变成了血红色。我一害怕,又把它扔回了老伯手里。

  虽然现在崇尚的是民主和科学,但是面对未知的事物时,还是会莫名地害怕,这大概是本能吧!

  我定下神来,决定不再管这种怪事,正了正声色之后,我告知老伯:“胡汉民院长让您把鬼玉交给邹默玉,前提是要邹默玉将蒋的黑账公诸于众。我就是个传话儿的,有什么事儿,别冲着我来,你这么有本事,找邹默玉去呀!”

  老伯一脸无辜地说:“小娃娃,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少来,你的那种草,我已经烧没了,别再进我梦里啦!”说完,我便想走。

  老伯抓住我的胳膊,说:“那种草我有得是,不过,你回去告诉邹默玉,即便得到了鬼玉,不会使用,那它仍旧是一块石头。还有,邹默玉表明反蒋,实则内地里两面通吃,如此小人,怎能可信。老夫劝你尽量远离他。”

  我委屈地说:“我也想离他远点,可是任务完不成,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老伯一听,大笑两声,“哈哈,小事,老夫再帮你一回。”

  晚上,我点燃了老伯给我的草,就在管家藏身的那片草垛旁。

  第二天一早,我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外面大喊大嚷,出去一看,原来是管家和他的手下们。他们大叫着:“回去,回去。”疯了一般。叫了片刻,几人便朝着山下疯跑而去,也不知昨晚梦到了什么。

  我们面对面吃着早餐,可是,我却一直发抖,对面坐着的人太可怕了。

  最后,我忍不住地说:“老,老伯,虽然我已经知道,但我还是不确认,你到底是不是姬右?”

  老伯放下了碗筷,起身走到窗前,对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我已经忘记了姓名,丢弃了身份,背离了现实,你就叫老夫为‘老伯’好了。噢,对了,那晚你作的梦不可全信,你的心太难捉摸,所以你的梦也很复杂,我控制不了这么复杂的梦。”

  “那么,您的本领是真的了?”

  “呵呵,姬家传承了这么多载的本事岂能有假?只是,它需要草药和鬼玉的配合,当然,关键还是看玉主有没有看穿人心思的本事,知己知彼,知道对方内心深处最弱的地方,方能使用此术。”

  “这鬼玉究竟什么来历?”我好奇地问。

  “祖上说是天石坠落带到这个世界上的。老夫也查过典籍,河清四年,北齐邺城,有物陨于殿庭,色赤,形如数斗器,众星随者如小铃。明年,娄太后崩(《隋书·五行志》)。北齐的都城邺城,就在河北临漳附近,而我家族的族籍正是河北。老夫猜测,祖上说的天石就是‘众星随者如小铃’中的众星之一。当时人们愚昧,以为是这件事情导致了娄太后驾崩和之后的北齐灭亡,认为这东西会带来厄运和死亡,渐渐地,原本的天玉,却变成了现在噬血的鬼玉。”

  “那么说鬼玉也并没有人想象中的那么邪门!可是它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血红的呢?”我只有这一个地方想不通了。

  “这天石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自然有其神奇之处,经过老夫几十年来的琢磨,这玉里面的红色并非是血,至于是什么老夫也是不知,不过我知道它遇温便变得血红,一凉便恢复颜色。但此玉的成色绝对是世间少有,人言玉皆有灵性,我认为是不假,不然,我流传千年的‘入梦术’该怎么解释?老夫一旦离开了鬼玉,只用草原和入梦的手段是绝不可能进入他人之梦。”老伯把玩着鬼玉,仿佛一个小孩子炫耀着自己心爱的玩具。

  我对入梦术很感兴趣,问老伯:“入梦术谁都可以中招儿吗?”

  “只要你有一颗坚不可摧的心,就没有人能让你做噩梦。”

  “可我。”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老伯回忆似的说:“老夫曾经给邹默玉用过入梦术,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就连老夫也差点儿折损在那里。就是那一次失败,老夫大病一场,鬼玉才丢了,这才落入蒋之手。”

  “你跟我说了这么多,该不会是想把这一门异术传授给我吧?”

  “想得美,我们老姬家辛辛苦苦地练出来的东西!不过,我是想传授给你来着,但既然你说这是邪门歪道,我看你也别学了。”

  “别呀!我那时在做梦,你也知道,人做梦的时候,思维很慢的。”

  ~~

  此时的姬右心里面却说:“还是把这门害人的手艺从我这一代就亡了吧!”

  第十六章 玉的主人

      [60]读《孩儿塔》的孩子(下)

      “这个地方,老夫是呆不得了,你也小心点儿,提防着小邹。”老伯背着包袱,正准备离开,临走还不忘提醒我小心。

  “老伯,你也小心点儿。”

  “天成,不是老夫不肯教你,实在是这害人的东西教不得,老夫无妻无后就是对我的惩罚吧!况且,玉的主人应对自己的要求极高,一个练不好,就会反噬自己,你的梦太黑暗,只能吓自己,吓不到别人。若是他日有缘老夫定将此术传授给你。”

  我陪他走下了山,送走他后,我便去了旅店接出了陈月温和黑屋女。然后我们去了另一个旅店东海旅社。

  刚一落脚,管家就带人追了上来。

  “人呢?”管家问道,他的脸气得惨白。

  我不慌不忙地说:“他已经跑了。”

  “你见过他了,见过他还能让他跑了?”管家质疑地问。

  “我一个小孩儿,他又那么厉害,我能把他怎么着呀?我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离开小庙,还换了旅社?”管家更生气了。

  “废话,任务没能完成,你们能够饶了我?我当然是跑了!”我故作气愤地说。

  管家突然换了一副脸色,变得笑嘻嘻的,又是那种让人恶心的怪笑,边笑边说:“既然如此,小先生的赏金也是没有的哦!”

  我反正也没有打算要邹默玉的赏金,他的钱,拿着烫手!

  我正准备上楼,管家拉住我,说:“我还没说完,你恐怕是没有多少钱了吧!没有钱,你在金陵生活不下去的。”

  “不劳管家大人操心。”

  “虽然上一个工作我们有些不愉快的地方,可是也不防碍你接受下一份工作呀!这次的工钱虽然没有上一次的多,但这次的工作简单。”

  我转过身,很虔诚地问了一句:“你们难道没人了吗?非得找我?”

  “因为这次的工作也很特别。有几个日本人混进了南京城,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你要想尽办法得到他们的意图。这帮日本人,抓又不能抓,打又不能打,我们是没有办法了。”

  “这活计我倒是感兴趣,不过,事成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管家很爽快地答应了。

  ~~

  管家打通了邹府的电话。

  邹默玉的府上,邹默玉接过电话,“他答应了?。很好!。那可由不得他了。”

  电话那头,管家问道:“老爷,我问句不该问的,您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小孩儿?我实在是看不出他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是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你就当这是一场小小的游戏好了。”

  邹默玉放下电话,喃喃自语道:“世界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世界是少数人的世界,其他人,只要做好觉悟就好了。石天成,你是属于‘少数人’呢,还是属于‘其他人’呢?我的新对手夏目正一说你肯定属于‘其他人’,可是,我倒要看看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做觉悟的!!!”

  ~~

  我们安顿下来后,我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摆脱这些家伙了。

  我从陈月温那里借来了《孩儿塔》,这是徐白的作品,徐白去世后,我一直想读,却一直没有时间,今晚可以好好拜读一下了。

  。

  幽灵哟,发扬你们没字的歌唱

  使那荆花悸颤,灵芝低回

  远的溪流凝住轻泣

  黑衣的先知者蓦然飞开

  幽灵哟,把黝绿的林火聚合

  照着死的平漠,暗的道路

  引主无辜的旅人伫足

  说:此处飞舞着一盏鬼火

  ——节选《孩儿塔》殷夫

  。

  又是一个黑夜,又是那些可怕的梦。

  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时候我的家乡,正在被大水洗礼,长江仿佛愤怒了一样,宣泄着。我们受不了这种宣泄,即使我们能够承受,田里的稻米也承受不了。

  于是我们就成了难民,在世界的夹缝里求得生存,然而,世界上的食物只有那么多,也就必须要有人死去,而我们注定是死去的那一批人,即使我们已经进入了世界的夹缝之中。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成为包身工,否则我肯定等不到最后一页包身契就会死去。

  为了我们这些生活在夹缝中的人的幸福,柔石、徐白等人,已经登上了地狱的断头台。

  夏目正一说,地狱时代正在渐渐逼近这片古老的土地,果然,我见过的、死去的、惨死的人的脸,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突然惊醒,窗子被风吹开了,风吹着窗户来回晃动,窗边的烛光随着窗户的晃动而闪烁,桌子上的《孩儿塔》在风的作用下一页一页地自动翻动着。

  看着风中翻动的《孩儿塔》,我忘记了寒冷和方才梦中的恐惧,然而有一个念头渐渐地放大了:

  “夏衍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的确,即便我报了仇,他们也活不过来了,可是,这样至少可以让我安心地活下去!”

  所以我必须要报仇,因为,我想要在梦里看见他们对着我笑,而不是梦到他们遇害时候的样子!

  第十七章 首次交手

      [61]靖元右素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一九三一年,日本军国大臣东条英机将大量武士和特工派往中国各大城市,以谋求其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十七章 首次交手

  也不知是几点钟,管家把我从噩梦中叫醒,不过我很感谢他把我从噩梦里叫醒,但我却没有想到,这却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61]靖元右素

  “这才几点呀?”天还没有亮,外面灰蒙蒙的,只有管家的吵闹声。

  管家砸着我的房门,“天成,有情况,快点跟我走。”

  我们出了旅社,开车直奔城东,来到城东之后,管家带我下了车,藏在一栋房子的拐角处,向另一面探视着。

  只见一个黑色的角落里,藏着两个黑衣人,不一会儿,从另一条小路上又蹿出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扛着大大的麻袋。四个人巡视了一下周围,然后钻进旁边的巷子,无影无踪了。

  管家问:“你猜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那帮黑衣人是什么人。”

  “当然是日本人了,三天前,他们假扮成日本商人进入了南京城,我的人一直在盯着他们。”

  看着管家一脸自豪的笑,他应该很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吧,但不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你们两个,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大爷就饶你们不死。”

  眼前说这话的是三个提着枪、浑身酒气、提着酒瓶、穿着军服的白军士兵,他们提起酒瓶指着我们的鼻子,一脸的嚣张,浑然没有把我们反正眼里。

  我对管家说:“你们白军都是这个样子?”

  “这。”管家一阵语塞。

  三个士兵见我们没有反应,便一摔酒瓶,提前枪来,枪口摇摇晃晃地对准了我们。

  管家生气得紧紧地咬住牙齿,一伸手抓住了中间士兵的枪,左右各猛烈地一晃,弹开两边的两支枪,然后管家一个跃步,撞在中间士兵的身上,把士兵撞出三米多远,然后又给了左右士兵各一重拳,三个士兵就都倒在地上呻吟不止了。

  平时看管家作威作福,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简直是让我刮目相看。

  管家气愤地直踹倒在地上的醉鬼,边踹边大喊:“你们这帮该死的兵痞,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找死,找死!”

  我看着再踹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就上前拦住了管家,正当我拉着管家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醉鬼大喊:“小子,别跑呀,爷爷不怕你。”

  管家气得够呛,还要回去打,被我强拉着拽回来福特汽车上。

  “死兵痞,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行了,别忘了正事儿。那几个黑衣人去哪儿了?”

  天已蒙蒙亮了,管家带我偷偷摸摸地来到一个普通民宅旁边,我好奇地问:“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这里就是日本人的中转站,昨晚我们在这儿里埋伏的眼线说,昨天晚上的那伙儿黑衣人就进了这里,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麻袋里面装的,应该是国宝。”

  “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传来消息,就在昨天晚上,徐家被洗劫,我想,应该就是这伙儿日本人干的。”

  听完管家的分析,我也大致知道了情况,抓住这伙儿日本盗贼,人脏并获,然后就能告他们侵害我国利益,将他们都罪行公诸于世。可问题是我们并不确定麻袋里面的就是脏物,万一不是,就会被他们倒打一耙,得不偿失。

  “石天成,潜入进去,查看麻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是脏物,就拉响信号枪,我们会立刻冲进去人赃并获;如果不是,就赶紧退出来。”管家吩咐道。

  我问道:“你这么厉害,你干嘛不进去?”

  “因为我。害怕日本。人。”管家吞吞吐吐地说。

  我感觉很奇怪,看他昨晚的身手,对付几个日本武士都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还要害怕呢?

  艰难地翻过围墙之后,我来到黑衣人的院子,四周黑漆漆的,我顺着墙根往里走,慢慢靠近屋门,当我的手放在小木门上时,感觉我身后有个影子在晃动,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的身后。

  我立刻拔枪,可还是慢了,他用武士刀的刀鞘扣住了我的手臂,然后他身子一转,就把我的手押在了我的身后。我就这样被抓了,连一点反抗也来不及。

  我被关进小黑屋,然后就被人一拳打晕了。

  第二天,我的头懵懵的,抬起眼皮后模糊地看见了麻袋,想不到被抓住后也能完成任务。往上一看,只见麻袋没有扎口,一个人头露在外面。

  着实吓了我一跳,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头发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长相,此时她正甜甜地睡着。

  日本人绑得我很紧,根本没有因为我是小孩子而放松警惕。我慢慢地用绑住我的绳子蹭着我身后的木桩,希望能够把绳子磨开。

  女孩儿醒了过来,看到我这个外人之后,开始大喊大叫。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高个子武士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脸,慢慢地进入了我的视线。

  “靖元右素!!!”

  第十七章 首次交手

      [62]久违了!我噩梦的起点

      “靖元右素!”我惊诧地大叫道。

  靖元右素,就是他,杀死了酒馆一家也就是陈月温一家,害得我背负了良心的谴责,也是我所有噩梦的开始。

  后来,我让胖子查过他,在日本人中,这样的高个子不多,还有他那异常冷酷的外表,所以很快就查了出来。

  鬼衣武士,寒衣小队队长,日本少佐军官,也是鬼衣武士中的一流高手、铁杆成员、非核心成员,但他自来中国之前并非真正的日本军国武士,而是一个黑市之中单打独斗的浪人(浪人是没有受人雇佣的武士,虽然也是武士,但和真正的武士存在区别。)。

  我死死盯着他,尽量记住他的所有特征,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害怕。他也看着我,似乎很不解的样子。

  “(日语)你看我做什么?”靖元右素用日语问我,我听不懂,他身边的很矮的翻译很见机地说:“太君是问你看他做什么?不许盯着太君看,有没有点儿礼貌,死小偷,走空门竟然走到太岁头上来了!。”

  原来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正来意,还以为我是小偷呢。

  靖元右素很机警,拦住了矮翻译的大嘴巴,翻译很识相得闭上了嘴。靖元右素提起腰间的武士刀,横于面前,拔刀出鞘,冷峻的脸、冷冰的刀,以及刀面上一闪而过的寒光,让我顿时慌了神儿,从不信上帝的我此时竟然祈祷了,看来人面临死亡时还真是什么都能想到呀!此时,我已经认命,继续死死盯着他,打算死也记住他,做鬼也不放过他。

  就在他举起刀向我头上劈来的一刹那,他突然将刀硬生生地停在了我的额头前,我的冷汗都流了下来。矮翻译困惑地问:“(日语)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小贼呢?他没什么用了吧!”

  “支那人,你不觉得他的眼神和我的很像吗?想不到你们支那人里面也有人会有我们武士的眼神。问他叫什么名字。”

  矮翻译转过来对我说:“小子,你走运了,你的眼神碰巧和太君的很像,所以他饶了你一命,他还问你叫什么?”

  “我?我。我没有名字。”我怕被他知道我就是杀掉菊川的人,又想起玉主姬右曾经说过他没有姓名,于是我就学起玉主来了。

  “什么?没名字?靖元先生,他说他没有名字,我看他是给脸不要脸,还是杀了他吧!”

  女孩儿见靖元右素举着刀,此时早已吓得魂飞九天了,突然一声尖叫,把我和靖元右素吓了一跳。靖元狠狠地瞪着她,我看见管家给我的信号枪就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于是我拼死冲过去,此时我的双手绑在身后,只能背过身子拉响信号枪。此时,我自信地一笑。

  靖元右素刹那间夺过信号枪,并将我制伏在地,我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和他一比,我简直是弱极了。

  不过还好我聪明,及时打出了信号枪,接下来就看管家的了。

  我被五花大绑,锁在柱子上,而现在距离我打出信号枪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整天,管家依然没有出现。

  我为管家的失信而感到气愤,但同时也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好笑。竟然会如此轻信别人的话,竟然不知道给自己留一个心眼!!!

  果然,这个世界谁都靠不住,只能依靠自己。

  真是可笑,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眼睛被人蒙住,其实此时我已经疲惫得睁不开眼睛了,即使能睁开眼睛,那眼前也只能是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此时我到是觉得死了也挺好,至少不会再这么累,不用和这么多人拼死拼活了,而且到头来谁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恐怕靖元右素都不知到为了什么而来到中国,为了什么与我为敌,只是为了服从着他们天皇的指令,仿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的。我注定是老鼠,注定要活在黑色的洞口,而他们注定是侵略者,注定要来到中国,注定要在我的洞口掀起一阵血雨。

  只是,注定被略杀的我,却反抗了起来,只是到头来还是被略杀了,和注定中的一样。

  “不,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是注定好了的,这些都是保守之人编造出来的谎,为了是对百姓更好地管理,更好地欺压。”

  听声音是和我绑在一个房间里的女孩儿。

  “你怎么知道?你又是谁?”我生气地质问到。

  第十七章 首次交手

      [63]武士与麒麟—审问与反审问

      “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你们有什么目的?”

  靖元右素又来审问我了,我被人按在地上用狼牙棒一顿猛打,本来就没有什么气力的我,此时精神已经被消磨干净了。只等被靖元一刀送我去见丁叔了。

  可为什么我的脑子还在飞快转动呢?明明已经放弃了逃跑,而且已经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可为什么我还在想着逃亡的方法???

  还不放弃吗?

  “靖元,我有话要说。”

  我终于忍受不了了,本能地从我嘴里冒出了这句话。

  “纳尼?”听声音,靖元右素好像有些惊讶。

  “靖元,这件事非常重要,关系着你我今后的命运,所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让他们都出去。”

  “太君,这小子八成是在戏弄你,要么就是在拖延时间,您别信他。”翻译疑虑道。

  “靖元,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怕什么?而且,你也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翻译这样的人吧!”

  “你。太君,这小子明显是在挑拨我和太君之间的关系呀,太君可不能上当呀!”翻译连忙惊骇地说。

  “滚。”

  “听到没有,唉,你也听不懂,太君让你滚。”翻译得意地说道。

  “混蛋,我是让你滚,还有你们,都出去。”靖元右素大声道。

  我得意地暗暗一笑。听到关门声后,我对靖元右素说:“我还是不放心,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你先把我的眼罩拿下去,让我确认一下还有没有人。”

  我的眼罩被取下,只见靖元右素冷冷地瞪着我,我心想如果我不说些让他满意的事情,恐怕下一刻他会毫不犹豫地劈了我。

  我看了看周围,屋子里只有我、靖元右素和被绑的已经吓得没魂儿的女孩儿。算了,她恐怕也听不懂我说什么。

  “菊川麻七的死,让你很难过吧!”此话一出,一秒钟,不到一秒钟,靖元右素的武士刀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沉寂。

  外面是无边的夜,非常沉寂;屋里是仇人见面,异常沉寂。

  半天,谁也不说话,我不说话、靖元右素不说话、女孩儿不敢说话。周围是可怕的安静,安静地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到头来还是得由我来打破这沉寂。“别那么紧张,万一我死在了你的刀下,你岂不是亲手把线索斩断了吗?”

  “是你。你杀死了菊川先生?”蹩脚的中文,不过我也习惯了。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要不然也不会落在你的手里了,想想吧,他死的时候你也在,你能让我杀了菊川?”

  “究竟是谁?”

  “他叫麒麟,全名麒麟步在夜,这是他的绰号,也是代号,我不知道他真正叫什么,就连老板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他杀死了菊川先生?”

  “去年秋我们接到一个任务,刺杀武士长的儿子,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去执行任务的,但后来听说杀菊川麻七的是个小孩子,所以我猜就是他,我们里面也只有他才会有这本事。”我尽量扯得远一点,免得他往我身上想。

  “你们是什么人?”

  “你知道我是不会说的,我也是经过训练的,虽然不如麒麟,但我也不差。”我压制住紧张的情绪,尽量把谎编圆,至少不至于被短时间内就揭穿。

  “不,你离他差远了,如果是他,他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直到死去,也是什么都不说。但他和你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都会死在我的刀下。”靖元右素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不是吧?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不放过我?算了,反正有人会帮我报仇的!”

  “谁?”

  “麒麟呀,你不是要去杀他吗?那,死的肯定是你。”只见靖元右素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了,这个人真可怕,看不出他是喜是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人脑袋取下。我怕他真的把我脑袋取下,便连忙继续说:“别生气,我说的是真的,你根本想象不到他的厉害,他从小就接受老板的训练了,他的训练与我们不同,那可是死亡特训,稍有不慎就是个死,他要不厉害就早死了。和他一起训练的一百人中,只有他通过了,死了一半人,其他的忍受不了而自己退出,只有他通过了死亡特训。自他执行任务以来,被他盯上的目标就没有不死的。”

  靖元右素先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就是一阵诡笑,“你在撒谎。”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最不想从他口中听到的话却还是被他说了。

  “你在害怕。”我故作镇定地说。“你没有见过他的厉害,而他打败过你,所以你害怕了,然后质疑我的话。因为你不相信有比你厉害的人,因为你害怕有比你厉害的人。恐怕就连你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害怕。”

  我强制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我的嘴角也不自然地向上翘了翘,我发觉之后立刻矫正了过来,我不希望被敌人发现我的任何表情。

  没有表情,就看不出弱点!!!

  第十七章 首次交手

  [64]弱点

  没有表情,就不会被人看出弱点!

  正当我内地里为自己刚刚学了这招儿而沾沾自喜的时候,靖元右素将我身上的铁链取开,“带我去找麒麟。”

  “可以,不过,再怎么说麒麟也曾是我们一伙儿的,所以我只答应带你一个人去找他,你们两个一决高下,你绝不可以耍诈,如果他赢了,你要放了我,不过,到时候你说不定会。”说到这里,我再去看他的表情,又是毫无表情,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丝毫不关心似的。

  什么嘛!装神秘,明明心里已经沸腾了吧。

  不管他心里想些什么,总之我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大概还有希望吧,在他没有发觉端倪之前,我必须逃脱。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呢?那个家伙行踪向来不定,不快点回上海的话,说不定连我也找不到他了。”

  “闭嘴。”

  靖元右素突然掏出一把手枪,我见过这种枪,南部十四式8mm半自动手枪,简称“南部十四式”,日本南部麒次郞设计生产的半自动手枪,弹容八发,日本陆军军队的制式手枪,刘胖子让我死死地记住它,说什么以后会经常跟它打交道。

  想不到这么快就打上交道了。

  “拿着,”靖元右素将枪拉开保险,交到了我的手上。

  “干嘛?”

  “打死她。”靖元右素一指倒在地上的女孩儿。

  虽然我听不懂日语,但我能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我表一个忠心呀!如果不杀了她的话,那死的人肯定是我了。

  我慢慢举起南部十四式,对准女孩儿的额头,我的手很抖,一方面是紧张,另一方面是想拖延时间,希望奇迹发生或者靖元改变主意,毕竟这女的也是他好不容易才抓来的,说不定有什么大用处。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靖元右素也没有改变主意,还是冷冷地看着我,此刻我心想,我为什么不朝着靖元右素的脑袋上开一枪呢?这么短的距离,他应该避无可避吧。

  还是。算了,即使杀了靖元,我也逃不出去,而且对方是一个厉害武士,他把手枪交到我手上,就一定有预防我杀死他的自信,可我却没有那份自信。

  “开枪,快点。”

  我看着已经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儿,此刻她的眼神和酒馆一家(陈月温一家)被杀时陈月温的眼神一模一样,我已经没有脸再为了自己而害死另一条生命了。

  我把枪交还给了靖元右素。

  “杀了我,反正你也报不了仇。”

  靖元右素举起枪,枪口顶住我的左胸,胸口之下就是心脏,我猜测此时靖元一定可以通过枪来感受到我的心跳。哈,都快死了,还有心情想这些。

  不过,至少我没有丢脸,死也死得稍微有些尊严吧!

  靖元右素扣动了扳机。

  空。空枪?

  我此时再也支撑不住了,全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紧绷的神经立刻松了下来。

  哈。靖元右素,你别看我都狼狈成这个样子了,但我说过你不是麒麟的对手。不是我的对手。麒麟步在夜,先胜一筹。

  第十七章 首次交手

  [65]孰为唯骨

  “不杀我了?”

  “(日语)至少在杀掉麒麟之前。”

  “你们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得快一点儿,我还等着回去呢!”

  “(日语)我会让他知道反抗帝国的下场。”

  “我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日语)闭嘴。”

  。

  就这样,我和靖元右素聊了大半天,可笑的是,他说的是日语,我说中文,我听不懂他的话,我想他也听不懂我的,可就是这样,我们竟然聊了大半天。

  女孩儿一时间有些傻了眼,呆呆地看着我们。

  翻译闯了进来,“太君,不好了,我们被人包围了!”

  靖元右素看了我一眼,撂下了一句:“看好这两个人。”然后就匆匆离去。

  翻译恶毒地看着我,我也恶毒地看着他。

  “小子,你死定了,只是早晚的事情。”

  “死汉奸。”

  “小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翻译冲我放着狠话。

  “明明听清楚了我的话,非得让我再说一遍。不过你还是最好对我客气一点,没看见你们靖元太君给我松绑了吗?这就说明我们聊得很投机,说不定以后你还要跟我混了呢!”

  “哼,就你?一句日语也听不懂,你们聊什么?”

  “至少我还有个不错的老板,他姓邹,如果他知道你和他为敌的话,我相信你也活不长。他最讨厌汉奸了。”

  “你在威胁我?”

  “只是想和你谈个生意。”

  。今天废了我不少口舌呢!不过,总算暂时找回主动权了,两个人都可以利用——靖元右素和他的死翻译,就看我怎么利用他们让自己逃出去了。

  “你。”

  女孩儿说话了。

  “你是什么人?”

  我帮她松了绑。“你还是不要指望我把你救出去的好,我自身都难保了。”

  “不,我只是想求你帮个忙,如果你能出去的话,给我爸爸带个话,就说他的女儿很安全,让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果说了昧良心的话,他的女儿会看不起他的。求求你,一定要把这句话带到。”女孩儿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可我出不去呀!”

  “来人,快来人。”女孩儿突然大声尖叫,见鬼似的,直接把我吓愣了,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很快,靖元右素就带人冲了进来,把愣在一边的我按在了墙上。

  无辜呀!我帮你松了绑你还加害我?

  “陷害,这是陷害。”我连忙解释。

  不过靖元右素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他见女孩儿没事儿,就又带人出去了,临走吩咐了一句:“分开关押。”

  女孩儿却跑到了靖元右素前面,竟然生生拦住了靖元的去路,对着靖元怒目而视,气愤又略带胆怯地说:“如果我告诉你唯骨的行踪,你是不是就放过我的家人?”

  翻译告诉靖元右素之后,靖元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女孩儿又说:“我不相信你们找唯骨是为了要什么经书,你们或许是想要对他不利,所以我不会直接告诉你们唯骨的下落。”

  “我会告诉他,由他去要经书,然后将经书交给你,你再放了我们。”女孩儿看着我说。

  “不可以,他还有别的事。”

  “只有我知道唯骨在哪儿,而且,就算是找到他,你有办法让他交出东西吗?你以为他会像这个矮子(翻译)一样没有气节吗?”

  靖元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看着我说:“如果你逃跑,你就死定了。”靖元一指翻译,“你跟着他,如果他敢逃,。,杀了他。”

  。

  我和翻译小心翼翼地出了小院,一出来就被人蒙住了头。

  我的头套被人一把拽下,“这不是我们的石天成吗?怎么跟日本人在一块儿?”

  眼前的是管家,我刚想解释,但他挥了挥手叫人给我松绑了。

  “为什么没有冲进去?不是说只要拉响信号枪就冲进去救我吗?”

  管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天成,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为了某一个人而去冒险,要顾大局。”

  “我是问你们为什么骗我?至少也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管家无奈道:“我们没有诚信。”

  “我知道。”

  “我是说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诚信,你也没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你的父亲不也是骗了你,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了上海吗?”

  我慢慢掏出男爵枪,管家的人立刻压制住了我,好几个人把我压在地上,“别生气,我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你可以去实施,我尽量配合你。”

  我看了看被打晕的扔在地上的翻译,管家惊诧地问:“你该不会是想骗鬼衣武士吧,我和他们斗过很长时间了,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精得很,而且很残忍,比你见过的任何人都残忍。”

  “我知道,我早就见识过。”

  。

  我踢醒翻译,翻译刚醒还没睁开眼就吓得连忙高呼:“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饶命,饶命。”他睁开眼,看了看我,气愤又大声地说:“小子,你想死吧,敢踢我?那帮人呢?”

  我一提枪,“我给打跑了。”

  “就你?”

  “毕竟我是个。,还有点儿自己的本事,只是没有想到鬼衣武士这么厉害。”

  翻译扬了扬脖子,很高傲地说:“废话,谁能打得过鬼衣武士?让我看,你们的麒麟是死定了,等着看吧!”

  我心说:还不一定。

  鬼衣,不,靖元和我的首次交手,我似乎已经占了先机,心里万分激动,可是占得先机却也让我变得畏首畏尾,生怕走错一步。不过只要有一丝丝希望,我也会抓住,用命去抓住。

  第十八章 问陵

      [66]唯骨问骨(上)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石天成与靖元右素的首次交手,石天成占了先机,可是占得先机却也让石天成变得畏首畏尾。

  第十八章 问陵

  不过只要有一丝丝希望,我也会抓住,用命死死地抓住。

  靖元,你做得到这些吗?

  [66]唯骨问骨(上)

  翻译一路上磨磨蹭蹭地,我们又没有车,走了很久才到达金陵东城郊。

  巍立的钟山,青松翠柏、绰影煦阳,周围有得是名胜古迹。大好河山,此时我心里暗暗发誓,决不可以将这美丽风景拱手让给日本人。

  爬了半天的山,翻译此时已经叫苦不迭了,我也累得够呛,而且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弄得我紧张兮兮,联想到靖元右素不可能只安排翻译一人监视我,身后的肯定是鬼衣武士,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一个翻译倒是好对付,可是身后的鬼衣。还是谨慎点儿好。

  又费力地走了半天,我们终于到了鸡鸣寺。

  “光绪二十八年,张之洞为了纪念戊戌六君子之一的杨锐,提议将后经堂改为“豁蒙楼”,以示对杨锐的尊敬,也是本寺的荣幸。光绪二十九年豁蒙楼开始建造,光绪三十年建成,张之洞亲自手书匾额。”

  “闭嘴,老和尚,我不是来听故事的。”矮翻译不耐其烦地叫嚷着。

  僧人不理会他的无理,继续说道:“两年前,有七位教授来到鄙寺,在豁蒙楼‘秃笔联句’。”

  翻译更加生气了,指着老僧的鼻子大骂:“你个老不死的,知道我是谁吗?”

  “汉奸。”我小声嘟囔道。

  翻译转身对着我,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狠狠地攥着,恶狠狠地盯着我。

  老僧一看不好,前来解围,“施主,佛门重地,切不可随意打闹。”

  翻译也不再为难我,冲老僧说道:“快叫唯骨出来,不然我就杀僧了。”说着,掏出驳壳手枪,朝着佛堂之上的佛像开了一枪,佛像被打了一个洞,香客们吓得纷纷落荒而逃僧人们聚集了过来护着佛像。

  老僧害怕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把老僧拉到一旁,“老师傅,这是个疯子,你还是快点把唯骨叫来,不然,我怕他把寺庙拆了。”

  “快点儿!”翻译撒起泼来还真是有一套。

  翻译和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想过不了一会儿僧人们就会就范。

  可是老僧却对我说:“小施主,不是我们不去叫,实在是不知道孰为唯骨啊!”

  翻译把我拉到一旁,“会不会是那小娘们儿骗我们?唯骨压根就不在这儿。”

  “她既然已经招了,就没有必要骗我们。而且就算她骗了我们,咱也要弄出点儿动静给靖元右素看,不然回去没办法交差。”

  翻译一听更加来劲了,抡圆了拳头向僧人们打去。

  “住手。”

  翻译闻声而停,只见一个青年人由后堂走出。

  “你是。”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要和你单独谈谈。”唯骨让翻译止步,带着我来到了后堂的厢房。

  厢房里供着一尊藏明王像,唯骨先让我给藏明王上了炷香。

  “你信佛?”我反正是不信佛的,如果有神佛的话,为什么不救救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呢?

  唯骨说:“只信这一个。”

  怪人,信佛还不全信?

  “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唯骨质问我。

  “你以为我想吗?现在寺院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鬼衣武士围着,我们只能假装屈服,然后寻找机会,不然你我都会死,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至少就没有办法给你的佛烧香了。”我无可奈何地抱怨道。

  “那你就可以背叛自己的信仰了吗?”

  唯骨的这句话就像炸弹一样在我脑海里爆炸,他还有藏明王可以信,而我呢?

  我只是卑微的、卑微地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活下去的方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第十八章 问陵

  [67]盗骨前奏

  “你比我幸运的多,我猜你应该有家庭、爱你的母亲、保护你的父亲,有自己的小生活,当然,还有你引以为豪的信仰,可你从来都不知道我这样的人拥有的是什么。。苦难,懊悔——被生下来的懊悔,又舍不得就这样死去,还有夜晚无穷无尽的噩梦。”我尽情地发泄着愤怒情绪,抱怨着自己的命运。

  “我知道。”我没想到唯骨竟然会说这句话,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生生噎住了。

  唯骨接着说道:“仅仅是一个月前我还不知道这些,可是这一个月的噩梦却让我清醒了。”

  虽然我听得一头雾水,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另我讨厌了。

  纯净的眼瞳,纯黑色的短发,温和的面孔,厚厚的镜片下的眼睛略微有些迷茫,但仿佛已经将自己的人生看透,消瘦的身体、苍白的面孔,感觉他好像正在经历什么难过的事,或者他和我一样生来难过。

  此时,他也打量着我,希望他也在想着和我一样的问题吧。

  突然一群紫衣武士突入,打断了我们两个各自的思考。

  靖元右素:“你们两个在密谋些什么?”

  “密谋?我只是个小角色,能和他密谋什么?我只是把被你抓住的那个女孩儿要我带的话告诉他而已,现在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想休息了。”

  我想蒙混过去,可是靖元右素好像看出了端倪。矮翻译在一旁发笑,我一下子有些心虚了。

  我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突然靖元右素冷冷地一笑,我心想完了,他别是知道我就是麒麟了吧!

  此时进来了一个人,一身的纯黑色英式礼服,一个我第一次见就感觉熟悉、之后又变得非常陌生的人。

  “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后台,我为我之前的无理向你道歉!”靖元右素竟然向我道歉了!

  真想不到像靖元右素这样高傲的家伙竟然给我道歉,可是这却让我更加谨慎了,这种不正常之后的会是什么呢?

  “天成君,好久不见!”。

  [68]不仁和麻木(同样的恶)

  “天成君,好久不见!”刚刚进来的一身黑色礼服的人,慢慢地摘下礼帽,一边说道。

  他似乎因为没有看到我的惊喜或者惊讶而略显失落。

  “龙川原山信,你来南京干嘛?”

  龙川并不知道我就是“麒麟”,或许我可以利用他逃脱靖元右素的魔爪。

  赌吧,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赌这一次!

  “靖元君,他是我的朋友,我并不知道他犯了什么过错,但能不能把他交给我来处理,就算是给我个面子吧!”龙川和靖元右素交谈着什么。

  “他关系着一个帝国的仇人的下落,至少也要让他带我找到那人才能把他交给阁下,对不起,恕难从命了。”

  “靖元君,我可是领教过你们鬼衣武士的手段和方法,天成君死定了对吗?”

  “龙川阁下为什么这么在乎一个支那人的性命?”

  “不要误会,我和我的祖父不一样,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朋友,天成君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虽然不是武士,但义和信我还是有的。”不知为何龙川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

  “阁下的朋友是帝国的敌人?噢!我明白了,龙川阁下从小在长大,大概是不知道国内的情形,现在所有的支那人都是我大日本帝国的敌人。”

  龙川愣了一下,不再冷静地同靖元谈论,一反之前的态度,转而大声地冲靖元吼道:“靖元君,你知道此人有多重要吗?你知道我在支那找件文物有多困难吗?我和此人合作过,此人的加入,会大大削弱这种困难,他会给我们的天皇找到更多你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天皇陛下会大悦,但陛下不会管究竟是谁帮我们找到的文物,只要那些文物到达东京。你想忤逆天皇陛下吗?”

  靖元黑着脸,好像有气不敢撒。

  终于,靖元毫不情愿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唯骨被靖元抓走,我被龙川带走。

  “天成君,我救了你一命,算是报答了当时你对我的不杀之恩吧。”熟悉的蹩脚式的中文。

  我对他有很大的戒备,并不是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对他盗取我国文物的不满,说来可笑,仅仅是因为他是日本人而已。

  他见我一言不发,于是说:“天成君,如果再这样的话,我就只能把你交给靖元君来处理了,‘麒麟步在夜’?”

  “你怎么知道我。”

  “一个小孩儿告诉我的,他说他发现了一个不错的玩具,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别那么紧张,我可没有告诉靖元右素。天成君,你知道吗?你惹了最不该惹的两个人,如果靖元右素知道你就是麒麟的话,除非是天皇下令不准杀你,否则谁拦着也没有用;而那个小孩儿更是另类,他会把你当做布娃娃一样虐待直到破碎,抱歉,打个比喻,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得怎样玩死你。本身就是处在叛逆期的孩子,还经历过那么多的是,有点儿怪异的个人癖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已经明白了,“龙川,你这么说不过是想把我拉进你的公司吧!”

  “的确,但他们两个的确很变态,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这是我作为朋友对你的劝告。”

  “抱歉,请问,‘变态’是什么?”

  “哦,是指不正常的人,一般是说心理变态者,正常人无法想象他们的内心世界,我在美国学过心理医学,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给你我上学时的课本,但我学的不深,可别指望我教你。”

  我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问,我是‘变态’吗?”

  “什么,哈哈哈哈。”龙川狂笑起来,边笑边说:“天成,你怎么会这么想,放心吧,变态是不会怀疑自己是变态的。你只是自卑得有些过头了而已。”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南京做什么,又看中了哪件文物?”

  “哈哈,一件你绝对不会感兴趣的东西。”

  “能不能请你救一下唯骨?”

  “被靖元带走的那个人吗?我只是个生意人,对我无利益的事不做。不过我倒是很想帮你,但,你也知道靖元的性格,我以天皇打的保证才救出的你,万一他发觉出你有什么不对,再把你抓回去,那我就赔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变态’!”我半开玩笑说。

  这时,龙川的职员匆忙闯了进来。龙川生气地教训道:“说了多少遍,没事别打扰我。”

  “不是呀老板,有重要情况,。”

  “你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他现在没有被那个变态杀死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弄到手,现在先保住他的命再说。”

  职员应声而去,我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龙川转而对我说:“好吧,我帮你救出你说的那个什么骨,但,你要为我工作怎么样?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而且,恕我直言,你除此之外似乎并无价值。”

  虽然很生气他的话,但他说的好像并没有错。

  我们一起来到了豁蒙楼前。

  “他说他知道明孝陵的密道,而且他还说他可以把我们带进去。”

  “唯骨,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屈服了,我还以为。”定睛一看我震撼到了,眼前的唯骨已经看不出人的样子了,如果是我,肯定受不了这种程度的酷刑。

  “真是的,这小子真是块硬骨头,长得和你一样弱,但可比你能抗多了。”矮翻译向我嘲讽道。

  “可和我一样,最终还不是招了?”我不服地辩解。

  “他不是被打服的,是太君们拿这帮和尚的命给威胁服的。”

  被翻译一说,我这才注意到,在我左边很远的一颗古树上,挂着几个僧人,浑身血色,距离稍远,看不清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但树根旁躺着的几个僧人一定是死了,因为他们的脑袋正在被好几个武士当皮球踢着玩。武士们还在笑。

  一瞬间,我愣在了那里。我先是想如果他们当皮球踢的脑袋是我的该怎么办,接着就是愤怒,无法形容的愤怒,仿佛我和鬼衣就是天生仇家一样。

  可是愤怒伴随着的还有恐惧,人在面对这些变态时,首先是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安全问题,我也一样,只是我不仅仅想到了自己,我发誓一定要救出唯骨和这些僧侣。

  正在我暗暗发誓之时,一个武士正冲着一个年轻女香客走去,伴随着的还有他奸邪的笑声,这个笑声我听到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种笑声中,我失去了我所有儿时的伙伴。

  我想冲上去阻止惨剧再次在我眼前上演,可是,我害怕呀!

  噩梦在我当时年幼的心灵里便顽固地种下了它的种子,然而年幼无知的我一直在极力地阻止它的生长,但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想不起我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了,恐惧、孤独、沉默、愤怒。直至去年,它完全爆发了,我再也没睡一个好觉!!

  “你阻止不了。”

  “为什么?”

  “因为早就有人试着阻止过了,可是他差点就死掉,要不是因为他是天皇的信臣,否则他会是和你们一样的下场。”

  “这个人是你?”

  “没错,我还差点被这帮混蛋给砍了。”龙川罕见的漏出恐惧之色。

  “别以为我会以为你是好人,在我眼里,你和他们并无区别。”

  “可我至少不会杀人。”龙川装出一副无辜样。

  “扯淡,那我死在居延泽的那些人不是你杀的?”我这下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你们抢我宝物的!总之,我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石天成,千万不要惹鬼衣武士,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甚至都超过了西方对‘变态’的定义范围,他们是鬼衣,这个名字不是白来的,是天皇赐予的,他们是天皇座下的自动式屠刀,是杀人机器,没有任何人性可言,除了天皇,他们可以杀死任何人,任意地杀死任何人,而不用负任何责任,因为他们身后站着的就是我国的权利核心。”

  我还是不忍地看向惨无人道的武士,而龙川抓着我的手更紧了。

  龙川接着说:“别白白送掉性命,他们连我都敢下手,我可是天皇陛下的红人,更别说你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性格,但这绝对是为你好。”

  “难道就坐视不理吗?那我和这些变态又有什么区别?”

  “听着,别为了不相干的人送死,因为你不一定会得到他们的感激,人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只是为了自己,在他们遇难时他们会向你求救,而当你遇难时他们绝对不会来救你,而且还会在一旁看你的热闹,说不定还会笑两声。”

  “不可能!”

  “我见过,我见过这种情况。”

  。的确,确实有这样的情形,我听周先生说起过,他在留学时就是看了这些才决定弃医从文,拯救他人的灵魂的。

  可我的灵魂呢?

  我看向一旁人,香客、僧侣数十人,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的,反倒真有三五个看热闹的人,色眯眯地盯着,好像还很是期待的样子。

  看到这里,我仿佛一下子就开窍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善良不是表现出来的,而是用邪恶和麻木反衬出来的。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禁冷笑,想不到像我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也会有一颗善良的心。

  我狠狠地甩开了龙川抓着我的手,可正当我冲上去“送死”的时候,一个老方丈从豁蒙楼里走了出来。

  第十八章 问陵

  [69]欺世

  老方丈拦住了那两个胡作非为的武士,但迎来他的自然是武士们的愤怒,正当老方丈正要人头落地的时候,我喊了声刀下留人,“靖元右素,再乱来的话,你就不会问出麒麟的下落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明都强制自己坚强起来,可是我的嘴唇还是在颤抖、脸在抽搐。

  我死死地盯着靖元右素,手用力地按在男爵枪上,等待着最坏的结果。

  终于,唯骨也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如果他们死了,你们别想在我这里问出一个字。”

  靖元右素并不妥协,直接杀了苦苦求饶的女香客,“别威胁我。”

  眼神之恐怖,直接把我定在了原地。

  。靖元右素带着我和唯骨、龙川、还有作为人质的老方丈和五个无辜僧人,来到了明孝陵陵前。

  明孝陵的正门,文武方门前,恐惧和愤恨让我失去了理智,心里想着仔细观察周围,记住路和环境,方便之后的逃跑,可就是安不下心来。

  龙川见我紧张兮兮的,就和我聊起了天,聊的是他自己在美国留学的经历,他说美国是一个开发的、民主的、自由的国家。我以为他是在骗我想拉我入伙,所以并没有认真地听。

  龙川见我不感兴趣,又说:“天成君,你肯定不知道这个陵墓里有什么!”

  我看龙川自信满满的,奇怪道:“还能有什么?里面的是我们的明朝皇帝——朱元璋。”

  龙川诡异地笑笑,叫来了矮翻译,“刘桑,过来一下。”

  矮翻译低眉顺眼地从靖元右素的身边溜了过来。

  我嘲笑道:“刘桑?翻译你不说你姓文吗?这就改姓了?”

  翻译赔笑着,“您说我姓什么,我就姓什么。”哈着腰,笑得一脸褶子,一看就令人厌烦。

  龙川问他:“刘桑,你知道明孝陵里葬的是谁吗?”

  翻译立刻站直了身子,好像很神圣的样子,接着回答道:“当然知道,里面葬的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古代皇帝朱元璋陛下。”

  此话一出,我立刻愣了,你*的,撒谎不带眨眼的,还表现得很神圣的样子,蒙谁呢?是个人都知道朱元璋是我们的皇帝,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日本的了?

  我举起枪,对着矮翻译,“收回你刚刚的话。”

  龙川上来制止我,龙川笑道:“天成,别那么紧张,我知道朱元璋是支那(日本帝国对中国的蔑称)的皇帝,但如果人人说他是我们日本的皇帝,那他就成了我们日本的皇帝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谁有话语权,就是谁的天下,谁有绝对的话语权,谁就是‘神’,即使这是一个谎,但如果人人都不说‘不’,那谎话也就成了真话!!!”

  怎么这样?明明知道自己是颠倒黑白,还说得这么有理?

  这时,靖元右素慢慢走了过来,龙川急忙小声对我说:“放下枪,靖元过来了。”

  我只好放下了枪,当我把男爵放回口袋时,我恍然大悟,强权的世界,这世界就是强权的世界,我早就认了,可是我为什么这么不甘心?为什么看到别人把黑白颠倒的时候会这么生气?又为什么,我看到所有人认命的时候会心痛?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来侵略我们?为什么要来夺走我们的一切???

  第十八章 问陵

  [70]盗骸

  “听着龙川,我怕死,但我不能卖了祖宗。”

  说着,我又一次抬起了枪,对准了龙川,龙川向靖元右素摆摆手,说:“公司内部矛盾,我们自己解决,阁下不要插手。”

  龙川又对我说:“那么,开枪吧!”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举着枪呆在了原地,半晌,我慢慢平复着不安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我开始权衡其间利弊。

  如果开枪的话,无疑是很不明智的,可是如果让龙川的阴谋得逞的话。

  我刚想到这儿,感觉后脑一沉、眼前一黑,就。

  当我醒来,我们已经来到了神功圣德碑前,我被绑住了双手,老方丈在一旁念着经文,我打断了他,“大师,我还没死,你给谁诵经呢?”

  “给那些心死之人。”老方丈说。

  “我在这些人之列吗?”我问。

  “很不幸,你的心还活着,而且很健康。”老方丈半开玩笑地说。

  我笑了笑,“想不到您也会说笑,但知道心还活着我还是会感到高兴。”

  “不,如果只有你的心是活着的,而其他的人都是行尸走肉的话,那你还会感到高兴吗?”

  “这。”我语塞。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会叫醒他人。”唯骨说。

  “那你就会被视为异类的。”我提醒唯骨。

  “无所谓,真理会被人接受的,只是不知道得要多久。”唯骨捧着手里的藏明王吊坠,自言自语道。

  “怕只怕你等不到那一天。”

  “只要我知道有那一天就够了。”

  还真是固执,啊不,是幼稚。

  龙川走了过来,给我松了绑,“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又为什么要阻止我?”龙川好奇地问。

  我瞪了他一眼,他冷笑一声。

  “大师,给他讲讲明孝陵吧。”

  “我还称不上是大师,小施主叫我守慧就好了。明孝陵建于明洪武十四年,洪武十五年马皇后去世,葬入明皇陵,定名为‘孝陵’。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病逝,启用地宫与马皇后合葬;永乐十一年建成‘大明孝陵神功圣德碑’,整个孝陵建成,历时三十余年,规模宏大,建筑雄伟,亭殿巍峨,楼阁壮丽,气势非凡。”

  一路上,方丈给我们讲了很多关于明孝陵的事,也有朱元璋的故事,从行乞到皇帝,他大概就是我们这些“野狗”的最高目标吧。

  我以前终日里在末日中游荡,现在终于也有了目标。

  可是这个目标古往今来只有这一个人完成了,明知遥不可及的,却还有更多人加入这个队列。然而现实就是,只有一个人脱颖而出,其他人被冷漠和口水淹没,消失在历史的长河,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我的名字会留下去吗?我不是不知道答案,可是人总是要对一件不可能的事抱有希望的,也只有这样才会有生活下去的动力、还有勇气。

  虽然争求到了部分自由,但鬼衣们前后看得严严实实,本来就已经打算放弃抗争了,此时心情更是糟糕,再看唯骨却还是原先模样,不慌不张、不紧不慢,丝毫看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这家伙是不是坚强过头了?

  老方丈闭目念经,大概看透这些无谓争端了。龙川原山信两眼冒光,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墓室的方向。靖元右素则依旧原来模样,看不出喜怒哀乐,板着脸,两眼无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之,都是怪人。

  我不再看他们。只想到这曲曲折折的神道,正如我曲折人生,然而也正是这种曲折,让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刚往前走了百余步,我也来了兴致,两排石像,威严伫立。

  (石像路)

  神道两旁依次排列着狮子、獬豸、骆驼、象、麒麟、马兽石像,各两对,分别两跪两立,夹道相迎,像是迎接着自己的主人。

  只是不知道迎接的到底是谁,但我知道绝对不会是龙川原山信,也不是靖元右素,更不可能是裕仁。

  我名为夜麒麟,自然对麒麟最为着迷。

  麒麟,四灵中地位最高、性仁慈、相传每每出现都可带来太平祥瑞,是世间光明的最佳代表。

  传说中麒麟温且善,择土而后践,位平然而后处,不群居,不旅行,不覆生虫,不折生草,武备而不用,于是被称为“仁兽”。后因皇帝对龙的褒扬,因而受到了排挤。

  我特意在麒麟石像前伫立了一会儿,我不算仁慈祥和吧,但转而再看那群押着僧人们的鬼衣武士,就算我再怎么不祥,也不会这样对待他人,于是,就让我这个所谓“变态”来解决这种不祥,还给大家一个宁静安全的生活。

  这就是我现在的愿望,无疑是很遥远的,但总比没有而死尸一般的活着强得多。

  。

  “皇陵在这帮人之前就被人盗过吧!”

  “不,孝陵没有被盗过。”

  龙川停下了脚步,惊异地问:“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陵,而且还立在这里等着人来盗,怎么会没有人来盗过?”

  我鄙夷道:“你以为谁都是你呢!”

  老方丈又说:“其实有人来盗过,只是没盗成。据说嘉庆年间,有百余人乘夜色盗掘明孝陵,结果挖到了异常坚硬的青石就再也挖不下去,天亮被官府发现了,遂没有成功。”

  龙川也说:“独龙阜是一石头山,明孝陵横向凿入山体,内部掏空建立玄宫,在没有炸药的情况下,确实是挺难的。”

  我一听炸药,心想这帮盗墓的肯定带有炸药,实在不行就抢来开炸。

  碑亭(四方城)前,亭子顶早已经荡然无存,但残败之势却又增添了几分沧桑,看着这份沧桑,心里的结也渐渐有了头绪。既然已经残破,就不如让沧桑遍布墓室;既然决心步入黑夜,就不如索性成为疯魔。

  我可是不想杀人的,你们逼我的。

  天色暗了下来,我刚拿出男爵枪打算和靖元右素火拼,却看一名鬼衣武士走过,扛着一个深绿色皮箱,皮箱正面画了一个红色的叉号和圆圈。

  我收起了枪,走到武士身后,刚靠近他,他就发觉了我,武士回头瞪了我一眼,我指了指龙川原山信,武士也说不出什么了,回过身继续走,我叫住了他,武士刚要发怒,我出其不意地捅了他一刀,李陵匕首的锋利直接刺穿了武士的心脏。

  周围的武士还没有注意到发生在黑暗角落里的这一切,我打开箱子,果然是炸药,一捆捆的管式炸药摆放整齐,我不知道这种炸药的威力有多大,所以多拿了几捆,最后实在拿不了了才放弃。

  带上炸药,藏好尸体,刚想着要去和靖元右素同归于尽,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我。

  ~~

  亚洲文化协会,三个副会长正在交谈。

  “老苏,你就答应吧!只要咱们三个意见一致,是不会有人质疑的。”拉拢。

  “是呀,苏会长,想想事成之后,好处大大的有呀!”利诱。

  “你们这招儿偷天换日一点也不漂亮,你们糊弄谁呢?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结果把自己的祖宗都给出卖了。”气愤。

  “我的祖宗姓王不姓朱,再者说,人家要的就是一个名,又不会动明孝陵里的宝贝。”冷眼。

  “。”愤慨。

  “哼,这么跟你说,若不如此,我们都会死,而且。据我所知,您的女儿在他们的手里吧?”威逼。

  “你们这些混蛋。”暴跳如雷。

  “怎么?你以为你当上这个服副会长就是光明正大的吗?”心安理得。

  “我。”苏杰铭一下子瘫坐在了沙发上,百念皆灰。

  ~~

  我猛地回身,用小臂压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了墙壁上,定下神了才看清,原来是龙川。

  龙川似乎是已经发现我了异常了,我没有放开他,拿出李陵匕首扼在龙川的脖子上。

  我问龙川:“龙川,如此对待一个没有对你们任何恶意的民族,你们难道就不感到羞愧?”

  “如果你是我们并置身其中之时,就只剩下兴奋了。”不可理喻的回答。

  “拿人家的手短,至少我知道这个道理。”我坚定地说。

  “我可是听说菊川麻七死时,其身上的钱财不翼而飞了。”龙川看着我的反应。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是生活所迫,而你们却纯粹为一己之私。”

  “一样的,是人就一样。”龙川。

  “可我不会滥杀无辜,不像你们,当靖元右素杀掉酒馆一家的时候,我就看清你我之间的界线了。”

  我回忆着那份模糊画面,可是在我的噩梦里它却是那么清晰。

  人群骚动了起来,我怀疑是他们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但更多的是害怕。

  突然身后有人拍我肩膀,我更害怕了,如果身后的是靖元的话,那我就连点燃炸药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慢慢扭过头,僵硬的脖子咔咔直响,“该死,你们怎么都喜欢吓唬别人啊?”

  站我身后的是唯骨,此时他的眼神不再空洞,反而亮得可怕。

  “杀了武士是没有用的,即便杀了他们还会有第二批武士进来盗骸,而且杀了他们之后你也会背上内心的谴责。”唯骨低声说。

  “这一点我也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非我们提前运走或着毁掉尸骸。你该不会真的想。?那可是咱们的老祖宗啊!”

  “如果老祖宗在天有灵,那也一定希望自己被毁掉,而不是受辱于异乡。”唯骨激动地大声说,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

  “夏目先生,我们的汪精卫先生想要宴请你,还请你大驾光临。”邹默玉恭恭敬敬地说。

  “为了什么?”夏目正一品尝着手里的葡萄酒。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嘛。”

  “作为人出生在这个怪异世界,心存善意的话是根本活不下去的。”夏目正一。

  说话的同时,一颗子弹从夏目眼前飞过,打中了墙边的古董架上的一个花瓶,花瓶立刻炸开,细小瓷片雨滴般溅在两人身上。

  邹默玉立刻令保镖将自己围在中间,面不改色地吩咐着手下反击,当邹默玉吩咐完,看了看夏目正一,夏目丝毫没有慌忙,依旧冷冷地品尝着葡萄酒,似乎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一样。

  邹默玉十分好奇,“夏目先生小小年纪面对危险竟然如此镇定,真是不可多得,不愧是你们天皇座下的财宝猎鹰。”

  夏目冷笑,“这些经历得多了,就成家常便饭了,相比而言,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外面已经死伤一片,邹默玉翻开一具死尸,拉开了死尸的衣领,惊骇道:“蝠忍?哎,夏目先生,我可没有得罪你们日本人啊,为什么要来刺杀我?”

  夏目白了他一眼,“谁说他们是来杀你的,明明是来刺杀我的。”

  “什么,您可是内阁大臣,怎么会被自己人刺杀呢?”

  “我得罪了不少人了,这些都是他们雇佣来的杀手。”

  “噢,我知道了,你之所以如此看中石天成,就是为了让他帮你手刃你的竞争对手?”邹默玉恍然大悟。

  “可那个家伙太老实了,怪异的世界,太善良的话,那就输定了!!!”夏目正一。

  ~~

  “天成君。”龙川叫了我一声。

  “你又怎么了?”本来已经够乱了,你还添乱!我越发感觉事态不对,武士们肯定是有所察觉了,一定要快的下决定。

  “天成君,你知道夏目正一吗?就是之前绑架过你的小男孩儿。”

  “怎么了?”

  “他说要你回去呢。”

  我心里冷笑,但看龙川的表情却很是严肃。“我都说了不可能了。”

  “我也建议你不要去他手下工作,那家伙从不把手下人当人。如果你来我公司的话,就可以不用去他的工厂了,否则你必须得时时刻刻躲避着他的追杀,这种人就是以此作为乐趣的,天成君你已经成为夏目正一的玩具了。”

  我懒得再同他争论,但我却有些发怵,我惹得这都是帮什么怪人呀?下半辈子是有得忙了。

  随后,我绑着龙川,由唯骨带路,悄悄朝着北斗七星的方向走去。

  第十八章 问陵

  [71]唯骨问骨(下)

  已近午夜,我和唯骨蹑手蹑脚地,像做贼一般猫腰前行,昏暗灯光照得我们的影子老长,摇曳的灯火让我们两个的影子摇摆不定,正如我们的人生,龙川看见我们的样子之后在身后偷偷地发笑。

  翁仲路,最中间的是两根云龙纹石柱,我们躲在柱子后,看着前面文臣武将石像下的两个武士正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我问龙川武士们在说些什么,龙川仔细一听立刻气愤地说:“巴格,两个下人,竟敢骂我?”

  我抽出男爵的弹夹,这是习惯,强迫自己事先检查里面是否装满了子弹,就算是明知道有子弹也要再检查一遍,子弹上膛,然后装上了消音器。

  我带着龙川走上前去,武士们见到龙川,立刻停止了说笑,严肃了起来,武士的表情似乎还有些尴尬。

  龙川刚想说话,我便开枪了。

  “你干嘛!你怎么能这样?。至少也要让我训斥完他们再杀了他们嘛。”我开始以为龙川是怪我杀人,原来是说这个。

  刚刚走过棂星门,便听到了后面的动静,武士开始大喊大叫,似是发现了尸体。

  我们开始仓惶转向东北方向逃去,跑过了御河桥,武士们也追了上来。

  我把枪口对准龙川的脑袋,威胁武士禁止靠近,龙川劝我说:“没有用的,他们不会听你的,就算我死了,你们也是逃不掉的。”

  “说得对,对不起了龙川阁下,为了帝国的大业,只能牺牲您了,相信陛下会为您惋惜的。”靖元右素严肃地抬起了枪。

  “混蛋,我刚才是缓兵之计,你倒当真了,我要是死了,皇帝陛下不会放过你的,我龙川家族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敢开枪。”龙川一下子急了。

  情况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我一下子不知所措了,只能沿着缓坡一步步慢慢往上退。

  我边退边想着办法,可是情形太紧张,容不得我多想,到了文武方门后,唯骨在门上也不知挂了个什么,然后从我身上的炸弹上拔了根长长的引线,插在那东西上并点了引线。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拖着龙川故作惊慌地往后跑。而武士们一见引线点燃,也不管引线之后的是不是炸药,纷纷趴在了地上,翻译更是瑟瑟发抖了。

  可是靖元右素并不怕,他飞奔过了文武方门,直朝我们冲来。

  我拿枪对准了他,靖元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炸弹迟迟不炸,靖元回头一看,引线已经烧完,而引线之后的却是个小香坛,还冒着青烟。

  靖元知道自己上了当,气得咬牙切齿。

  当他回过头,我们已经跑远了。靖元回头冲着武士们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朝我们追来。

  我很庆幸,但庆幸的不是刚才的死里逃生,而是那些武士的懦弱,在遇上生命危险时,人先会想到自己的安全,而不是武士的尊严,很少有靖元右素这种变态的存在,我应该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吧!

  我们藏进了孝陵殿,唯骨看上去并不十分慌忙,反倒有些兴奋,他说:“虽然这里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但迟早是会被找到的,必须接着往下走。”

  然后拽着我跑到了孝陵殿露天祭祀的空地,我本来打算就在孝陵殿和武士周旋,直到南京方面发现并派来援军的。

  但相对唯骨来说,我并不相信援军。

  前面就是升仙桥,可我们却走不下去了,因为前面站了四个人。

  后面两人穿着紫黑相间的武道袍,手都按在武士刀的刀柄上,就像豺狼一样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

  而前面的两个人温文儒雅,像是文人,和唯骨很相像,只是年纪比唯骨要大一点,大二三十岁吧。

  两个人都戴着厚镜片的眼镜,整洁的短发,干净的白色长衫,两人五不例外的把戴着的宽边圆帽摘了下来放在胸前,可是两人一说话却暴露了他们 的面具后的脸。

  “三位,先听我把话说完,请问三位中有人姓朱吗?埋葬在里面的与我们非亲非故,我们为什么要管这等闲事呢?人活于世,是非常不易的,为什么不及时行乐,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呢?为什么要冒险和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为敌呢?”

  这话是没错,但不论那个时代都会出现其所谓的“救世主”,虽说我不是救世主,但我会等,直到救世主的降临。

  龙川不高兴了,说道:“什么我们三个,看不出我是被他们绑架了吗?还不快点救我?”

  “原来是龙川先生,还请您先忍耐一会儿,今后还希望您能在你们的天皇耳边替我们美言几句。”

  “少废话,你们快点儿,帮得我难受死了。”龙川不耐烦地催促着。

  两个貌似的社会精英又开始了他们的说教:

  “这个社会就是适者生存,什么是适者生存?说白了就是见什么人就得说什么话,见什么人就得做什么事,虽说有点圆滑,但我们都是这么做的,如果你说你不是,那就是你还没有察觉出来。如今是白军的天下,说实话,白军自私自利、不让百姓好活、高压控制平民,可是我们都在忍耐,如果哪天日本人来了,我们就不忍了吗?都要去拼命吗?我们都是老百姓,都是普通人,我们没那么大的本事,可是我们还是得活下去,不过就是换了个统治者,老百姓依旧生活水深火热,我们已经在水深火热中了,我们还在乎什么?二位倒不如和我们一起,就算不同意那也不要阻拦我们,这样你们就既不得罪白军,又成为日本整合大东亚的功臣,到时如果日本人打不进来,那你们是白军的功臣,如果日本人来了,咱们也能有一个好归宿呀!”拉拢。

  我细细地听着,但并不为之所动,只是觉得似乎还是有些道理。人都是两张脸,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

  “就算不为了将来,也是可以商量的,你想要什么好处请尽管提,你想想,什么名呀、权呀、身份、地位的,都不如钱来得实惠,有钱就有了一切。只要你说出密道口的位置,就算我们不提,想必龙川先生也会给你们一笔很大的报酬,拿了钱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没有人闲着没事儿去找你们的麻烦。”利诱。

  “就是有太多你们这样的人,我们的民族才会被别人欺负,然后你们又来传授你们的社会经验,好掩饰自己的罪责,并拉拢更多的人上你们的贼船。我告诉你们,你们的鬼话只能骗骗你们自己。”气愤。

  “对,唯骨,你说的不错,可你的父亲就是为此而死的,还连累了你们全家。我们的鬼话是只能骗我们自己,因为所有人都不用被我们骗,圆滑世故,每个人都是这样,你们早晚也会学会,在不知不觉中学会。”冷眼。

  “那我的父亲呢?他到死也没有世故过,他是这个时代的英雄。”愤慨。

  “呵,英雄?你父亲不过就是个不懂得变通的一根筋,就是因为太正直他才死的。还有,你的那个小情人苏羽也在我们靖元先生的手里。如果你不说出密道,那就只好请我身后的武士先生送你俩去见你父母了,哈哈,他们肯定很想你们呢。”威逼。

  “混蛋,就不怕报应和晚上作噩梦吗?”暴跳如雷。

  “除了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我有什么噩梦可作?”心安理得。

  就在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争论的时候,只感觉身后一股杀气,带着风的杀气冲我们扑了过来,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眼前一黑,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看清,这一拳让我倒在地上半晕半醒,只看见站在一旁的唯骨同样看着我,死灰一般的瞳孔,百念皆灰。

  恍惚间,我被人抬过升仙桥,倒真有些要升仙的感觉。

  一阵颠簸,只感觉是在走台阶,我的腿不断磕在台阶上,疼痛和不安让我醒来过来。

  “这是哪儿?”我问唯骨。

  “明楼里。。我们输了。”

  “说什么呢?咱们就没打算赢!”我稍微动了动身体,浑身的酸痛,手脚都被绑着,舒展一下筋骨都不能做到。

  我把身体靠在窗户旁,勉强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外面不远处是一个很壮观的圆形大土丘,跟座小山似的立在那里,这大概就是朱元璋的地宫,周围还砌着砖墙。

  龙川兴奋地令人扒开砖墙,巨石一样的墓砖,足有一米厚。扒开几块砖,露出一大片封土,龙川赶紧令人开挖。

  挖了好一阵,我心想完了,可出乎意料的,封土堆下有一层鹅卵石,就像我曾经见过的古墓的流沙防盗,武士们刚挖开了一个洞,鹅卵石便立刻从四面八方滚落下来把洞填满,三个武士无一例外的被活埋在了里面。

  我倚在墙角,情不自禁地冷笑,大概是掩盖内心的不安吧,反正我现在就是一个破罐子,迟早是要摔了。

  龙川原山信气轰轰地跑了进来,指着唯骨大呼小叫:“快点儿说,密道在哪儿?我们都已经死了九个武士了,要是再死,靖元右素就该杀人啦。”

  谁都不为所动,靖元右素走了进来,五个僧人被武士们押着跪成一排,跪在我和唯骨面前,“唯骨,再不说我就杀了他们。”

  老方丈正在为五个曾经的徒弟念经超度,五个僧人也在为自己和同伴念着不知名的经文,唯骨嘴里也念着什么。

  一刀。鲜血。两刀。鲜血。

  这世界早就被鲜血洗礼了,无论是有形的血,还是无形的血,不是洗净,而是越洗越脏。

  五具尸体躺在我们面前,我看着唯骨,他依旧闭目念经,只是眼角似乎残留有泪痕。

  看来他还没有习惯看这种事情。

  一个武士从明楼里搬走了一个绿色皮箱,我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一整箱的炸药,我也知道他们是想要炸开地宫,我还知道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老方丈守慧正闭着眼睛为死去的徒弟念经超度,突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依旧闭着眼睛、面如止水地说:“失败是从觉得自己输了的时候开始的,如果觉得自己输了,就真的输了。”

  “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办法?”

  “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你不是认输了吗?那你的手在干什么?”唯骨看着正在磨绳子的我问道。

  倒手解绳,刘胖子教给我的绝招。我打心底还是不想认输的,只是敌人太强大,让我看不到赢的样子。

  不知是靖元太过自信,还是他认为我已经不敢再反抗了,明楼里只留了两个武士看守。

  我偷偷摸到一个武士身后,刚举起一个石砖,武士就发觉了我,两个武士朝我逼来,我把砖抱在怀里,冲他们抱憾地一笑,然后我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

  退无可退,两个武士也一步步朝我逼来,我喊了一声“砸!”,然后两个武士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一齐向房顶上看,只见房梁上用绳子吊着一大块石砖,绳子一松,巨大的石砖砸了下来。

  我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门口守卫的武士倒在地上,满头是血。我进到房间里,里面只有龙川一个人在喝闷酒,还一边嘟囔着什么。

  “我的枪和匕首在你这儿吧?”

  龙川被吓了一跳。

  龙川很自觉地交出男爵枪和李陵匕首,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我接过武器,接着说:“你也跟我走。”

  龙川一惊,“不是交出东西你就会放过我吗?”

  “别废话,走。”我继续押着龙川,和唯骨、方丈一起出了明楼。

  守慧方丈一指明楼东面的宝城的城墙,“跟我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出于对方丈的信任,我还是跟了过去。

  城墙下面,我点了一管炸药,轰的一声,一个一人宽的裂痕出现,裂痕后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我扒开裂口,往里一看,这是墓道啊。

  我们进了墓道,相信靖元右素很快就会跟进来,我们急匆匆地往里走,墓道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只能摸着墙壁往前走,还好墓道不长,很快就走到了神门之前。

  门很重,我们加上龙川才勉强推动,龙川好像比我们还着急,主动来帮我们。

  门开之后,龙川第一个冲了进去,这家伙的好奇心可真强。

  点上七盏长明灯,墓室里立刻明亮了。这时我们才得以看到,宽阔的墓室、精美的祭祀。

  栩栩的壁画,不知何人所作;如生的雕像,巧夺天工;落寞的编钟已无人来奏;厚重的地板,不摧的石柱,让我心里无比踏实,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正中央就是棺椁,棺上浮雕了一条龙一只凤,大概是朱元璋以及其皇后的象征吧。

  唯骨和龙川来到朱元璋棺面前,两人都扑通一声跪下了。

  我深深地好奇,“龙川,他跪是有原因的,你跪下干什么?”

  龙川貌似虔诚地睁开眼,说:“天成君,你不懂,这是一种尊敬。”

  “你他*的都来盗墓了,你还尊重个*呀。”我气不打一处来,这帮日本人,不但残忍,还虚伪得很。

  我在棺后面放好了炸弹,整理好导火线,尽量把引线剪短,省的还没爆炸就被武士拔掉。弄好这一切之后,我瞄了瞄龙川和唯骨,龙川已经起来了,在一旁用头撞着编钟,这编钟一看就不是明朝的,应该是很古老的朝代传下来的,龙川是一定识得这个宝贝,一边撞还不忘回头朝我笑笑,像个寻得宝贝的小孩子。

  而唯骨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眼前的棺,嘴里念叨着什么。我怕惊扰他,于是绕到他的身后,听他说些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我们明明谁也没有惹怒,为什么他们要像疯子一样屠杀我们?我们犯了什么错吗?即便是有错,至于祸及这么多无辜的人吗?

  我们在面对一个狼一样的民族,他们要夺走我们的一切,包括我们的血肉,还有血肉之下的灵魂,他们要把我们变成等待被狩猎的羔羊和反猎杀的野兽,可是这两样我们都不想当,我们只想作为人而活着,平平凡凡、安居乐业,我们不想当羊和野兽。

  当年的成吉思汗,会师南下,以武力让我们屈服,创下了历史上最大的帝国‘元’,不是因为他们的强大,而是我们太善良了,我们不擅长给别人带去不幸。

  而现在,我们还要像当年一样吗?”问骨。

  躺在棺椁里的朱元璋没有任何回答。

  可靖元右素却给出了回答,靖元右素一跃而入,还没落地就给了我一枪,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时间好似变得很长,我好像能看清子弹正在朝我飞来,可我就是动弹不得,可唯骨突然一跃而起,挡在了我的身前。

  鲜血。空洞的眼神依旧空洞,但我能看出这其中深深隐藏着的一份狂热。我们相视一笑,并没有说什么,然后我放下了他,站起来慢慢退到朱元璋棺后。

  武士们正想围上来,龙川喊了一句:“有炸弹,不能让他炸了这里,不然帝国的计划就破产了。”

  武士们一听,立刻都逃了出去,只留下靖元右素和他的几个亲信。

  靖元气得嘴都歪了,拔刀迈步就想往前冲。都到了这个地步,我反而不再慌张了,不慌不忙地点燃了一根火柴,拿在我眼前晃了晃,“真好,还能看见一点点光!”

  就在靖元跃跃欲试时,矮翻译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大叫道:“太君,来了。南京的白军来了。好多人,我们快要被包围了,要是被他们抓住的话。”

  靖元右素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概是说“你给我等着。”

  直到靖元右素走远,直到火柴燃尽烧到我的手指,我才甩甩手扔掉仅剩一点儿的火柴梗。唯骨躺在冰凉的地上,大口地呼吸着,大概他以后再也呼吸不到这样的空气了,他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抽搐颤抖起来,我上前将他上身抬起,倚在朱元璋的棺上。

  “唯骨不是我的真名,”他说,“我姓朱,父亲说相传我家族是明皇室的一个分支,康熙第二次南巡时,我族自发请求守护明孝陵,被康熙应允,但守护人不能以朱姓示人。之后我族便世代守护,直到我父亲这一代,父亲不答应与日本人的合作,因此就在一个月前,我的一家只有我幸免于难。”唯骨没有悲伤哭泣,反而有些释然了。

  唯骨猛地咳了两声,喘着大气焦急地继续说:“听着石天成,棺下有一个活动的石砖,拉开它会看到一个铁盒,铁盒里装着山海图,父亲说我族真正守护的并非陵墓而是山海图,父亲说它是件足以让世界变更的事物,总之不论如何也决不可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里,在豁蒙楼的一个月里,我一直在思索该如何处置山海图,今后只能让你替我接着去思索了,一定妥善处置山海图!”

  “你这么信任我?”

  “在我看来,你就是我。我也不知道传说是不是真的,只能交给你去继续探寻了。”咯血,接着说:“还有,帮我救出苏羽,应该就是她叫你来帮我的吧,小丫头鬼点子真多。”

  “那个苏羽就是之前和我关在一起的人吧,我会救她的。放心去吧!”。

  我放下唯骨的尸体,丢了魂一般地游荡在墓道上,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碑殿。石碑上书“治隆唐宋”鎏金的大字,是清康熙帝颂扬明太祖治国思想超过唐太宗、宋太祖而立的。其中道理我明白。

  反正龙川是不会明白的,明孝陵之所以至今未被盗过并非它的坚不可摧,而是每个新朝代无一例外地对明孝陵加以保护:清朝通过保护明孝陵,消除了江南地区的抗清思想;康、乾两皇帝每次下江南必来明孝陵祭拜,康熙还在立了“治隆唐宋”的石碑;孙中山在南京成立民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陵祭拜。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南京城里立即会发觉,因此只会无功而返。

  第十九章 鬼卒过河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草树知道春天到来似的,早早发出了新芽,可是生活在这一年里的人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温暖,这大概是因为1931年没有了春天吧!

  第十九章 鬼卒过河

  又要多一个噩梦了吗?

  我问着自己。

  [72]噩梦降临

  “为什么杀人?”

  “是啊!为了什么呢?”

  我呆呆地看着唯骨的墓碑,寻思着一直困惑于心的问题。

  其实我们很像的,只是一个死了,而另一个还活着,只有这一点差别。

  可就是这一点差别,让我的心彻底死去,可我的灵魂还活着,唯骨的灵魂也活着,我应该为此做点什么了。

  坟前的香早已烧完,我盯着烧尽的香灰,想要帮他换上新香,却又丝毫不想动弹,就这样死盯着,直到香尾光亮的消失、黑夜的降临。

  月光下的墓地,磷火幽幽飘散在四周,周围的树木影影绰绰,仿佛恶鬼出没一般,。不,恶魔是真的出现了。

  ~~

  南京城城南的一所小房子里,那名女孩儿依旧被绑在柱子上,饿得已经神情恍惚,只是嘴里不断念叨着“唯骨。唯骨。”

  突然女孩儿不知是作了噩梦还是什么,突然惊醒,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泪不住地流了下来。

  ~~

  南京城城南的那所武士们曾经关押我的房子,小门依旧锁着,夜晚太黑暗了,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所小房子,但我知道,里面藏匿着一群恶魔般的鬼衣武士。

  而现在,同样恶魔的我,趁着夜色,慢慢地靠近。

  。残破的门,小门的两边各躺着一个武士,鲜血流了一地。而我就站在正对着小门的巷口,提着枪口还冒着青烟的MP18冲锋枪,紧紧注视着恶魔们会作何反应。

  我想我现在一定也是面如死灰、眼神如死人一般的空洞,僵硬的脸上病态的白,我现在一定是丢了魂、活脱一个僵尸,面无表情地寻找着应该死去的恶魔,并且,将他们送下地狱。

  半晌,小门里没有任何反应,大概鬼衣不想和我正面接触,可事实上最不想正面接触的人是我。他们一定在墙后集结好了,说不定他们料到我也不敢进去。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我点燃了一根炸药的引线,投了进去。

  片刻,他们再也坐不住了,因为炸弹已经惊动了城里的警察,而此时一个不好的预感也惊动了我,鬼衣不可能不在聚集的外面安置岗哨。

  想到这儿,我迅速地翻过不高的墙,从墙头探出头来,果然,三个武士从三个方向围了过来。

  武士们聚到了一起左右看看,找不到我的踪影,然后三人向回走去。装了消声器的男爵一声轻响,一个武士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另两个武士又赶了回来。

  小巷子里,一个武士身后中枪趴在地上抽搐着,另两个武士扫视着这周围的一切,其中一个朝我这里看了过来,他翻上了墙头,看了看墙下,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让他看不见周围的任何东西,他跳了过来,双手死死握住武士刀,等待着随时出现的危险。

  “小笠原君,怎么样了?”墙的另一边的武士招呼了他一声,却吓了他一跳。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想骂他的队友,却听见“啊~”的一声在墙的另一面传来。

  “友次郎,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焦急。

  小笠原又翻了回来,只模模糊糊见到有个人躺在地上,和之前受重伤的武士躺在一起。

  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往坏处想,并且暗中注意着周围的威胁,片刻后,他感觉不到身边有任何异样之后,蹲下来查看躺下的人是谁,果然是那个叫友次郎的人。武士发疯了一样,眼睛血红血红,夜幕下散发着骇人的光,恶魔当之无愧。

  小笠原将自己的武士刀折断,又拿起友次郎和另一个重伤武士的刀,面无表情,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战争让我们离开家乡和我们各自所爱的人,还好我们可以像亲兄弟一样互相照顾,只是这唯一的温馨也让躲在黑夜里的混蛋毁掉了,不过我们应该庆幸,我们三个人融合在了一起。我、和你们的战刀,我们一起去报仇!”

  小笠原一手握一把刀,缓缓地转过身,一丝冰凉划过他的脖颈,重伤趴在地上的武士失望地闭上了双眼,而小笠原也在不甘中不舍地倒了下去。

  我在一旁没有一丝感情地看着他们,看得入了神,“死就死吧,费那么多的话干什么?”

  一声警哨,接着是汽车刹车的声音,看来是警察来了,房子里的武士还是没有动静,他们也害怕被警察发现,应该早早地溜了吧。想到这儿,我这才不紧不慢地丢了魂儿似的向着小巷深处离开了这里。

  十来个武士,其中一个扛着麻袋,在黑夜中的小巷里行色匆匆,悄悄地向着城外的方向赶去。

  突然,打头的武士喊了一声停,众武士停了下来,带头的武士耳朵像猫一样地动了动,然后鼻子嗅了嗅,紧接着大叫一声“有火药”。

  众武士迅速趴下,而与此同时,一旁的垃圾堆里的炸弹爆炸了,爆炸的威力很小,因为我把炸弹里的火药抽出了一部分,怕炸伤麻袋里面的人。

  武士们被惊到了,绕道出城。本来是想吓吓他们,结果却打草惊蛇了。

  我并不因此而感到郁闷,我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大概只有死亡能够让我平静下来了吧。

  ~~

  亚洲文化协会,会议室中坐着几十人,会长正在说着开场白,突然一个人站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之后几十个身穿紫黑武士袍的武士破门而入。

  “各位,请听我说一下,如今风云变幻,形式飘渺不定,各位也到了选择一条道路的时候了,我向大家推荐一条明路,和裕仁天皇合作,同建东亚同荣,怎么样?”拍桌子的人说着,武士们都往前站了站,协会的人都往后退了退。

  “各位给我个答案吧,都不要紧张,我们是文明之师,谁要是不同意可以离开嘛,没有人逼着你们接受我们的思想的。”

  他说完,协会其他人私底下交头接耳互相商量,半天,终于有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问:“王副会长,您想做什么我完全不反对,但我只想平平淡淡生活,您就行行好放我走吧,我保证不出去乱说。”

  王会长:“走吧,走吧,我不是说过了吗,想走就走,没人拦着你。”

  那人千恩万谢,高高兴兴地向门口走去,其他人也都长舒了一口气,气氛再一次活跃了起来。可是没等那人打开房门,武士刀从背后刺进了他的心脏。他双手抵在门上,向后装可怜似的看了一眼,缓缓倒了下去,懦弱又不甘。

  人堆中一个人愤愤地站了起来,大声质问:“王育承,不是说不杀人的吗?”

  “老苏,总得杀个人立立威,不然没有人会听的,放心,就杀这一个。”王会长貌似耐心地解释道。

  人堆里又一个人站了起来,是同样作为副会长的章云深,他说:“苏会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服从我们,别忘了,您的女儿还在靖元先生的手里,不过放心,您很快就会见到她。”。

  ~~

  巷子里,武士们依旧带着麻袋匆匆往城外赶,这时,后面有人追了上来,武士们停下脚步,只见来人同样是鬼衣武士。

  “苏羽呢?”

  “麻袋里,有人追我们,我们要转至城外据点。”

  “不要出城,靖元队长命令你们带苏羽去亚洲文化协会,有重要事情。”

  ~~

  亚洲文化协会会议室。

  门又一次打开,靖元依旧面无表情,幽灵一般走进来到了苏副会长的身边,“苏先生,如果您不合作,我将无法再保护您的女儿,您大概听说过我们的手段吧,希望您好自为之。”

  “应该好自为之的是你们,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们说的那件事吗?”

  “会有人信的,只要有足够的人这么说,就会让人相信,这就是你们中国人。”靖元自信地说。

  苏杰明更加自信:“的确,我们的确是这样,可是,总会有人出来质疑!!”

  ~~

  黑夜下的小巷,武士们转向城南奔去,我一路尾随,寻找着机会。

  武士们配合十分严密,没有给我留一丝机会,直到来到一处寓所,武士们和门前的武士会合,矮翻译出来将麻袋带进了房子。房子被武士围得严丝合缝,无法进入。

  有一家人的门口放着一个空酒坛,我拿了过来,准备好了特制的炸弹,四根炸药绑在了一起、引线加长了三倍,点着后封在了坛子里。我抱着坛子朝武士们走去。

  武士们见有人过来了,立刻防备了起来,但一看是个小孩子,戒心放下了少许,我来到武士前面停了下来,假装很害怕,假装慌忙地扔下坛子仓皇而逃。

  我没有想到,有一个武士从后面朝我追了过来,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而他也没有想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回头一望,同伴们躺了一地;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回过头的同时,我就站在他的眼前,而且,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

  武士在不甘的眼神中死去,他一定在想刚才不该分神。可是,他一定不会想“又有谁甘心死去呢?”被他们杀死的人都不会甘心死去,却被他们无情地杀死,而我重复着他们所作的事,为了提前结束这一切。

  ~~

  靖元右素正拿着武士刀杀人示威,更多的人蹲在地上沉默,也有几个人站到了武士阵营,却只有一个人站起来发泄着不满。

  苏杰明怒发冲冠,拿出枪正想和武士拼命,这时,矮翻译扛着麻袋气喘吁吁地进来,靖元打开了麻袋,苏杰明缓缓地压低了枪口。

  苏羽从麻袋里钻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才注意到周围,注意到武士们围着自己,注意到自己的父亲正拿着枪站在对面。

  苏羽没有慌张,其实是在自己父亲面前故作镇静,倔强得有点幼稚。

  可是苏杰明却放下了枪,在自己女儿的不理解的眼神中。

  正当靖元右素为自己的阴谋得逞而在心里暗暗高兴时,一声爆炸打乱了所有人的阵脚。

  ~~

  我把尾随我的武士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在身上混进了鬼衣武士救助伤员的队伍中,衣服穿身上很宽大,还好武士个子矮,衣服后面还有个帽子,我得以成功混进房子里。

  果然,房子里已经乱作了一锅粥,大部分人凭借着本能在躲避着什么,而少部分人凭借着本能恐吓着躲避着的人,但有两个人例外,一个失望并恶毒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另一个则是委屈地、不甘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她身边的靖元右素。

  我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全局,所有人都在继续着自己的事,机械一般受什么力量所控制,只有靖元右素注意到了我。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我的面前,却在我将武士袍甩飞的一刹那停住了,我想他一定觉得我身上缠着的炸药超乎了他的想象。

  靖元退了回去,抓来苏羽作为威胁,就是和我关在一起的女孩儿,也是唯骨让我救出的人。

  苏杰明捡起扔在地上的枪,慢慢向我靠了过来,他大概把我当成救命稻草了吧,可是我就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对我来说一切都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比我晚上做的梦更加真实、更加的噩。

  第十九章 鬼卒过河

  [73]先醒的人

  “解下你身上的炸弹。”

  “可能吗?”

  靖元右素似乎看出了我与平时的不同,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几乎所有人都来劝我,靖元右素、矮翻译、两个副会长、更多的是蹲在地上沉默的人,所有人都在劝我放下炸弹,每个人都不想死,每个人都想平平安安生活下去,于是,忘记了反抗,于是,一切都成为了“应该”。

  于是,我们变成了奴隶,不是日本帝国的奴隶,而是现实的奴隶,不论换了哪片天空,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于是。

  “结束吧!”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苏杰明说的,打断了我的思绪,但也让我眼前一亮,这是同道中人呀!

  我感觉眼前一亮,可他又向我使了个眼色,眼睛左右晃了晃,看来他并不想让我点燃炸弹,我猜到这是想让我拖延时间。

  失望啊!失落啊!!都去死吧!!!

  我点燃了身上的引线,所有人拼命向外逃去,不论是刚刚还沉默的人还是武士,靖元右素被人流堵住而冲不过来,可就在这时,警笛响了。

  。

  “你手够快的呀!”

  “你手也不慢啊!就差一点儿就炸了,那么多引线也能拔得过来,看来下次还得剪短点。”

  “你还想有下次,真是个疯子。”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苏杰明和我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警察局的局长怔怔地看着我们,说:“你俩惹了不该惹的人。”

  苏杰明笑了笑说:“用不着你的提醒,总得有人先醒过来,才能叫醒其他人。”

  从警察局出来之后,苏杰明带我去了城里最好的西餐厅,几天来吃的唯一一顿好饭。

  “你也真行,她是你女儿吧,被靖元右素抓走了你还能吃下这么好的饭。”我质问道。

  “没看我一口没吃吗?”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盘子,牛排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西方用餐礼仪:牛排要切一块吃一块,吃了才能切下一块。看来他真的是一口没吃。

  “羽羽就喜欢先把牛排切碎了再吃,说了她多少次她也不听,到最后直接摔盘子了。”苏杰明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不是挺好,她还有个照顾她的父亲,你也有一个对你发脾气的女儿,可我有什么?在我看来你们两个都不懂珍惜。”我嚼着最后一块牛排。

  “很好,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真以为是看见恶魔了,两眼无光,就和死人一样。现在至少有个人样了。”

  “你想让我去救你女儿?可惜已经被人抢先了。”

  “什么意思?”

  “有个人也想让我去就你女儿,在你之前。”

  “唯骨吗?这孩子不错,文采好、有创意、又有自己的感悟和强烈的正义感,可惜。你也很有正义感嘛!”

  “我?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义,我只是想对这世间的不公不义说句‘不’,这样我心里会好受,晚上才不会做噩梦。”

  ~~

  玄武湖畔有一处废弃房。

  “他会把我救出去的。”苏羽信心满满。

  “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这么相信他?”靖元右素反问。

  “他和唯骨性格一样,正义感和执拗,不仅我会被救出去,你也会死。”

  女孩儿的话激怒了靖元右素,他不能容忍一个小角色(石天成)就能够挑战自己,他(靖元右素)要杀了他(石天成和麒麟步在夜)。

  ~~

  “他在哪儿?”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可能告诉我吗?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可是我不是也没有办法吗?我的家人也在他们手上,对了,王育承肯定知道他们的下落。”

  苏杰明一下子就火了,“我要是找得到他,我还用问你?”说着就上前打人。

  章云深被按在墙角上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拦住了苏杰明,“带你们去个地方。”我带着他们两个向明孝陵而去。

  明孝陵已经被重兵把守了起来,得到了邹默玉的管家的疏通我们才得以进来。

  我带他们来到升仙桥前。

  “章云深,还记得这儿吗?要不是你和王育承在这儿堵着,我和唯骨也不至于被抓,唯骨也不用给我挡那一枪,我也不用变成现在的样子,在我还有理智之前,告诉我王育承在哪儿?”我强忍着愤怒,心平气和地问。

  “我是真不知道,我犯不着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命。”章云深依旧不说。

  我又带他们来到石像路,神兽石像前。

  我对苏杰明说:“我放弃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杀了他也无所谓了。”说完给苏杰明使了个眼色。

  苏杰明又把章云深按在了石像上,一通暴揍,章云深大喊救命,我也无动于衷了。

  半天,苏杰明打累了,停了下来,而章云深也气喘吁吁地倚着石像休息。

  我问章云深:“你知道你身后的石像是什么吗?”

  章云深看了看,说:“我对古典文化没什么研究,哎,不过,我对西方文学可是有很高的认识的,你们知道。”

  “闭嘴,我告诉你你身后的叫獬豸,一种中国古典神兽,秉性忠直,明辨是非,它能用角抵触有罪的人,而你就倚在它的角上。”

  章云深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可我已经用枪对准了他,他吓得连连摆手,我一枪打在了他的腿上。

  苏杰明也看不下去了,上来拦着我,“消消气,别把人打死了,他虽罪该万死,但杀了他你也会背上良心的谴责的!”

  “我的谴责已经够多了。”我挣开苏杰明又对章云深的手臂开了两枪。

  苏杰明摁住我,劝章云深,“快说吧,你也看出来了,他被你们打击得不轻,都快变成疯子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你交给他随他处置了。”

  。

  “没想到咱俩配合得挺好呀!那小子嘴那么硬都给咱俩吓服了。”苏杰明在一旁大笑。

  我准备着行动的武器装备,苏杰明也来凑热闹。

  “我也去。”苏杰明说。

  我瞪着他,“你?写洋文你还行,我让管家调查过你,亚洲文化协会副会长,美裔华人,美国着名作家、心理学家。可惜,管家没调查出你会用枪,你也没有杀过人,也没有打过架,甚至都没有骂过人。”

  “谁说的,刚才我还骂人了呢。”苏杰明狡辩道。

  “此行十分危险,我都打算下去陪他们了。”

  “雇你的那家人的管家也不帮你吗?至少也要给你派个帮手吧。”苏杰明问。

  “他说他不管此等闲事,不过我想,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是不是怕日本人?”苏杰明一下就猜到了。

  “不愧是心理学家,但好像没什么更实用的用处。”

  苏杰明惭愧地一笑,说要回去找人,要我晚点在行动,然后他就回城了。

  可是,夜晚已经降临。

  第十九章 鬼卒过河

  [74]其鸣也哀

  ~~

  1931年4月5日,亚洲文化协会第一次大型会议召开于南京。

  然而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不为人知。

  ~~

  三月二十五日,我死死地记住了今天这个日子,因为过了今晚,我就回地狱了,虽然不知道地狱的样子,但依旧是很让我怀念的,至少不用再挣扎了。

  夜晚十一点,正是人困意最浓的时候,我也一样,但有所不同的是,我的身体的确很困倦,但精神却毫无困意。

  周先生曾经告诉过我,“孤独的人都是如此”。

  可他忘了说“人曾经都是孤独的,但曾几何时,人都变了。”

  但我不会改变,不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玄武湖畔有一处废弃房,我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昏暗月光下的废弃的那处木房。

  真好,还有一个木头房子可以成为我的棺椁!

  木房外面的隐秘处,肯定布满了鬼衣武士,必须先解决掉他们,可千万别还没等走进棺材就死了呀。

  树林,高大的树木,刚刚发出新芽,大概连它们也感受到春天来了吧,可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呢?

  那你知道吗?

  我小声地问着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武士,他没有回答,当然他也回答不了。

  回想刚才一幕还真是惊险,我借着透过树杈的微弱月光看见了一个卧在土坑里的鬼衣武士,正当我从他身后慢慢靠近时,脚下的枯树枝发出了微弱的响动。

  武士听到了这一微弱响动,不仅如此,他手重重地一拍地面,身体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同时另一只手把武士刀拿了起来,转身的瞬间拔出了武士刀,寒光一闪,我感觉一阵风扑面而来,我只能本能地后退,同时拔出男爵随手开了一枪。

  枪口装了消音器,所以不用担心惊动其他武士,但就这一个也够我受的了。就在我开枪的时候,武士竟然硬生生的停住了扑过来的势头,转而向一旁躲去,子弹打空了,武士也不见了,他就藏身于这片树林的某棵树木之后,等待着我的分神,然后夺走我的性命。

  可他不知道,我此时仿佛服用了鸦片,精神异常的兴奋,只是外表依旧冷淡而已。

  我吸取了教训,不再动一下,等待着武士和我犯同样的错误,可我奇怪为什么武士不叫喊同伴,是怕丢人吗?

  可到底是我小看了武士,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计策,在我周围的圈子迅速的移动,我根本无法捕捉他的方位和轨迹,我只感觉他离我近了。又远了。又近了。

  就在我听不到任何声响,以为他躲了起来的同时,他在我身后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无法回身给他一枪,就连举枪的气力也瞬间消失了。

  “支那人,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就凭你就能和我帝国武士抗衡了吗?自大的家伙,你只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的同伴就是下场。”

  如果他不说后一句,他绝对不会死,那时我已经晕厥,模糊间仿佛又活了过来,我的身体仿佛可以随意扭曲,我的眼睛仿佛看见了身后,拿着枪的手艰难地背去。

  一声轻响,然后就听到了武士倒在地上的声音。

  我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那你知道吗?”

  我强忍住火辣辣的喉咙给我带来的痛楚,一种要死的感觉,这绝对是一种要死的感觉,因为我的肚子上冒出了一把刀的刀刃,我想我的身后一定是插着一把武士刀,这个家伙临死前也给了我一致命一击。

  果然,还是敌不过训练有素,我跪倒在地,咯着血,说着大概是最后的一句话:

  “我死了,应该不会有人记得住我,连个墓应该也不会有,但我并不后悔来到这里,至少死了就不必再害怕夜晚的噩梦,细想一下,我不是要死去,而是安详地睡去。”

  第十九章 鬼卒过河

  [75]亚洲文化协会

  可我没有死,确切的说,是我还没有死,我还可以继续战斗,直到我和对手的死去。

  身上的伤越来越严重,我强忍着痛苦,继续顽固地向着木屋突进,可是两个武士从树上跳了下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两道寒光,携带着死亡气息,却也照亮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见自己的双眼,但临死之人总不会甘心死去,总得放手一搏,鱼死网破的眼睛大概就像野兽一样吧!

  我用男爵枪格挡住左右敌人的武士刀,同时随手开枪反击。

  数个会合,我最终体力不支,无助地倒了下去。

  。

  我只感觉眼皮很沉重,但我还是很高兴,很久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几乎没有做梦,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我努力睁开双眼,太阳升得很高,刺痛我的双眼。

  我连滚带爬地起来跑到窗口,直直地朝着太阳看,炙热的太阳刺着我的眼睛,我不住地眨着,减少这种痛苦。

  我还活着!

  我发誓,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过,从没有因为活着而如此兴奋过。

  接着我陷入了不知原因的笑中,停都停不下来,昨晚最后的两个武士是那么厉害,我明明记得我已经晕厥了,可是我还活着,我甚至还模糊地记得我倒下时两个武士得意的笑容。

  苏杰明看着我,呆住了。

  我说:“没看见过大难不死的人狂妄的笑吗?”

  “看见过,我发誓,就在我眼前。”

  我回到床上,刚吃一口午餐就喷了一大口血。

  苏杰明喊来医生,医生生气地说:“病人伤还没有好,怎么能下床呢?你也不看着点!”

  苏杰明委屈地说:“他从来都不听话!”

  我气愤地看着他,“我跟你有关系吗?”

  医生会心地笑了笑,一副我都了解的样子,我连忙解释:“我不是他儿子。”

  医生摆摆手就走了。

  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们置气,浑身的剧痛,已经夺走了我的全部精气。

  平下气来,我们谈起来昨晚的事。

  “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早小命不保了,你还真敢单独行动啊?”苏杰明有些莫名的生气。

  “下次不会了。”我小声说。

  “还想有下次?你知不知道昨晚有多危险,我们到的时候,你就在两个武士的刀下,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更加生气了。

  我也生气了,“还真拿我当你儿子了,你真正 的孩子还在靖元右素手里呢,都没我着急。”

  “谁说我不着急?你的伤没好,我让谁去救她呀?”

  不知为何,苏杰明的话竟让我有些失望和失落。我忘了,这里没有我的亲人。

  战争,就不会有亲人。

  。

  我强忍着肚子上的阵阵剧痛,和苏杰明进了亚洲文化协会会议室,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的时候,我仿佛是另一个人。

  苏杰明扶着我坐下,我背靠在椅子上,尽量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我尽量摆出一副与人和善的样子,可还是把周围的人吓得像见到瘟神一样远远躲开了我。

  一个人小声对苏杰明说:“你怎么把他找来了,这可是个疯子,万一他身上还有炸弹怎么办?你想害死大伙儿吗?有没有集体荣誉感?”

  一个人大着胆子站了出来,说:“小孩,我们这里是亚洲文化协会,我们是一个光明的团体,我们不欢迎恶魔。”

  我想说谢谢你们对我的评价,但此时已经没有气力也没有兴趣辩驳了。

  苏杰明站在我身后,高声说:“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当时发生了什么都还不清楚吗?都还在做梦吗?要不是他,现在的你们要么是汉奸、要么就是死尸,你们却如此排斥自己的恩人,还有良心吗?”

  “可他杀了那么多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至少不会在敌人面前低头,他至少会对邪恶说一句‘不’,他至少会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国家宝藏,他至少不像你们!”

  苏杰明的话并没有让这里的人无地自容,的确,战争里的世界,活着就是天,其他都是垃圾。

  可我要如何才能找到那片属于自己的“天”呢?为什么我要比别人活得这么累呢?为什么不能放弃信仰着的公平与正义?反正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存在过正义!!!

  “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正义,还有人性,所以我们成立亚洲文化协会,用以把那些快要被战争破坏的文化保护起来,他做着和我们一样的事,我们没有理由疏远他。”人群之后一直安稳地坐着的人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说道。

  这个人我有印象,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很害怕,拼命往外跑,拼命远离抱着炸弹的我,只有他坐在最后望着我们,好像在看热闹,纹丝不动,就像一切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他拍了拍我,说了句:“别太着急,这里的人都习惯被驱使,他们害怕反抗,不能操之过急。”

  然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捧起一本很厚的封皮上画着一个十字架的厚书,入神地看了起来。

  “他是?”

  “我们的会长。”

  看来你们会也不是没有希望嘛。

  一个崇拜者对着会长的方向默念:“会长是光明使者,他会带领我们走向光明,会给我们带来公平,带来科学,带来民主,带来真正的自由,还会为我们争取到我们该有的权利。”

  听着他的话,我只能冷笑。

  权利,从古至今都是用战争换来,而战争,就没有公平!

  古老的战争,靠得是强壮的体魄,而现代战争,靠得是战争机器,当然,奴役,从来没有消失。

  我没有天生的体魄,也没有神兵利器,我一定会死,只是不知道会死在谁的手里,但我会去战斗,不为我自己,不为任何人,更没有任何原因!!!

  第十九章 鬼卒过河

  [76]鬼卒过河

  三月二十七号,吉利的日子,不吉利的夜晚,玄武湖湖畔树林,我曾经差点死掉的地方。

  武士没有搬地方,大概是太自信于自己的实力,亦或是。等待着我再次前来。

  猫头鹰在树上叫,周围再没有其他声音,身体的剧痛并不是我最害怕的,噩梦、还有噩梦里的忏悔,我已经彻底的变成一只昼伏夜出的猫头鹰了。

  一声爆炸,惊醒了所有人。

  我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误,我没有强壮体魄、况且还受了伤,不能再和他们硬磕,必须狂飙突进。

  我又拉响了一颗手雷,朝着月光下树林里最黑的地方投去,这一炸果真炸飞了一名武士。

  这些都是德式手雷,在管家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虽然不多,但威力是管式炸药所无法比拟的。

  我抱着手雷,如同抱着救命稻草,看见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投,炸了半天,没炸死几个武士,反倒把藏身的武士都惊动了,纷纷走出藏身之所,朝我围来。

  武士们高举长刀,慢慢向我靠近,直到离我身前十米时,我大喊一句“开火”,顷刻间,我身后火舌四射,面前的武士一个个倒了下去,也有几个像野猫一样跳进暗处,藏了起来。

  苏杰明大笑:“鬼衣武士也不过如此,看见没有,他们绝对不是不可战胜,更不是传说中什么刀枪不入、不死修罗,只要我们团结一致,一定可以保护好我们的国家和家人。”

  苏杰明身后的十多人点头称是,这些都是亚洲文化协会成员,文武双全之人,更重要的,他们知道保护自己的国家。

  十多人中也有三个东南亚国家的人,据说如果中国沦陷,他们的国家也会破亡,唇亡齿寒,可惜,只有这寥寥十数人知道这个耳熟能详的道理。

  我放了一把大火,烧着了整片树林,大火把黑夜照亮,大概只有大火才可以把这样的黑夜照亮。

  可是我要点多大的火才能照亮国人的心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战争中只要能活着就好了,这是所有人的心思,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近代我们倍受西方列强欺凌。

  黑暗,还是太黑暗,站在大火旁边我无助感叹,太黑暗了,看不见一丝光明。

  曾经苏杰明问我,如何才能不被外族侵略,我当时想不起怎么说,现在我知道了。

  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战胜全民皆兵!!!

  。

  ~~

  大火还在燃烧,副会长苏杰明带领十四名精英会员阻击鬼衣武士。

  两队武士在各自的队长的带领下,在月色照亮的小路上,拖着长长的影子向大火处迅速跑来。

  而这边,苏杰明和众死士已经架好了机枪,等待着武士的到来。

  ~~

  我走小路越过一个山坡,绕到了小木屋的后面,身旁是我发现并解决的一个武士。

  我正望着小木屋,等待着时机时,枪声响了起来。

  这是捷克式轻式机枪的声音,夹杂着MP18冲锋枪和毛瑟驳壳枪的声响,协会和武士之间的战斗开始了。

  战争让亚洲文化协会成员放弃了最擅长的口诛笔伐,改为用武力宣泄对世间邪恶的不满,用生命扞卫自己和民族的尊严!

  而我,却要利用他们的死,穿上身边躺着的敌人的衣服,方才混进了小屋。

  木屋内的空间很大,容下几十人没有问题,可问题是这里真的有几十个鬼衣武士。

  二十七人,算上靖元木屋里二十七个鬼衣武士,一对二十七,我险些笑出来。

  靖元也发现了我的怪异,让身边的一个武士过来查看我的情况。

  我藏在宽大帽子下的眼睛瞄了一眼苏羽的位置,然后拿出了两颗手雷,在手里紧紧握着。

  武士们一见手雷,立刻连忙后退,显然是让我炸怕了。靖元说:“又是炸弹,能不能换一招儿?”

  我没有去理他,把手雷朝苏羽的方向扔去。

  靖元一惊却也不去救苏羽,苏羽身边的武士更是瞬间逃开了她所在的位置,而我却朝她扑了过去。

  我捡起刚才扔的,没有拔掉拉环的手雷,在靖元眼前晃了晃,靖元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其他武士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就在他们分神的时候,我拔下那两颗手雷的拉环,把手雷贴地一抛,手雷就地一滚,滚到了靖元的脚下。

  电光火石之间,我抱紧苏羽,用后背挡着手雷的爆炸冲击波,然后就是耳朵里的一阵轰鸣。

  我感觉到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同时看见一个白色翅膀的天使笑着奋力拉我,而我好像陷入泥泽,天使拉不动。

  意识一点点恢复了过来,没有天使,是苏羽在拉我,而我也没有陷入泥泽,而是被炸塌的木屋顶压住了身体。

  塌掉的木屋另一边,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木头堆里站了起来,木头散落一地。

  是靖元右素,武士中这么高的个子也只有他了,他没被炸死?

  就在我分神时,他身体一晃就来到了我的身前,用力踩着我深陷在木头堆里的腿,同时举起了武士刀。

  靖元并没有立刻砍下来,而是对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以为就凭你这种小角色能挡住我帝国的伟大计划吗?”

  苏羽抱着我,宛若抱住唯骨,一起等待着死亡降临。

  。一声枪响,我远远地看着枪声的源头,是举着一把狙击枪的。曾经捧起一本封皮上画十字架的书入神地看的。会长。

  我的意识慢慢消散。

  当我的意识再次恢复,我已经回到了病床上,苏羽和陈月温在一旁照料着我,两人眼睛很红,应该熬夜了,黑屋女坐在一旁看书谁都不理。

  还有苏杰明,倚在门口的门框旁诡笑。

  “笑什么?”

  “这么顽强?伤成这样都没死!”

  “靖元右素呢?”

  “受了伤逃跑了,我们不想再死人了,就没有去追他。”

  “你们会长是什么人,昨天晚上我看见他端着一支狙击枪。”

  “他是我们的光明使者,要不是他及时赶来,别说是你,我都得死了。对了我们亚洲文化协会第一次大型会议一个小时之后就召开了,你去参加吗?”

  “你看我的样子,去了不得吓坏他们呀!”

  我们相视一笑,苏杰明对自己的女儿吩咐道:“照顾好他,别让他乱跑。”

  “知道了,你快去开会吧。”苏羽不耐其烦地说,但说完对苏杰明吐了吐舌头,看了父女俩和好了。

  “你们三个先出去,我要和苏杰明说几句很重要的话。”支走苏羽、陈月温和黑屋女之后,我对苏杰明说:“昨晚最后的时候,靖元右素无意透露了一个什么计划,你知道这个计划具体是什么吗?”

  苏杰明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到,鬼衣武士就是一个过了楚河的卒子,想要顶大车。他们大肆破坏、寻找同盟、建立战前人脉、寻找我们的弱点、不择手段地为战争做着战前准备。”

  “这只是你的猜想吗?”我向他确认。

  “不都是,我知道他们计划的名字——‘鬼卒过河’。”

  。

  唯骨的墓前。

  我现在倒是希望躺在墓地里的人是我,虽然还是以前那么胆小怕死,但我更希望自己就这样死掉,至少不用再这么累、不用再害怕晚上的噩梦,只有死去能够让我真正安详的睡去。

  我跪下来,摸着男爵手枪,子弹上膛。

  死亡,并不可怕,可是为什么我会下不去手?明明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是唯骨希望看到的!”

  我回头一看,苏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还有苏杰明、月温和黑屋女,月温跑过来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男爵枪。

  苏羽的话并没有让我改变任何想法,可他的父亲曾经的一句:“总得有人先醒过来,才能叫醒其他人。”好像我心里感觉到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很奇怪的感觉。

  那么,我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呢???

  第二十章 高压控制

      [77]恶行与恶性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我们都在一双手之下被操控着,所做的事好像都是应该的,可是又有什么事是一定“应该”的呢?

  第二十章 高压控制

  我猜我一定是睡着了,这一定是另外一个梦。

  [77]恶行与恶性

  孤寂的村庄,纯洁的孩子在村头嬉戏,勤劳的人准备开始上午的劳作。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宁静祥和的氛围里,人们看不出它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可我知道,这里马上要掀起一场灾难。

  就在昨天晚上,南京刚刚升职的何应钦司令邀见了我。

  。

  “听说你大破鬼衣武士的阴谋,保护了明孝陵?”何司令用怪异的眼光看着眼前瘦小的孩子。

  “司令,保护明孝陵的那个人叫唯骨,而不是我,希望司令能够对他进行表彰。”我尽力为唯骨争取权益。

  可是何司令却说:“明孝陵这件事太过离奇,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况且明孝陵从未被盗过,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吗?可不能把这‘奇迹’砸在我民国的手里啊!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真阴险,我暗骂一句,但也不敢反驳他,毕竟是总司令。

  “你带人去抓住残余的鬼衣武士,给你一个营的兵力,三天内一定要抓住他们,三天后我就要去剿匪了,这份功劳可不能落到邹默玉那老家伙手里,你也挺烦他的吧。”何司令笑起来的样子倒是挺正派,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别扭。

  何司令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这次去不止要抓到鬼衣武士,更重要的,城里混进了红色份子,要刺杀本司令,一定要把他们找到。”

  我知道这些红色份子,就是何应钦口中的“匪”,周先生也是其中一员,还有死去的柔石、徐白,我实在想象不出他们的匪性在哪儿。

  。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个营的白军士兵,士兵们冲进村庄就是一阵打砸抢,就差烧了,我下令拦住他们,可是没有人听从我的命令,反倒有几个老兵瞪着我,倒像是做错事的人是我一样。

  大概他们已经习惯了劫掠别人,大概他们已经喜欢上了欺凌弱小,大概他们需要以此来获得征服感和存在感。

  可是我却不喜欢,这种行为无异于土匪。我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些士兵才是真正的匪。

  一个士兵高喊:“这里发现有别国特务,据说你们还窝藏了红色份子,把他们都交出来,不然我们就自己搜了。”

  村民们奋力地保护自己的财产,与士兵们互相拉扯,刚刚还嬉闹的孩子此时已经大哭起来。

  我看见一个士兵推倒了一位母亲,她的孩子很勇敢,冲上前来推了士兵一把,然而这却激怒了士兵。士兵端起枪,用枪托狠狠地砸在孩子的脑门上。

  血,我看见了很多血,还有一个死去的孩子,还有一个因孩子死去而坐在地上嚎啕痛哭的母亲。

  我提着枪,不知所措。

  孩子的父亲来了,由于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他没有哭,由于生活还要继续,所以他也没有和士兵讨要说法,他似乎习惯了,认命了。

  一旁的士兵没有丝毫的羞愧,连句道歉都没有,只是拍了拍男孩父亲的肩膀,然后又加入了砸和抢的队伍。

  我甚至听到他说:“呸,真晦气,没抢到什么东西还打死了一个,话说这个村怎么这么穷啊?什么都捞不着。”

  我来到男孩儿尸体旁,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天的画面,原以为已经忘记的那些画面——无助和无力的难民、洒水机和机枪的扫射、寒冷和饥饿的生命、被驱赶和被踩踏的无辜之人、冷漠和绝望的灵魂。

  在我晕倒的最后一幕:一个饿死的男孩,依偎在母亲怀里,正是那一幕,让我做了不知多少天的噩梦。

  然而,今天,那一幕再次在我眼前上演。

  这次,我要做些什么。

  “不要再吵了!”我冲着正在强抢村民粮食的士兵们大喊。

  吵闹。

  太多的吵闹声了,我感觉眼前的世界正在旋转,眼前的一幕幕变得飞快,士兵们邪邪的笑、村民们害怕的眼神、坐在地上的母亲的仇视,他们的吵闹声正在我的脑海放大,我的耳朵还能承受,可是我的大脑却快要爆炸。我已经快要疯了,我的意识好像正在慢慢变化,变得陌生。

  变得恐怖。我拿起枪冲着士兵们开了一枪,也不知打中的是谁。

  一个士兵倒下,周围的人好像被施了定身法术一样定在了原地,惊讶的、恐惧的、愤怒的、幸灾乐祸的眼神集中到我一个人的身上,内向的我没有害羞反而有些释然。

  终于,安静了。

  可是,这种安静只有片刻,然后,兵变了,不,是我被兵变了,我成了士兵们口中的“叛徒”。

  士兵们和长官们围着我大声跟我理论,指着我的鼻子或骂或数落着我的不是,可是我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在张合,却听不到他们的任何声音。

  我想如果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可是这个世界不会疯,于是我下令撤退,可是没有人听从我的命令,看来他们不习惯听从比自己弱小的人的命令。

  可是,他们忘记了自己军人的身份,却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为着自己的利益无情地伤害着他人,只是他们的手段却远比普通人残忍,也远比普通人贪婪。

  他们并非贪婪,至少他们会为同伴的死而对我怒发冲冠,他们对自己圈子里的人或许十分慷慨,但对圈外的人,他们会用各种手段压制与剥夺。

  他们并不在乎别人过得是不是比自己好,而是怕别人的生活过得不够差。

  第二十章 高压控制

  [78]恶性与恶魔

  人,不害怕离自己关系远的另一群人过得比自己好,而是怕他们过得不够坏。

  这就是恶性,人类都有的恶性,每个人都是如此,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伟大的,那么就是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一特点。

  可是我发现了,我也因此付出了代价,士兵们哗变了,他们端起枪步步紧逼,军官们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我的出丑和下场,其中一个耸了耸肩膀,大概在说:“看吧,叫你别管,这下看你如何收场。”

  的确,现在的场面没有办法收场了,我已经引起了公愤,不过,这是一群土匪的公愤,我应该会成为村民口中的英雄吧!不过我想,不会有人传颂我这个“狼狈”的“英雄”。

  我朝没人的地方扔了一颗手雷,以防误伤无辜,可即便是这样,士兵们依旧吓得躲了起来,甚至躲在村民的身后。

  就这点儿战斗力,我实在想象不出一旦战争爆发他们会是个什么样子,更想象不出战场上他们是溃不成军还是不战而降。

  趁着这个时机,我迅速冲进了村庄内部,村前是一大片农田,此时庄稼还不高,如果我跑在上面,那我就成了士兵们的活靶,所以我也只能进村庄了。

  村子里看不见什么人,应该都害怕兵痞而躲了起来。

  这时,士兵们也追了上来,吵吵嚷嚷地到了拐角处,再转过一个角就能看见我,而我的前面是一堵高墙。

  我推开了一户人家的小木门,门没有关紧,一推就开了,士兵们也正好来到巷口,我反锁住小门,藏进了屋子里。

  屋子又黑又小,像个小黑屋似的,引起了我悲惨的记忆。

  正在我分心的时候,小门开始被人咣咣地砸,估计小木门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暗骂一句,**找得够快的。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把我一惊,“谁?”我下意识叫了一声,同时拿出枪对准了眼前的人,可是当我定下神来的时候,我又把枪收了起来,因为眼前的是一个慈祥的、真诚的老人。

  老人笑了笑,然后问:“你也是被他们抓了的壮丁吧,年纪这么小就被抓了壮丁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这年头壮丁太多了,快进屋躲一躲。”

  “也?这里还藏着其他人吗?”

  “跟你一样,也是逃出来的壮丁,我家地儿小,你就和他躲一起吧。”

  老人把墙角的白萝卜框挪开,然后打开了地上的木板,木板下是一个地窖,一股腐烂的萝卜味儿,但应该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下到了菜窖,老人刚把木板盖上,小门就被砸烂了。

  我听见了外面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还有他们的对话,“刚才我听见有人喊。”

  “老总,是我喊的,我以为是土匪在外面砸门呢。”

  “老子长得很像土匪吗?”

  “老总,老总,您看我都老糊涂了。”

  “报告,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的,这小村真是什么都没有啊。”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当我静下心来却发现菜窖角落里不太对劲,于是,我狐疑地侧过身看着最里面的一角。

  我必须得承认,这几天神经弦绷得太紧,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完全凭借着自身本能执行着一个个的命令,但似乎没有思考这样做有什么用,会对周围有什么影响,我讨厌像其他人一样单纯为了活着而活。

  我平复着心情,免得我变成一个疯子。

  就在我反思的时候,漆黑又空荡的地窖,就在我的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高大的人直接吓得我失魂惊声。

  外面的士兵们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声音又都围了回来,端着枪,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就是这些像模像样的士兵,刚刚才被手雷吓尿了裤子。

  我像猫一样竖着耳朵,听着外面传来的一切信息,想象着外面的情况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能。

  可笑的是,这个时候,敌人就站在我的对面,更可笑的,对手和我都不能乱动,只能静静地看着各自的对手。

  “刚才是什么声音?屋里是不是藏着什么?”

  “没有什么声音,是我不小心把菜打翻了,叫了一声,哎呦,我的菜。”

  “真是的,老不死的,给爷安静点。”

  吵闹声渐行渐远,我的视线回到了对手身上,此时他也盯着我,打斗一触即发,可是,外面的士兵还没有走远。

  老人打开了菜窖的盖子,我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菜窖腐烂萝卜的气味让我快要晕了,尤其眼前还站着我的敌人。

  武士并无战意,只是抱着刀在一旁盯着我。

  我怕和靖元右素打起来会伤到屋子里善良的老人,所以我不敢轻易和靖元动武。

  想到这儿,我自嘲地一笑,好吧,我知道自己不是靖元右素的对手,我也没有勇气和他大打出手。

  我向老人道了声谢,然后我死盯着靖元右素,一步一步向门口挪,靖元右素明白了我的意思,也盯着我一起向门口挪动脚步。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出了小木门。

  出来小门后,靖元右素左右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靖元又盯着我一步步倒着退出了小巷,他走后,我顿时放松了下来。

  回身看了一眼小木门,木门半开着,木门之后的是老人慈祥的眼睛,还有他的真心的笑。

  我没有向他道谢,我大概不会对世界上的任何人存有谢意,因为这几个月里,我已经失去了当年的热血,我正在变冷,这个世界,正在变冷。

  我来到村头,士兵们并未离去,我知道,他们为的并不是我,而是抓住靖元右素之后奖赏的八百大洋。

  这是唯一能让他们拼命的事物了,这也是唯一比命贵的东西。

  无奈,我只好退回村里,回到了小巷,我在巷口站立了片刻,实在不想和其他人再有任何交集了。

  突然我好像感觉到什么异常,灰白木门,门角沾了一丝血迹,可这里刚刚没有打斗。

  我拔枪冲进了小屋,小屋正中央躺着的是一个老人,花白头发,满脸皱纹,脸扭曲的厉害,睁大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捂着胸前的细细刀口,死不瞑目,血还在流淌,流了一地。

  我好像能看见:在我走后,靖元右素又回到了巷口,拔出刀几步冲进了小屋,老人正在收拾刚才被士兵们打碎的罐子,靖元的突入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冰凉的长刀插在了老人的胸膛,老人倒了下去,刀也跟了下去同时插得更深。

  老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血流了一地。

  夕阳照在了屋子里,鲜血更加鲜红了,靖元右素早已离开,老人也已死去,我站在血泊之中,孤独的站在如血的夕阳之下。

  我盯着老人,战争,让善良的老人失去了一家,而现在,他又要失去自己。

  可是我的生活还要继续,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也向着巷口走去,和当时的靖元右素一样,一样的冷酷目光,一样的失魂落魄,对这个世界一样充满了怨恨。

  可不一样的,我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更不会伤害善良的人们。

  同样的恶魔,也能有不同的“恶性”

  第二十章 高压控制

  [79]恶魔与地狱

  有太多太多善良的人死去,大多是无辜的人,却被无情的杀死。

  而凶手逍遥法外,寻找着下一个善良的人。

  黄昏了,士兵们的耐性已经消耗一空,另外还有四名士兵在抓捕武士的过程中被靖元右素所杀,士兵们已经开始抓狂。

  士兵与武士,这原本是恶魔与恶魔间的争斗,却要将这里的村民强加进去,而前者并非武士的对手,回去无法交差,于是士兵们要将这个村子夷为平地。

  我躲在草垛里,偷听他们说:

  “把村子烧了。”

  “头儿,有这个必要吗?”

  “你们知道什么?那帮武士有多厉害你们知道吗?你们以为这八百大洋好赚吗?还不是得拿兄弟们的命去换!咱们烧了村子,就说村民窝藏武士,然后再去买几套武士的衣服给烧死的村民换上,这下不就立功劳吗?就算抓不着武士头儿,我们也能得到一笔奖励,做人不要太贪心了,回头请兄弟们喝几顿。”

  “头儿,上哪儿去找武士衣服呀?没卖的呀。”

  “傻啊,你以为长官们的见过武士呀,他们就会捞钱,放心吧,就算被看出来也没事,他们巴不得自己的兵立功呢,这样他们也能捞点好处。”

  草垛里,我已经傻了,这帮白军兵疯了?不怕自己晚上做噩梦?

  。

  八岁那年。

  一群长袍提刀的浪人跑进了我的村庄,大火。屠杀。惨叫。鲜血。

  大火烧着了大半个村的房子,没有人去救火,因为上一个救火的人被刀砍成了两半,浪人们对着大火在一旁说说笑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个浪人对着大火东指西点,像是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

  可随后这位“将军”就开始狂躁,杀了很多村民,村民们被浪人们围在一个大圈子里,没有人敢逃跑,因为逃的都死了,可是害怕让他们放弃了反抗,应该已经忘记反抗了吧!

  人们开始大叫,浪人们大叫着,声同野兽,村民们惨叫,绵羊一样,宣泄着内心的恐惧,或是给自己壮胆,亦或是本身就是“绵羊”。

  血。到处都是血,残阳里僻壤的村庄变成了屠宰场,而我们就在刀俎之上。到底要多少血才能把好好的村庄染成这样啊!

  我蜷缩在草垛里,一动也不敢动,可奇怪的是,即使心都快跳出来了,但我还是没有太多的恐惧,似乎我知道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如此,就像地主来收账,我们一样是被一顿毒打,只是没有死而已,因为死了就没人干活了。

  我冷冷地看着外面的世界,冷冷地看着大火烧着了一个村民,他无助地四处乱转,冷冷地看着浪人们用刀刺着烧着的人,冷冷地看着昔日里的同伴被砍去双手双脚,被浪人驱赶着在地上乱爬,浪人觉得还不够,于是把他们赶到了刚刚烧完的还有火星的灰上。

  那也是个春天,那一年的春季我生了一整个季节的病。

  那个时候,我好像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

  “这个我们存在着的世界原本是地狱。”

  如今,我又失去了一个春季。

  火已经烧了起来,半个村子被大火所覆盖,村民们知道这火是谁放的,他们不会说出去,但即使这样白军兵还是不放心,为了灭口,村民被一个个的推进了火海。

  大火烧着了全身,人们在地上打滚,有的开始狂奔,有的直接一头撞在墙上。

  一个小男孩,衣服全烧着了,把他包在了大火中,他无助地挣扎着。

  夜幕降临,黑暗中,这些一堆一堆的火焰特别显眼,然而每一堆火焰下就是一个将要惨死的生命。

  在这些火堆中,小男孩的身影特别明显,而这种“明显”却伴着声嘶力竭的惨叫,夹杂在同样烧着的村民的惨痛之中,压制在士兵们怪笑之下。

  火焰下,男孩的眼睛,我看见了,那是一个无助的、失望的、不甘的眼神,是一种不敢说出来的愤怒。

  我想他已经发现我了,但他已经不用我帮忙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大火已经烧毁了他的全部皮肤,他的脸皮开始蓬松脱落,狰狞可怖,然而在刚刚他还是一个纯洁的孩子。

  有太多太多善良的人死去,大多是无辜的,却被无情的杀死。更可悲的,没有谁清楚他们究竟死于谁手。

  战争?战争还未开始。

  饥饿?明明只要一点点食物就足以让我们这种人生活。

  贫穷?我们这种人只要能吃饱就足够了,从不贪心,也无力贪心。

  压迫?可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活在人下了,还要我们怎样?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我们所在的世界原本是地狱。

  既然是地狱的话,就应该存在执法者,维护最基本的正义,既然没有,那就我来。

  第二十章 高压控制

  [80]地狱与贵族

  即便是更深一层的地狱,也有特权的存在,他们就是“贵族”,超脱于普通人,虽然不一定比普通人有能力,但一定比我们有“权利”。

  眼前的依旧是烧过的村庄,满目疮痍,唯独一个男孩孤独的、安静地站在灰烬之中。

  我走过这片废墟,火星仍在未烬的灰上跳动,跳动着像世间的一切生命一样不愿离开人世。

  可是再光亮的火星也会熄灭,最终还是会陷入黑暗。

  午夜降临,一片薄薄的云遮住了月亮,只能透出一点点光亮,可就是这一点点光亮,也是罪恶的帮凶。

  光亮只会让我们看见现实的残酷,却不会给我们一丝帮助,而看见又看不惯残酷的人会因此疯狂,看见却看惯残酷的人会甘心被踩在脚下,看不见残酷的人依旧随波逐流。

  倒不如一丝光亮也没有。

  这样我也就不会看见那一丝希望,就不会为这遥远又模糊的希望拼尽性命,就不会如此彷徨,还有苦痛。

  就这样彻底陷入黑暗吧!

  我从草垛中走出,失魂落魄。

  周围的士兵看到我这个样子,以为见到了鬼,有一个妈呀一声撒腿就跑,而其他人连连后退,同时纷纷抬起了枪,瞄准了我。

  此时,烧焦的男孩就跪在我的面前,我低下昏沉而沉重的头颅看着他,男孩双膝下跪,头半低着,没有眼睛,如果有眼睛的话,他应该是眼睛微微上翻看着我的位置,可他此时却一动未动。

  我随时也有可能变成这样吧,狼狈的、不安的、焦灼的、死去的。

  周围的士兵见我一动不动,就朝我开了一枪,枪诡异的打偏了,我想应该是开枪的士兵吓破了胆,开枪为自己壮胆。

  我依旧呆立在男孩面前,士兵们胆子大了起来,一步步朝我逼近,就在他们把我围在直径一丈的圈子里时,我突然发动攻击,格挡开左手边士兵的长枪,李陵匕首划过喉咙,之后就是一道长长的血剑,喷射在周围所有士兵的脸上。

  离我最近的两个士兵同时举起长枪,我抓过他们的枪口手一挥把枪口向外一甩,两只枪在甩的途中就开火了,一枪正中一个士兵的胸膛,还有一个士兵抱着自己的小腿躺在地上来回打滚。

  两个举枪的士兵来不及换子弹,慌乱中抬起枪托便向我脑袋砸来,我半跪在地转了个半圈,躲过了两士兵的攻击,同时匕首就势在他们腿上各划了一道伤口。

  两士兵来不及捂住伤口,又把枪当成棍棒,转身朝我挥来,我上身向后一仰,躲过两个“棍棒”,由于没有练过,腰部力量太小,没有及时站起来,只能朝后倒在地上,但周围的士兵却不会因此停下,趁着这个空挡,他们又一次将子弹上膛并瞄准了躺在地上的我。

  我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几声枪响,刚才我躺着的地方的胸部位置被打出了几个坑。

  他们急忙将用掉的弹壳退膛,我看准这个空挡,又将最近的一个士兵的脖子割断,我蹲了下来,举起刚死士兵上好膛的枪,凭感觉朝后开了一枪,然后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轮的枪击。

  腿被打伤的士兵还躺在地上嚎啕,他却丝毫不知刚刚被他杀死的村民比他还要难受,于是我打了一个滚,来到他身后,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士兵们又向我开了几枪,我急忙闪躲,向旁边一跃,钻进了刚刚藏身的草垛,士兵们胡乱地朝草垛里开了几枪,然后端着枪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我没有一丝害怕或是紧张,反而出奇的镇定,仿佛我已经被什么可怕事物附体了一样。

  士兵们用枪翻着草垛,我突然从草堆中跳起,士兵们惊慌失措,我往他们中间一跳,就势用匕首一挥,立刻又有两个士兵倒地了。

  士兵们的班长下令进攻,我将匕首向他的脑袋投去,剩下的两名士兵看班长死了,吓得丢了枪向黑暗中逃去。

  大概是希望黑暗能遮住他们的身影,方便他们逃跑吧。

  可是他们并不真正属于黑暗,真正属于黑暗的人,其实更加向往光明。

  于是我可以看清前面的黑暗,我拿起他们丢弃的枪,将他们的罪恶生命结束在了他们自认为是保护伞的黑暗之中。

  然而,男孩仍旧,一动未动。

  十二个士兵,我数了,噢,不,应该是十三个,还有一个在最开始就逃跑了。

  我朝他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夜色中,我朦胧地看见前面躺了个什么东西,我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

  果然是人,还是个士兵,那张惧怕的脸,就是最开始那个逃跑的士兵,只是他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

  周围太黑,看不见任何人影,但看他胸口细长的刀伤伤口,我已经知道谁在这片黑暗中了。

  “出来吧。”

  黑暗中果然走出了一个人影,高高的个子,提着长长的刀。

  “为什么?那个老人明明帮助过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帝国武士用不着他来帮忙,这是为了荣誉,你能明白吗?”

  此刻,我回过头看着远处的大火,在这大火之中,我仿佛看到了那位老人慈祥的笑脸,和他眼中流下来的眼泪。

  我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救我们,如果不救我们的话,也许他不会死,而且他大可以把我们交出去,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赏金,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我们,不为任何目的,不想得到任何回报。

  可是这种善良却也毁了,在这把大火之前。

  “荣誉?恩将仇报?这就是你们帝国所谓的荣誉吗?”

  “这一点用不着你来管,你只要告诉我麒麟步在夜在什么地方就行了。”

  “那我要是不说呢?”

  “那你就去死吧。”黑暗中的人影拔出了长刀,影子正在拉长。

  “你以为你能杀了我,你恐怕还不了解现在的处境,你更不了解这里的人。”我的话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恐怕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我扯开嗓子大喊:“我看见武士头儿了,他在这儿,快来抓他呀,八百大洋啊!”

  不消片刻,几十名士兵疯了一样地冲了过来,靖元右素也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慌乱之下,靖元右素竟然逃跑了。我猜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逃跑。

  而且也是平生第一次败在一个小孩子手上。不过,他真正败给的是人性。

  ~~

  宋营长打了声报告,平生第一次进入司令办公室,站到何司令办公桌前,站的笔直,更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何司令。

  何司令看见宋营长一副散漫的样子,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有人举报你们强抢百姓粮食钱财,还烧了人家的村子,有没有这回事?”

  “司令,这是诬陷,这一定是诬陷,就是几个刁民窝藏日本人,我们才执法的,火是日本人放的,他们趁乱逃跑了。”

  “得了吧!我也是在你们的位置上一步步爬上来的,我还不知道你们?”司令狡黠地看着自己的部下。

  “司令,弟兄们也是没有办法呀,这都半年不发军饷,兄弟们饿啊!而且,每次收上来的东西,我们也没有少交呀!司令。”

  司令正在喝茶,被宋营长最后的一句话呛了一口,生气地说:“疯了,说这么大声!马上就要去剿匪了,蒋先生正看着我们呢,这段时间都给我收敛点儿,剿匪回来军饷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哎。司令,还有一件事,石天成那个小孩儿。”

  “他的事我知道,他还让我给唯骨树碑立传呢!”何司令觉得好笑,嘲笑般地笑了两声,接着说:“小孩子嘛,正义感十足,天真烂漫可以理解。”

  “可是,司令,如果他把这件事抖出去,虽然各省都是咱们这么做的,蒋先生也默认的,但是,传出去终归影响不好,您看。”

  “就说村子里窝藏了红色组织,而火是石天成为了帮助红色组织逃跑而放的,现石天成正在被我部通缉中,知道了吗!”

  宋营长说了声是,舒了口气,出去了。

  一名军官敲了敲门,来到办公桌前。

  “恭喜司令升职。”军官先是祝贺了一声。

  “就是个临时的职位,打完仗就恢复原职了。”何司令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在纠结着这件事。

  “司令,听说上海来的那个小孩子竟然成了叛徒。”军官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是啊,人心不古啊!下令通缉他,悬赏三百大洋,一个小孩子,不值太多钱。”司令下令道。

  “可他毕竟是邹先生派来的呀。”军官提醒道。

  “就是姓邹的家里收养的一条野狗,姓邹的还不至于因为一条狗和我作对。”司令拿出通缉令,盖了章交给了军官。

  贵族并不仅仅局限于豪门,这些士兵,和士兵头上高高在上的军官和将领,他们也是贵族的一支,他们有着普通人没有的武力、枪械和权利,他们可以随意使用枪械和武力,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可以随意劫掠他人——那些没有枪械和无力的人,他们可以随意使用自己的特权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可以随意夺走他人生命,用这些罪满足自己的贪婪和傲慢,而这些在他们眼里却并非罪责。

  第二十章 高压控制

  [81]贵族与乞丐

  ~~

  这是南京城最大的一条街道,这里住着很多乞讨的人,或跪或卧,很少有立着的,行人们行色匆匆,没有谁注意到他们,包括妇人领着的孩子,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

  或许是他们太多了,或许是行人见惯了,或许是世界太冷了。

  这是南京城最大的一条街道,这里住着更多的有钱人,朱门酒肉,受很多人羡慕,行人们行色匆匆,但都会扭头看看这里的繁华,包括领着孩子的妇人,和她身后不愿离去的孩子。

  大概是这些豪门太壮观,大概行人们心里也梦想着这样的生活,大概这就是世界变冷的原因了!

  每个人都想往上走,却忘了往下看看。

  前面响着鞭炮的一家是南京王家,这是一个大家族,富贵了数百年,积累了无数财产,就算世界变成什么样,也不会撼动他们在金陵的地位,就算有一天战争爆发,金陵王家也会在战火中保持它的安全和光彩。

  无论是在和平时期,还是在战争时期,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今天是王家的一次盛宴,没有人为其取名,更没有人关系它的来历,更多的人是关心自己会不会被邀请,并且在宴会中得益。

  王家宴会每年都会举办,其目的是扩展王家的人脉和势力,在变换不定的时局中获取自己想要的权益,但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王家正门大开着,守卫们在门前看护,一个嬉皮笑脸的中年人在门前迎宾,宾客们络绎不绝的进入这个古老府邸。

  ~~

  一面墙,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画着我的头像,标题却是“通缉”两个黑色大字。

  “三百大洋,你挺值钱的嘛!”苏杰明说着玩笑话。

  苏羽焦急地问:“不是去抓靖元右素了吗?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通缉犯了呢?”

  苏杰明笑了笑说:“羽羽呀!这世界就是一双手,我们都在这双手的控制之下,我们都被控制了,被各种教条、各种道理、各式各样的常识所束缚住了,虽然没有被锁进牢笼,但也被软禁在了一个看似自由的圈子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受管制,受他人的影响和那些只言片语,然后我们所做的一切又会被人指出是对是错,然后或褒扬或抨击,好像一切的人和事都是注定了一样。”

  “这么现实的东西都教,难怪你女儿以前会不理解你。”

  我们作为宾客进入了王家庄园,宴会已经布置妥当,只是还没有开始,我们被园丁们领着在庄园里闲逛。

  我把礼帽拉低,风衣的衣领翻了起来遮住了脸,生怕有人认出我来。

  不过眼前的花园不错,让我暂时忘却了危险。

  周围全是古树、花卉和假石,这里的古树并非自然生长,一看就是修剪而成的,弯曲的树干,呈现一种龙形的样子,树枝树冠也修裁成了我们日常所见的东西,譬如房子、旗帜,甚至是某个人的雕像。

  但这“雕像”看不清脸,看来即便园艺的手法再怎么精妙也无法裁剪出其真正的相貌,更无法刻画他的内心,只不过在卖弄技巧。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连苏杰明也不禁发出感叹。

  周围摆放了很多桌子,都是古色的四方桌,木头是楠木的,桌子上摆满了叫不上名字来的点心、新鲜水果、鸡鸭鱼肉、以及整只整只的烤羊羔。

  但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没有人上去吃,好像这些人都已经吃腻了一样,但一个贵妇人手牵着的孩子却背叛了他们,那孩子眼神像狼一样盯着桌子上的东西,口水湿了衣襟,可贵妇人却死死攥住孩子的手,眼神不住地向孩子示意。

  小孩子可不会管什么脸不脸面,坐在地上打起滚来,大哭大闹,贵妇人的门面和形象算是所剩无几了。

  周围人都凑了过来看着热闹,想不到这些达官显贵也是有这爱好,还互相讨论着什么。

  还好有人出来解围,苏羽拿着一块糖糕在小孩子眼前晃晃,他立马就不哭不闹了,吃着糖糕和苏羽一起继续找着喜欢吃的食物。

  “这孩子你也不管管。”我向苏杰明抱怨道。

  苏杰明一脸无奈,不过好像很高兴女儿这样。

  但总会有人不高兴,一个面熟的人来到苏杰明身边,小声训斥:“老苏,你也不管管自己的女儿,这里的点心糖果是给咱们这些人吃的吗?”

  “我们是他们请来的客人,还不让吃东西了?”苏杰明反驳。

  “不是啊,我是说,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要注意自己的风度和形象。”

  “吃个东西就没有形象了?开什么玩笑,那几个英国人不照样吃得挺猛,有人说他们没风度吗?”苏杰明不耐烦地说。

  旁边确实有五个英国绅士打扮的人在吃着点心,他们好像没见过这些各式各样的点心,吃得还真忘情。

  我正呆呆地看着他们的吃相,其中一个英国绅士好像看见了我,提着文明棍向我走来。

  他用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对我说:“你在看我吗?”

  我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没没有,我在看风景。”

  他好像没有恶意,“没有关系,我又不会吃人,只是这里的东西太好吃了,即便是大不列颠的皇宫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只是为什么你们都没人吃呢?”

  “我也很想吃,只是。”我看向苏杰明,希望他能帮我解围,可是他只笑了笑,然后就去观赏池塘里的金鱼了。

  我心一凉,然后就被绅士拽到了点心旁,绅士的手往前一伸,意思说“请”,我只好拿起一块点心,硬着头皮咬了一口,但我立刻改变了观念,原来这么好吃,别人爱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好了,太好吃了。

  于是我也加入了他们狼吞虎咽的队列。

  可是我总感觉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想想就浑身发凉。

  我四下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也就没有在意。

  ~~

  军官敲了敲门,进入了何司令的办公室。

  “什么事?”

  军官没有说话,只是带了一个人进来。

  来人见到何司令,立马深鞠一躬,然后问了个好,司令倒是不耐烦了,问:“这是谁啊?”

  军官刚想说话就被来人抢先了,来人说:“在下章云深,是亚洲文化协会副会长,刚刚被离职。”

  何司令好奇,“被离职?什么意思?”

  章云深缓缓道来,“在下在协会事业本来是如火如荼,可是有个叫苏杰明的副会长为了和我竞争会长的位置,竟然勾结通缉犯石天成要杀我,石天成绑着炸弹可就进来了,当时我们正在开会,您说这要是一不小心炸了,伤到我事小,伤到我们民族的尊严事大啊,毕竟会议上还有几个外国人,这让人家怎么看我们?”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诉苦的?”

  “那倒不是,只是我知道石天成的下落,不过三百大洋您留着,怎么能要您的钱呢!他现在就在王家宴会上,不过他现在正和一个英国伯爵在一起吃东西,不好抓他呀!所以我就过来告知您一声,顺便,这是王家的请帖,有人托我带来的,王家盛宴还请您赏光。”

  何司令问军官:“小韩啊,王家给我发请帖了吗?”

  “发了,十天前就收到了,只是您公务繁忙,我就没有和您提起这件事,真是对不起。”韩军官很明智地背下了这个黑锅。

  ~~

  人们懒懒洋洋地在王家花园里散着步,欣赏着古木假石、雕塑建筑,高大的亭子里坐满了人,围在一起假意寒暄。

  下人们细心照料着参观的人,只有极少部分人有资格进入前方的三层的瓦式古楼,琉砖璃瓦,红绿璀璨,亭角上占满了神兽雕像,保佑着这尊建筑。

  而这仅仅是众多楼房中的一座。

  一群军官在士兵们的拥护下来到了王府,立刻引起一片欢呼声,也不知为何而欢呼。

  王家家主这才露出面来,急急忙忙小跑到大门口迎接何司令,司令面带微笑和家主问好,另外我还见到了章云深,正在远远地朝我诡笑。

  他不是被抓了吗?叛国罪,怎么又给放出来了?

  此外,我还见到了久违的王育承,跟在王家家主身后,难道。

  苏杰明将我藏在身后,小声说:“忘了告诉你了,王育承是王家长子。”

  “你是怕告诉我之后,我控制不住情绪,前来刺杀他吧!”

  “他这种人多的是,杀是杀不完的,而且,王家戒备森严,不比司令部差,你只会有来无回。”

  “那也好过什么都不做。”我说。

  何应钦大手一挥,一队士兵便把我们围住了。

  没有人来解围,没有人为我们说句好话,更多的是围观和议论。

  终于,有一个人看不下去了。

  伯爵拿着文明棍一指,“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何司令是不是过分了?”

  “这不是约瑟普伯爵吗?”何司令立马放下了架子,低眉顺眼地上前搭着话。

  “这孩子是我的朋友。”

  “可他是通缉犯。”

  “他?这么小!”

  “他勾结乱匪,图谋不轨,若是不小心伤到了伯爵,对贵国和我国的关系也是一种伤害啊!”何司令讲着道理。

  伯爵看了我一眼,说:“他的眼神,很纯净,没有什么杂质。”

  苏杰明看到了救命稻草,走到何司令身旁小声说道:“何司令也不想这件事爆出去吧!虽然各军各系派的情况都是这样,欺压和隐瞒,但要是传到国际上,对何司令的地位很不利呀!”

  何应钦一听,立刻放行了。

  我不得不佩服苏杰明分析问题的能力,研究对方的心理,然后从其最软弱的方面入手,一招制敌。

  我和伯爵大摇大摆走出王府。

  一出王府,伯爵就问我:“我们英国现在的乞丐已经很少见了,为什么你们民国还是这么多乞丐呢?”

  我顺着伯爵的目光,成街的乞丐哆哆嗦嗦地伸着端着破碗的手,碗里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他们早已直不起腰,或是饿得,或是累得,亦或是被压的。

  我站在朱门门口,回头看了看刚刚吃过的、成堆的、没有人去吃的点心和烤羊,又回过头来望着整街的乞丐。

  谁说他们从未存在过,明明就站在那里,拄着颤抖的木棍,盯着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看到食物也不会流口水,口水对于他们来说是珍贵的事物,只是他们的眼神,死人一样,像正在失去一样!!

  于是我自言自语:

  “你可以无情地推开他们,可以冷漠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可以给他们一脚让他们滚开,可以给他们一枪,让他永远留在最底层,然后在他的尸体上再补上一脚。

  他们就是乞丐。

  然而我知道,他们不舍得死去,他们很容易满足,一口米饭、一个馒头,仅此而已,从不像其他人。”

  伯爵看着我,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这里是金陵最普通的街,这里住着很多乞丐,弯着腰,拄着棍,拿着碗,向你讨要着你可以给他的任何东西,可是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快,好像看见他们就像看见了世间最肮脏的垃圾。

  这里是金陵最奢靡的街,这里住着很多豪绅,穿着绫罗,吃着鲜物,坐着洋车,可是你未免走得太快,忘记了回头看看这满城的“垃圾”如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内,看看他们究竟如何变成透明。

  所以刚刚过去的冬天又回来了,所以我们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所以这个世界和我,开始冷了,也开始变冷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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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7-9-16 14:03:4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一章 有一种愤怒叫做不敢愤怒

  [82]乞丐没有眼泪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请原谅我们所犯下的罪,即便重新来过,我们也必须这么做,因为我们已经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而我们无法逃离这双手,它的名字叫。

  第二十一章 有一种愤怒叫做不敢愤怒

  现实,究竟要多么可怖啊!

  [82]乞丐没有眼泪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乞丐是不会真心流泪的,因为我们早已不再相信眼泪!

  此时,何司令也出了庄园,瞟了眼这满街的乞丐,随口说了句:“驱逐。”

  于是,满城的士兵打着“清理城市,还我洁净繁华都城”的旗号开始轰轰烈烈的充满正义的罪恶之旅。

  大量的乞丐被驱赶,又是那似曾相识的洒水机,又是那个发了疯的国家机器,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批难民,上海换成了金陵,难民换成了乞丐。

  索性就任由这两个场景重叠吧:

  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人正在被士兵们打骂,枪托砸在乞丐们的身上,推赶着他们向城外走去。一旁的群众竟然不约而同地高喊着给士兵们助威。我却没有问身边的人“这,怎么回事?”了,反而伫立在绅士身旁,看着这场苦情戏。

  人们口中嘟囔着:“你们这帮乞丐,看你们还敢跑到我们城里来,看把我们的城市弄得这么乱。”

  所有人都在驱赶着这些乞丐,绅士、苏杰明和我站在一旁,傻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应该是和其他人一样,一起驱赶这些被驱逐者吗?还是应该。

  苏羽冲上前去和士兵们大声理论,拼命拦阻着士兵们所做的一切,活活像个泼妇,她身后是一个小孩子,七八岁,站着,就那么站着,没有哭,没有任何可以看出来的表情和情绪,没有悲伤和愤怒,更没有喜悦。平静,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平静,它名字叫沉默,它让小男孩不会感谢苏羽,即便苏羽为了他而身处周围人的冷眼与漫骂之中。

  我的眼里,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不就是我以前当乞丐时的样子吗!我的倒影。可我为什么没有去帮他?而是选择和大多数人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观看,难道我也变得冷漠了吗?变得麻木,和这里的其他人没区别了吗?还是变得和周先生口中的国人一样了。

  我想不出,也不敢往下想,我想当一个善良的人,和陈月温一样,和苏羽一样,和周先生一样的人。

  可是我看着周围的人的眼神。他们怎么了?究竟是什么可以让这些麻木的人如此热血,跟中了毒一样,疯狂地驱赶着这些难民,要么就站在远远的地方观赏这一难得的大戏。

  没有人祈祷,没有人忏悔,甚至没有一个孩子说那是错的,然后问句为什么要这样做,反而有的是小孩子冲上去推赶这些平时习惯躺在自家门口的人,难道善良的人就只剩下月温、苏羽和周先生了吗?而我,究竟要站在哪一边儿呢?

  果然,和上次一模一样,然后就是疯狂了,为了镇压住这些不肯离去的乞丐,士兵们停下了无用的用枪托打砸,而是将枪正过来,在一名军官指挥下举枪上膛射击,接下来的就是一声声惨叫和满街的血流淌在了一边。

  乱,太乱了,周围全是吵闹声,我的耳朵承受不了这么吵的声音,我的意识被这种杂乱吵得迷迷糊糊,我猛烈地摇晃着头希望能够因此清醒一点。

  朦胧之间,我感觉世界慢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不吵了,总之我的耳朵听不到声音了。我只看见苏杰明去救自己的女儿,而苏羽护着一个小姑娘正在乞丐堆里挣扎,动作都是特别慢,伴随着一个爆炸,砖块夹杂着血肉四面开花,四处飞溅。就在此时,一名军官手一扬,士兵们又是一轮的枪击。

  如果我还有意识的话,我一定认识这个军官,宋营长。

  可是为什么我的意志如此模糊呢?好像我才是原本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人。

  大概,大概机枪和喷水车的组合确实是无与伦比,不然也不会如此的让人恐惧,让人屈服,让武力凌驾于弱小之上。

  我只记得曾经有个人在小的时候就对自己说“这是地狱”,没错,这一定就是地狱。

  第二十一章 有一种愤怒叫做不敢愤怒

  [83]眼泪原本是血色的

  如果你想善良的话,那你先得想想周围人的目光。

  我从睡梦中惊醒。

  邹家的管家正在收拾行李。

  他看我醒了,就问:“你醒了。你休克了,还好苏杰明送你回来,你不知道昨天外面有多乱!”

  “你要走了?”

  “我要走,你好像很高兴。”

  “没,只是,我还有事没有处理完,不能和你回上海了。”

  “没说要带你一起走,邹先生要去一趟长安,我要随行,大概不会再来南京了,恭喜你,以后就自由了。”

  “谢谢。”我加重了口吻。

  “其实,我挺舍不得你的。”管家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害我吓得从床上跳了下来。

  “滚!”而我此时只有这一句。

  听管家刚才说,昨天乱的,看来我昏迷了一天,今天就是三月三十一日,明天何司令就带着军队离开南京了,只能今晚。

  “今晚你不能出去。”管家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为什么不能出去?”

  “老爷子下令撤销了你的通缉令。”

  “那不是正好?”

  “可何司令不会放过你,他的手下一定在搜捕你,别以为自己有老爷子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只不过是主人家养的一条狗,我们和野狗的不同就是因为我们还有个主人,万一哪天主人嫌我们碍事,把我们一脚踢飞,我们就只能流落街头,就和昨天被驱逐的那些人一样,只能等着饿死或者成为权贵泄愤的对象!”管家谆谆教导着。

  所以不能树敌太多吗?不得不说,他说的倒是实在话。

  好吧,不去,就不去了。

  吃着月温送来的午餐,我心中的包袱还是没有办法放下。

  我拿过报纸,漫不经心地读着,消遣着心情。

  头条的几个大字让我眼前一亮:“王育承勾结日寇证据确凿,供认不讳。”

  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凭王家的势力,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爆料出来呢?这家报社不想开了?

  看来是苏杰明做的。

  我来到楼下电话间打通了苏家的电话。

  “叔叔,你不是说你不会管王育承吗?怎么自己把他曝光了?是不是良心上也过不去了?”

  电话那头,“我良心是过不去,但我可是有家有家人的,我可是不能不考虑,我可不敢惹怒王家,不是你把证据送到报社的吗?这家报社胆子也大,还真敢发表。”

  “我没有送证据过去啊,我连报社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会是谁?”

  这时,邹家的管家提着行李走下楼来,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笑,离开了旅馆。

  “我想我知道了。”

  我挂掉了电话,来到旅馆门口,看着管家渐渐消失在人海中的车,他虽然早过了中年的年纪,更别提什么年轻的热血,身怀绝技却不敢与敌人为敌,总是躲在后面,看似已经放弃,实则时刻试着拾起。

  我刚想回房间,却感觉好像瞟到了什么,我回过头寻找着这种不寻常感觉的来源。

  是一个乞丐,不,是一个小男孩,看不出年纪,穿得破破烂烂,双手捧着个破碗,站在一个小餐馆的门前,迎接着每一个前来的客人。

  有的客人见到他直接扭头离开去了隔壁的餐馆,而更多的客人是视而不见。

  餐馆的老板生气了,怒目圆睁,给了他一个馒头,大喊一声:“我不是不给你饭吃啊,你现在给我滚,店里的生意都被你搅黄了。”

  老板娘将剩菜倒在门口,喂着门口的大狗。老板娘看见小男孩手里的馒头,抓过老板的耳朵就拧,泼妇一样叫着:“老不死的,这是你私生子啊,你对他这么好,都没见你喂过店里养的狗。我让你把这死孩子扔隔壁去,你怎么还不扔?”

  隔壁老板出来看热闹,无意中听见了,“凭什么往我店门口扔啊?又不是我让他待在你家门口的,人家就喜欢在你家门口待着,我有什么办法?”

  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昨天不是把乞丐都赶出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来到店门口,老板立刻亲热地凑了过来。

  “小先生是要吃饭吗?”

  老板娘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他,还小先生?他是前几天的通缉犯,虽然现在通缉令不知为什么撤了,但他哪有钱吃饭?不像这些小乞丐一样就不错了。”

  我看着小男孩,他也看着我,我不去理会泼妇的冷嘲热讽,扔给她三块大洋,说:“可以把桌子搬到这里来吃吗?我也是个乞丐,但我要你们最好的菜。”

  老板娘立刻换了一张脸,在隔壁老板羡慕的眼神中。老板娘将大洋放在嘴前用力一吹,听见了响声,连忙说:“可以,可以,您想怎么样都可以,老不死的,你还不快去准备?”

  我们这对怪异的组合在这怪异的场景下吃着饭,小男孩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为什么不吃了?是不是不好吃?”

  老板娘听见不好吃,立刻跑了出来,赔着不是。

  小男孩摇了摇头,说:“你踩到我妈妈了。”

  我连忙吓得站了起来,小男孩表情很严峻,不像是恶作剧。

  小男孩接着说:“你踩到我妈妈了,她就你的脚下。”

  我腿都打颤了,“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老板娘为了缓解尴尬,说:“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您别放心上,这都民国了,还哪有鬼怪?这要是真有鬼怪,坏人还能有那么多?”

  “说的是。小孩子不可以撒谎的,我就从来不撒谎。”

  小男孩生气了,“我没有说谎,她昨天就是在这里死的,就躺在你站的地方,所以我一直站在这里等她,她会回来的!”

  老板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没鬼。你妈回不来了,她都死了,你站这儿也没用,吃完就赶紧走吧。”

  小男孩还太小,对死亡的认识仅仅停留在“离开”的范畴。

  不对,我立刻推翻了我的想法。

  如果仅仅是离开的话,小男孩的眼里为什么流出了泪,那种泪水丝毫不像是一个因母亲暂时立刻而受委屈的泪水,那是一种绝望,一种死一样的绝望。

  小男孩瞪着我,他知道什么是死亡,他了解死的含义,他这是在自欺欺人,他渴望母亲回来,幻想母亲会回来,他在这里等,继续站在这里等,我带不走他,直到他也在这里死去。

  第二十一章 有一种愤怒叫做不敢愤怒

      [84]血色的愤怒

      逃避,小男孩在逃避,我也在逃避,所幸我们所逃避的事物是一样的。

  回到房间,郁闷的我继续漫不经心地读报纸,可是报纸第二条新闻怎么和第一条带给我感觉的反差这么大?

  第二条新闻题目“宋喆驱逐‘垃圾’有功,升任副团长。”照片上的宋喆俨然就是宋营长,新闻中的“垃圾”就是照片上宋营长身后那些流着血、逃着命的乞丐。

  我不止会逃避,我也会把长时间堆积的压抑释放。

  我来到警备司令部大门前,戒备森严。

  已近黄昏,必须找到防守的漏洞,否则夜晚根本无法进入。

  不愧是司令部,高墙深院,每一个出口都设有前后两道岗哨,每一道岗哨都是重兵把守,我爬到制高点,发现高墙里更是有一队一队的巡逻兵来回巡查,没有任何漏洞可言。

  突然我看到一辆福特小汽车在警备部飞驰而出,如此堂而皇之,一定是军部的要员,这些要员身份尊贵,警卫根本不敢查看他们的车辆,正好搭个顺风车。

  。

  一栋别墅前,这是一个西式的小洋楼,小却很奢靡,门前停了一辆福特轿车,轿车旁边倚着一个抽烟的警卫兵。

  年轻军官优雅地敲开了小楼主人的门,我趁着这个机会,慢慢向警卫兵靠近,我将手背在身后,手里的是一块青砖,我砸不死他。

  警卫兵看见我过来了,招招手让我走开,我走到他面前,他很不耐烦地推了推我,然后走到我面前,个子不我高一头多,低下头瞪着我,我也瞪着他,像是两只打架前发着狠的猫。

  但他没有看见我的砖,否则他也不会晕,我扔掉手里的砖头,搓了搓手,这家伙脑袋真硬,震得我手都麻了。

  我将他身上翻了个便,把他的打火机和钱都拿走,为的倒不是他的钱,而是制造一个他被抢了的假象,为汽车后备箱里的我打的掩护。

  半晌,我在狭小的后备箱里卧的浑身难受,军官这次出来。

  警卫兵还晕着呢,躺在地上。军官叫醒了他。

  “怎么回事?”

  “我被一个小孩子给偷袭了。”

  “废物,连个小孩都打不过,那小孩只是打了你吗?有没有做别的事情,会不会是红色组织派来的?”

  “哎,他还偷了我的东西。”

  “没事,看来就是个小贼,别小题大做,我们明天就要去剿匪了,不要做多余的事,赶紧回司令部。”

  果然,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天早就黑了,后备箱里更黑,可是待会儿我要去的地方会更黑。

  颠簸,然后是一个刹车,接下来是一大段时间的等待,我已经浑身酸痛。

  推开后备箱的一条缝,迎来了一束路灯的光,我在这道光下看了看表,十一点。

  看着缝隙外面来来往往的一队一队的巡逻兵,之前来司令部报道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巡逻兵,看来是大战前夕,加强防备了。

  何司令,看来有必要和你聊一聊了。

  在这儿趴着简直就是煎熬啊!

  我又熬了一个小时,终于巡逻兵换岗了,我急忙从后备箱里爬了出来,松了松筋骨,赶紧躲在了角落里,他们换岗的时间很短,刚躲好,第二批巡逻兵就继续巡逻了。

  躲在角落的我看准两队相向而去的巡逻队交叉而过的时机,趁着探照灯闪过,我猫腰跑过他们守卫着的大院,来到兵营。

  这里是一排排的瓦房,士兵休息睡觉的营地,只是不知道警备副团长的寝室在哪儿。

  我摸到一间小房子里,这里只住着一个军官,看他挂在衣架上的军服的军衔是个白军中尉。

  此时中尉正躺在他的小床上睡着正香。

  我拿他捆被褥的军用绳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嘴上堵了一块布,此时他也醒了,试图挣扎,被我拿枪逼着安静了下来。

  “听着,我只是来报仇的,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报仇,我的仇人是宋营长,你要不告诉我他在那里,我就先杀了你,再在兵营放火,到时老宋一样是死,你说不说?”我逼问着中尉。

  中尉摇了摇头,蒙着布的嘴中呜呜地发出几句稍微能听出的话:“你们这帮叛贼,休想我告诉你们任何东西。”

  “我的话,你没有听明白吗?我不是叛贼,我是来报仇的,我的仇人是宋营长,只要他死了,我就会立刻离开兵营,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说完,我就在男爵手枪的枪口上装上消音器,在中尉腿上打了一枪。我死死捂住中尉蒙着布的嘴,不让他叫出声。

  “他现在刚升任副团长,现在又是司令面前的大红人,就住在司令办公室的右边的警备室里。”

  我说了声谢谢,打昏了他,出门躲过探照灯,直奔司令办公室。

  办公室里亮着灯,看来司令办公室里没有睡觉的地方啊,这么晚了,他在做什么?

  我看着办公室右侧的警备室,那里也亮着一盏小台灯,透过玻璃透出一点亮光,都不睡?

  司令部门前的警卫员打着哈欠,然后继续他的瞌睡。他打的瞌睡很有规律,一分钟之内会点两次头,每点一次头他就会睁一下眼,然后继续瞌睡。

  在他在次闭上眼睛的一霎那,我像一把离弦的箭冲进了离他右侧仅仅十步远的警备室。

  我已经打算好了,冲进去后趁其不备给他一枪,然后走人,如果失手,就点燃缠在腰上的炸药和他同归于尽。

  想到小男孩说过的话,想起他的眼神和眼角忍住的泪,就是死,也要杀了宋营长。

  但不论如何,我还是不后悔来到这里,总比呆在家里做着噩梦强得许多,况且今天晚上我肯定会噩梦。

  死神不要这种人的命,我要。

  冲进去之后,我先举起了枪,然后死死按住腰上缠着的炸药。

  然后我就愣住了。

  台灯亮着,呼噜声响着,宋营长没有像我想象中的在读兵书或是看战略地图,而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没有酒味,他虽然没有脱掉军装,但睡姿还算安详,不像是匆忙睡去的。

  这孙子这是在摆样子给自己的长官看啊,让人以为他是努力到深夜,其实早就进入梦乡了。

  而且,这种人,永远不会做噩梦。

  我如法炮制,像绑中尉一样的把宋营长绑了起来,只是多绑了一条绳子,宋营长太粗壮,怕绑不住。

  在他嘴里塞上毛巾后,他终于醒了过来,这一点倒是和中尉一样。

  他呜呜地叫着“来人,来人。”

  我小声告诉他:“这里只有我,不会有其他人来,但有的是被你杀死的人的鬼魂等着把你带下地狱,有在小村庄被你烧死的村民,也有昨天死去的乞丐,而我是把你送给他们的人,我发誓,我会成为你第一个噩梦。”

  “求求你,我和你无冤无仇啊,我只是在执行命令,有本事你去找司令报仇啊。”宋营长苦苦哀求。

  我冷笑,“执行命令?那你睡觉时候也亮着灯也是在执行命令吗?无冤无仇?那他呢?他是一个小男孩,他的母亲死了,你杀死的,就在一个餐馆门前,那小男孩现在就站在餐馆门前等着,他说他妈妈会回来,他说他会一直等下去,每个人站到餐馆门前时,他都会说‘别踩到我妈妈的头’,因为他妈妈死的时候就躺在那里,你会认为他是疯子,别人也都认为他是个疯子,所以他会收到食客和餐馆老板娘的一顿毒打做成的礼物,但他却依旧在那里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比谁都要清醒。”

  宋营长此时死死地盯着我,眼里充满了恐惧,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不知在说什么。

  我拿出了李陵匕首,问道:“你们在那个小村庄里抢东西的时候,有一个士兵也杀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士兵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二十七兵房。”

  “二十七号兵房里住的都是那天去村庄的士兵吗?”

  “嗯。”

  “知道了。”

  我说完,匕首同时在侧面刺进了他的脖子。

  我带上宋营长的帽子,出了警备室,被探照灯扫到也无所谓了。

  把枪当成砖头敲在瞌睡着的警卫员的后脑,砸晕之后,将他拖进了司令办公室里。

  何司令正在和副官谈着事情,一下就被我生生打断了,两人没有大叫“来人”,也没有过分紧张,只是副官象征性地拿出了手枪。

  我暗叹司令就是司令,和一般军官就是不一样,处变不惊,但心也比普通军官要狠多了。

  我亮了亮腰上的炸药,何司令摆了摆手,副官就收起了枪。

  “这么晚还不睡?”何司令说着客气话。

  “睡不着啊,怕睡着做噩梦。这次进你的办公室可没有上次容易啊。”我尽量让声音委婉一些。

  “那当然,上次是我请你来的,这次你是怎么进来的?”何司令问。

  “搭他的顺风车进来的。”我指了指司令身边的副官。

  “韩副官?小韩啊,怎么回事?”司令质问着,韩副官立刻就想到了傍晚时自己去小洋楼时警卫晕倒的事。

  “厉害!”韩副官不禁感叹。

  何司令反问:“你来究竟是做什么?要杀我?给那帮乞丐报仇?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吗?这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您高高在上,我们的命只是你们升官发财的道具,但也请您小心,‘无德无能休怪病魔恶梦,无法无天小心铁链铜叉’,在这个年头,有得是我这样的人!”

  第二十一章 有一种愤怒叫做不敢愤怒

      [85]愤怒需要承担后果

      后果自负“炸药不是炸司令的,您活着强过您死了。”

  “那这炸药是?”

  “送给我一个仇人的,请不要阻止我,炸弹还有很多。”

  我刚想离开司令办公室,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回头问:“韩副官可以借车钥匙一用吗?”韩副官在司令示意下将钥匙扔给了我。

  我离开了司令办公室,重重地将门一摔,摔门而出,留下的何司令盯着我离去的地方,擦着头上冒出的汗。

  来到韩副官的车里,我开车来到二十七号兵房,点着炸药打开兵房的门,把炸药随手丢了进去,就像在丢“垃圾”。

  巡逻队被惊动了,我急忙开车逃跑,车刚开出几步,后面就爆炸了,在这火焰之中,我冲出了大门口。

  。

  第二天,我上了报纸,但报纸上并没有我的照片和名字,只是说有个疯子杀了宋副团长,给乞丐们报了仇。

  楼下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今天司令的部队就开拔了,想不到昨晚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想不到还有人管这闲事。”

  “那人也真大胆,司令部都敢闯。”

  他们看到我过来,立刻都闭上了嘴,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我是曾经的通缉犯,恐怕他们也猜到是我夜袭了司令部。

  “行啊!臭小子,干的漂亮。”说话的是苏杰明,他人还没过来,声音先到了。

  “你可以小声一点,没必要让所有人都这么怕我。”

  苏杰明来到我身边很小声地说:“拜托你件事情,事情很危险,去不去由你自己决定。”

  “那也不用这么小声吧,什么事?”

  “刺杀王育承。”苏杰明很严肃地说。

  苏杰明的这句话倒是把我弄蒙了。

  “你不是很反对我去杀王育承吗?怎么又?”

  “之前是觉得你还小,进不了王家大门就被人弄死了,现在看来,你连司令部都进得去还能平安出来,可见你能胜任这份工作。而且,这份工作不是只你一个人参与其中。”苏杰明神神秘秘地说。

  “你也去?还有谁?”

  我们来到苏杰明家里,苏羽端上来水果,但我没有心情吃。

  不一会儿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亚洲文化协会的会长,然而后面跟着的却是约瑟普伯爵。

  “这?”我向苏杰明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苏杰明一笑,请会长和伯爵入座,泡好茶水。

  会长说:“石天成,上次辛苦了,这些天都在忙着协会会议的事,还没有来得及当面谢你,现在又要把你卷进来,真是不好意思。”

  “是会长让我去杀王育承的吗?”我问。

  “嗯,王育承家族势力庞大,自然不会有人轻易招惹他,但他叛国在先、卖国在后,本以为有大胆的人把他的罪行曝光了出来,他会得到判决,没有想到,他竟然用钱将这件事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全南京城的大小官员在今天中午,都收到了他的礼物,而礼物里却藏着大量的大洋。现在他非但是罪犯,反而被官方说成了打入敌方内部的卧底,而且明天就要堂而皇之地回到协会继续担任副会长了,协会大部分人包括我也在中午收到了他用钞票做成的礼物,如果他真的回来,协会的人都会站到他的阵营,那时,他就掌握了重要的话语权,这种人掌握话语权的话,说不定都会说出‘中国属于日本’这种鬼话出来,所以他必须死。”苏杰明说。

  “这事情本来不关我的事,但我最讨厌出卖国家的人,所以我会尽全力帮你们。”伯爵说。

  苏杰明介绍道:“小石虽然见过约瑟普,但好像还不熟悉,我来仔细介绍一下,这位是英国皇室后裔,伯爵约瑟普,是不列颠驻上海大使馆的总负责人、驻华大使,被会长请了过来。而且,约瑟普是我和会长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还一起打过架呢!”

  苏杰明说说笑笑,缓和着气氛,气氛倒也融洽,但我始终融入不进去,总觉着会长有什么在隐瞒着我们。

  “害死唯骨他也有份儿,这活儿我接了,你们想办法把他引出来,我扮成个报童接近他,半路就能把他解决。”我提议。

  “恐怕这招行不通了,王育承知道我们不可能放过他,虽然他的审判取消了,但他依旧躲在王家深院里,我估计是不会出来了。”会长说。

  “没关系,四月五日协会的第一次代表会,他一定是要来参加的,届时再想办法解决他,小石的提议不错,就在半路解决他。”苏杰明说。

  “不,太危险,王育承可是王家二公子,那天他身边的高手和守卫自然不会少,莫说石天成无法全身而退,就连接近他都困难。必须在王家庄园里动手,王育承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在他家里解决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会长分析着。

  “会长,你最近在学兵法?不过,我们可怎么进王家大院啊?而且,王家那么多房子,王育承住哪间?我们都不清楚。”

  伯爵喝了口茶,说:“我带你们进去,我想进去他们还不给面子吗?”

  “不行,万一被他们发现您参与了刺杀,对您影响不好。”

  “我是外国人,跟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们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还有,我可以假借参观王育承的房间为由,找到他的住所。”伯爵接着说到。

  “这倒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会长赞成了。

  。

  “可是有必要这样吗?”

  我被打扮成了一个英国小女孩,被苏杰明强行戴上了一头假发,红色的长长卷发,指甲被涂成了紫色,穿上了一双齐膝的高筒靴,穿上了一身白色公主式连衣裙。

  我照着镜子,高声喊着不同意,“再戴个头纱就能参加上海滩法租界的婚礼了。”

  苏羽见到我的样子,一时还没认出我来。问道:“好可爱的小姑娘,伯爵,您的女儿?”

  “是我。”

  苏羽先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停都停不了。

  “我不同意。”

  “这又不是法式婚礼的教堂,有什么同不同意的?”苏杰明还在开玩笑。

  “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嘛!”伯爵解释说。

  “好吧,就这一次,完事赶紧回来,还有,别和别人提起,还有,。能不能把衣服换成黑色的,我喜欢黑色。到时候我们晚上去,天黑他们认不出我来。”我极不情愿地同意了。

  为了报仇,我都丢弃尊严了,唯骨啊,保佑我成功吧!

  时间定在三号晚上,我提前换好了伯爵送来的衣服和靴子,等待着夜幕下的死神的到来,并把王育承的灵魂交给他。

  苏羽还是在一旁发笑,心情全毁了,不过这三个月以来,我早就没有任何心情可言了,我现在就是一具机器,复仇的机器。

  终于,一声汽车鸣笛,叫醒了沉睡的灵魂。

  。

  “伯爵能来看我,简直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寒舍?如果这是寒舍的话,那我的城堡就是个陋室了。”伯爵尽量和他们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降低他们的戒心。

  “不知伯爵到我家里所为何意啊?”王育承到底还是意识到了异常的地方,故此试探道。

  伯爵取出一幅字,打开给王育承看。

  王育承一看就认出来了,惊骇一声:“南唐后主的字,罕见啊!”

  “就是不知是真是假,我一个外国人,不懂什么字画,还得请您这个专家看看啊。”伯爵功课做得挺足嘛,竟然找来一幅价值连城的字取消敌人戒心。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字是真品,就是为了这句话,断送了一代词帝的性命,这字是李煜的亲自手笔,应该是仅此一幅,您是在哪里得到的?”王育承迫切地问,此时他的防线被彻底割开了。

  “一个来自中国北方的客人送给我的,他也不知这字的真假,特地拜托我来请教一下。素闻王先生喜爱字画,想必收藏了不少,可否让我这个远方的客人见识一下?也让我好好看看那些东西,顺便谈谈这幅字的价格,去您的房间?”伯爵小心地提醒道。

  “好,伯爵这边请。哎?这位小姑娘是?”

  王育承发现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异常,我压了压头上的女式礼帽,挡住了脸。

  “我女儿,刚从英国过来,我带她出来玩玩。”

  王育承没有起疑心,我们顺利来到了他的房间,他和伯爵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幅名人字画,我在一旁假装玩着砚台。

  突然,一个女生破门而入,打破了宁静。

  “世心,我正在谈事情,你不要调皮好不好,你都已经长大了,毛毛躁躁的,像个什么样子?”王育承先教训了女生一顿,不过女生好像很高兴被他教训的样子。

  “不好意思,伯爵先生,这是我女儿,不懂事,从小被我惯坏了,您别见怪。”王育承赔着不是。

  “爹,这是谁啊?这么可爱!”女生指了指我,我心想完了。

  “这位是伯爵的女儿,你们可以聊聊天,如果你会英语的话。”此时的王育承到变成了一个慈祥的父亲。

  不过这弥补不了他所犯下的罪责。

  伯爵一看快要穿帮了,谎称忘了家里还有急事,匆忙拉着我离开了王家庄园,留下了一对莫名其妙的王氏父女。

  我们回到了苏家,会长和苏杰明正在等我们的好消息,但看见我们的低迷情绪之后,猜到了结果。

  “真失败呀!”我感叹道。

  “不怪我们两个,谁能想到半路,半路。”伯爵不知该怎么说了。

  “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苏杰明,你忘了姓王的还有个女儿,忘了计算她了!”我补充道。

  “唉!忘了她了,功亏一篑,早知道就让你扮伯爵的儿子了,这样几率还稍微大点儿。”苏杰明懊悔着。

  会长说了句“算了,还是等五号那天在半路上伏击他吧,我学了八年的狙击,不会失手的。”然后会长就走了。

  “他生气了?”我问。

  “是失望了,还好啦,后主的字还在我手里。”伯爵捧着那幅字,继续看了起来,苏杰明也凑了过去。

  。

  四月四号,不吉利的日子,不吉利的晚上。

  打开旅馆床下的画了一个红色的叉号和圆圈的深绿色皮箱,里面只剩下了一捆管式炸药,最后一捆。

  我拜过唯骨的灵位就出门了,拿上灵位前摆放着的唯骨的藏明王吊坠,独自一人来到王家大院前。

  用一个小凿子在王家大院离王育承住所最近的墙上凿了一个洞,把炸药放进了洞里。

  一声巨响,接着就扬起了一层灰。

  我钻进了墙上的大缝里,进了王家大院,但还是不禁回头看了看他家的墙,真结实,一捆炸药硬是没有把墙炸塌,仅仅炸开一条裂缝,还好我够瘦小,否则都钻不进来。

  同时也庆幸自己足够清醒,没有贸然行事,事先在墙上凿了个坑,否则连这条缝都炸不出来。

  下人们满大院的傻跑,大声叫喊着:“有刺客,保护老爷,保护老爷。”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有保护老爷的,没有保护少爷的,王育承的房门前一个守卫也没有,都去老爷面前争相表现去了。

  我踹开王育承的房门,王育承已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举着手枪对着破门而入的我。

  我举起了唯骨的藏明王吊坠,将它攥在了手里,然后用这只手拿出了男爵手枪,子弹上膛。

  “人活着,我们人是作为社会人活着,社会人就要在社会中有一个相应的身份,我们都是社会的一份子,我们要想活好就要不断地变换身份,人生就是在不断地变换身份,今天我是中国人,明天我是日本人,只要我是我,我为自己而活,活得潇洒,活得自由,活出自我,究竟是什么人又有多么重要呢?”王育承说。

  “那他呢?唯骨呢?”攥着藏明王吊坠和手枪的手此时更紧了,“他现在是什么人?死人!”

  王育承讲着我们为人处世的道理,迎来了属于他的那一颗子弹。

  第二十一章 有一种愤怒叫做不敢愤怒

      [86]后果便是忏悔

      为什么杀人?

  是啊!为什么呢?请原谅我们所犯下的罪,即便重新来过,我们也必须这么做,因为我们已经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而我们无法逃离这双手,它的名字叫现实——可怖的现实。

  除了这个可怕的现实以外,还有很多因素,例如人的“一手遮天”的欲望,这种欲望本身就是恶的,它足可以把一个十足的好人变成暴君。

  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人拥有这种欲望,有很多人败给了这种欲望,当然,在这之中要牵连太多的无辜者。

  我很担心这里的人,尤其是底层的人们,因为最弱者往往是最强者施加暴力的主要目标,倒不是因为他们软弱可欺,也不是因为他们无力反抗,因为这就是最强者们所共有的人性。

  1931年4月5日,亚洲文化协会第一次代表会议召开于南京。会长看着客席上的我,并不奇怪为什么王育承没有来参加会议。

  会议结束之后,苏杰明找我说去会长家里庆祝一下,我拒绝了,因为我看见了他们。

  五天前被何司令这位强人的大手一挥而尽数赶出南京城的他们,此时又回来了,占领了街的每一个角落,和你能看见他们的地方。

  人们为什么要伤害他人?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为什么非要将弱者变成死尸?

  那些乞丐只是安静地待在那里,不像穷凶的匪徒在城里肆掠,也不是好强的野狗,堆在一起争强好胜,只是向过路的人讨要一些食物,只是受到了一少部分人的冷眼而已。

  你可以无情地推开他们,也可以冷漠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你可以给他们一脚让他们滚开同时发泄你的情绪,也可以给他们一枪,让他永远留在最底层,然后在他的尸体上再补上一脚,没有谁会同情他们,更没有人会为了他们而把你送上法庭。

  他们就是被抛弃的人。

  他们就是人们口中的乞丐。

  然而,我当了三年的乞丐,我知道,我们也不舍得死去,我们很容易满足,一口米饭一个馒头,仅此而已,我们从不像其他人。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们死去,我们已经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了,为什么还要将我们彻底清除。

  可是,你真的清除得了吗?

  你看不见路旁躺着的人吗?脑袋靠在墙上,没有了眼皮,死鱼一样的眼睛,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觉得他在看你,才四月份就有了很多苍蝇,还有一堆堆白色的东西在脸上钻进钻出。

  你看不清他的脸吗?因为它已经腐烂,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关心他从何而来,没有人为他祈祷。人们只是厌恶地捂住鼻子跑过,或扶着墙干呕。

  我身旁的一位“伟大”的母亲,拉过自己的十来岁的儿子,嘴里骂着:“死孩子,看见了吗?你要不好好读书,将来也会变成那样。”说完,指了指那墙角饿死的乞丐,继续和邻居说说笑笑,不顾身旁哭泣着的孩子。

  第二十二章 殷朝神兽

      [87]低声嘶吼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强权下的世界,不会有神的存在。

  第二十二章 殷朝神兽

  即便没有神,我也会顽强地挣扎下去。

  [87]低声嘶吼

  “龙川怎么哪都有你?我这里可没有文物。”

  “可是这里有你。”

  “变态吧。”

  “不是变态,有你就能找得到文物,快告诉我,山海图呢?”

  “什么山海图?”

  “靖元右素接到的任务是盗掘朱元璋尸骸,而我的真正任务可并非如此,而是在墓中寻找山海图。唯骨是仅剩的唯一一个守墓人,他很有可能知道位置,但他的性格一定死也不说,可是没想到他真的死了,他一定会把山海图交给他信任的人。”

  龙川原山信盯着我,大概是想从我表情中得到一点信息。

  可是我此时只有愤怒没有其他表情。

  “害死唯骨你也有份儿,我没有去找你,你竟然找上门来了。这样也好。”

  我将匕首按在他的喉咙上,等待他的临终遗言。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不会杀我。”

  我一想,这不是废话嘛!“你想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朱元璋以前就是个乞丐,是什么让他一跃变成人龙的?”龙川吊着我的胃口。

  “你的意思是说,是山海图让他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别开玩笑了,以为我没有上过学就不知道了吗?”此时我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

  “山海经是中国最古老的书籍,记载了中国最开始的神话、地理、植物、动物、巫术、宗教、民俗、民族的着作,非一人之作,此外,山海经原本是附有山海图的,传说将山海图研究透彻之后可以发现什么与众不同的事物,可以悟出人力所不能及的能力,但后世只有山海经流传了下来,没有谁见过山海图,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人们只将其定义为传说,没有重视,直到朱元璋发现了一张图之后,事情才有了转变。”龙川貌似诚恳地说道。

  “你当我傻呀!”

  “信不信由你,但我信,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变成皇帝。”龙川偏执地想。

  “我只知道他能成为皇帝是因为要反抗外族,还有就是那一句口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就这样通过战争的方式当上的人中之龙,而非什么虚无缥缈的山海图,如果一张图就可以改变一个民族的话,那可就太疯狂了。”我分析着,同时也是在奉劝龙川别痴心妄想了。

  “可我深信不疑,我们的天皇陛下也信着这个故事,他正等着我的好消息。”

  “你们天皇也疯了,你们就没有几个正常人吗?我们这么迷信,现在也不信这些鬼神了,你们却还信着这些,现在讲求的是科学,是实事求是。”我将按在龙川脖子上的匕首放了下来,我没有见过龙川杀人,姑且放过他吧。

  “唯骨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吗?一张不知什么动物的皮,上面画着一些图的东西?”

  我摇了摇头,“他只给了我一个吊坠,你要吗?”

  “没道理啊,难道还在明孝陵里面?”

  “别傻了,你说的那就是个神话,就是个不知是什么人编出来的故事,我也能编,要不要说给你听呀?”我不耐烦地劝着龙川,希望能骗过他。

  “天成君,我要雇佣你。”

  “卖国求荣和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不做。”我强调着。

  “不会,就是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儿?”

  “长安,哦,现在叫西安了。”

  。

  汽车上。

  “能不能让我下去?”我问龙川。

  “这里是荒山野岭,下去你会迷路的。”龙川好心提醒我。

  “谢谢你提醒,可你也太着急了,我还没有和他们告个别,你就把我拽上车了,一路上连句话都不让我说。”我气愤道。

  “我不是怕你反悔嘛,放心,事情结束后,我再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是不会帮你们的,我们有仇。”

  “那是他们的事,我又没有入侵你们的国家。”龙川辩解道。

  “那你现在是去做什么?郊游?还不是去盗挖我们的文物,你这也是入侵方式的一种,他们的入侵方式比你的血腥,但你这种做法比他们更卑鄙。”我已经做好了火拼的打算,但这一车的武士让我心里退却了。

  看来他们天皇对他这次的行动还真挺重视,三辆卡车,上面占满了武士,至少五十人。

  倒不如先假意胁从,然后从中捣鬼,让他们不能得逞。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连日的紧张和焦虑,紧绷的神经在此时居然放松了下来,忘了自己是在敌人的车上,竟然睡着了。

  一路的颠簸没有打扰到我的好梦,已经几年没有做过好梦了,但是心里却是空空的,好像丢了什么。

  醒来时,我已经被人背下了车,正躺在一个木板上。

  我半坐起来,问龙川:“龙川,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到阴间了呢,阴森森的。”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我们正在荒野中休息,周围是一个个的土丘,荒草丛生,寥寥几棵树,树影绰绰,是不是的会有只猫头鹰叫两声,然后就会有一只不知是老鼠还是兔子的东西跳出来吓你一跳,倒是真有点儿阴森恐怖的意思。

  “你不会是让我们在这里睡觉吧?”我愤愤地问。

  龙川点了点头。

  “好吧,我睡哪儿?”我接着问,然后我若有所悟,该不会让我睡我坐着的这块木板吧?

  我看着木板,龙川点了点头。

  “那你呢?”我问龙川,龙川也拿出了一块木板,然后躺了上去,假装打起了鼾。

  “不是,你有病吧!放着好好的龙川家族富家少爷不当,锦衣玉食不要,偏偏要来到这里,荒山野岭,渺无人烟,死了都没人知道。”我发誓我这是在好意劝他。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龙川若有所思地回答到。

  我刚想反驳他,突然一声奇怪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这声音来自一片废墟,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传出来的。

  我们借着月光跑到声音的来源处,这是一个大坑,里面像是个土做的城堡的废墟,声音来自城堡最里面。

  那声音不知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很怪的声音,有点像老虎叫,又有点像我想象中的龙吟,但它的声音似乎是有节奏的,声调拉得很长,似乎是好几声连在了一起,像是在唱歌,更像是在宣泄感情。

  第二十二章 殷朝神兽

  [88]名曰帝江

  “殷朝遗迹中惊现神兽。”我惊讶地将报纸的标题读出了声。

  由于昨天夜里的那一声吼叫,殷朝的古遗址,也就是昨晚见到的坑里挖出来的城堡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龙川的原定计划落空,遗址已经被人不知原因地保护了起来,或是为了这其中的利益,亦或是真正地想要保护遗址,总之龙川不能够明目张胆地进行计划了。

  龙川也在为这件事发愁,懊悔地说:“早知道就早来几天了,竟然会发生这种事,你们支那人也真是的,有什么好来凑热闹的?”

  “注意你的用词,支那是你们贬低我们的话,如果你再敢说这两个字的话,你就真的死定了。还有,我也反感他们凑热闹,我们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只是我们国家人比较多,所以显得我们凑热闹的人也比你们多,其实都一样,你们也是这样。”我鄙夷道。

  “我们都背负了太多多余的东西,这样是很难通力合作的,不如我们喝几杯,增进一下感情。”龙川和气地说。

  “我是个小孩子,喝什么酒啊,真是的。”

  “清酒,不醉人的。”

  “你们国家的酒,那就更不能喝了。对了,今天晚上不行动了?还有心思喝酒!”我提醒道。

  “这几天都没有行动了,等他们的兴趣降下去的时候,再行动。”龙川解释道。

  “那我可去了。”

  “你去做什么?别说,你倒是挺敬业的。”

  “这叫敬业?我这是好奇。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叫?”我解释说。

  “那管我什么事?”

  “你倒是敬业,除了工作之外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你也就知道文物的珍贵,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价值。”我说着我的冷言冷语。

  龙川满不在乎,说:“研究他们的价值是别人的工作,我不会弄错行业范畴的。”

  我说不过他,只好回到了房间,还好我们现在已经进了西安城,住进了旅馆里,不用再像昨晚一样睡野地了,不然我真得要溜之大吉了。

  午夜,我在一个武士的陪同下来到了昨晚见到的大坑旁,武士说是陪同我,其实是龙川怕我逃跑而派来监视我的,还美其名曰协助和保护。

  我暗想,龙川原山信,死了那份儿心吧!我就是跟邹默玉那种人工作也不会跟你工作的。

  想着想着,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脑子里,邹默玉的老管家说他来长安了,是不是也是为这件事啊?

  一抬眼,武士正被邹家的老管家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刀都没来得及拔,就被料理了一顿。

  武士被死死地按在墙上,竟然向我投来了求救的目光,被我冷眼挡回。

  “还协助?还保护?一下就让人给治服了,拿什么来保护我?”我冲武士发着狠。

  “又见面了哈!咱们真有缘。”管家怪异地说。

  “有病吧!别以为我跟他一样好对付。”我放着狠话,但心里却在发憷,这老管家竟然这么厉害,还是老实点为妙。

  “小石,哈哈,我就这么叫你啦,想不到你也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不如咱们一起来调查,资源通享,事半功倍嘛。”邹默玉笑嘻嘻地说。

  “我不是不想,只是这些日本人不放过我,他们抓了我的人,要挟我为他们做这件事的,我也没有办法。”我找着借口。

  邹默玉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白军魁首之一,高官、富商、军事要员,身份绝对比何司令复杂,心肠更是黑得不一般,和蒋有得一拼,这种人,离他越远越好。

  老管家把武士绑在了荒野的一棵大树上,我不放心,所以在草丛里寻了一个棍子,武士刚开始还以为我是想偷袭管家,狡黠地笑了,只是棍子最终落在了武士自己的头上,在他仇视和不甘的目光中。

  我随邹默玉来到大坑之前,跟昨晚相比,今天周围满是帐篷,设立了探照灯和大量的守卫,守卫们坐在一起抽烟说笑。

  守卫的白军兵中的长官见我们来了,上前拦住了我们,说:“前方是重地,闲人免入。”

  “我们是闲人吗?看清楚。”管家生气地说。

  那人先是很不耐烦,正想轰我们走,却不知看到了什么,连忙道歉,“邹长官,吆,对不起,灯太暗了没看清是您,我带您进去?”

  邹默玉嗯了一声,没有计较他的无礼,随他进入了位于大坑底部的古城遗址。

  古城已经在岁月的面前变得不成样子,只留下了一些土坯和石头,只能大致看出它的原样,但邹默玉却是很兴奋地摸着周围的土层和墙体,饶有兴趣地听着守卫军官的很有限的对土城的了解。

  我也得以知道,这里就是报纸上提到的殷朝古遗址“土城”,只是,神兽在哪儿?

  “不说有什么神兽吗?在哪里?”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邹默玉似乎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附和我,道:“是啊,神兽在哪儿?快让我见见。”

  守卫军官神秘地一笑,然后带领我们钻进了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大洞前。

  我们爬了很久才通过大洞,军官说:“这个洞原本是盗墓贼的盗洞,正好被我们用上,里面也是殷朝的遗址,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挖掘,只能暂且钻洞了,盗墓贼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所以这里被盗墓贼挖开了,活活挖出来一个像墓室一样的大屋,刚开始我们还以为这是个古墓呢!”

  军官把他知道的全盘托出,大概是希望邹默玉能提拔他吧。

  我们沿着盗墓贼挖的像是墓道一样的通道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他所说的大屋。

  我们把手电筒都打开,照亮整个大屋,大屋里全是土和沙,最角落的是一个石像。

  “不说神兽吗?怎么又变成神兽石像了,这帮报社怎么瞎写呀!”我抱怨着。

  “都是想因此而得到南京方面更高的关注,他们好因此从中谋取利益,小孩子,好好学吧,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邹默玉教育着我这个晚辈。

  可我真不想学,虽说夸大其词生活中多多少少的谁都用,但终归不是件好事情。

  再看石像,好面熟啊,在哪里见过,我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什么。

  这石像刻画的神兽我在山海图上见过,山海图上只有图没有它的介绍,对照《山海经》,神兽叫。

  邹默玉从管家手里接过一本书,看这本书的封皮,俨然就是《山海经》。

  我抢过邹默玉手中的书,翻开找到了面前的神兽的介绍。

  《山海经》第二卷《西山经》上说:“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黄,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汤谷。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西方很远处以一个地方叫天山,那里有一只神鸟,形状像个黄布口袋,浑身红得像一团红火,长着六只脚、四只翅膀,模糊的形象就像个太阳,没有脸,眼耳口鼻都没有,但是却懂得歌舞,名叫“帝江”。

  第二十二章 殷朝神兽

  [89]无面之脸

  此时的龙川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我说:“你能不能停下歇会儿,走来走去的,我头都被你转晕了。”

  他却像是吃了大麻一样,兴奋叠加着激动说:“神兽啊,那可是你们支那的神兽呀!”

  我冷笑一声,扑上去拿起枪顶住了他的脑袋,武士的刀也在同一时间架在了我的脖子之上。

  我说:“我跟你说过了,再说‘支那’我就杀了你,还有,那是我们的神兽,你激动个什么?”

  “对不起,我一时间太兴奋了,我已经给我们天皇陛下发报了,天皇陛下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甚至为了这件事连夜召见了内阁大臣东条阁下,一起讨论这件事情。”龙川说完,也冷静了下来。

  “那,你们的皇上想怎么样?”我问。

  我此时倒是很平静,只是不满他们对我们的觊觎和侮辱,所以顶在龙川头上的枪并没有放下。

  “皇帝陛下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活捉神兽,必要时可以将神兽杀死,但一定要带回东京。”龙川信誓旦旦。

  我一时间觉得好笑,放下了枪,把男爵手枪拿在手里把玩。

  “早就听周先生说你们日本人最相信鬼神,可是你们也不想想,要是真有鬼神的话,你们还能杀那么多无辜的人吗?如果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的东条阁下早就死翘翘了,他都做多少坏事了?一方面崇拜鬼神,另一方面又从来不尊重它们,你们真是自相矛盾!”我冷冷地说。

  “可是这不妨碍我捉神兽啊。”

  “别做梦了,我昨天晚上是见到神兽了,不过它可不是活的。”我无奈道。

  “死的也可以呀。”龙川傻傻地说。

  “那是个石像,帝江的石像,根本不是神兽,我们都被人骗了,就是一帮好事之徒为了各方利益而苦心经营的一场骗局。”我失落地说。

  不知为何,当知道神兽就是个石像之后,我也有一些失望。

  龙川先是有些不相信,然后我把邹默玉拍的照片给他看,他还是半信半疑。

  “好吧好吧,不信你自己去那里看,不过为了这场骗局,他们可是动用了真正的力量,大量的士兵围在土城周围,你也进不去。要没有什么事,我回去睡觉了。”

  我刚想回房间,看了看那名被我一闷棍打昏的武士,此时他也在看我,眼神中带着些许仇恨,不过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然没有真正打昏他,他只是佯装昏倒,我们走后,他挣开了绳子,逃了回来。

  龙川对这名武士下令:“竹下君,不准找天成君的麻烦。”

  竹下点头称是,可是我感觉这个家伙迟早要报复,倒是个隐患。

  在南京积累的愤怒和怨恨,此时已经平息了下来,回房间之后,我开始回忆这次的南京之行,围绕我身边发生太多的事,或对或错,或真或假,但死了很多人这是事实,他们没有犯什么错,却要无辜死去,这一点总让我愤愤不平,这种长期的焦虑让我精神无比紧张,曾经有段时间简直成了个疯子,现在想想,虽然可笑但为了给那些逝去的无辜讨个公道,变成疯子就变成疯子吧!

  难得睡个好觉,心事刚刚想通,又不用担心什么危险,可是大早上四点,我被龙川拽了起来,什么都不说就把我拽到了旅馆的会客厅。

  我气不打一处来,懵懵懂懂地喊了句:“放开我,我还没睡醒。”

  我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却模模糊糊看见了邹默玉,然后我瞬间就清醒了。

  我连忙坐正身子,问:“一大早,有什么急事吗?”

  “急事,很急。”邹默玉说。“帝江确实是个石像,关于神兽的传言也是报社和西安市长为了一些利益而谎传、误传。可是,那天,你们是亲耳听到叫声的呀!”邹默玉突然兴奋了起来,甚至叫出了声,甚至来不及顾及自己身份和形象。

  “别那么激动!声音嘛!那地方地处荒山野岭,应该是狐狸、狸猫之类叫的,豺狼也说不定啊!”我解释道。“等会。邹先生您认识龙川原山信?”我这才注意到这件事情,实在太困了,我的眼皮不住地打架,根本没有精力思考。

  “龙川阁下是老爷的日本友人,也是我们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老管家解释道。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生意,劝你们好自为之,当心报应。”我胡乱说着话,根本没有走心,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怎么这么难。

  邹默玉听了我的话后有些不满,生气地举起了文明棍不知要干什么。

  龙川一看,连忙替我打圆场,说:“天成君还没睡醒就被我拉来了,说的是梦话,您别往心里去,我替他道歉。”

  老管家也说:“是啊,老爷,这实在是太早了,我也有点没睡醒,更别说一个小孩子了。”

  “我也不是生气,我也困,关键是那个叫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们究竟能不能说清楚。”邹默玉还在纠结于那到底是什么,焦急地吼着。

  “何必拘泥于一只小动物呢?今天晚上你让龙川带人去那里听着,听见什么像,就抓回来不就完了?”我提醒道。

  “也只能这样了,那里附近的官兵会尽量配合你们,只要它再叫一声,咱们就多了一分希望。龙川先生,这件事可就拜托您了!”邹默玉毕恭毕敬地说。

  。

  晚上,我们来到土城旁边的荒地,搭起了帐篷。

  看来今晚又要睡野地了。

  我不满地发着脾气:“凭什么?我只是说让你们来盯着,我没说我要来,干嘛把我也抓来?”

  “同甘苦嘛!”龙川半开玩笑地说。

  “谁要和你同甘苦?我苦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和我同苦了,现在又。本来我可以躺在软软的床铺上安心睡觉的,非要我来睡草地。”我抱怨着。

  一声猫头鹰叫,让熙熙攘攘的我们都安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我也非常注意周围事物的叫声。

  最终,好奇心使得我留着了帐篷里,但愿除了能听见猫头鹰叫,还真的能有什么东西的叫声吧!

  半夜,龙川再一次把我推醒,这下我真的生气了,冲他吼道:“再叫醒我就跟你急。”

  可他不听继续推我,我睁开眼朦朦胧胧地看见。看见,这是个什么东西呀?

  眼前的是。

  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

  形状像个黄布口袋,浑身红得像一团红色的火,六脚、四翅,模糊的形象就像个太阳,没有脸,没有眼耳口鼻,这是。

  帝江!!

  我刚醒,有些懵懵懂懂,傻傻地问了句:“你不是石像吗?怎么活了?”

  等会儿,没有脸,没有眼耳口鼻的话,你拿什么叫出声的?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帝江扇了扇翅膀,回身钻出了我的帐篷,我来不及去叫就在我身旁熟睡的龙川原山信,跟着帝江出了帐篷。

  我一路尾随,跟随帝江来到。这里是?

  土城,我们俨然是来到了土城里面,只是这土城并非在我之前见到的大坑里,而是活生生立在我眼前。

  土城的样子也不是那一副残破模样,不再只剩下土坯黄沙,此时土城就是个真正的城池,一座座房子,一面面墙壁,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街道。

  这里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一座殷朝的城市,一座与今天隔绝了不知几千年的城市。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又为什么?我眼前会出现一队银刀黑甲的士兵,士兵们没有融入这种“繁华”之中,而是什么都不在乎地拔出银刀冲向不知所措的市民。

  那些不知名的商品上沾满了血,地上流淌着新加入的血流,继续凝固成和人一样的黑色。

  等一下,这次我一定不要像前两次一样站在一旁就那样看着了。

  我将手伸进口袋,想掏出男爵手枪,可是口袋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枪,只有一颗石子,小孩子玩的石子,而我穿的衣服也不再是中山装,而是古人的粗布麻衣,还是破破烂烂的。

  怎么了?我问自己。

  我的身体好像更加瘦小了,就像我八岁的时候一样。

  一声闷响。

  那是我身前的帝江叫的声音,那声音不是出自它的口中,而是腹中。

  此时,它急得直跺脚,乍一看还真觉得它是在跳舞,大概是太希望自己能够叫出声来,但无论它再怎么叫都是一个样。

  闷响,沉闷的叫声,声音大小都不如前面正在被劫掠的菜市场的一只鸭子的叫声,更别提被人群嘶喊声、惨叫声淹没。

  前面是被强盗式的军队刀枪恐怖统治下的善良和无辜,而后面是一只站在原地、只能急得像在跳舞的神兽,和神兽身后站着的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

  “住手!”我说。

  帝江回头看了看我,只不过它没有眼睛,不知它到底在看什么,也不知它能看见什么。

  “住手!”

  我大声嘶喊着,尽管我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喊不出声音,好像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又好像和帝江一样失去了嘴巴和嘶吼的能力。

  可是尽管如此我依旧在喊着这两个字,对着前面殴打和躲避的人群,对着凶狠和狂妄的士兵,对着无助和哭泣着的孩子。

  帝江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思。和我一起嘶吼着。

  我也明白了它的心思,这吼声不是在嘴里发出来的,而是发自它的心里。

  。

  我被人推醒。

  我一睁眼,原来是在做梦,好奇怪的梦啊,和真实发生的一样,难怪叫不出声!

  我揉了揉酸酸的眼睛,看见龙川长着大嘴,那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颗手榴弹了。

  “怎么了?你也做噩梦了?真是的,你们这种人也会做噩梦!”我用略带生气的口吻说。

  可是他还是那个样子,完全就是被定住了,一副惊骇的模样,像是被什么给吓傻了,弄得我也非常害怕。

  “到底怎么回事?别吓唬我,我才不怕你的恶作剧呢,赶紧说话,不说话我就继续睡觉了。”我说。

  他还是直勾勾盯着前方,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又好像听见了但此时什么都不能回答我。

  我也紧张了起来,摸了摸口袋里的男爵,还在,我把男爵手枪拿在手里,顺着龙川的视线,向帐篷口看去。

  然后我也在三秒钟之内变成了龙川那幅模样。

  帝江??

  怎么会?

  眼前的分明就是石像上和山海图中所刻画的帝江的形象。

  全身火红,六足四翼,看不见脸,就是它。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龙川。

  龙川咧着嘴问:“你。你干嘛?”他显然已经被吓傻了,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身体僵硬得厉害,浑身冰凉,一身的冷汗。

  “疼吗?”我问。

  “废。废。”龙川就是说不出第二个字了。

  “废话?”我提醒他,他点了点头。“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帝江肚子又一次发出一声很小声的闷响,小声得像是虫在鸣,然后它挥了挥翅膀,艰难地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一点和梦里的不太一样啊!我心想。

  我正想跟出去,刚走到帐篷口,龙川突然叫我:“天成君,别去,太诡异了!”

  “怕什么?”我说。

  我冲出了帐篷,外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古城,也没有士兵和市民,只有一片漆黑。

  突然,帝江身上发出了火红的光,像个太阳,把眼前的黑暗照亮。

  我一路跟着帝江来到大坑之前,帝江进了大坑里的土城,我也跟着钻了进去。

  盗洞已经被帝江的身体撑大了足足三倍,但帝江还是勉强钻进去。

  来到大屋,里面原本位于角落里的、露出一半的帝江石像此时已经不见了,原本掩盖着半边石像的土层也露出了一个坑。

  帝江又一次艰难地转过身,面向我。

  它没有眼睛,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面前的我;它没有脸,看不出它是喜是怒;它没有嘴,只能由腹中发出不知是什么意思的声音,像是在唱着什么歌,亦或是在对我说着什么话。

  一句由两个简单的字组成的话,因为太简单而曾经一度被我抛弃的一句话。

  我大概听明白了。

  帝江的身体慢慢石化,慢慢死去。

  最终,帝江又一次变成了一块石像。

  帝江的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嘶吼却引得四野震惊。

  不管有没有脸,就在这一声低吼之后,他将至死不渝。

  第二十二章 殷朝神兽

  [90]最早陷入昏迷的人

  “你不是也想看看帝江长成什么样子吗?现在见到活的了,非但不高兴,反而吓成了这个样子。”我冷嘲热讽地说着龙川。

  邹默玉看着我们,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看来又多了一个。

  此时龙川蜷缩在沙发上,可怜得像一只落汤鸡,披着厚厚的被子,浑身打颤。

  看了都是帮欺软怕硬的主儿,平时作威作福,一碰上真事就软了。

  老管家回来了,管家进门先是急忙禀告邹默玉,“老爷,调查了一个遍,昨天晚上所有在土城周围的守卫绝大多数都不知为什么而睡着了,只有三个守卫当时刚刚睡醒,正看见石像带着一个小孩子走进土城,这三个人都像是鬼压床一样,身体动都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声来,像是嘴巴被堵住一样,只能呜呜地叫,三个人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只能看见帝江和小孩,看不见周围其他东西,不过他们三个都看见石像在走动,而且扇着翅膀,全身发着光。之后三人无一例外的晕倒了,现在。”

  “现在怎么了?说!”邹默玉焦急地问。

  “现在。很奇怪,他们三个和我说昨晚的事情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事,只是精神有些恍惚,浑身打颤,就像,就像。”他一指龙川,“就像他一样,等他们说完,其中一个人就咽了气,一个人疯了,一个人昏迷,现在估计还没醒。”

  龙川一听,更加害怕了,声音都在发抖,问:“我,我会是他们中的哪一个?我还没有向天皇禀告这里的情况呢!”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我一个人流落异乡,无亲无靠,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点儿成就,我可不想这么容易就死掉呀!”龙川歇斯底里地哭。

  “哭什么?你能有我惨?我还没哭呢!”我心想你一个富家公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有什么可怜的?

  “可你又不会死!”龙川激动而且生气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太多的人死去,没有任何征兆,死亡来临的时候,谁也挡不住。”我说。

  “那。”

  “你不一定会死,我也不一定会活下去,一切都是未知,那三个人可能是被吓的,人吓人还能吓死人呢!别说是。总之,你死不死不是你的感觉绝对的,现实一点儿,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我们去把这件事查出来。”我安慰着龙川,同时也安慰着自己。

  我不明白帝江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昨晚见到的究竟是什么。

  我和老管家来到三个见过帝江的士兵所在的医院,其中一个已经进了停尸房,我们来到停尸房,掀开裹尸布。

  “死因呢?”我问随行的医生。

  “死因不明。”医生只给了这么个答案。

  于是我们开始在死尸身上找起了死因。

  我们找遍了全身也找不到伤口,我问老管家:“是不是中毒?”

  “不像是中毒,不过也不一定,医生们已经准备好要解剖了,希望能够找出原因吧。”管家说。

  “要是没有问题的话,马上可以解剖。”医生提醒到。

  “再等一下。”我说。

  我继续找着,仔仔细细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说:“把他放在水里,如果有外伤的话,可以流出血来。”

  “没有用,血液已经凝固了,流不出来了。”医生不耐烦地提醒着我。

  我也非常焦急了,在死者身上胡乱翻着。

  “请您尊重死者!”医生制止了近乎疯狂的我。

  “你也很想找出自己的死因吧!”我问死者。

  医生以为我疯了,吓得连连后退,尽量远离我。

  我开始翻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乱、很脏,我一点点地翻着,一寸也不放过。

  终于,一个小红点。

  医生也惊讶了,开始查看这个小红点,这是个血点,是只有针才能扎出来的,而且看起来应该是很粗的针。

  很快医生又找到了我们,“死因确认了,就是被针状物刺穿了大脑,你观察的真仔细,要不然就成了悬案了。”

  “死者想说,是有人害死他的,是谁呢?”我自言自语。

  管家说:“看那针眼的粗细程度,不是缝衣服用的,应该是专门的刺杀用针,能够轻松将头骨刺穿的那种。他死的时候,我刚好在,没有什么异常呀,甚至没有人接近他,哎,对了,一个医生接近了他,还摸了摸他的头。”

  管家想了起来,可我们问过了当时的值班医生和护士,没有谁见过那名医生。

  希望寄予在了另外两人身上,两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已经疯了,同样的不知原因。

  昏迷不醒的人此时正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奇怪,帝江不是瑞兽吗?怎么会加害他们呢?”老管家怪异地问。

  “奇什么怪?这还不明显吗?还有别人也盯上了活了的帝江,这才对看见它的人下手的。”我猜测着。

  “那你不是很危险?你可是全程都跟随着它呀!要不你先回去,我来调查。”老管家提醒道。

  有管家这个高手在,我倒是不怎么害怕了,而且,如果和我猜测的一样的话,那我确实很危险,那帮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反正迟早都是要找来,不如我寸步不离地跟着老管家,管家能保护我,而且也能顺便抓住他们也说不定啊。

  我这样想着,突然眼前蹦出一个人来,吓了我一大跳,那人蹦蹦跳跳的,一边大喊,“神兽活了,神兽活过来了”,这就是那个疯掉的守卫士兵。

  只是奇怪的是,他突然背对着我凌空一跳,面向了我,死死盯着我,他若有其事地说:

  “我认识你,我认识你,你有大难了,你大祸临头了,快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说不定还来得及,别像我们一样了。”

  他说这话时,分明就是个正常人,只是盯得我有点不适应罢了。

  老管家安慰我,“一个疯子的话,别当真。”

  老管家说完,疯子兵又回复到了他疯的一面,在病房乱跑乱转,护士和医生围在屋里抓他,他竟然很高兴地和医生护士玩起了名叫“你抓不到我”的游戏。

  我看着他,一阵无语,正准备回去休息,感觉大腿一麻,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又好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麻酥酥的,凉凉的,只是这种刺痛让我难受。

  我查看了四周,四周只有追疯子兵的一个护士和一个医生,没有其他可疑者,我摸了摸大腿,好像没有什么事,然后就没有在意。

  回到旅馆,回到我自己房间,我开始查看大腿,大腿外侧被刺出了一个小红点。

  我没有太过怀疑,感觉是医生在追逐疯子兵时不小心把针扎在我身上了。

  但多疑的我还是把这件事本能地往刺杀方向联想,但想到死了的士兵是被很粗的针杀死的,也就放下了心。

  。

  梦,

  我又梦到了帝江,

  它还是用一张没有脸的脸对着我,前腿一踩一踩的,跳着那不知名的舞,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为什么,我醒不过来了?!

  ~~

  疯子兵在医院里大闹了半天,终于平静了下来,医生和护士都松了一口气。

  疯子兵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看医生和护士也累了,竟然也给他们各倒了一杯,医生很惊奇。

  疯子兵朝着西安城最大的旅馆的方向煞有其事地说:“欢迎加入我们的行列。”

  ~~

  第二天一早,邹默玉得知一个最新的消息,消息来自医院,昏迷的守卫士兵醒过来了,只是他和疯子兵一样,都疯了。

  与疯子兵不同的是,他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旅馆里,龙川原山信最先发现了异状,龙川敲了半天的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龙川的敲门声却惊动了隔壁的老管家,两人心急如焚,管家一脚踹开门。

  两人来到床边,而此时石天成正躺在床上。

  昏迷不醒。

  第二十三章 常人面具下的疯狂世界

      [91]死亡的河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我们会为了金钱而变得狂热,我们会为了名声而变得狂热,我们会为了地位而变得狂热,我们会为了各自的各式的利益而变得狂热。

  因为要生活,不得已变得狂热。

  第二十三章 常人面具下的疯狂世界

  就这样一睡不醒吗?还是醒来之后变成疯子兵的那副模样?

  我不由地开始害怕醒来,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因为这是个由疯狂主宰的世界。

  [91]死亡的河

  人脸,其实是也一种面具,众多面具形式的一种。

  ~~

  我看着帝江的头,把它的脸加以想象,但还是想象不出它该有的样子。

  此时,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能思考简单甚至复杂的事情,只是没有办法醒过来。

  我感觉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只是越睡,头脑越混沌,思维越发变得不清晰。

  我感觉我马上就要失去我了。

  ~~

  “石天成还是没有醒吗?”龙川迫切地问医生。

  医生摇了摇头,龙川和老管家失望地低下了头。

  邹默玉好奇地问:“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怎么关心他?”

  “天成君是在下有生以来唯一的朋友。”龙川原山信羞愧地说。

  “阁下在日本就没有个朋友吗?”邹默玉奇怪道。

  “没有,我是家里的次子,不是家族继承人,兄长的势力又那么强,人们自然喜欢与他亲近,我虽然也有些权势,但就是因为这些权势,我成为了兄长继承家主的最大的敌手,人们在我和兄长间做了选择,当然选择了兄长,既是长子又是军部军官,而我不务正业,所以,他们没有人敢靠近我。”龙川的头更加低了,自卑地将头埋在了翻起的大衣衣领里。

  突然龙川抬起了头,兴奋地仿佛换了一个人,继续说道:“直到在居延遇上石天成,他当时以为我是个当地小民族的人,和我无话不谈,我们成了朋友,之前我从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人,而且他当时和现在也是判若两人,当时的他,热血、豪情、壮志、待人和善,眉宇间充满正气,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只是现在变成了这样。”

  龙川惋惜着好友的命运,邹默玉也叹了口气,问医生:“知道昏迷的原因吗?”

  医生又摇了摇头。

  “光摇头有屁用,赶紧救人啊。”医生在邹默玉的呵斥声中退下了。

  突然,龙川说:“我,我好像,好像听说过他这种情况,不过那是在日本,而且那不是病而是一种毒药,中了毒之后,会因人而异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直接疯掉,另一种是先陷入一段时间的昏迷,然后突然醒来,醒来之后就疯掉。这种毒药是军部研究的,据说以后要对付你们呢!”

  “你告诉我们这些,不是在出卖你的天皇吗?”

  “我又不是军部的人,现在的天皇,简直成了军部的傀儡,作为天皇拥护者,我一直看不惯,而且,我只做我的生意,别的不管。”

  邹默玉舒了口气,说:“想办法找到这种毒药的解药吧,现在只有阁下没有出事了,只能解释为是你们日本人做的这件事了,大费周章的,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

  恍惚之间,我只发现前面稀稀疏疏的有点点的光,像是被黑云遮蔽的星空,只有寥寥几颗叛逆不甘的星露出脸来。

  不知为何,我朝着光点的位置一路走去,我竭力阻止自己的行动,可是就是无法控制身体,明明思维是那么的清晰。

  路的两边都是河,河水是黑的,里面飘着什么东西,由远及近。

  越来越近,我看清了,但我害怕地蹲了下来,抱紧了头,闭上了眼。

  因为飘来的是尸体,被水泡的发白的尸体,徐白的尸体。

  怎么会?

  “小石?是你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这是。

  徐白在叫我。

  我看着水了徐白的身体,水了很冷吧,一定是这样的,他的嘴唇都冻得发白了。

  徐白的尸体从我身边飘过。

  而右边的河里,又飘来了一具尸体,是柔石,很远我就认了出来。

  “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感觉离开这儿,快呀!”柔石的嘴没有张开过,一直紧紧闭着,他是怎么说的话?

  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也从我身边飘过,他的催促声让我开始乱了意识。

  很快,前面飘来了一层尸体,把两边的河面都遮蔽了。

  黑压压一片,每个人都说着各种各样的话,有劝我的,有欢迎我的,有嘲讽我的,有刺激我的,有贬低我的,也有伤害我的。

  我捂住了耳朵,不去看也不去听,不去闻也不说话。

  我突然想到,这不就是帝江吗?

  我此时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也说不了话,俨然就是没有眼耳鼻口的帝江,没有面目的帝江。

  没有脸,就不必戴上面具,不戴面具就是最真实的自己。

  现在就是真实的自己,而真实的我感受到了生命在我身边流过,我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和死亡。

  第二十三章 常人面具下的疯狂世界

      [92]流经死亡的水

      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具,一副好的,一副坏的,两副每次只能戴上一副。

  我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感受着身边的一切。

  直到最后一具尸体的流过,那是宋营长的尸体,我感觉到了他的笑,那阴险的、邪邪的笑。

  当我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他掐着一个男孩的尸体,宋营长笑着,男孩害怕着,两人的世界和动作定格在了这一场景。

  那男孩不就是,南京小酒馆门口站着始终不肯离去的小乞丐,此时他已经死了,到底还是死了。

  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脱死亡的厄运。

  “为什么要杀人?”我问。

  “那是命令。”宋营长义正言辞的说。

  “那只是你杀人的借口。”我说。

  “那是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狡辩道。

  “那只是你杀戮的借口,你本身就喜欢杀戮,喜欢用结束他人生命的方式进行自己的另类的娱乐,你只是带着职业军人面具的疯子。”

  我揭开了他的真实面目。

  “为什么我的妈妈还不来,为什么我只等到了这个坏人?”男孩的声音渐行渐远。

  帝江从我身后走来,路很窄,两边都是河水,我挡住了它前去的路。

  帝江挥挥翅膀,一跃而起,飞过我的头顶又落了下来,继续往前走,好像没有见到我一样。

  我跟在它身后,紧紧跟着,生怕跟丢了。

  我们来到了河流的源头,这里一片漆黑,呃,不对,不确切。

  应该说这里一片虚无。

  我究竟要怎样形容这里呢?我在脑中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语句,只有一个词:混沌。

  在这里,我和帝江的身体都飘了起来,而帝江发着火红强光的身体简直就是个太阳。

  只是感觉不到温度。

  甚至感觉不到冷。

  因为“太阳”的照亮,我得以看见前面的,漂浮在虚空之中的我的信仰。

  唯骨的信仰是地藏王,奇怪的信仰。而我信仰的是麒麟,我的名字里就有麒麟,传说它是万兽之首,在最早的时候,地位胜过龙,在之后的皇族竞争中,龙的地位慢慢提高,最终成了至尊的象征,而麒麟的地位迅速降低,甚至不如凤凰。

  因为麒麟抛弃了它的面具,麒麟是仁兽,不想与人做残酷的却无关紧要的争端,最终选择了与世无争,选择了自由。

  然而麒麟只存在神话故事里,仅限于我这样的小孩子喜欢听的故事里。

  现实生活中,麒麟是不存在的。

  我意识到了这个残酷现实,也想起了自己是无神论支持者,向往物质与科学。

  可是,这一切就注定是假的吗?这一切真的是个谎话?

  因为我是无神论者,所以我知道没有上帝,没有全知全能,那么谁又知道麒麟真的不存在呢?

  我懵懂无知,所以我不知道,但我信仰的自由却是实实在在,大概麒麟就是自由吧!

  麒麟应该就是自由的象征和代名词,就像流经生命的河水,即便你挖好了沟渠,我也可以选择往更低的地方流去,因为生命绝不会只留给人一种可能!!

  第二十三章 常人面具下的疯狂世界

      [93]黄金面具

      “恭喜你想通了,但你醒来有可能变成一个疯子,因为你中了一种毒。”

  “谢谢您的好意提醒,但我必须醒来,因为我中了不止一种毒,还有现实的毒。”

  “一个百毒不侵的人,要有一颗足以抵御一切的心,而要练就这种心灵,付出的代价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如果我再次醒来,我就会变成一个疯子,疯子,本来就不是常人。”

  “每个人都很疯狂,活在世界上的每个人,只是人与人的疯狂方式不同,个体差异巨大,使得人们把疯狂的定义定窄了。”

  “没有错,那些为了名利权贵化身魔鬼的人更像是疯子,那些为了图一时之安而放弃与命运和不公抗争的人,也很疯狂。”

  “偏一时之安,弃灵魂不顾,在生活的潮水中任意随波逐流,为了生活而抛弃尊严甚至自由,牺牲一切却习以为常,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而这样就是正确和真理,却不知早已迷失在了别人脸上的和自己脸上的面具之后。”

  “而且浑然不知,好心提醒他们时,反而会被误以为是病态、异类和疯狂。”

  “倒不如让狂热变成正常,再让正常变成疯狂。”

  “因为我们迟早要长大、迟早要醒来,因为我们要吃饭、要住一个像样的房子,因为我们要承受、要扛起生活的沉重重量!

  因为要生存,所以变疯狂!”

  就这样醒过来吧!

  作为一个人醒来,作为一个纯纯粹粹的人醒来!

  ~~

  上海。

  龙川的车飞似的开往了上海,在一栋复式楼房前“嗞”地一声停住,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划痕。

  龙川冲进小楼,不消片刻,龙川从楼里拽出一个还穿着睡衣的男孩,随后小楼里的众多武士冲了出来。

  龙川将男孩塞进车里,开车便走,不顾男孩的挣扎和恼怒。

  还穿着睡袍衣冠不整的武士们以为男孩被人抓走,也顾不得别的,竟然徒步去追一辆飞速行驶的福特汽车。

  “明天的头版一定是大批日本武士抽疯一样两腿赛四轮。”夏目正一调侃道。

  “我可不关系当地的小报纸,我眼里只有东京皇家日报。”龙川表情严肃。

  “怎么了?突然把我拉出寝室,我还没有穿正装,怎么可以见人?”夏目正一问。

  “你的玩具疯了。”龙川无可奈何地随口说。

  “你说石天成?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谁又不疯呢?你还是我?”夏目半开玩笑半郑重地说。

  “他被人打了一针,就是你和我提起过的那种毒药,他们也来中国了,而且已经开始帝国的计划了。”龙川看着夏目,眼神充满了恳请。

  “他们的计划关我们什么事?我又不是军部的人,我只管赚我的钱,然后报我的仇。”夏目充满童趣地玩起了手,算是拒绝了龙川的请求。

  “他不是你的玩具吗?就这么放弃了?”

  “玩具而已,坏了再找新的,如果得罪了军部,那咱们都别想活,你看不出来吗?就连裕仁也对军部礼让三分,如此下去,以后日本就是军部当天皇了。”夏目继续调侃。

  可是龙川生气了,吼道:“裕仁?那是我们的天皇陛下,直呼其名是对陛下的不敬,赶快道歉。”

  “真有意思,道歉他听得见吗?别人说天皇是神,那他就是神了?我可不信,军部看来也不信,否则也不会爬到天皇的头上。”夏目解释给龙川听,但龙川根本听不进去。

  沉迷生活的人,谁的话都听不进。

  车停在了日本驻中国上海使馆,龙川拉着极不情愿的夏目进入了使馆。

  两人面见了来自东京皇宫的皇室和亲王,致以最高的问候和简单的寒暄之后,龙川说明了来意。

  亲王问:“要解药做什么?两位放心好了,这种药剂只会在中国人身上使用,不会用在二位身上的,况且二位又是天皇陛下的要臣和功臣,我们不会让‘计划’伤及到两位和两位的事业的。”

  “可在下还是想要一支解毒剂,以防不测,总没有坏处。”龙川解释道。

  龙川小声对夏目说:“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约,赶紧说句话。”

  “亲王阁下,其实我是想要一支毒剂。”夏目说。

  “夏目君要毒药何用?”亲王不解。

  “当然是打在人身上玩喽,听说很好玩,您要不要看呀?”夏目阴邪地看着亲王。

  亲王竟被这小孩子吓住了,连连摆手,取来了一针毒剂和两支解毒剂,送给了龙川和夏目。

  龙川谢过之后匆忙离开,两人出了使馆,龙川把毒剂和一支解毒剂交给了夏目正一,然后驱车向西安方向飞奔而去。

  夏目看着他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开。

  ~~

  我感觉手臂上一下刺痛,然后猛然惊醒,“你干嘛?”我问龙川。

  龙川正拿着针管,针头扎在我的手臂上,药物正在往里面推送。

  “这是解毒针,打完就好了,放心,你不会变成那两个士兵的样子的。”

  “其实每个人原本都是那个样子,只是被形形色色的面具遮盖住了。”我说。

  龙川被我的话说蒙了。

  。

  吃过午饭,我们来到了龙川租的院子,院子里住着一群武士,他们都是龙川的武士。

  院子中间摆放着一个用油布紧紧盖住,像是个小山丘一样的东西。

  龙川揭开油布,里面的竟然是帝江石像。

  我问邹默玉:“怎么回事?”

  “你昏迷的这几天,龙川是没有少忙活啊!我只看到他为救你而忙得不可开交,却不知道他背地里竟然早就对帝江石像下手了。”邹默玉痛心地说。

  “好办,直接报警,说他们私自贩卖文物。”我出着主意。

  “真狠,人家刚救了你,不感激人家还拆人台。还有,报警没用,局长和市长都被龙川收买了,现在什么都晚了。”邹默玉更加痛心地说。

  “你不是魁首吗?这点儿本事也没有。”我抱怨道。

  “我的势力主要集中在江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而且,这帮赤佬精着呢,他们知道日本人早晚要进来,现在就想讨好他们了,还真是‘深谋远虑’啊。”邹默玉痛心疾首地说。

  竹下?

  此时我看到了竹下,就是曾和我有过过节的武士。

  我叫来龙川,我说:“你家有内奸了。”

  “你怎么知道?我身边一种都有奸细,我可是深受其害啊,每次找到一个宝贝想要谨献给天皇的时候,都要防着被自己人偷走的风险。”龙川说完,环视着周围的武士。

  “别看了,他是你们自己人,我知道是谁,而且我猜他偷宝物一定是为了给你公司的竞争对手。”我吊着龙川的胃口。

  “对,快说他是谁。”

  “如果我告诉你,你要把帝江的石像交给我。”我说出了我的真正意图。

  龙川笑了笑,说:“天成君,我可以为救你而低三下四地求别人,但谁也不能抢我的宝物。”

  “你是个生意人,你应该能算明白这笔账,我帮你绝了内奸的后患,以后你就不必再那么在意敌对公司的不正当竞争了。好好想想。”我假装很淡然、很不在乎地说。

  其实心里很焦急。

  不得已我必须戴上面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任谁都没有办法的事,谁都觉得不对,然而谁都是这么做的,而且谁都不去在意的事。

  “好吧。”最终龙川同意了。

  我一指竹下,说:“就是他,我昏迷前,只有他有机会接触我,而且那两个士兵应该也是他的杰作,单独行动,又违反你不准动我的命令,他很可疑。”

  “太牵强了,他给你下毒说不定是要报你的仇呢!”龙川说。

  我想,与其流落他乡,不如果断毁掉,即便只剩一地残渣,也不妨碍它曾经的辉煌。

  帝江,你也不想离开故土吧!

  我来到竹下的身边,低声说:“今天晚上来炸掉帝江石像,里面的财宝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这里面有财宝?”竹下果然问道。

  “废话,不信拉倒。动作要快,爆炸之后,在他们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就要把财宝拿到手,难度有点儿大呀!”我故意说。

  “我有办法,你们这些支那人真怪。”竹下自信满满。

  “我说过,如果提‘支那’这两个字,我会要他命。”我发着狠话。

  。

  晚饭前,我特意躲在厨房外,看到竹下在厨房里东弄西弄,在饭菜里撒着什么东西。

  我自信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午夜,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把一碗冷水泼在龙川头上,龙川被浇醒了,迷迷糊糊地刚想要冲我发火,一声爆炸,让他彻底醒了过来。

  其他人都被迷药迷晕,睡得死死的,爆炸没有惊动他们。

  我和龙川来到院子里,院子里除了竹下还有另外三名武士。

  出乎意料,想不到还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过他们四个人,我和龙川就两个人,难度无形中放大了数倍。

  四人看到我们,立刻露出了豺狼的獠牙,连龙川这个主子都不顾了,临时发难,冲我们冲了过来。

  在冲到离我们三米远的时候,四人同时拔刀,朝我们竖砍过来。

  我将龙川往后一推,然后瞬间拔枪、上弹、上膛,随意开了几枪。

  另我惊奇的是,我感觉我开枪时从未有过的平静和精度,甚至开枪之后我能感觉到哪一枪可以中,哪一枪中不了。

  两个武士在冲来的过程中倒了下去,一个武士在近身之后,被我用枪格挡住他的武士刀,然后用匕首刺中了他的心脏。

  整个过程我竟然可以完全看清楚,仿佛是在看单片电影。

  四个武士中只剩下了竹下,张大嘴巴看着我。

  龙川爬起来,说:“天成君,忘了告诉你了,你中的那种毒药是一种兴奋类药物,中毒后会使人变得兴奋而做出很多疯狂举动,解毒之后因人而异会保留部分疯狂之时才具备的被强烈药效刺激下激发的自身潜能。”

  “竹下,我说过,提‘支那’这两个字之后,我会要他命。”我说。

  竹下武士的本能让他往后一退。只是朝他飞去的武士刀让他再无法后退。

  我拿着武士刀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他,武士刀刺进了他的胸膛,我从未感觉这么简单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从没有感觉身体如此轻松,简直像是背上安了几只翅膀,能够飞一样。

  龙川继续说:“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极低,只存在理论里,在东京实验时上千的实验体都没有一个成功的。

  应该说你幸运呢?还是不幸呢?这需要实验体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经过正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才有可能会成功,才能有效地接纳药物对人身体和大脑的改造,没有想到你这么瘦弱,竟然成功了。”

  龙川在一旁喃喃自语,我却被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吸引了眼球。

  不是吧!我蒙竹下的,怎么帝江的肚子里还真有东西啊?

  我来到破碎石像旁,扒开碎石,拿起了一副黄金面具。

  面具正好和人脸相称,能遮住眉毛、眼眶、鼻子和大部分的脸,但到嘴的位置就没有了,最下面可遮住人中,最上面可遮住眉,两边一直延伸到耳朵。

  两边有小孔,可穿过线,用以固定在头上。面具由纯金制成,左半边刻画有一只幼麒麟,样子很凶,状态像是在无助地奔跑;右半边是一对翅膀,刻得浅浅的,若隐若现,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呈现一种将要伸展开来,却不知被什么束缚住而不得伸展的样子。

  左眼眶下面深深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血色的红宝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饰品。

  我把面具翻了过来,面具贴脸的一面,右边最角上刻着好像是拥有者的名字,是繁体字,磨损得厉害,看不出是什么字。

  再看左边,我竟然看到了一首诗。

  白云泉水静于天,云激水叱早烦冤

  何不飞奔三千里?再将世俗弃平山!

  满目浅涌溪成泪,孤影空叹泉水潺

  如今不见白云池,却有暗流波魂间

  第二十三章 常人面具下的疯狂世界

      [94]麒麟预示

      黄金面具,其主面目,非主得之,非死即伤。

  我问龙川:“面具可以给我吗?”

  回答:“滚!”

  我就知道,就不该问。

  龙川捧着黄金面具,如获珍宝,。好像,好像本来就是珍宝。

  我可不觉得那面具是什么好物件,但是我还是不甘心让它被日本人夺走,我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打算偷袭龙川,夺回黄金面具,我刚刚捡起砖头,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一回头,龙川掏出了枪指着我。

  “又想耍什么花样?”龙川问。

  “这块砖说不定也是宝物,你要不要鉴定一下?”我将砖块拿到他眼前,问道。

  龙川一枪将砖头打到地上,怒声呵斥:“少来这套!”

  ~~

  “线人来报。”

  “讲。”

  “竹下、源内、山崎、坂本,四名线人全部捐躯,死在了一个小孩子的手上。”

  “混蛋,怎么回事?”

  “阁下切勿动怒,那些人不过就是棋子,双方对弈,棋子死伤是在所难免的。”

  “浅神君,此言差矣,一个小孩子就能杀我四名神勇武士,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我要去宰了他为大日本雪耻。”

  “武内君,脾气还是这么大,浅神君说的对,几个棋子而已,死了就死了,又不妨碍计划,龙川家族里,我们的摆放棋子还少吗?”

  说这话的是个身穿和服的妙龄少女,娇小可爱,说着竟然把手搭在了被称为“阁下”的人的肩膀上,并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苏我桑,请您注意一下,我也是会害羞的。”“阁下”将苏我瑾玉的手从肩膀上拿开了,并且很礼貌地抱憾一笑。

  苏我瑾玉十分不满,想要再次搭上去,无奈“阁下”走到了探子身前,探子连忙站直身子。

  “还有什么事吗?”

  “有,阁下,线人发现了一副面具,黄金面具,藏于支那复活神兽的身躯之内。”

  “很好,终于出现了,通知线人,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待机会的到来。”说完,“阁下”拍了拍探子肩上的灰尘。

  “是。”这声是,里面包含了感激。

  “走吧,各位,长久地待在宫中,大家也闷坏了,我们去跑跑步、健健身、活动活动筋骨吧!”

  “是。”

  ~~

  “黄金面具,其主面目,非主得之,非死即伤!”

  “这是我昨晚做的一个梦,梦里麒麟是这样对我说的,不信的话你就死定了。”我认真地说。

  龙川没有被我说动,回应道:“你连鬼都不信,竟然信梦?”

  龙川拿着黄金面具,仔仔细细观赏着。

  我好奇地问:“那你怎么不戴上?”

  “这只有天皇陛下可以佩戴。”龙川一脸的敬意。

  沉迷其中的人,永远不知道这样有多可笑,当一切成为过去的时候,才有可能想起当时的自己是有多幼稚。

  争夺是人的本性,很多时候,人的头脑一犯浑就会被自己私利的心拽着鼻子走,当然,也有人专门为了争夺而生,这些人一般会戴好面具,故作虔诚。

  第二十三章 常人面具下的疯狂世界

      [95]流树眼中的亲王

      ~~我是一名武士,明治天皇维新之后,我的祖父便失业了,祖父也是武士,当时成了浪人(无主的武士),没有稳定的工作,只能靠为农场主打工和伸张正义得来的酬谢来维持生计,生下父亲之后,祖父在一次和贼寇的争斗负伤,由于没有过多的钱用以治疗,祖父不想拖累家人,于是剖腹自尽了。

  祖母一个人把父亲养育成人,受尽了乡里欺凌,好多人劝她改嫁,她一直不肯。

  父亲长大后没有让她失望,他成了了不起的武士,长野县最强浪人,一度受到财团家族的青睐,成为了各财团主人的护卫武士。

  然而,好景不长,父亲他的主人看中,受到了主人女儿的垂青,但父亲喜欢上了一个农民的女儿,并且结婚了,剩下了我。于是父亲就被逐出了主人家。

  作为财团家的狗,得到家主的垂青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吧。

  小时候,我经常这么问父亲,最后一次是在一次派阀混战上。

  代表最高统治势力的统制派和保皇主义的皇道派一直不和,意识形态的不同让他们摩擦不断。

  父亲一直是天皇陛下的忠实神奴,他接受了来自统制派三大高手的挑战,最终败给了一个叫臣直仓的人(臣:日本姓)。

  父亲不忍受辱,感觉愧对天皇陛下,引咎剖腹自尽。

  之后母亲郁郁而终,也随父亲去了。

  我成了孤儿,艰难维持生机,可是现在的日本,富的太富、穷的太穷,富的只会越来越富,穷人还是那么穷。

  我们除了要种地以外,还要在闲暇时间里进城里去做工,然而就算是这样很多人也依旧无法过上温饱的生活。

  农闲的时候,如果你不想被饿死的话,就必须找一份工作,很多人进城寻找工作,即使是在城里,工作也很难找,无非就是进入纺纱厂、重工厂之类的工厂里做临时工,苦就不用说了,活着就苦,累也不必说了,工厂的主人累死我们是不用负任何责任的。

  关键是他们不给发多少工薪,全日本下层哀声载道。

  在我们日本资本主义盛行的时期,明治维新的大好光景之下,我们底层的人反而越来越穷了。

  然而那些大日本的贵族、财阀、军阀、派阀,他们积累各自的财富,争抢属于自己的地盘,扩大自己的势力,提高自己的强权,好像拿我们这些下层社会的人当成空气,当我们完全不存在,或者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像是垃圾一样可以随意丢弃。

  在这个时期的日本,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可以买到一切,可以随意“导演”普通人的劳累、苦痛、疲倦所组成的戏剧;可以随意挥霍你手里的钱财,让普通人羡慕你的地位;可以买一个像样的官位,成为左右国家意志的人;可以让大日本的国家机器在你的手里运作,而天皇陛下也会默认你的存在,而不会干扰你。

  现任的天皇简直出了名的好脾气,对于军部的无理而处处忍让,以至于默认了以统制派为首的军部凌驾于天皇之上。

  由此,我们皇道派军官决定站出来,扞卫日本的民众,改善下层的穷苦生活,保卫天皇的绝对地位,决不可任由统制派军部凌驾于天皇之上。

  我被皇道派军官收养并抚养长大,修习武士道,之后加入了第一师团(皇道派大本营)。

  他们把我抚养成了“天皇的武士刀”,我知道,两派之间,终有一战。

  而我也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为了那一天,我拼命练习剑术,早已超越了当年的父亲,即使是在高手如云的第一师团,我的剑术也是第一。

  天皇陛下也看过我舞刀,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意满,因为我们皇道派的“天皇”并非裕仁(在日本,不允许直呼天皇姓名。)“你就是第一师团的浅神君?我是。”

  舞刀那天,他也来看我表演了,他是我们的秩父宫雍仁亲王,他才是我们心目中的天皇陛下。

  秩父宫亲王是大正天皇的次子,裕仁的亲弟弟,自小与迪宫裕仁一起长大,各个方面都比迪宫裕仁优秀,仅仅因为是次子,而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权利。

  我们都为秩父宫亲王惋惜,亲王自小就喜欢与迪宫抢玩具,每一次都能抢到手,无论是什么样的玩具,除了皇位。

  裕仁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缺乏主见,继承天皇后很少干预内阁;而我们的亲王性格开朗,自小就喜欢表现自己,对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见解,举止优雅、文明,深受昭宪皇太后喜爱。

  亲王是我们的明星,日本戏剧、体育、马术、古代史,不是略懂一二,而是样样精通。

  他是所有日本贵族子弟的标杆,是贵族的楷模,深受民众的敬仰和爱戴,众多皇子中最有威望的,是无法超越的存在,他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日本皇室没有姓氏,只有名字,一般亲王、皇子、公主会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自己的宫殿名,秩父宫是雍仁所住宫殿名,雍仁是他的名字,迪宫是裕仁的宫殿名,裕仁成为太子后称为继宫裕仁,太子都称为继宫…,继承天皇后日本人称为“天皇陛下”,不能称呼其名)“阁下就是浅神流树?我早就听说过你,都说你是第一师团的最强,我倒要看看。”

  他是武内秀臣,我们也是在那次舞刀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亲王的挚友,祖上是贵族,自小生长在贵族家庭,但实力不俗,所以人也很自大,脾气很火爆,与有贵族标杆之称的亲王的沉稳截然不同。

  结果他败在了我的手上,残败。

  他欣赏我的耿直,一个贵族武士,竟然和我成了朋友。

  “浅神君,您好。”

  她叫苏我瑾玉,很漂亮,也是贵族,我自知配不上,因此也不敢向她说明我的爱意。

  她也是贵族武士,但她的剑术流于表面,没有多少攻击性,她经常缠着我教她剑道,倒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

  但她一直爱慕着秩父宫亲王,虽然亲王已经结婚,而且亲王很爱新婚的势津子(秩父宫王妃),他们的爱情使成为京都模范夫妇,可苏我一直都不放弃,即便亲王对她一直不冷不热。

  苏我瑾玉看着秩父宫夫妇,倾慕和嫉妒。

  秩父宫亲王来到我的面前,向我深鞠一躬,郑重地说:“浅神君,如此娴熟的剑法只在第一师团谋了个中士的军职,真是委屈你了。”

  他是王公贵族,就是从来不知道我们这些下层有多苦的那一类人,可是,他竟然可以对我这个一文不值的人折下腰。

  从没有哪个贵族会这样,也不会再有哪个贵族会这样,我现在知道第一师团为什么要拥护他了。

  他简直就是神。

  (日本,认为天皇既是神。)

  就此,吾将为了神而献出我这一腔热血,吾为了神,手上沾满了同族和异族的鲜血,吾不想下地狱也不想上天堂,吾将在神的面前牺牲在最后一刻。

  第二十三章 面具

  [96]瑞兽的不祥之物

  ~~

  “我的面具呢?”龙川原山信大喊。

  我还没有睡醒,就被人生生吓醒了,“又不是我拿了面具,你自己找找,说不定是掉床角了?”

  “找遍了,没有啊!真不是你拿的吗?”他问。

  “你傻不傻,我要拿了,我早就跑了,一看就是招贼了,那面具一定被什么人物给盯上了。”我说。

  “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而且是这么短的时间,难道是我手下的武士里还有奸细?可是昨晚那件事出了之后,应该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他们暂时不敢乱来才对啊!一定是西安的土贼,天成君,我来调查我手下的武士,你去查土贼。”龙川吩咐道。

  “上哪儿?你让我怎么查?”我满怀气愤。

  “你也不想让黄金面具就这样丢失吧!”龙川语重心长地问。

  我想了想,“是倒是是,但,毁别人手里至少比被你拿日本去强吧!”

  “那如果不是土贼而是我在日本的竞争对头呢?”

  我不敢耽搁,急忙来到了邹默玉的临时住所,此时他住在市长的府邸。

  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告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邹默玉惊讶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帮龙川一起找,但要是我先找到,那就是我的了。”邹老爷说。

  “我倒是巴不得。”我说。

  “什么黄金面具?”市长好奇地问。

  市长姓宋,很年轻,三十左右岁,一看样子就很圆滑,性格都写在脸上了,难怪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市长。

  不难想象,一旦发生战争,这种人会最先一批叛变,而且还会拉拢其他人一起叛变,还会像王育承一样给别人讲着所谓大道理。

  然后对自己的错进行各种美化,对别人的错却是百般的指责。

  我们这种人是看不清对与错。

  而在他们这种人眼里,他们说对的就是对,他们说“这错了”,那便是错,而从不管任何一种道理。

  “这位姓石的小孩子,见了市长是要行礼的,没有人教过你礼仪吗?”宋市长对我一副嫌弃的眼神,推了推他硕大的眼镜框,翘了翘二郎腿。

  “现在都是民国了,哪还有那么多封建迷信?”我回击道。

  “不好了,不好了,市长。”

  这时候,一个穿的跟个特务一样的人冲了进来,叫喊着。

  “干什么?干什么?真没有礼貌,没看见邹先生在吗?”市长不满地说,同时对着邹默玉抱憾一笑。“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这么没有礼数,你说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是,是,是。”来人连声称是,眼看宋市长说的没完了。“可是,市长,夫人她过来了,就在您的寝室里。”

  “什么?”宋市长还说着他的礼数,却突然惊呼这么一句,把我和邹默玉吓了一跳。

  “而且,昨晚的许小姐还留在您的寝室里,真好被夫人堵上。”

  “什么?”宋市长急得一跳,是真的一跳,站了起来,不自然地摸着身上的名贵西装。

  “还有,市长,老爷他病重了恐怕不久于人世,夫人是来叫您回去的,没有想到。”

  “什么?”宋市长这些被吓愣了。

  “还有,还有,市长,您公子。他。”

  “他又怎么了?”市长催促着。

  “死了!”

  “什么?”

  一连串的重大打击让社会精英、为人精明的宋市长也撑不住了,又坐回了沙发上。

  我心里偷笑,这是报应呀。

  “宋市长,您得坚强,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市长的公子是死于何人之手?”邹默玉问来人。

  “公子是被一把飞来的餐刀吓到了,当时公子正在上楼梯,一吓脚就滑了一下,结果滚下了楼梯,四十多层阶梯呀,然后头还磕在了墙上,但是这时公子还没有死,而且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和磕伤。”

  “那他是怎么死的?”我好奇。

  “公子经常在外面打架,这点伤公子并不在乎,公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擦药酒,然后公子说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抓呀抓的,脸都被公子抓破了层皮,最后,公子戴上了一副面具才停下了,可停下来之后咽气了。”

  “什么面具?”我们一齐问。

  我们匆忙来到公子房间,此时公子半躺着地,头倚着沙发,拿着一面已经碎了的镜子,公子的脸上全是抓痕,是一道一道的血痕,一个贵妇人正抱着他痛哭流涕。

  “都怪你,叫你积点德,你不听,这下孩子都死了,我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啊!”贵妇人哭诉。

  “玉儿这个样子还不是你惯的?”

  “好啊,你爹要死了,你却在家里陪狐狸精,你儿子已经死了,你连哭都不带哭的,你还是个人吗?”

  “他不是!”我提醒道。

  “你就别跟着起哄了,不说有面具吗?面具呢?”邹默玉问。

  “刚刚还在的,是个黄金做的面具,特别漂亮。”下人说。

  “你们在找这个?”

  一个浓妆艳抹、红衣绿裙的年轻美女站了出来,手里拿着的就是黄金面具。

  说着,她竟然把面具戴在了脸上,面具已经被系了绳线,可以戴在脸上了。

  她抚摸着脸上面具,妩媚地说:“需临,我跟了你这么久,这就算你送我的礼物吧。”

  “狐狸精!”贵妇人骂着。

  宋市长刚开始痴痴地说:“行,怎么都行。”

  然后宋市长突然一个激灵,改口说:“莹莹,不行呀,这个面具是邹先生要拿走的。”

  叫莹莹的可不听,执意戴着面具就往外走。

  “她走不了。”我说。

  “狐狸精还我儿命。”贵妇人冲向莹莹,莹莹身材瘦小,被贵妇人一撞就被撞了出去,撞碎了玻璃和宽大的窗,向窗外落了下去。

  贵妇人身材肥硕,冲得过快,没有来得及停住,也随着莹莹掉了下去。

  “这里是几楼?”我的声音都在发飘。

  “四楼。”邹先生回应我。

  “应该。应该,摔。不坏吧?”我声音都在发虚。

  “你感觉呢?”

  我没有见过人从楼上掉下过,所以不知道会怎么样。到了楼下,我开始真正的害怕一件事物了,那就是高度。

  两人都是脸朝下着落在地,两人的脸已经摔烂,面目全非,可奇怪的是,面具毫发未损,正面朝上躺在一旁。

  我捡起黄金面具,心想,再怎么结实也该有一点损伤才对呀!

  宋市长夺过面具,教训道:“穷孩子,这哪里是你能摸得起的!”

  市长将面具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邹默玉面前,邹默玉连忙摆手说:“毕竟是令公子的遗物,我这么堂而皇之地拿走,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宋需临就是您的马前卒。”

  “过两天,过两天我亲自来取。”邹默玉偷偷欣赏着面具,不舍地说。

  于是宋市长自己独自欣赏着黄金面具上的纹络,完全忘记了夫人儿子刚刚死去这回事,还是在心里正庆幸着这件事?

  我来到邹先生身边,小声道:“您真贼!”

  “毕竟混了这么多年了。”邹默玉苦笑。

  没办法,我们只好回邹先生的临时房间,我暂时也住在了这里,方便取回黄金面具,但这里发生的事对龙川只字未提。

  午夜,十二点,随着一声惨叫,接下来市长府邸就开始骚乱了起来,有喊捉贼的,有贼喊捉贼的,有疯狂大叫的,有假意痛哭的,有佯装抓贼的。

  “怎么回事?”

  “市长死了。”

  回答竟然是这个,我和邹先生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果然。

  邹先生心里应该也是这么想,同时还夹杂着庆幸。

  我们来到宋市长寝室,宋市长躺在床上,四肢大张,面朝天花板,脸上有一道浅浅地斜着砍下的刀痕,全身只有这一个伤口。

  黄金面具不见了,我翻遍了寝室没有找到。

  据下人说,市长睡觉前戴上的黄金面具,应该是被刺客拿走了。

  刺客很精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秩父宫帮势津子戴上了黄金面具,势津子高兴地不得了,心花怒放。

  秩父宫摸着势津子的大肚子。

  “你说,孩子出生后,像你还是像我?”

  “像谁都可以,重要的是,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

  秩父宫说完,势津子就捂着肚子痛苦地蹲了下来,样子非常痛苦。

  看着王妃的样子,秩父宫心里也难受着,他的人生中第一次不知所措。

  随行的医生来了,摇了摇头,只说:“对不起,亲王,王妃流产。”

  此话一出,晴天霹雳,秩父宫与其妃十分恩爱,一度被视为模范夫妻,势津子怀孕后秩父宫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可是如今。

  王妃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王妃腹中胎儿夭折。

  秩父宫将势津子脸上的黄金面具摘了,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抱着势津子大哭了起来,优雅的形象此时全然不顾了。

  苏我瑾玉也在一旁哭着,然却偷偷地暗暗一笑。

  宋公明局长呆在一旁吓愣了,宋公明得知宋需临市长的公子得到了一面黄金面具,便将此时告知了刚刚到底西安的日本秩父宫亲王,希望得到日本亲王的赏识,却不曾想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秩父宫气愤至极,大叫道:“拿上它,滚。”然后气得呕出了一口血。

  武内秀臣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刀架上两把武士刀中的小太刀。

  。

  从秩父宫住所回来之后,宋公明局长就急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女秘术端来了茶点,却被宋公明生气地一下打翻。

  宋公明急忙藏起黄金面具,嘴里骂道:“谁让你进来的,敲门了吗?没看见我有要事吗?快滚,快滚!别以为上过床就有资格了,明天你就给我滚。”

  秘术噙着泪离开了,秘术出了门之后,宋公明赶紧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

  局长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出黄金面具,整个身体重重地向后砸在自己的椅子上,如释重负。

  “终于到手了,么。”宋局长给了面具一个深吻。

  宋局长将面具戴到了脸上,然后来到镜子前,灯太暗了。

  宋公明把办公室里的灯全部打开,还有他办公桌上的一个小台灯和一个五个灯泡如花形状摆放的大台灯。

  就这样,他一直在镜子前站着,镜子里映射出了他戴上黄金面具的脸。

  宋局长开始了自言自语:“市长,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俩是同学,又是同乡,你不就是有钱吗?要不然能当得上市长,而我只能靠你的提拔才能和自己的奋斗才能拼到局长的位子,凭什么?现在我有一面价值连城的面具,而你却已经进了棺材,什么都没有了,你什么都没有了,而我什么都有了!”

  宋公明开始狂妄地笑,完全无法抑制,他笑得肚子都开始痛了,于是回到办公椅上,接着笑,已经失声了,还是接着笑。

  戴上黄金面具的脸,才是他真正的、没有戴任何面具的脸。

  时钟在继续,十一点。

  。十二点,他还在笑,突然,大台灯受不了了,电流明显开始疯狂,灯一闪一闪,然后终于爆炸了。

  大台灯爆炸并没有太大威力,也没有引发什么火灾,只是,它给了宋公明几道伤口。

  ~~

  我们来到警察局,由于宋需临市长和宋公明局长的关系非常好,所以市长把自己的宅邸就盖在了警察局旁边,同时也是为了安全。

  局长屋里传出了爆炸声,顾警长第一时间打通了市长家的电话,向邹先生报告了情况。

  我们很快来到了警察局局长办公室门前,龙川也在我们之内,不知怎么他知道了面具在市长家,所以来到了市长府邸找到了我们,质问了我们好半天。

  局长办公室的门是用的一种军方保密部门使用的厚重铁门,里面反锁了,根本撞不开。

  “爆破。”邹先生下令。

  顾警长连忙接令,飞快地取来了炸药。

  彰显自己能力的时候到了,顾警长一定是这样想的,他点燃炸药,和我们一起躲了过来,一声爆炸之后,他有飞似的冲了出去,举着左轮枪冲进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在自己的椅子上躺着,静静地,面戴黄金面具。

  顾警长来到局长身前,我们也来到了办公室里,警长摸了摸局长的脉搏,摇了摇头。

  我来到局长旁边,这里只有一个台灯破碎了,局长脸上没有被面具遮盖住的部分有几道台灯碎璃导致的划伤,脖子动脉处有一道细细的、窄窄的、浅浅的划伤,没有其他外伤。

  看台灯爆炸的样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嘛!动脉的伤口的确流了很多血,但如果失血过多而死的话,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我们到这里的时间不足以让他失血死亡呀!

  不正常。

  警长取下了局长脸上的黄金面具,面具依旧毫发未损,光洁如新。

  警长拿着面具,独自欣赏着,一时间竟然忘记要将它送与自己的新主子邹先生了。

  顾警长看着面具,入迷了一样,将自己的还开着保险的左轮枪放在了一旁的书架上,片刻之后,左轮枪突然走火了,打伤了顾警长的右手手腕,黄金面具掉在了地上。

  黄金面具掉在地上,竟无人敢捡。

  我捡起面具,把它递到了龙川面前,龙川连连后退,一步步退出了局长办公室。

  偏北方全是瓦房,门栏高高的,龙川倒退到门口后,脚碰到了门栏,一下子向后倒了下去,这时候,屋顶掉下一片瓦,正好砸在龙川的头上,龙川昏了过去。

  龙川和顾警长同时送进了医院,我们也随行而来。

  “顾警长生命没有大碍,只是子弹擦伤了他的手筋,只怕他的右手算是保不住,废了。”医生向我们汇报道。

  “那他呢?”我指着在病床上躺在,依旧昏迷的龙川问。

  “这位龙先生嘛。”

  “他姓龙川,日本人。”我提醒道。

  “日本人?”医生听到后便变得很不情愿给他治疗了。“他死不了,他得的是脑震荡。”

  “脑震荡?”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这名字很吓人,我被吓一跳。

  医生极不情愿地说:“脑震荡是因头部遭受外力打击后,引发的短暂脑功能障碍。病人会短暂昏迷、近事遗忘,伴随 头痛、恶心和呕吐等症状。凭借着现在的医学水平,治疗起来会很麻烦,但还是可以治疗的,治愈的希望也很大,但会留下一部分后遗症,也有可能引发颅内血肿,那样就麻烦了,这里的医院治不了,劝他滚回他们国家治。”

  “我会建议他的。”我回复道。

  半个小时后,龙川醒来了。

  “我在哪儿?”他问。

  “医院,医生让你回国治病。”我说。

  “治病?什么病?我有没病?哎,头怎么这么痛?”龙川突然大叫头疼,捂着头无助地靠在枕头上。

  “后遗症?失忆了?”我问。

  我把黄金面具拿到龙川面前,龙川本能地吓得往后一退,摔下了床。

  “看来还记得嘛!”我说。

  “面具归你了,幸好没有拿给我们的天皇陛下,我要回国,我要回家。”龙川叫喊着,整个医院都能听得见。

  第二十三章 面具

  [97]引责内疚的切腹之人

  ~~

  这里是浅神流树摘下面具的世界。

  “武内君,你在做什么?”我拦住了预作剖腹的武内秀臣。

  “我对不起亲王阁下,我有罪,我对不起王妃,对不起亲王未出生的公子,我没有调查清楚面具的来历就将它夺了回来,实在是失责。我愿引咎剖腹,以雪我的耻辱、偿还我的罪责。”武内君哭诉。

  “好,那我就做阁下的介错人。”我忍痛说道。

  在日本,以刀切开腹部的自杀是一种崇高的仪式 ,切腹者被称之为“切腹人”。

  在日本,认为人的灵魂寄宿于腹中,武士将自己的肚子割开,让灵魂向外展示。

  正确的切腹仪式要切腹人在切腹之前沐浴更衣,换上武士道袍和服,然后吃一些日本的小菜和米饭,不要大鱼大肉,最后喝一点清酒,作好死亡前的心理准备,然后准备剖腹。

  剖腹之前要在地上铺设一个白布,省得内脏散落一地无法收拾。

  取下刀架上的小太刀,武士都有两把刀,一把是武士刀,战斗使用,一把是小太刀,剖腹使用。只有很少的高手会一手使用小太刀一手使用武士刀配合使用进行战斗。

  我帮武内君铺好了白布,武内君换上了和服,没有吃任何东西,只与我同饮了一杯清酒,然后就拿起小太刀,跪在了白布前。

  武内君噙着泪说:“浅神君,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因为你也喜欢苏我瑾玉,所以我不可以追求她。浅神君,请转告她,我不能等了。浅神君,你和秩父宫阁下是我唯一的朋友,再见!”

  武内君是引咎切腹,此类切腹人要采用三种方式之一:第一种十字切,腹部用刀自左而右横切一刀,再从下至上,竖切一刀,形成一个十字形,达到心脏为准,这就是十字切,但此过程中不能把刀抽出来,需要划回去然后换个方向再接着切。第二种回刀割喉,腹部自左而右横切,然后回刀割断自己的咽喉。第三种也是十字切,腹部自左而右横切一刀后,然后立即拔出刀向心脏刺入,再用力向下拉,而成十字形,也是十字切,更加困难,需要更强的意志力和力量。

  如果使用十字切的话,则需要在切出第二刀的同时,由其身边的“介错人”进行“抱首”。

  介错人会在切腹人切出第二刀的同时,或在切腹人忍受不了痛苦的时候,或在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时候,在切腹人的脖子上由上至下砍下或由下至上深划一刀,但是绝不可以砍断,还要让头和脖子仍有一丝牵连。介错人一般是切腹人的亲人、挚友、甚至是阵前的敌人,但这一刀难度极高,所以介错人要找一个高手担当。

  日本切腹的过程十分痛苦,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仪式,但无论过程多痛苦,都要求始终忍住一声不发。切腹人临死时要保持清醒着的意志,按照仪式去进行。还要始终保持身体不倾斜,即便是死后也只许身体向前俯伏,而不能左右侧躺,更不得向后躺下,躺下既是失礼。双膝合拢,松开既是修养不足。最后自杀用的小太刀也要求安置妥当,这一点一般只能由介错人进行吧。

  我恨透了这种仪式,祖父和父亲都是死在这种该死的仪式上的,我发誓,我死也不会剖腹。

  但我拦不住武内秀臣,他一直是一个优秀武士,他放不下。

  放不下他贵族武士的尊严,放不下他的地位,放不下他的罪责和对亲王的愧疚。

  可是如此优秀的武士,能够深入深墙内院无声无息取下别人头颅而不被府内高手发现的武士,却也没能够抵御这种怪异仪式的痛苦。

  武内君在切第一刀的时候就受不了了,躺在一旁直哼哼,声音很大,身体疼得四处乱动,更别提什么礼数了。

  我看不下去了,一刀结束了他的痛苦,结束了我唯一的朋友的痛苦,也结束了我唯一的牵挂,同时也是牵绊,从此,我将变成一具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继续为了我的“神”而战斗,直到有一天醒来,我会觉得这简直太可笑了,可是我也只能如此。

  我们会为了仇恨而变得狂热,我们会为了痛楚而变得狂热,我们会为了苦难而变得狂热,我们会为了各自的各式的罪恶而变得狂热。

  因为要力量,所以变狂热。

  我叫浅神流树,我正在变得疯狂。

  ~~

  我叫石天成,我要摆脱这种狂热,我要冷静下来,我要,我要看看,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顺便看看这些狂热之人,到底还能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第二十四章 通电弹劾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无论是唐宋元明清还是现在的民国,不论是哪个朝代,都会存在不公不义的人和事,可是,也总能出现主持公道的人。

  第二十四章 通电弹劾

  我睁开惺忪睡眼,周围一片模糊,只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覆盖,但又好像这样才能让我更加自然。

  镜子里的我,戴着一副黄金面具,可是睡觉前明明还将它放在枕下的,怎么跑到我脸上了?不过戴上蛮舒服的,恍若这才是我真正的、真实的面目一般。

  而如今已经戴上面具的我,应该走哪一条道路呢?

  [98]囚禁元老

  从西安回来,南京已经乱作了一锅粥。

  到处都是传单,到处有人大喊,“反对独裁,制定约法”。

  乞丐看着这些人发呆,因为无论独裁还是约法,都不关他们什么事。

  我接过一份传单,上面写的是蒋介石的独断行径还有关于反对独裁、实现民主的口号,已经对约法的解释和对未来的畅想。

  我没有多想,只是把传单叠好收进口袋,因为不懂这些,所以不去想这些,不过,无论是独裁还是约法,好像都一个样。

  来到苏杰明家府门前,苏杰明正好要出门,他看见我非常高兴。

  “我还以为你丢了呢!害得我们担心了好多天,你去哪儿了,都不留个信。”

  “去了躺西安,带了点土特产,琼锅糖、石头饼、樊记腊肉,馍带不了了。”我从龙川留下的福特车上搬下来一些东西,剩下的实在搬不动了。

  “正想着晚上吃什么呢,正好。”

  “不是说在为我担心吗?还能想晚上吃些什么?”我边气喘吁吁的,边质问道。

  “人是铁饭是钢嘛,再说,我对你放心,不过里面的两个小姑娘就担心得要命了。”苏杰明酸酸地说。

  我来到客厅,陈月温和黑屋女正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地说着什么。

  月温看到我回来,非常激动,竟然跑过来抱住了我,黑屋女也会心地笑了。

  “难得还有人担心我,只是令我惊讶的是黑屋女你也这么担心我,听说你都担心得要命了?”我说着玩笑话。

  苏杰明说:“她没有,我说的不是她,她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发呆,从没有看她担心过耶。”

  “那还有谁?你不是说两个吗?”

  我抬头一看,楼上冲下来一个人,跑过来抱住了我。

  “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白白害我担心了一场。”苏羽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我心想,如果唯骨看见这一幕该作何反应啊?

  唯骨啊,你在天有灵可看好了,她抱的我。

  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我回头看着苏杰明,希望他管管,同时还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结果他白了我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挣脱了苏羽,月温在一旁哄着她,我来到苏杰明身边小声问:“这是你亲女儿?”

  “废话!”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刚刚是想出门,去哪儿?”我严肃地问。

  “去会长家,我们参加了反蒋组织,正准备。”

  “造反?”

  “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是反独裁。”苏杰明强调着,看来他心里也没有底,所以才迫切地要为自己正名。

  “有什么计划?”我问。

  ~~

  。

  3月8日,一辆福特小汽车被前后各两辆卡车围着中间,卡车上站满了白军士兵,车队的两边也围着两队士兵,车队后跟着一队士兵,就这样从南京的汤山向南京城中山陵进发。

  突然,第一辆卡车的司机被子弹打爆了头,第一辆卡车失去了控制,冲进了路旁的山沟,车上的士兵匆忙跳了下来。

  紧接着是左侧的枪响,士兵们在枪声和子弹组成的雷雨中纷纷死去,还击是在将近一分钟之后的事了,这时车队的士兵已经死伤了一半。

  但冷静下来的军人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六挺捷克式在众多你来我往的飞射子弹中奋力还击,之后左侧的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士兵们顾不上去追击敌人,也顾不得把翻进沟里的卡车移出来,加快步伐,卡车和福特汽车也加快了行动速度,快速向南京城驶去。

  福特汽车上,开车的却是邹默玉家的老管家,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正襟危坐的上校军官。

  后座的左边坐着的是邹默玉,一脸阴险的笑,堆得满脸褶皱。

  “院长,看来除了我以外还是有人记得您的嘛!只是,这不痛不痒的攻击似乎是妄想把您营救出去呢!但他们明明知道领袖不可能不派重兵护送您,却只派来这么一点点兵力来救您,不知是演给您看呢,还是演给全国的百姓看呢?”邹默玉怪腔怪调地说。

  “他们这些左翼根本就不是在救我,而是在为了争取民心,为他们的反蒋大计做的计划,他们根本就不会把我救出去,因为我出去的话,也会影响他们的计划。”胡汉民说。

  “是啊,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每个人都只是为了自己,对自己无益的事不会去做,对自己多余的事不会去做,对自己有害的事不会去做。”邹默玉正经了起来。

  “是啊,只有总理是无私的,伟大的,睿智的,先见的,一心为了民主和民族的。”胡汉民强调道。

  “不一定,至少蒋是因他才成为现任领袖的,孙先生还是有私心的,只是。”邹默玉还没说完。

  胡汉民怒声打断,“住口,汝怎可议论总理,汝这是大逆不道,倘若没有总理,何来民国。”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真是的,连句话都不让说,算什么三民主义嘛!”邹默玉此时像一只做错事的猫,耷拉着耳朵,尽力讨着主人欢心。

  “唉,蒋也算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如今一看,当初还不如栽培你和小柳呢!”胡汉民追悔莫及。

  “嘿嘿,要是您支持训政的话,我立刻救您离开。”邹默玉等着他的回答。

  等来的却是前座上校军官的略带不满的惊慌之词:“不可呀,领袖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邹默玉瞪着他,嘴里小声念叨着:“闭嘴,一个小兵子,神气什么?我们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娘抱里呢,乡下人,知道什么,要不是我们当年给他撑着腰,他还能成为领袖?”

  “如今翅膀硬了,羽翼丰满,却把总理的遗训统统抛到了脑后,再也不管什么约法、宪法,眼里再也没有三民主义和无权分立了,每天想的只是今天谁背叛我了,昨天谁反对我了,明天谁会给我送来金石玉器了,仅此而已。”胡汉民痛心疾首。

  到了中山陵,邹默玉在上校的再三劝说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胡汉民的身边。

  最后胡汉民只说了一句,“民国完全成了一姓之家。”

  第二十四章 通电弹劾

  [99]请胡私宅

  。

  2月28日,夜,微凉。胡汉民被蒋宴请到蒋家府邸,蒋托警察厅长吴思豫之手交给了胡院长一封列数其“罪行”的信,邵元冲小声地说:“蒋先生想请胡先生辞立法院院长。”胡汉民也当面揭发了蒋无视三民、不执行孙中山遗训、控制发言权、无视五权分立、只顾自己不顾百姓、暴力执法、无视法律、藐视遗教、独断专横等诸多罪行,两人彻底决裂,并激辩到半夜,第二天,胡汉民就不知所踪了。

  ~~

  四月十九日,我从西安到了南京,京城依旧繁华,只是多了些许骚乱。

  我从苏杰明口中得知,以前白军内部聚集了一股暗流,打算推翻老蒋的总统集权,而且,暗流如今已经逐渐形成了“明流”,已经成为了趋势。

  我随着苏杰明一起来到会长家的小白楼。

  会长正在和一个老年人谈论着什么,老年人转过头,我看清楚了他的样貌,这是?。

  “小石,不要傻站着,赶快坐,正好你也来了,正好。”

  “老爷子,你怎么来南京了?”我问。

  “怎么?我就不能出来玩玩?呆在小房子里太久了。”老爷子开着玩笑。

  “你那哪里是什么小房子?分明是。”

  “好了,多余的话就不要多讲了,柳老爷子今天过来是为了一件事。”会长不耐烦地说出了实情。

  “没错,只有你才能去做的事。”老爷子也打起了哑谜。

  。

  中山陵。

  夜晚,一辆黑色福特停在了漆黑的巷口,老管家打开了车里的灯,邹默玉抽着一支细细长长的烟,深吸一口,吐在了我的脸上。

  我恼羞成怒,强忍着不能发作,撅着嘴坐在一旁生闷气。

  “这种烟不好,劲儿有点儿太大了。”邹默玉对管家说。

  “还是带句话,就和上次一样。”邹默玉对我说。

  “可是老爷子让我把人带出了。”

  “众目睽睽下,你怎么带人出来?再说,老爷子精得很,他是上海祥云商会的头儿,约法对他有很大好处,可是胡院长反对约法,老爷子反蒋也会在民国内获得极大的支持和民心,所以胡院长要救,但不能救出来,要做做样子,又要把样子做足,小赤佬,学着点吧,这里面学问大着呢!比你那帮狐朋狗友的多多了。”邹默玉语重心长。

  我没有理会他,戴上黄金面具,隐没进如墨的夜色里。

  ~~

  。

  胡汉民和上次一样,还是在安静地看书。

  屋子里只有一盏灯,不像元老的身份,家具也没有在汤山时的多了,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再加上一张床,这就是元老的全部家具,额。嗯,还有墙上挂着的孙中山遗像。

  我的到来还是让他些许惊讶,院长放下了书,起身面向我,“你不是。”

  我戴着面具,却依旧被他认了出来。

  “院长,您叫我小石就好。”

  “我已经不是院长了,早就被小蒋给辞了。”院长说。

  “可他现在也没有落得什么好结果呀,众叛亲离,到处都是反蒋派。”我说。

  “那只是表象,实际上,那些所谓的‘反蒋派’里,除了红色组织是真正为了民主,其他人——那些商会、民国要员、各派系魁首、各地地方势力头目,那些派阀,为的仅仅是自己的直接利益,他们想分割蒋的一部分权利转移到自己身上,好给自己使用,只是权利的一个嫁接,而不是报纸上说的和派阀们自己宣传的为了民主和约法,最终老百姓不会得到任何的法律保护,都是假的,都是上层们的权力争斗,百姓依旧水深火热。”

  胡院长痛心地说。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其他人的目的是什么,总之,老蒋囚禁元老,已经引起了公愤。”我说出了这个现实。

  ~~

  “明火打劫的强盗,执枪杀人的绑匪,其蹂躏人权的危害,远不如某个人,某家庭,或某团体霸占了中华民国的地位,打着中华民国的招牌,同时不受任何法律的拘束的可怕。”——罗隆基站在某个大会上愤愤地发着言,引得会议中的所有人一片掌声。

  ~~

  。

  暂且让时间回到2月28日吧!

  立法院长胡汉民拿着请柬坐在私家车上来到蒋家家宅。

  正值初春,蒋式院邸的花刚刚开放,豪华壮观却没有让胡院长引起一丝兴趣。

  胡院长劈头一顿呵斥:“小蒋,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总理给我们的遗教,已非常完全,而且事实上都已条理毕具。我们只要去奉行,只要摸着纲领,遵循着做,不要在总理所给的遗教之外,自己再有什么创作。不要以为自己现在了不起了,别忘了可是总理一手把你提拔起来的,要不是总理,你能有今天的辉煌面貌?别忘了,尔(轻蔑)当时仅仅是总理身边的一个小小的警卫兵罢了,怎可奢望飞上枝头,总理给了你机会对你有知遇之恩,你就得用命去报答他,忠诚守卫总理遗训。”

  蒋一面生着气、黑着脸,一面为自己辩护:“好歹先生也是最早跟随孙先生的,就没有这点觉悟吗?如今训政已经遭国人唾弃,民国上下更是一致要求建立约法,您老的训政早已老套了,如今大势所趋,约法势在必行。”

  蒋背对着墙上悬着的巨大的孙中山遗照。

  “你不是一直都是实行训政的吗?怎可中途改变主意?”胡院长问。

  “如今联军四分五裂,中正在中原大战和阎锡山冯玉祥打了七个月,死伤近十万将士,我只能接过对手的口号,平息这场争端,避免事态继续恶化,中正又有什么办法?”蒋尽力表现出无奈的样子。“再者说来,您的五院制对训政的影响很大呀!”

  “是对你的集权影响很大吧,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列取罪状污蔑我,又要我辞去立法院长职位,想要将总理遗教中的五权分立抹去吗?真的抹得去吗?”胡院长揭穿了蒋的实际意图。

  蒋震怒,“您不要仗着自己跟随孙先生的时间长了,就可以对别人指手画脚了,您这是在倚老卖老!”

  胡院长早无法忍受了,大怒道:“放肆!就算胡某再老,胡某也没有过贪赃枉法一次,不像有些后生,前面是光鲜的最高长官,身后却做着苟且之事,如今又来诬陷长辈了,却忘了自己才是贪图金石美玉、金钱豪宅而应该辞去职位的人,真是忤逆不道!”

  。两人一直吵到深夜。

  “总理啊,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见到您想要见到的世界呀?”胡院长最后对着孙中山的遗照哭诉。

  第二十四章 通电弹劾

  [100]致胡函

  晋系派阀的阎锡山为了能在民国内部斗争中得到其地方势力应有的利益和地位,于是和“最高”公然叫板,由于知道自己的底气和势力不足,于是声称要与蒋一同下野,美其名为让贤,实则是明知蒋不会下野,做戏争取民心罢了,不过也确实收到了效果,西北军冯玉祥声援了他。

  之前的第二次北伐,冯玉祥、鹿钟麟战胜奉军,进兵河北,直取北平。鹿钟麟是河北人,他想要站回老家,大西北又是十分瘠苦,有没有海口,买不到装备,西北军的装备是白军中最差的,即便西北军战斗力强大。

  可河北最终也没有落到冯玉祥的手里,反而到了冯玉祥最大的敌手阎锡山的手里,阎锡山向来性情多变,诡异异常,冯玉祥多次被他扣押、欺诈,早就恨透了。

  之后阎锡山提议蒋给西北军裁军,离间了蒋和冯玉祥的关系,而这又被桂系李宗仁看在眼里,李宗仁第一个高举反蒋大旗,对中央军发动袭击。

  冯玉祥亲自前往太原征求阎锡山同意一同反蒋,并拥护阎锡山为三军总司令,而这次,阎锡山又一次扣押了冯玉祥。

  鹿钟麟火大,蒋也看到了时机——灭阎锡山的时机,蒋命令鹿钟麟带领西北军进攻太原击溃还未成气候的晋系军阀,大军开进山西。

  而此时被扣押的冯玉祥还在拉拢阎锡山。

  三人的关系相当微妙,完全是一种混战的关系,谁都不想谁好。

  但最终,阎锡山也同意反蒋,释放了冯玉祥,晋、桂、西北军三大军阀进驻中原,准备南下。

  一向独断专制的蒋习惯了手握一切的良好感觉,自然不可能容许有反对的声音,于是下令通缉阎锡山、冯玉祥,并以南京中央军组建讨逆部队,讨伐中原。

  晋系晋绥军、西北军与讨逆部队在河北等地进行了为时七个月的中原大战。

  双方的长官都不会在乎己方士兵的死伤,虽然是中原大战略有逢场作戏的滋味,但也晋系也是认真应付,况且,蒋是真的急了,他实在无法忍受属下的叛逆。

  讨逆部队死伤近十万,晋绥军西北军死伤更是二十余万,最终是奉系少帅张学良率领东北军前来支援中央军,才结束了这场本不该有的战争。

  而此时,作为元首的蒋也已经是众叛亲离,被中原大战这么一折腾,本来蒋是这场战争的赢家,却又激发起了更多的“叛逆”。

  南京中央改组派的汪精卫也开始了反蒋活动,让首领愤怒不已。

  就连位高权重的元老也开始想方设法地撤销自己的职位了,于是引得此时风华正茂的蒋恼羞成怒。

  最初,胡汉民作为立法院长力荐蒋,将蒋培养了起来。

  但两人却素来不和,蒋称胡汉民自持年老功高,从不把自己和别人放在眼里,经常恶言与自己相向,而且胡汉民骂起蒋来确实是像在骂自家小辈,这让习惯了高人一等、孤高自傲的蒋无法忍受。

  胡院长也称蒋,从未把总理遗训中的五权分立制度放在眼里,独断专行,让“五院”中的其他四院成了摆设,而且认为民国内部的贪赃之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名为蒋中正,实则“不中不正”!

  眼下蒋“最高”的地位正在被改组派汪精卫、各地军阀、各民主派势力、各个商会、白军左派、白军右派所侵袭,除了自己的家族,几乎所有人都倒戈对自己相向。

  为了自己的地位,“最高”开始无奈地接过敌人的口号,承认约法,建立临时宪法,急于争取早已剩下不多的民心,同时为自己正名。

  其实,蒋心里清楚得很,凭现在的民众的思想范畴,即便有了宪法,实施了约法,底层民众还是不会使用,约法有等同于无,只有少部分有一定资本和权利的“略高一级的民众”才会真正地使用法律保护自己的权益,蒋自己的庞权只是分割了一部分,自己还可以容忍。

  于是在总理面前当时仅仅是小辈的都不肯放下过架子的蒋,如今也不得已放下了架子,接过了民主与法治的口号,打算彻底扭转这“堪败的胜局”。

  可是胡汉民不答应,坚持总理遗训,坚持继续实施训政,并在言语上攻击甚至侮辱自尊心极其强的蒋,两人冲突不断。

  蒋污蔑胡汉民是“挑拨内部,曲解遗教,欺惑民众,余遇此大奸,一生倒霉不尽。”

  蒋亲自手书《致胡汉民函》,用以攻击胡院长,并为自己证实自己的立场和“清白”。

  “积数十万将士之鲜血,战地无数人民之牺牲,疮痍满目,痛定思痛,惩前毖后,滴滴血泪之所成。”

  说胡院长是自恃资望:“先生尝对中正等自诩某些手段,惟史太林差可比拟。”

  自己便是独裁家,却反讥胡院长独裁:“必欲以五院院长牵制蒋,且皆欲以立法院主张是从,而以立法院为民国之重心。”

  30年,为了让少帅出兵北平,蒋将陆海空军副司令位子拱手让之。中原大战一经结束,胡院长立即驳斥蒋:“不应该用这种拉拢凑合的卑劣手段。国家的名器也不应该这么滥给人。”蒋在《致胡函》中指责其:“统一告成,乃先生褊狭怀疑,推先生之意,若必欲使中央失信于东北,诚不知先生是何居心也?”

  蒋似是有些完美主义,想由自己一人之手将国家机器运行到尽善尽美,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更不会放于内心,如果有谁来胆敢破坏这种“完美”,他就会用他自己的方式解决。

  第二十四章 通电弹劾

  [101]各怀目的

  某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至于在今后的斗争中损失而打着民主反独裁的旗帜与“最高”进行了中原大战。

  某人为了自己也能分到一部分利益而响应了前者的言行,同时参与了中原大战。

  某人为了得到一个副司令的位子,在自己的父亲死后也能光宗耀祖而支援了“最高”,结束了中原的战争。

  某人为了能从“最高”手里分解一部分权力,而率领改组派企图再造民国。

  某人为了自己的地位不会在激烈的竞争中倒下去,而被迫反蒋。

  某人为了自己不至于毁了自己的生涯而一直在观望。

  某人为了自己的商业不会受到国家机器的限制而表现积极。

  某人为了自己,引得众叛亲离。

  某人为了另一个人的遗言,而执着坚守。

  而这些人的总理如今只留下了挂在高墙上、两面旗帜之间的一张大型的相片,就那么安静地在墙上躺着,安静地看着他们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拼上性命争执,却只能痛心疾首,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102]中山遗教

  ~~

  “起初,孙中山总理志愿将中国打造成亚洲第一、世界第二的民主国家,然而这个志愿一次次被袁世凯和各方军阀玷污践踏丢进垃圾桶,总理心急如焚。

  总理是远见的,总理清楚地知道此时的中国百姓被五千年的教条规范所深深束缚,被不断变换的势力奴役,其接受奴役的性格已经刻在了焦灼破裂的灵魂里,此刻即便建立了宪法,被奴隶思想囚禁的民众也不会使用法律来维护自身权益,唯一的方法是宪法之前先进行训政,将民众的思想解放,方能让民主法治深入人心。

  约法,约法,约而不法,百姓不会使用,约了也是白约。

  总理临去世前特意将我们召集在一起,商讨民族的未来,最终,总理留下遗训,誓死也要完成训政、宪法、最后民主。留下三民主义、五院分权的绝对策略。”

  胡汉民说道,年龄堪长的胡汉民却耐不住心潮的澎湃,站了起来,身体绷得笔直,活像一个信徒。

  “然而总理去世时,不管是真是假,每个人都非常伤心,而蒋却没有流下一滴泪。”他突然又弯下了腰,痛心疾首。

  “他将总理的知遇之恩全然忘记,对总理的遗言全然不顾,民国的大多数人也是如此,只顾自己贪污,中饱私囊,从不顾及总理的三民主义,更别说什么民主了。”胡汉民伤心欲绝。

  “于是我开始和蒋一样进行独裁,独断专行,为的就是能将民国内的不正之风班倒过来,能够限制住蒋的独裁和各院其他人的胡作非为。”胡汉民疯魔了一样开始了自言自语。

  胡汉民是孙中山的忠实拥护者,在这一点上,他近乎疯狂,将他视为最高,不准任何人动摇他的地位。

  胡汉民说:“而如今,民国,完全成了一姓之家,甚至没有了总理的席位。”

  第二十四章 通电弹劾

      [103]通电弹劾

      由于胡汉民拒绝离开中山陵,而且我也没有办法将他救出,只好在“护卫队”发现门口倒下的守卫的同时退了出来。

  护卫们发现了我的身影,纷纷朝我开枪,甚至其中还有一挺轻机枪朝我开着火,这种机枪名叫捷克式,捷克斯洛伐克出品,全长一米一十六,射速很高,弹容二十发,且换弹夹时十分简单便捷,射击起来十分精准,举起来可以当步枪使用,被它盯上,基本很难活着逃脱。

  这时候,软禁胡汉民的屋子的门打开了,众人纷纷朝门里看了过去,他们长官的命令是不能让胡汉民死掉,如果出了三长两短,他们可是会被军法从事,他们也顾不得我了,急忙跑到屋里查看胡院长的情况,而我趁着这个空挡,在胡院长略带笑意的眼睛发出的余光之下,逃出重围。

  趁着夜色,我逃回了邹默玉的车里,邹默玉听到了枪声,此时他问也不问,给了老管家一个眼神,老管家离开驱车离开了中山陵。

  车回到了会长家邸,白楼里多了一位客人,即坐在老爷子身边的身着灰色马褂、微胖、六十余岁的人,大概也是冲着胡院长来的吧。

  老爷子正在和此人寒暄,老爷子握着他的手,问:“古老兄,听说你身体近来不适,不知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想不到一个小小牙疾,差点要了老夫的命,不过要是院长被救出的话,我也就放心了,最近我眼皮总跳,病也越来越重,都快走不动路了,还得被您搀着,说不定我都没有几天可活了,咳咳。”

  “老哥,你说这个,您呀,有得活呢,我在美国找几个医生过来,给老哥好好看看,什么病怎么重。”老爷子转身面向我。“小石,介绍一下,这位是古应芬,是胡院长的老部下,更是胡院长的心腹,是来救胡院长的。”

  “这位是小石,石天成,目前暂时为我工作,他刚刚进入中山陵见过胡先生。”老爷子向古应芬介绍了我。

  “咳,快,说说胡先生的近况,中山陵戒备如何,有没有救人的可能?”古应芬迫不及待的。

  “不用去了,胡院长暂时没有要离开中山陵的打算,他想静静地陪陪故逝的总理,教你们不要去叨扰他。”我说。

  古应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愣愣地看着我,大概是希望能在我的眼神里看出欺骗的意思,但古应芬看了我半天,还是没有动静,最终,古应芬坐回了沙发上。

  半晌,古应芬说:“即便如此,我也要自己去见他,直到听到他亲口这么说才可以。咳咳。”

  “随你的便。”我随口应付着,并取下了黄金面具。

  “我和陈济棠在广东组建了西南政府,正要和蒋家的南京政府誓死一拼,唯独怕蒋狗急跳墙伤了胡先生,所以才如此焦急地来救胡先生。”古应芬一边想着什么,一边说。

  “你是为了给自己的反叛找一个借口,然后又怕老蒋以胡先生为威胁破坏了你的完美借口吧!”我猜忌着,冷言冷语道。

  “不是的,咳咳。”古应芬突然激动了起来。半天,古应芬冷静了下来,静静地说:“胡先生一手将我提拔了起来,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于情于理也不能弃他不顾,就算你们都不肯帮忙,我也要用自己的方法,救出胡先生,他才是我们的院长。”

  我收回了之前对古应芬的看法,在胡院长的分析下,我感觉没有人真正会为了别人奉献自己生命了,吓了我一跳呢!

  这么一看,这个世界还是还有救的嘛!至少还有孙中山是正在为了民主的,至少!

  ~~

  第二天。

  4月30日,四名白军中央监察院委员邓泽如、林森、萧佛成、古应芬联名通电弹劾蒋,列举蒋的六大罪状,电令其下台。

  [104]三民五权

  弹劾之声一经发出就引来了各路将领的响应,广东和北平的两个反蒋派一同组建了讨蒋军团,各个派系的讨蒋军会师江北,随时向南京进发,就连一直与蒋同流的汪精卫也在上海拆了蒋的脸面,一时间对蒋的噤声不绝,即便是一直支持蒋的孙科也因看不惯蒋家所作所为而暗地里支持了反蒋派。

  虽然这些人多数都不是为了民主,都是打着民主的幌子,但反对蒋的独裁还是做到了极致,即便蒋随时死灰复燃。

  ~~

  “这是反蒋派的大佬们的一致决定,他们要您的看法和支持。”我说。

  我又一次回到中山陵,面见胡院长,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胡院长只说了一句好。

  这句好有大量的无奈夹杂在其中,但却十分确切。

  五千年来,集权已经成了习惯,民主前程尚远,总理的三民主义,院长的五院分权,都曾让蒋头痛不已,但他们和它们毕竟为了各自的思想奋力地拼搏过,这个过程,这份信念,将永久刻在时间坐标之上。

  ~~

  “到底要什么人能够把总理的遗训发扬光大啊?!”石天成走后,胡汉民这么说。

  第二十五章 中村事件

      [105]葛根庙前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1931年,日本帝国驻中国东北地区特派军——关东军,开始暗暗涌动。

  春季,关东军以军神的学生板垣征四郎佐官和7号精神病患者石原莞尔中佐为首的一批低层少壮派军官打算瞒着上层打一场“大仗”。

  两人都是日本参谋本部佐官参谋,现于驻奉天关东军任职,前者打起仗来不要命、后者聪明过人智慧得让他像个异类,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休想进入日本的上流社会,为了能当将官,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于是他们暗自地开始制定夺取中国东北三省的计划。

  而在此之前,日本军部高层已经开始了秘密策划一个关于侵占中国领土的阴谋,地点恰好也是东北三省,两股阴谋,不谋而合,均只差一根“像样的”导火索。

  第二十五章 中村事件

  白军的明争暗斗让我苦闷不已,我回到自己的住处,戴上面具,用被子蒙住头,然后命令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放空自己。

  可是,真的能够做到什么都不去想吗?

  [105]葛根庙前

  ~~

  “妥善灭迹,做好保密!”

  少帅正坐在北平司令部皮质沙发椅上回忆着去年同晋系阎锡山以及西北军的冯玉祥大战胜利并入主华北平原的全过程,庆幸着自己在这次军阀混战中站对了队,分到了很大的利益,不仅入主中原,自己也成了民国海陆空三军副司令。

  当年老帅被蒋的第二次北伐赶出了北平,没想到还没两年我们又回来了,只是父亲已不再,若是他看到,也该欣慰了吧!

  少帅想到这儿,不禁有些伤心,父亲一直是军中和家里的顶梁柱,如今倒是没有谁再管着自己了,但同时也再没有人能保护得了自己了。

  还是想想好的地方吧,毕竟重新扩充了地盘,现在又正在收编着西北军,少帅这样想着,分散着自己伤心的情绪。

  正是忧喜交加的时候,少帅张学良的北平司令部里来了一个人,是来自“老家西侧门口”的同学派来的使者,使者焦急地说出了自己带来的消息,少帅闻之,惊而立起,思量了整整一天两夜,两晚没有合眼,最后发回了这一道密令。

  ~~

  。

  1916年,老帅张作霖派重兵开始开垦奉蒙交界处的内蒙牧场,一方面促进当地农业和经济发展,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戍边加强边防,防日防沙皇。

  。

  1931年6月25日,正值初夏,葛根庙镇的风景大好,早上,太阳刚刚爬出来,对于这些东北屯垦军来说,这时的温度刚刚好。

  三连的士兵们吃过早饭就开始了他们的早练,他们来到校练场,一边回味着早餐的科尔沁羊肉,一边应付着早操。

  我叫宁文龙,是这伙儿小兵的连长,我静静看着他们应应付付,无计可施。

  实在是无聊呀!这种生活可不是我们之前想到的。

  我暗想着。当年团长一声令下,我们热血沸腾地来到这里,本想着一腔热血来戍边,想不到却每天早起训练、开垦、午休、种地、睡觉。

  这种生活最容易教人麻木,于是我们需要一点调味剂,需要经常和那些不肯放弃牧场的牧民打交道,甚至要动一些武力,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只是有些时候过火了,惹急了牧民,牧民们成立了抗垦军队,组织了独贵龙军队,和我们干了好多架。

  其实我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么点土地,蒋的第二次北伐前,我们就已经放低了开垦牧场的力度,老帅死后,少帅上位并同土肥原贤二决裂,拒绝了田中义一的诱惑,放弃成为东北皇帝的机会,毅然加入民国联军,团长看出了“易帜”后的东北军迟早要与关东军一战,于是提出了戍边计划,团长自己也亲自作出表率,来到科尔沁东边的葛根庙镇戍边。

  这里也算是我们老奉军的西侧大门口了,是我们的后路,兵者,可进可退。

  可是不能明说戍边,要换个名字,否则会招致日本人的不满和军事行动,虽说我们正在排斥领地内的所有日本人,但毕竟我们还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现在只能在不失尊严的情况下强忍着。

  而且,我们也要提防蒋,毕竟我们也不是一条心,老蒋巴不得让我们和日本人拼个你死我活,借机排除异己呢!所以我们避开戍边,只说我们是来继续老帅未完成的事业,只说我们是来开垦内蒙牧场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样也不行,以嘎达梅林为首的一批反开垦的内蒙牧民开始反抗我们,甚至还闹到了奉天府(沈阳),少帅下令秘密与嘎达梅林(梅林是官职,总兵)暗战了一架。

  少帅部下李守信在嘎达梅林渡乌力木仁河时,被流弹射杀。

  最后蒙古旗王爷在自家门口挂上了嘎达梅林的人头,此事才得以暂时镇压。

  可怜的英雄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因何而死。

  他的初衷恐怕只是想要保护本族的牧场,而没有考虑到整个民族的集体利益。

  如今我们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东三省,我们也随时等待着来自海洋彼岸的敌人,等待着和他们大干一场。

  同样可笑的是,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就像嘎达梅林不知自己因何而死一样,我们也不知自己要为何这样,我没有伟大到为了国家而奋斗,我只是个小兵连长,我只是想要拿我的军饷,吃我的皇粮。

  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底层的人来说,只要谁给我们军饷,我们给谁卖命都一样,反正都是炮灰,谁给钱谁就是娘,谁让我去死都一样,反正都是死。

  可是老帅对我们特别好,虽然他名声一直不好,但他从没有欠过我的军饷,他的脾气很好,这些,只有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蒋那伙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就是因为这样,老帅死后,我们疯狂仇视日本人,因为他们杀死了我们的东北王,我也加入了排日组织,化妆成农民和他们大打出手,我们从来不怕任何人,我们也不管面前站着多少日本人,架着多少挺机关枪。

  我们不怕死!

  从来都不怕,但我也从不伟大,我们的心里没有国家的概念,我们只是想保住我们的东三省,保住我们的领地,报张家的恩和领我的军饷,仅此而已。

  这时,东边来了四个人,正是我百无聊赖的时候,不如找他们聊聊天,解解闷,侃侃大山吧。

  “你们,过来。”我朝他们大喊。

  四人都很奇怪,远远地看到我们,就想往回走,看来是被那帮兵痞们给吓怕了。

  我带上一个班直接冲上去拦住了他们,我说:“干嘛这么着急走?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我感到奇怪,四人的装扮,这是要过冬啊?

  现在可是六月,马上就到七月了,大夏天的,穿的这是什么呀?

  四人中有一人穿着棉袄棉裤;一个穿得厚厚的,不难想里面也穿着棉袄,外面套了个大号西装,一个外套是大号的皮夹克;还有一个白人,也是棉袄棉裤的,四人都戴着厚厚的棉皮帽。

  四人一人一匹马,其中有两匹特别高大,比我的战马都高大,马双目炯炯有神,像个战士,而且马的蹄子还裹着棉布。

  (方言)连马都四则样儿,奏木有瞅见过这丫滴人,普年头啊!

  第二十五章 中村事件

  [106]马腿裹衣

  领头的是一个牵着高头大马的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身材不算高,也就比我矮一头吧,穿着苏联样式的夹克,还是加棉的,戴着大皮帽,火车头样式的,皮靴,这倒不是棉的了。

  此人站得笔直,胸特别挺,脚跟并拢,身体微微前倾,两眼冒着一种光,直直地看着我们。

  我侧着脑袋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三个人,其中一个矮个子,比我矮两头,和他们领头的一样站得直直的;一个低眉顺眼,连连冲我点着头,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个不知所谓,毫不在意地看着我们的白俄罗斯大高个。

  领头的递过来一包东西,是鸦片,我们禁过烟,没禁成,奉军中有好多人都喜欢抽,关键我们家里有儿有女、有老有小的抽不起,主要收礼再去卖,或者巴结那些喜欢抽的老牌军队高官们,我倒是从没有巴结过,因为老帅和少帅都很讨厌这种事。

  此人嬉笑着说:“军爷,我们是日本农业学会的,来这里考察考察土壤,多有打搅,还请包涵。”

  “包涵,好,好说。”我说。

  那人又把两块大洋偷偷塞到我手里,借着和我握手的机会,没有被其他人看见,我默默收起大洋,微笑着朝他点头。

  “军爷,我们都是本分人,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敢干什么亏心的事,天也不早了,就麻烦让我们过去吧。”此人说道。

  没商量,先扣了再说。

  我把他们抓了,连人带马直接带回了团部。

  如此古怪,四人的马匹上还用棉布裹着藏着长枪。

  我在团部大院里翻着四人的东西,还翻出了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你*的,果然没错,那俩日本人就是军人,难怪站得那么直,两脚还并拢着,身体微微前倾是为了缓解脚后跟的压力,是职业军人的表现。

  “对不住了,各位专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军令再身,军事重地,没有通行证不得入内,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了,团长没在家,等我们团长回来,一定送你们离开,对不住。”我好说好商量地说。

  “混蛋,我们的大日本帝国子民,怎能是你们想扣押就扣押的,快快滴放了我们,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此人蹬鼻子上脸,说完还把手伸到了右腰带间,亏着把他的手枪先下了。

  “涵(还)敢骂人,谁地盘儿?弟兄们给我上,先绑了再说。”

  气死我了,老子之前在排日小队里面可是生力军,今天给你们面子,不想惹事生非,结果给脸不要脸,当我好欺负。

  四人都被绑成了粽子,这帮日本人平时就爱欺负我们本地人,作威作福得惯了,我们的战士早就受够他们了,还敢跟我嚣张!?

  团长不在家,副团长听见了院子里的吵闹声,从指挥室里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墩子上放着这么多东西,看到我们还五花大绑了四个人。

  我刚想要跟副团长解释,但他挥了挥手,然后看着墩子上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五章 中村事件

  [107]同学再见

  “先把他们带到营房里看好,不要使用暴力,也不要让他们跑掉,马上通知团座,让团座马上回来,急事!”副团长说。

  我们拉着四人刚刚转身想要去营房,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带有惊奇之声的日语。

  “中村震太郎?”

  我回头,看到说这话的是副团长。

  董平舆,董昆吾,字平舆,东北大兴安岭屯垦军三团团副,曾在日本学习,精通日语。

  同时,和我一起回头的是那个领头的日本人,他说:“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我学法律的,你应该是学军事的吧,我一个同乡在你们班读书,我经常串门,看见过你几面。”副团长说,我也听不懂他说什么,不过好像是他们认识。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日语说得非常好,所以我有印象,这都多少年没有见了,想不到阁下都成了支那,噢不对,都成了中国军队长官了,恭喜恭喜啊。”

  此人立刻换了一张脸,春光灿烂的,好像没有任何危害一样,完全看不出上一分钟的傲慢和跋扈。

  副团长向我介绍道:“这位是我在东京时的同学,中村震太郎,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还五花大绑的!”

  “没什么,就是抓了个奸细。”我说。

  同时用眼睛示意副团长往墩子上看,副团长没有看。

  副团长问:“中村君为何事来我兴安岭?莫非是为了给葛根庙烧柱香?”副团长开着玩笑,缓和着气氛。

  中村不慌不忙,待绳子被团副解开后,他才娓娓道来,“董桑,在下现在的工作是东京农业学会工作人员,此次是去索伦山调查土质情况,研究土壤的,但是前方治安不大好,听当地人说有土匪抢劫的,因此由此折回,不料和阁下的士兵发生了不愉快的冲突,都是些小事,还请多多包涵。”

  副团长亲切地笑,拉着他来到墩子旁,指着墩子上竖着的高倍率军用望远镜,两支日本三八式步枪,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

  副团长不善用枪,只看了看,没有碰它们,然后问:“中村,你带这些东西,防身?太过了吧,我们的治安哪有那么差?团长正剿着匪呢,打得胡子们都不敢出寨子,哪有什么危险?”

  “防身嘛!有备无患,总没有坏处。”中村辩解。

  “那这望远镜也是防身的?这可是军用的。”副团长反问道。

  “我学的是军事,我非常喜欢军事的,好不容易才在黑市买到的望远镜,不舍得扔下,到哪里都带着。”中村狡辩道,面不改色。

  “是啊,你学军事的,在现在的日本,军事是最主要的职业,连我这个学法律的在我们不太注重军事的国家都成了少校了,中村你怎么摇身一变,当上了什么农业学家了?”

  佩服啊!团副,给脸!

  让副团长这么一问,这个叫什么村子的日本人立马哑口无言了,面露尴尬之色,低头思考着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还勉强自己在那里吞吞吐吐嘟嘟囔囔地不知说着什么,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副团长向我下令:“把这四个人再绑上,快去找团座回来,有急事,非常急!”

  我骑上中村的高头大马,一路朝突泉奔去。

  别说,这马就是快。不过也不好骑,主要是马镫子太短了。

  我来到团长身边,冒着枪火,团长正带着一个营的兄弟们正和小土匪们玩儿得火热,迫击炮炸得寨子都秃了。

  团长正打得高兴,拿着望远镜看着寨子里的一切,一边嘻嘻地笑,“让你们嚣张,还敢说自己是大兴安岭和科尔沁的联合第一,连头都冒不出来,有种冒一个头。”

  说到这儿,还真有个不开眼的露出了脑袋,一枪就被崩了。

  “团座,急事,有可疑之人进入了领地,已经扣押了。”

  “勤务兵,牵马。”

  团长翻身上马,刚刚兴奋的情绪一扫而空,飞身向葛根庙团部驶去。

  关玉衡,关瑞玑,字玉衡,东北屯垦军三团长,屯垦总署处长,大帅心腹,少帅同窗。

  我在团部焦急等待,副团长更是急得团团转。

  晚上8点多,我见团长还不来,就问副团长,“副团长,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等团座回来。”副团长无力地说,然后继续他的团团转。

  终于,八点十多分,一声马鸣。

  团长翻身下马,我们急急忙忙出门迎接,和团长关系一向很好的团副此时也来不及寒暄了,我们一齐进了团部。

  团长看着桌子上的一套一套的家伙式儿,高倍望远镜、测绘仪器、指北针、作图工具、三八式、南部十四式、大量步枪手枪子弹。

  团长眼一红,拿起了南部十四式,拉开保险,子弹上膛,不禁一阵窃喜:“好枪!”

  然后陷入了冥思,不禁叹了声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呢?带上来。”团长说。

  “团座,他们都在后院等您,请移步后院。”我说。

  我们来到后院,后院的四个人又一次被绑成了粽子。

  我在一旁偷偷发笑,副团长神色凝重。

  团长静呆呆地看着面前怪异的四人,最终得出了如下结论:

  “来者不善!”

  第二十五章 中村事件

  [108]垂死挣扎

  ~~

  。

  1928年3月,奉天特务机关的会议大堂里站满了人。

  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亲切地和大家问着好,还帮手下们整理了衣衫。

  机关长看着机关里人才济济,露出了满意的、欣喜的笑容,然而这种笑容却不知又要让多少人死去。

  “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的荣耀,没有人知道我们,没有人在意我们,但我们依旧存在,我们依旧荣耀,天皇陛下在等待着各位的情报,去吧,勇士们,如果被抓住,也没有所谓,我们都是帝国最忠诚的勇士,我们要用血,换取与之一战的机会,我们的帝国,会为我们报仇雪耻。”土肥原贤二高举双拳。

  “万岁。”众特务的热情被调动得满满的,高呼万岁。

  上百名军事情报人员中,有一个被挤在最后面,喊得声音却是最高的。

  片刻后,机关长注意到了最后面角落里发出的嘶吼声,机关长穿过人群,来到角落。

  机关长拍了拍此人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职务?”

  此人声音洪亮,“报告机关长,我现在是帝国东京农业学会驻满蒙农业考察员,我叫中村震太郎。”

  土肥原欣慰地点了点头,并把自己佩戴的高倍率望远镜以及一块手表送给了中村震太郎。

  ~~

  “团座,可不能放了这帮日本人啊!”我不禁悲愤道。

  “我知道,可是啊,我能怎么办啊?”团长面露无奈。

  “团座,这四个人绝对是潜入我兴安岭葛根庙的奸细无疑,只是苦无证据,不好擅自处置,不如上报少帅,请副司令定夺。”副团长说。

  少帅张学良,时任民国海陆空三军副司令。

  “也好,省得处理不当,把*日的关东军惹恼,大帅刚去世,奉军内部不稳,暗流涌动,先得平稳发展,等六哥在军中坐稳了位置,才能和关东军一战。”团长分析着。

  “先审问,看看能问出点儿什么情报,现在就应该做好战争的准备和觉悟了!”团长下令。

  我一愣,有些不甘心,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旦打起来,只能靠我们东北军自己,老蒋是死也不会管我们的,而且就算关东军要让老蒋死,那他也不会管我们,他巴不得我们和关东军决一死战,他好趁机排除异己呢!

  想通这些,我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反正迟早是要和关东军打的,兄弟们也不急着这一时片刻了。

  我们将四个间谍押进了军营。

  两个日本间谍并排大步走在前面,也不东张西望,一副从容淡然。

  我听见副团长在团长耳边小声地说:“团座,你看,你看,这两个日本人连落步的节奏都是一模一样啊!齐步走呀,这是,没有过长期军事素养的人根本做不到,绝对奸细无疑。”

  “明日把他们分开审讯,不要吝惜手段。”团长微声道。

  说完还不忘轻咳一声。

  1931年6月26日,早上,弟兄们一听说要审问日本人,都早早地起床了,有的甚至是一宿没睡,自愿与看守看押了中村四人一宿。

  全团戒备了起来,将团部围成了铁桶,中村插翅难逃。

  四个间谍被带到四间不同的审讯室,而相同的是,四人均一言不发。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来到团长审讯中村的屋儿。

  团长厉声问:“姓名?”

  。

  “国籍?”

  。

  “职业?”

  。

  “性别总该告诉我吧!别跟个娘们儿似的一言不发,羞答答有什么意思,军人就应该承认自己是军人,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还当个什么兵?”团长鄙夷道。

  我气极反笑。

  “你那儿怎么样?”

  “报告团座,那个内蒙奸细硬的很,打了半天一句话都不说。”我说。

  “没用,蒙古人和我们一样,都是汉子,还得从这帮日本人那里下手。”团长说。

  中村一听,摇了摇头,用日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大概是说日本人也一样吧。

  “文龙,去找平舆来,死中村,装不会说中文,昨天说得还那么溜呢,睡一宿全忘了?!”

  我找来副团长,副团长用日语问:“中村,到我们兴安岭执行什么任务?目的为何?”

  中村见老同学审自己,又是用日语,不好不说话了,嘟嘟囔囔地说:“调查土壤,我是农业学会的,科学是没有国家界限的,你们无力研究,我们替你们来研究,你们却要扣押我,是何道理?”

  团长同副团长待一起久了,也能听懂一部分日语,团长好像听明白了,厉声打断了中村的话。

  “瞎说,你见过哪个科学家出门带着枪支、子弹、望远镜的?科学家还是土匪?还是军用间谍?”

  “你们这里治安太差啦,所以要带枪防身。”

  “你不是听不懂中文吗?怎么能听懂我的话?”

  “我一猜就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要说什么。”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们总扛把子叫土肥原贤二。”

  中村一惊,无言以对。

  我和团副更加惊讶,一个用日语、一个用中文,竟然可以顺畅交流?!

  ~~

  中村挺了挺胸,下巴往上抬着,一脸傲气,丝毫没有把关瑞玑、董昆吾、宁文龙等人放在眼里。

  中村心说:“一个小小支那团长,能把我怎么样?还不得乖乖把我送回去!”

  ~~

  我此时恨不得拿起战刀撬开他的嘴,只是苦无证据,怕惹出事端,给少帅和团座制造麻烦。

  这时,沈中尉从外面兴冲冲地小跑进来,趴在团长耳边小声说:“白俄翻译松口了。”

  “他说什么了?这伙儿人来干什么的?”

  “他没有交代,他只是说自己也不清楚日本人来做什么,他只是拿钱办事,不过他愿意去劝蒙古向导开口交代,蒙古向导知道一些他们的事儿。”

  “让他去劝。”

  沈中尉狠狠地瞪了中村一眼,随团长一起转身离去,中村开始有些慌乱了。

  。

  一晃到了下午,我们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一直在审,连水都很少喝。

  我负责审问和中村一起来的另一个日本人,他已经是鼻青脸肿了,还是不肯吭声。

  屋里除了我,还有三个上尉,五个中尉,其他都是少尉,十四五个人盯着他,我实在忍不了了,上前开打,“我叫你不招,我叫你不说,快说。”

  又打了半天,由于军中禁止滥用私刑,所以我这算是犯军法,不过即便是触犯军法,将来就算上军事法庭,我也不要放过他。

  周围的尉官们羡慕地看着我,他们也想和我一样,却放不下自己的帽子,但如果没有我的话,他们也会出来另一个和我一样的,我们不会放过这帮入侵者,只要他们胆敢踏上我们的领地,我们就等着把他们撕碎。

  最终他受不了了,松口了:“我是关东军退役曹长井杉延太郎,中村君是关东军大尉,我们的任务我是不会说的,请杀掉我,让我死得荣耀。”

  曹长,日本军职,相当于我国安军,不,我们现在是东北军了,相当于国军上士,大尉相当于国军上尉。

  翻译说给我听了之后,我冷笑,“想死?这么大的事,这可不是你能说的算的!”

  我来到了团长的审讯室,将此事告诉了团长,并请罪要求自己去军事法庭。

  团长没有理会我,他已经审完了内蒙向导,现在正审问中村。

  团长尽量微笑着,亲切地问:“阁下去没去过内蒙王公王府?”

  “没!”果断。

  “那为什么那个内蒙向导说你们去过,非但去过,还和王爷交谈了一宿呢!你们谈什么了?谈对象?”

  中村被团长说得哑口无言。

  “你的护照是民国普通护照,这里是我们老奉军——国安军的大后方,不实用。”

  中村还是一言不发。

  团长拍桌子而起,“你们这是侵略,分裂我中华民国内蒙领土,秘入我军事禁区,依照国际法,你们就是间谍,我有权将你们就地枪决!”

  夕阳照着我们的脸,这夕阳多么像我们的老帅呀,温暖、和蔼,可是再美丽的夕阳也会落下,就像老帅也会死去一样。

  老帅已死,无人再可统领我老奉军,再没有一个强人可以守护这片广袤的黑土地。

  副团长也说:“国际法上明确说明他国的军事间谍是可以处以死刑的。”

  中村一听,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朝离他最近的一个上士扑了过去,拔了上士的手枪,上士也不是软肋,一个抱摔将中村和自己一同摔在地上,枪摔在了一旁,中村连忙翻身而起,我上前同中村大打出手。

  “打!”团长气疯了,一声令下,全体军官围了上去,二十多个人硬是把中间的我给挤了出来。

  看来兄弟们都不是好惹的,以前我一直以为老帅一死,东北无望了,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中村被打得面目全非,可他还是不服,吹起胡子,瞪起眼睛,好像要吃人一样,蛮横无礼,故意让自己很强势的样子。

  团长已经怒不可遏了,拔出指挥刀指着中村,“你再看,再看?”

  我见中村这般狂妄,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个*的,要不要脸,也不看看这疙瘩是什么地儿,可不是你们的小岛,别这么狂妄,也不怕闪了腰。”

  我骂得正爽的时候,中村竟然朝我猛扑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中村事件

      [109]不可奈何,先斩后奏

      中村被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闹,我叫你再闹?”我厉声训斥。

  不可

  “我的手表呢?”中村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印儿。“这可是机关长送给我的!”

  中村几近眼红,疯狂地四下搜寻,还打伤了我们一个少尉,团长气得亲自上阵,同我们一起死死压住了中村。

  我瞥见司务长李德保弯下腰捡了个什么东西,我也没在意这件事。

  李德保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团座,吃饭了,说句您不爱听的,再怎么样也不能饿到自己呀。”

  这种人,世故圆滑,有奶便是娘,日本人打进来时,这孙子肯定得叛变。呸,日本人根本就打不进来!

  我这样想着。

  “滚,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饭?”团长轰走了李德保。团长下令:“把另一个什么什么郎也带过来。”

  两个日本人并排站着,团长看着他们身上的棉袄,说:“大夏天的,穿什么棉袄啊?”

  说完,团长就想看看他的棉袄有什么古怪,结果刚刚走到中村身边,中村却蓄了全力打了团长一拳。

  团长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喘着大粗气。

  “上!”不知谁喊了一句,我们一拥而上,对着中村一通拳打脚踢,这次没有停,直到中村晕了,我们才被副团长制止。

  “敢打团座?扒!”温文尔雅的团副都忍不下去了,下令。

  两个日本人的棉袄鼓鼓囊囊,里面刺刺楞楞,果然如团长所料藏有什么东西。

  我撕开了一件棉袄,布层里不仅装了棉花,更多的还有纸张。

  我把这些纸张都拿了出来,张开铺平,拿到团长团副面前。

  团长接过一张,仔细看着,这是一张地图,不过不是我们汉字版的。

  我又把其他纸张地图都收集了起来,这里面不光是地图,更多的是写写画画的白纸黑字。

  上面都是日文字,看不懂,我把它们整理好,交给了副团长。

  “上面写的是中村一行人自齐齐哈尔到我们这里的路上发生的事情,途径的军营,军营里的编制、配置、部队番号、长官姓名、武器装备都记录得非常详尽,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探知这些军事机密的,看了我东北军的保密措施和军事素养还是不够啊!”副团长说。

  团长捧着日本版的大兴安岭地区地图看来看去,地图很褶皱,而且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副团长看了看地图上的字,写的多数是这些地方的军力部署。

  “他们是怎么得到我们的军力布置的?”我茫然地问。

  “汉奸!”

  团长无奈地说,同时长叹了一口气。

  奈何

  团长说:“奉天城,啊不,沈阳城里有一个日本的公房,里面据说是一个特务机关,就是咱们的日本顾问土肥原贤二经营的特务机关,他们除了进行间谍活动,更重要的是训练汉奸。”

  副团长接着说:“不仅如此,有不少人甘心成为汉奸,巴不得日本人把他们领进门,当孙子,他们没有廉耻,只知道利益和钱财,还有将来的权势。”

  团长继续说:“知道我为什么教你们离司务长远一点吗?因为那种人是迟早要叛变的,油嘴滑舌、见风使舵、人话鬼话都会说,看着吧,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毁在他手上了!”

  中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听见了我们的谈话,此时正趴在地上偷笑。

  我们也懒得再和他置气了。

  “全团连级以上军官到会议室集合开会。”团长下令。

  “是!”全团连级以上军官本来都在这里了,我们一齐高声道。

  会议室里,团长有气无力地问:“有主意吗?得赶快做决定,夜长梦多!”

  “团座,昨晚我已经下令让全团提建议了,今早我把全团所有人的建议都听了一个遍,有五条不错的建议。”

  副团长说。

  “第一,放人,这是最好的方法,日本人巴不得我们放人,沈阳、北平都不会责难我们;第二,交给沈阳,让上峰去和日本人交涉,没咱们什么事儿;第三,找报社,把他们的罪行公布,这是国际上最常用的;第四,先放人,然后半路拦截他们,解决他们,然后对外说是土匪干的,这是最稳妥的方法;第五,。”

  副团长还没有说完,团长就已经开口了:“等等,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我们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小声道,“这还考虑什么?”;“枪毙了得了。”;“副团长不也说什么国际法允许枪毙间谍了吗?”

  团长一个人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亮真圆!”我跟来出来,小声说。

  “又不是十五、十六,哪那么圆?文龙,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军人可不能这样啊!别忘了老帅的教导。”团长说。

  “忘不了。”

  “别说,月亮是挺圆的。”团长说,可今晚的月亮明明是扁的。

  “月是故乡圆嘛!”我解释道。

  “是呀!万一以后看不见了怎么办?”团长担心道。

  “不会,副团长在收集全团建议的时候,漏掉了一个人。”我打着哑谜,缓和着团长情绪。

  “司务长?”团长猜。

  “不,那孙子怂,还说要自己把中村一行人恭恭敬敬送到奉天呢。”

  “那。”

  “是我,我有我自己的方式,我可以去杀掉中村,然后您再把我交出去,就说我是和中村等人发生了冲突,误杀了他们,我承受所有的罪恶,我愿意为全军而死!!”

  我意已决,拿出了驳壳枪,掰开了保险,子弹入膛。

  就等团长一个眼神,我就等着下地狱去陪我们的东北王了,我死也要当他的兵!

  先斩

  团长没有给我眼神,却给了我一巴掌,怒声说:“傻子,把命留着,等上了战场上,你只怕一条命都不够用。我关玉衡没什么本事,但也不用手下替我背黑锅!”

  团长雷厉风行,回到会议室,问副团长:“第五条是什么?”

  “立即枪决,什么都不管,反正对方不是好人,而是万恶的侵略者、间谍,先杀了在说!”

  副团长说。

  “这也是我的建议!”副团长补充道。

  “好,如果上峰怪罪下来,咱们全团一起扛!”

  “是!团座!”我们齐声道。

  我们齐步来到审讯室,很怀念这种感觉,自从老帅死后,我们再没有这么团结过了。

  中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还站在那里装腔作势。

  “立正!”

  我们全体立正,胶鞋撞地的声音你只能听见一声,绝无杂音。

  “请团座下令。”副团长高声喊。

  我们腰身一直,全体肃穆而立。

  团长庄严宣布:“下面下达中华民国东北国防军屯垦三团团部命令,命令三连连长宁文龙、四连连长王秉义为正、副队长,各连排军官为行刑员,组建临时行刑队,立即对中村震太郎、井杉延太郎等四名军事间谍执行枪决,团部副官赵衡为监刑官,此命令立即执行。屯垦三团团长关玉衡。”

  我和王秉义带领全团连排军官行刑队,在全团战士的欢呼声中,将中村4人押到了葛根庙后面的一个山沟沟里。

  王连长看了看表,正好到了午夜零点,王连长点头示意,我下令:“确认罪犯身份,”

  “确认无疑。”

  “四人非法入侵我国领土,探取我军情报,罪大恶极,现接受东北国防军屯垦三团命令,执行枪决,立即枪决。”

  “预备,开枪。”

  十多声枪声之后,四人不甘地倒了下去,赵副官说:“浇汽油,烧。”

  我看着这火焰,说:“在我们的黑土地上,有得是像我们一样的‘火焰’,你们这帮鬼子,只要胆敢踏入我黑土地一步,来多少,烧多少!”

  后奏

  关玉衡顶着月亮就来到了屯垦公署,奋笔疾书,把一个亲信叫到了身边,把信给了他,厉声道:“立刻去北平,交给少帅,不得泄露信上内容,不得让别人知道你的行踪。”

  信上写的是:“六哥,发现日本奸细两名,从犯两名,现已处死,请求责罚。玉衡。”

  (张学良小名小六子,关玉衡是少帅老同学。)四天后,少帅的发回了一道密令。

  “妥善灭迹,做好保密。”

  第二十五章 中村事件

      [110]便宜之心——百密一疏

      团长长舒了一口气,对我下令:“中村一事,任何人不得对外泄密,否则军法从事。”

  “妥善灭迹,做好保密。”

  团长着魔一样反复念叨这一句,然后呆呆地一笑,说:“是哪个说我们六哥怕日本人的?”

  ~~

  沈阳关东军特务机关,机关长土肥原贤二正和两个人交谈。

  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穿日本关东军佐官军装,女的穿一身男式西装,却遮掩不了她的亭亭玉立。

  土肥原说:“两位有什么办法了吗?如今东北军越来越强盛,他们每个月都可以生产出大量枪械、迫击炮,弹药更是无数;1922年,张作霖从英法等国购买了大量的军用装备,有36辆雷诺FT-17型坦克,奉天兵工厂大量改装了军用装甲卡车,外加是奉军还留有北洋的一艘航空母舰和大量战舰,都可以与我帝国军团相提并论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男人说:“不知道阁下有没有读过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

  土肥原抱憾一笑,说:“太深了,读过,没读懂。”

  男人嘴角微微上翘,拿起自己的莱卡照相机,将土肥原尴尬的样子拍了下来,留作纪念。然后又给女人拍了一张照片,引起了她的不满。

  “我读完战争论后,感觉我们正在谱写战争论的新篇章,我总结出了一个‘最终战争论’,以满蒙作为我们的生命线,然后占领世界。”男人信心满满。

  这个时候,女人鄙夷地看着他,说:“石原君,这话倒是对的,可要想征服满蒙,可远远没有阁下想象中的容易,我满蒙两族可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

  “芳子桑不要生气,石原君也是客观地分析,绝无请看您满族王室之意。”土肥原贤二立刻打圆场。

  对于这个女人,土肥原也不敢大意,她就像个疯子,其实石原也是疯子,只是这两个疯子在一起时总会产生化学反应,那对于将来控制满蒙可不利。

  “报告!”

  “什么事?”

  “一线高级特工,中村震太郎,失踪了。”

  “纳尼?”

  “就在兴安岭葛根庙,奉军屯垦军附近失踪的,什么痕迹和消息都没有留下,怀疑已经被。”

  “命令,川岛芳子,立刻带四名特工人员进入兴安岭,沿着中村震太郎行进路线,调查其失踪案,命令石原莞尔上报参谋本部,尽量说惨一点。速速执行。”土肥原下令。

  “是!”

  。

  川岛芳子飞马来到葛根庙,可是还没有靠近驻军,就被哨卡警卫拦截了下来。

  屯垦军三团戒备森严,和平时的懒散丝毫不同,好像等着要打仗一样。

  川岛芳子无法进入,只能留下了四名特工随从,只身一人,趁夜色由一条暗沟溜入葛根庙。

  ~~

  我正在外面巡夜,这几天睡不好,老感觉要出什么事似的,所以困了就眯一会,不困就出来自愿巡逻。

  “连长好!”士兵们看到我处理中村之后,更加对我尊重了。

  如果是在平时,巡夜的士兵看到有人替自己站岗肯定很高兴,但现在也不知怎么了,全都非常积极,巡夜、夜岗的警卫没有一个人偷懒的。

  很好,就这样干下去吧,直到战争的爆发,直到将关东军赶出旅顺,赶出奉天,赶出中国!

  正在我热血沸腾之时,我眼角好像瞟到了什么。

  我立刻紧张了起来,掏出了腰带枪套里的驳壳枪,拉下弹夹看到里面满着子弹,装上弹夹拉开保险,子弹入膛,蓄势待发。

  我紧张兮兮地向三百米开外的土沟慢慢地移动着脚步,一面观察着土沟方向的动静。

  守卫们看见我这样,也跟着我后面,跟了过来。

  “嘿嘿。”

  我急忙举起枪,却看见司务长李德保从土沟里冒了出来,我赶紧压低枪口,差点就开枪了。

  “你在那里面干嘛?”我气愤地冲他吼道。

  “没,没干嘛!就是闲着无聊,到处转转,转着转着,就转到沟里去了。”

  “全团警戒,就你闲着,团座在的时候,你怎么表现那么积极?怎么团座一离开,你立马没事儿干了!”我奚落着他。

  不得不说,这种见风使舵的人,日本人来了,一定汉奸一个。

  我看见李德保手腕上戴了个手表,还是瓷盘手表,一看就是外国名表。

  “我去总署问了,这表叫三道梁,是瑞士表,很贵的,我家人在奉天日本店里买的,花了很多钱呢。”他恬不知耻地炫耀着。

  “捡的吧,我看见你捡了,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也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马上回去睡觉。”我冷冷地说。

  士兵们都在偷笑他,李德保怒声:“笑什么笑,都回去站岗。”转而对我嬉皮笑脸,“那连长,我就回去了,您多辛苦,也不要累到嘛,干嘛这么积极呢?团座又看不到!”

  我无法和他交谈,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他自讨没趣,只好回身向营房走去,走到半路,突然“哎呦”一声。

  我好不耐烦地大声问:“又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

  李德保“哎呦”一声,一个女人将他按在了墙上,一把南部十四式抵着他的额头。

  “又你*什么事?”宁文龙连长不耐烦地大声喊。

  李德保很有眼力见,急忙大声回应:“没,没什么。”

  此时,李德保已经吓尿了裤子。

  女人穿着一身男装,却也很妩媚,李德保到了这个时候都不忘看她的身段。

  女人冲他妩媚地一笑,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装有七根金条的小包包,两根金条还露了出来。

  “子弹和金钱,你要哪个?”女人问。

  “钱,钱,您是特工?土肥原顾问的人?我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还和土肥原顾问有过一面之缘,我说,我什么都说,那个叫什么村的已经被我们团长下令枪毙了,尸体都烧了。”

  女人还是有些惊讶,自己还没有问,对方什么都告诉自己了。

  “七根金条,换你这块三道梁表。”女人说。

  李德保拿着一个包包,高高兴兴地吹着口哨就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只是巡逻的警卫队借着打来的灯光看见他裤子湿了。

  [111]借题发挥—

  —贼喊捉贼

  1931年8月17日,土肥原贤二往日本发去的信件被东京日报发表,同一天早上,沈阳也发表了土肥原贤二用重金卖了的头版头条——《关于中村大尉一行遇难声明》。

  “中村大尉的殉难,是帝国陆军和日本的奇耻大辱。我们关东军为了把满蒙三省从苏俄帝国手里解救出来,费劲心思,用尽全力,没有想到,远在葛根庙的安国军驻军却将我中村大尉谋财害命,中村大尉的配表现在还在屯垦团士兵的手腕上面!”

  我看着报纸上的内容,气极反笑,“团座,他们忘了说中村之所以来我们这里是为了调查我们的军事情报!”

  ~~

  石原莞尔带领一个步兵大队出了驻地军营,跑到关东军控制下的火车站,登上火车后,大队随着火车朝着兴安岭前行。

  石原莞尔送走了关东军大队,然后朝着火车上的日本士兵挥了挥手,同时一阵窃喜。

  。

  9月13日,东北军宪兵陈司令奉少帅之命,带领宪兵20人前往兴安屯垦军驻地查询日本中村一案。

  ~~

  东北军参谋长荣臻带领一队人马紧随陈司令调查队之后来到我兴安屯垦军三团。

  参谋长见到我们团长也不说句话,直接下令拿人。

  我冲上前去护住团长,参谋长却拉着了我,摇了摇头。

  我已经顾不来许多了,拿出驳壳枪,准备将团长救走。“参谋长,我们团座对老帅可是忠心耿耿,少帅是我们团座的老同学,这件事是日本人的错,您一定要助纣为虐,祸害忠臣吗?”

  参谋长四下看了看,然后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你以为我是汉奸呢?我是奉副司令之命把关团长带回北平,保护起来!日本关东军的一个大队已经坐上火车朝这里来了,再不快点就真的被抓走了!”

  中华民国副司令——张学良。

  虽然听他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不是司务长那种人,直到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停止了胡闹。

  “行啊,关团长,手下很拥护你呀!不过那也抵不了你的罪行,来人,把关团长绑了,押往沈阳城。”参谋长佯装严肃。

  参谋长说完,冲我善意一笑,团长被带走了。

  几天后,少帅通电,“关玉衡已被我宪警逮捕,现关押于沈阳警察署监狱,正听候发落。”

  其实此时,团长正和少帅在北平中央大饭店会餐,而我就站在门外站岗。

  “宁文龙。”

  “到!”

  “不要站了,进来!一起吃。”这是少帅的声音?

  “是!”我想都不敢想。

  第二十五章 中村事件

      [112]排华事件——倒打一耙

      ~~“永德桑,近来无恙?”

  “无恙,无恙,哎。您是?”

  “在下射猪太郎,大日本帝国驻吉林省领事,是土肥原君介绍我来的。”

  郝永德憋住笑,同射猪太郎亲切地握着手,就像见了自家长辈一样毕恭毕敬,同时有些受宠若惊,但由于要憋笑,脸极度扭曲了,叫什么名字不好!

  “射猪先生有什么事吗?在下可是帝国的好朋友,大大滴,有什么事一定万死不辞。”

  “我倒是没有什么事,但土肥原有,他在奉天忙着处理中村大尉的事,无法脱身,只能拜托我来求永德桑帮个小忙,一件小事儿。”

  “好!”郝永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南京城南小白楼里。

  “石天成,快点把饭吃了!”

  苏羽在旁边催我,急!

  “等我看完这篇新闻。”我有些不耐烦。

  不耐烦的缘由却是因为这篇新闻。

  “中村事件真相披露,东北被人虎视眈眈!”

  我不由地念出了新闻的标题。

  要命,看来日本人像是忍不住了,要动手的前奏啊!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我意已决,北上北上!

  迫不及待。

  ~~

  1931年7月3日,朝鲜,仁川。

  “嘿,你知道了吗?”一个朝鲜人。

  “什么事?”一个华侨商店的售货员,华人。

  “昨天,就在昨天,你们的人杀了我们的人。”朝鲜人气愤地说。

  “什么嘛!你们又没有亲眼见到,而且这是日本人说的,怎么可以信?”华人也很气愤。

  “我当然不信,可其他人信了,你赶紧跑,跑晚了就来不及了!”朝鲜人若有其事地劝他。

  “能有多大的事情?就算那件事是真的,可又不是我杀了你们的人,挨不到我的事。”华人安慰着他,同时心里也在打鼓。

  华人售货员刚说完,一块石头朝他飞了过来。

  ~~

  我在现场拍照,一边总结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旁边拿着本子的同伴在记录我的话,我是个见习记者,华侨记者李素妍,我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然后公诸于众。

  我的这个同伴之前不是记者,我之前的记者同伴去参加排华组织了,不过他还算仁义,没有告诉别人我是华侨,不然我就惨了,我现在身边的这个同伴是个华人,是自愿前来帮助我记录的。

  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粮油商店,此时已经面目全非,玻璃没有一块完整的,全都破碎,散落于地。

  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还有半块半块的砖头,在四处堆弃散落着,还沾有血迹。

  刚刚一个售货员被实在看不下去的朝鲜好心人从店里抬了出来,送往了医院,途中竟然还有人追逐殴打,连送人的朝鲜人都被打了几棍子。

  华人售货员已经不省人事,浑身是血,看不出模样。

  这时,身边一个朝鲜人问我:“你是不是华人?”

  可笑的是,我回答了不是,至少现在还不能承认自己是,因为我怕我被人打死,然后就没有人记录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也怕死。

  但我即便怕死,我还是有理智,我知道,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我偷偷看见举棍殴打的人群后面站着三个怪模怪样的矮个子,他们在明目张胆地笑,看着热闹,还时不时地用并不流利的朝鲜语说着“给我上,给我上。”

  他们的人中部分都留着一撮小胡子,这是,日本人?!我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曾经杀害了我的父亲,一名优秀的华人记者。

  果然!

  我已经大致明白了,暗中煽动,幕后操纵,借刀杀人,有点太过分了!(咬牙切齿!)我继续记录,“朝鲜仁川外里有数十名朝鲜人向华侨开办的商店投掷石块。。有不明分子激烈宣传,开会聚众。

  至7月3日晚8时许,聚集二三千人,遂大举暴动,暴动之人见到人就问‘你是不是华人?’如果你不回答,那你就死定了,有好多无辜的朝鲜民众也被波及,误伤。

  7月4日9时,复于外里地方呜锣聚众,集成5000人左右大举暴动,手持木棒、铁棍、刀斧到处搜索、殴打、拆毁。

  到7月5日为止,仅仅仁川一处,华侨被击毙者有三人,有数人性命不保,其伤不至死者二三十人,财产损失则达日金9万多元。”——节选时报~~关东军参谋部,石原莞尔问板垣征四郎:“我的这一招儿怎么样?”

  板垣闻之,搓了搓手,微微一笑:“石原君不愧是军事鬼才,中国的兵家说‘兵者,诡道也!’石原君不光可以看懂《战争论》,还深知中国兵法,呆在参谋部简直是可惜,将来必是将才!”

  石原说:“还不够,命令我帝国驻朝鲜皇军,化装成朝鲜人,带头打杀朝鲜华侨。”

  ~~

  平壤一名华人,手里拿着一篇稿子,随着浩浩荡荡的华侨越境回国队伍,一起回到中国东北。

  东北守军闻之,没有阻拦,将他们接过了国家线。

  他们的身后还有一群手拿刀斧的朝鲜人追来,被守军呵斥而退,可笑的是,他们退的时候,领头的骂了一句,日语脱口而出:“八嘎。”

  暴露了他们的真正身份。

  随即,这名华人将自己的遭遇发表。

  “7月5日晚7时,平壤有少数暴民手持棍、棒、刀、斧、石块等凶器,携带手电筒对于华侨家房,不问农工商贾,分队轮流袭击,遇我华人,不论男女老幼,恃民殴打至死,毁掠财物,焚烧账据,且带有引火燃料,随处设法放火。

  7月9日统计,平壤华侨死109人,伤163人,下落不明者63人,损失财物达日金254.5万元。平壤之外,在汉城、釜山、元山、新义州等地也出现类似殴打华侨、焚烧华侨商店的严重暴行。

  华侨走投无路,只好越境回国,到7月10日为止达4500余人,至7月底回国华侨人数超过全鲜侨胞人数的三分之一。回国华侨皆头破血出,身无长物,狼狈之状,不堪言述”——节选时报~~我也回到了国内,身为一名记者,却不能让真相公诸于世,我感到羞耻,看到那些被蒙蔽的朝鲜民众,我感到凄凉。

  经过我的调查,发现此事的开端,在于另一个事件——万宝山事件。

  第二十五章 中村事件

  [113]万宝山事件

  吉林省伊通河与新喇河间有一个小村庄,这里不是日本的“特区”,虽不富裕,倒也祥和,直到这种人的到来。

  ~~

  。

  1931年4月16日,郝永德来到万宝山村,找到了地主萧翰林和张鸿宾。

  “鄙人是长农稻田公司总经理郝永德,想要租用二位的土地,价钱嘛,好商量。”郝永德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地说。

  地主看他的样子,一阵厌恶,说:“租种稻田须经官府许可,先生有吗?”

  “没有,不过我出双倍价钱。”

  “成交。”地主想也没想。

  郝永德来到长春县,在大街上有目的的遛着,刚走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个乞丐。

  郝永德走过去,乞丐看他的装扮,立刻拿起了丢在地上的碗,郝永德拿出了一块大洋,问:“你是朝鲜人吗?”

  “不是,俺这疙瘩的。”乞丐笑着,盯着大洋。

  “滚!”郝永德不耐烦地说。

  身后站着一个乞丐,他用既不流利的中文问:“先生找朝鲜人有事吗?我以前是朝鲜人,该死的日本帝国把我家的地充公了,我没有饭吃,只能来中国乞讨,您是不是军人?是不是要帮我们打回去?当年就是您们中国人帮我们打跑了丰臣秀吉,救了我们的国家。”

  郝永德有些不耐烦,他不知道谁是丰臣秀吉,他只知道这是日本人的名字,鄙夷地说:“别妄想了,你叫什么名字?”

  “(朝语)李造和。”

  “听不懂,反正,你找几个朝鲜来流浪的,跟我走,我给你们田地,免费给,但一切都得听我的。”郝永德握了握身边人的手,他身边跟着的是一个日本宪兵少佐。

  ~~

  5月,朝鲜农民在郝永德的要求下,挖开伊通河,引水灌溉东北稻米田。结果水势大涨,万宝山附近其他田地均被大水淹没,东北大米、小麦均颗粒无存。

  当地农民实在忍不了了,5月27日,马家哨口200农民联合上告吉林省,控诉此事。

  吉林省长得知郝永德私自出让土地,没有得到县里许可后,向我们警察局发来命令:“朝侨未经我当局允许,擅入农村,有背公约,令县公署派员同公安警察,往劝止,令朝侨出境。”

  我随局长鲁绮来到万宝山,我是一个小警察,协警张东岳,仗着父亲是副局长才进入的警局,平日里无所事事,好不容易有一个出差的机会,赶紧争取了过来,结果出门的时候才知道,来了两百多个警员,白请处长吃饭了。

  我没有什么思想,没有什么民族大义,我只要吃饱,玩好,当好一个小警察就好了。

  可是在这里,当一个警察可不容易,不能得罪日本人,也不能得罪任何人,一旦发生和日本人发生个什么冲突,我们的奉军是不可以出面的,只能由我们警察出马。

  又不敢得罪人,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想想我张东岳一世英名,却要夹上尾巴,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只能夹着尾巴了。

  我们来到马家哨口,制止了朝鲜人挖沟修渠。

  我一看,他们是不是有毛病?庄稼都淹了,连朝鲜人租用的田也被淹了,他们挖个什么劲呀?

  但过了一个小时,我就想明白了,因为这时,朝鲜上百流浪农民又回来了,而他们后面跟着日本警察。

  日本警察队长让翻译说:“奉吉林领事,射猪太郎阁下之命,前来保护朝鲜人,直到沟渠挖掘完成。”

  我一听名字立马笑了,在日本队长的怒视中震吓了回来。

  局长对我说:“没有办法了,你去和朝鲜人交涉,我来缠住日本人,你尽量劝朝鲜人离开。”

  我领了命令,来到正干活挖渠热火朝天的朝鲜人身旁,“别干了,赶紧回家歇着吧!”

  结果一个朝鲜年轻人说:“你以为我们不想回家吗?我们的家都被日本人给占了,房子被烧,田也给收走了,我们无家可归,就连我的家人都被抓走了。”说完,他继续卖力干活,丝毫不敢怠慢。

  另一个朝鲜人说:“受日人命令来此种稻,至死不能停工出境!”

  我一听,这是要命啊。

  几天后。

  6月30日,长春县二区三区500多田地房屋被大水淹没的农民在万宝山聚会,甚至还起了个名字叫“反对日警唆使韩民筑堰后援大会”。

  局长怕事情闹大,派我参加了这次农民会议,最终他们竟然商量出了结果,决定联合各被淹没村庄村民按户出工,填沟平坝。

  第二天,我跟在这帮农民身后,看见他们挨家挨户叫人,各自拿着锄头铁锹,聚集起来竟然三百多人,稀稀拉拉地就朝沟渠过去了。

  好笑的是,朝鲜人在前边挖,万宝山农民在后面填,然而谁都不管谁,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哎,谁都不容易,谁都是迫不得已,谁都不想让大水淹没庄稼。

  可是日本人不干,他们在两里地外发现了填沟的农民,想都不想,说都不说,抬手就开枪。

  可把我吓坏了,连忙躲了起来,农民们都四散逃跑,还不忘呵斥我:“你是警察,为什么不管?”

  可我有什么办法?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还好农民们没有受伤,事情才没有闹大,但有一个朝鲜人被日本警察误伤了。

  7月2日,也就是第二天。

  这天一早,中国农民就群体出动,拿出了自家珍藏的鸟枪火铳、抬杆猎枪,扛上铁锹斧头,浩浩荡荡地朝日本警察驻地走了过去。

  田地就是他们的命,日本人淹了他们的田,不让他们活,他们没有办法了,只能奋起反抗。

  早晨7点30分,我远远地看见农民们又在填沟,这时朝鲜人还在自家吃饭,没有来挖沟。

  8点,日本警察发现农民填沟,立即开枪射击,农民怕被日本警察打杀,向空中开枪,震慑日本警察,可惜没有震慑住。

  11点,日本警察增兵,上百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到处抓人,几乎见人就抓,我也差点被抓走,还好带了警员证,我说我们是同行,他们才嘲笑着放过了我。

  我倍感屈辱,可也没有办法。

  然后,我看见了阴曹地府:日本警察把我国农民吊在村边的树林里,没棵树都吊了好几个人,然后他们各自拿着鞭子抽打农民,打累了,不过瘾,然后就拿来煤油和辣椒水,掺和掺和,给农民们灌了下去。

  我看在眼里,不住地吞着口水,我害怕了,我发誓这是我平时第一次害怕,我们东北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我害怕了。

  晚上,日本人撤退了,农民们还吊在树上,死亡六人,重伤二十余人,其他人都多多少少受了惊吓。

  他们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我,我害怕这种眼神,平生第二次害怕,这种眼神可以吃人啊!

  又是第二天,日本派来五百名警察和关东军军队,还拉来两门山炮。

  万宝山被日本警察埋满了地雷,五里之内,中国人被禁止通行。

  7月5日,堤坝沟渠挖通建成,伊通河中流垒坝截流,大水淹没2000余垧良田(1垧就是7亩)。河岸高处悬挂着日本军旗,挂了整整两天。

  可笑的是,由于大水,日本军旗被大水冲进了水里,最后被我捡到了,不过我并没有把它还给日本人,而是私自撕烂了。

  从现在开始,过去的我死去,在日本人给我们灌下辣椒水的奸笑声中死去,在我们的恐惧中消亡,从今以后,我是一个恶魔,日本人见到会颤抖的恶魔!!

  7月15日,日本军警举行机射击表演,强迫中国农民观看,日本人大吼大叫:“你们再闹就用这枪将你们通通打死。”

  又是7月15日,朝鲜日报前来报道此事的记者金利三被收买,把我国农民遇害的新闻改成了朝鲜人遇害的新闻,还嫁祸给了我们,说我们杀了朝鲜人两百多,后来又改成了八百多。

  于是,在朝鲜境内,出现了由此事引起的排华事件,日本人从中搅和,日本驻朝鲜侵略军团专门派出一个联队,全部穿上朝鲜人的衣服,到处发传单,宣扬中国农民杀朝鲜人,然后带领朝鲜不明真相的群众对华人华侨打杀。

  7月14日,我来到金利三的住所——吉林远东旅馆,敲开了他的房门,一把把他按在了墙上。

  “我们哪里惹到你们了,别忘了我们曾经帮助过你们,为什么帮日本人做事?”我气愤至极。

  “我也没有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我刚刚从边境线回来,朝鲜华侨都被你们赶到边境线了,还好少帅下令放他们进入边境线,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我更加气愤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日本人只说卖我一个新闻,还给了我钱,我还去打听了一下,确实听说之后才发的,真的不知道是被骗了,对不起。”金利三见我眼睛血红,大概是被我吓怕了,连连说对不起。

  下午,金利三着急忙慌地跑到吉长日报报社,当日加发了一篇专稿新闻:“道歉,华农民杀朝鲜人为假消息”。

  报纸的标题写得很大,但标题夹缝里夹着五个小小的字,“日本人指使”。

  7月15日,金利三所住的远东旅馆传出一声枪响,然后有人发出一声惨叫,一个穿着巡查警衣服的人趁着夜色从金利三房间窗户里跳了出来,但他没有想到,我就站在他的身边,一闷棍打昏了他。

  我进入金利三的房间中,金利三被枪杀了,躺在自己的床上,凶手就是刚刚的巡查,我猜到他们要杀人灭口,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派来一个巡查,我在外面盯了半天,见到巡查进入旅店也没有多疑,结果被他们得逞了,还好那一声枪响宣告了金利三可怜的生命终结,也提醒了我。

  如果我再像以前一样沉睡下去,大概下场会和他一样吧!

  我庆幸自己醒悟了,局长还请客找我庆祝了一下,少帅甚至发来了嘉奖令。

  庆贺的时候,一个女记者前来采访我。

  “请问您的年龄。”

  “十五岁,我爸是副局长,走后门进来的,不过我现在还是协警,过了今年的生日才能当正式的警察,不过是时间问题啦!”我冲她嬉皮笑脸。“你也不大嘛,十四岁?这么年轻就当了记者了?”

  她生气了,“闭嘴,我多大还轮不到你来猜,我是朝鲜华侨,我的父亲是朝鲜华人记者,一年前被日本军方残害,我只能拿起他的相机继续他的事业,7月10日,我为了躲避排华事件随流亡队伍越境回国,将我在仁川记录的日本暗箱操纵排华的真相报道出来,你还觉得十四岁不可以当记者吗?”

  我急忙解释:“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不是见过你?几天前,边境线上,你灰头土脸的,拿着篇稿子,非要我们拿去发表,后来稿子被我不小心烧了,但你不要生气,还有个平壤记者也回来了,也报道了你要报道件事。”

  她一听是我,更加生气了。

  ~~

  石原莞尔把报纸撕得粉碎,下令:“去,去把那个警察、还有报道这件事的平壤记者和仁川记者统统的杀掉!”

  同时,石原莞尔也在窃喜,终于找到了两根像样的导火索。

  他想象着自己穿着将服,站在奉天城头的样子,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第26章 张作霖

       114寻常婴孩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他是北洋最后一届军阀,同时也是民国最强军阀,北伐时,另外两大军阀被打得落花流水,而他什么事都没有。

  1927年6月18日,他在北平坐上陆海军大元帅这一令他梦想多时的宝座,成为中华民国最高统治者,组建北洋第二十三届内阁,与南京“两立”,日本人土肥原贤二势要将他打造成东北皇帝,却被他断然拒绝,有人说他枭雄,有人说他卖国。

  他是最强军阀,不管他是善是恶,是对是错,是正是邪,都是声名狼藉。

  第二十六章 张作霖

  南京城南小白楼里,我正做着北上的准备,打点好行李,我将李陵匕首和男爵手枪又重新擦拭了一遍,已经擦了七遍了。

  北上之前,我先大致了解了一下东北的历史,在南京城南大街的一个说书的那里。

  [114]寻常婴孩

  ~~

  。

  光绪元年二月十二日,奉天海城县西九十余里外的驾掌寺乡马家房村西小洼屯。

  这天天儿不好,阴阴的,早上还刮了阵风,风很强,但没刮一会儿就停了。

  太阳在黑云之后羞答答地露出了脸,张有财趁着天儿转晴,赶紧扛上锄头出了门。

  张有财不敢怠慢,因为自己的妻子王氏已经开始催命了,“你要是再什么事儿都不干,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跳河,你看着办。”

  无奈,张有财虽然平日里好吃懒做,但儿子还是得要的。

  来到地里,张有财放下锄头,看着贫瘠荒芜、杂草丛生的小麦田,杂草已经比庄稼高了,没过了自己的膝盖。

  张有财看着满地的杂草,坐在了锄头的木棍上。

  “要是哪天叫我捡到一块金子该多好啊!”

  其实张有财小时候家境挺富裕的,道光年间,黄河泛滥,河北南部受重水灾,清官吏不管不问,自顾自地收敛钱财。祖父张永贵生活不下去,带着家人闯关东,来到了奉天,张永贵和其子张发非常勤奋,创下了一个家业,有地有房产,有粮有余钱。

  张有财是张家老三,父亲张发留给他两垧良田。几年前,张有财的妻子死了,留下一个女儿。妻子死后,张有财就更加不爱干农活了,自己开了一家粮油杂店,后来赌钱输给别人。

  之后,一户姓王的女子死了丈夫,自己有一个儿子,经大哥介绍王氏女带着儿子嫁给了张有财,张有财给这个儿子改名张作泰。

  这名姓王的女子十分勤快,公公张发非常欣慰,于是又给了张有财两垧地,之前的两垧被张有财赌进去了,这两垧一直留到现在,因为妻子王氏死也不让他卖掉这两垧地。

  这时,张有财看见对面的小树林里同村的老马正在砍树,老马是地主家的佣人,树林是地主的。

  张有财就这样看着,看着老马一斧子一斧子地重重地砸在一棵大树腰,看别人干活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张有财把自己想象成了马家地主,一边小声地假装在训斥老马干活卖力点,但决不可被老马听到,因为自己打不过他。

  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张有财还在看,老马还在砍树,旁边倒着三颗粗壮的大树。此外,旁边还有两垧地,有两家人赵隆家和赵隼家在租种,两家七口人男女老幼此时都在辛辛苦苦地拔草施肥、挑水浇地。

  小洼屯只有一条小河,这几垧地离小河最远,没有运水的木车,也没有引水的沟渠,只能靠天浇水,赶上今年大旱,年初就下了一场雪,之后老天就没有掉下过什么东西。

  只能拿木桶一桶一桶的挑水浇地,其他家还好说,人都卖力气,张有财家只有两个儿子忙活,今天两个儿子在家照顾快要临盆的母亲。

  老马终于受不了了,把地主家的大斧头重重地往砍到了一半的树腰上一磕,斧子就斜竖在了树腰上,捂着肚子跑到树林后的山沟里不知做什么去了。

  张有财盯着大斧头看了一会儿,这把斧头应该挺值钱的吧?

  终于,张有财起身了,拍了拍屁股上粘着的土,伸了伸发酸的腿,然后小跑到树林,拿了大斧头,没有直接回来,而是跑到了赵隆家租的麦田前,抡圆了膀子,把大斧头直接就旋了出去,掉在了赵隆的麦田里。赵隆刚想骂,就看见老马出了山沟。

  老马回来,找不见斧头,回去地主会至少饿自己三天,还得挨顿好打。

  老马四处找都找不见,最终瞄到了张有财的身上。

  张有财是几个村中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丢只鸡、丢条狗,找他肯定没错。

  “斧子呢?”老马气愤至极。

  张有财说:“没在我这儿,不信你问赵隆。”

  赵隆是老实人,老实人不傻,赵隆只能说:“对对,他没拿,我们刚刚还说话呢。”

  老马一听,只好作罢,回主家受罚去了。

  张有财找回了大斧子,拿着就去了集市,找到了铁匠,低价卖给了他。

  拿着钱,张有财就往老孙家跑,孙家是个农家赌场。

  张有财兴冲冲地跑到孙家门口,孙家的赌桌赶忙散了,因为张有财来了。

  此时,刚刚放晴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豆子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张有财无处可去,只得回家。

  失落啊!

  张有财的心里。

  张有财把钱紧紧地攥在手里,回到了家,妻子王氏正在烧火。

  张有财也饿了,想想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妻子王氏掀开锅盖,锅里面煮的是白水,只有两粒米。

  (说书的跟我说,这一点儿不夸张,张作霖小时候家就穷成这样!)张有财急了,“饭呢?”

  “吵吵什么?饭,饭,家里有米吗?有面吗?拿什么做饭,都断粮三天了,你看把作孚给饿得!都吃树皮了。”王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这不是拿钱回来了吗?”张有财突然想到自己手里就攥着钱呢,急忙说。

  王氏连忙把钱抢了过来,交给了儿子作泰,吩咐作泰和作孚一起出去把钱赶紧换成玉米面。

  王氏给他们拿出了斗笠,已经半年不下雨了,斗笠找了半天才找到,即便找到也不能改变斗笠原本就是烂掉的这一事实,而且只有一个。

  王氏把斗笠给作孚披上,然后又进屋拿出了破被子,开玩笑似的说:“把被子披上,正好洗洗被子。”

  两个儿子出了门,王氏才放下心来,以往只要丈夫张有财一拿到钱就会立刻出去赌。

  全村的人都怕和他赌,不是他技术高超,赌博的没有技术高超的,只有输的最惨的。

  就是因为这样,原本就贫穷的家,变得更加贫寒了,连锅都揭不开成了家常便饭。

  于是全村的人都躲着张有财,东北民风淳朴,都知道他家妇人和儿子们不容易,都不愿意和他赌。

  但他不干,他就去临村,王氏去闹他也不顾。

  但临村的人知道他家的情况之后,也纷纷躲开了他,他变本加厉,竟然去了城里的赌场,输了个精光,被人打了回来。

  两个儿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两袋子棒子面,一家人都很高兴,三天没见到稀的了。

  可张有财不高兴,揪过来正在喝粥、喝得正起劲儿的作泰的耳朵,大骂道:“什么?你个败家子儿,全花光了,那可是老子辛辛苦苦挣来的,白养你这么多年,那可是我用来翻本儿用的!”

  作泰不是张有财的亲生儿子,而是王氏和前夫生下的,生父去世之后,作泰和王氏一起进了张有财家门,由于不是亲生,张有财时常对其打骂。当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作孚,也是经常打骂,甚至更狠。

  反正是亲生的。

  可作为母亲的王氏看不过去,本来希望自己嫁个和前夫一样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脚踏实地地种地的丈夫,结果找了这么个东西(咬牙切齿!),农民不种地,却把赌钱当成了自己的事业,把赌家当成了自己的家。王氏非常后悔,但又看看自己的儿子作孚,还有尚在腹中的孩子,这也应该值了吧!

  王氏这样想。同时抚摸着肚子,心里说,这十个月你饿坏了吧,要不然怎么还不出来!放心,等我做完月子,我就去干活,挣好多钱,你不会再饿到的。

  想着想着,王氏脆弱的精神好像被什么触动,不住地流着泪。

  其实她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邻村有一个人嗜赌,不光赌钱,还赌光了自己的宅子,赌光了粮食,最后把自己的妻子儿女都给了人家,而那家赌场是日本人开的。

  张有财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没有上前安慰,而是骂了一句:“哭什么?老子还没有死!”

  张有财想,要是刚刚那笔钱没有给出去该多好啊,我就可以去城里再赌一把。

  张有财想着:自己来到赌场,赌场的人非常多,几十个大桌子上都挤满了人,自己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此时正在赌色子,自己鬼使神差地就押在了小上,把所有的钱,以前都是押大,这次终于赢了,而且是桌子上所有的钱。而后,自己在赌坊一直赌到第二天早上,此时赌场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周围堆满了钱,到处是票子和大洋,撒了一地,自己就躺在上面。然后自己也开了家赌坊,然后就把王氏休掉。

  王氏看着他,知道他又想多了。

  于是王氏对其不满地抱怨着:“我跟了你容易吗?整天连饭都吃不上,你看看两个儿子都饿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忘了玩儿钱儿,咱有那钱吗?咱连饭都吃不起,连掺着的面都吃不起,只能吃棒子面的稀粥,就连早上白粥里面的两粒米都是地主家搬粮食的时候掉的。”

  娘儿仨以前都是凑和着过来的,可现在不行了,现在王氏有孕在身,不能下地劳作,两个孩子还小,又得在家照顾母亲,再加上干旱,所以张家租的田地在今年就变成了荒地。

  全村都知道张家的情况,都想帮帮她们,可是自己家都吃不上饭,只能定期的凑玉米面接济她们,当然地主是有钱不缺粮的,虽然不欺负这家人,但也从不给她们粮,但本村的地主也算和善了,毕竟没有逼张家交过租子。

  若非如此,娘儿仨,此时是四个,都得活不下去了。

  王氏痛哭流涕,作泰抱着母亲一同痛哭,不一会儿,作孚也跑了过去和母亲哥哥抱在一起大哭。

  可把张有财气坏了,“气坏我了,成天哭,成天哭,早晚把我哭死,我说我怎么点儿这么背,老输老输,老子运气全给你们哭跑了,损的!”

  突然,外面雷声大作,王氏受了惊吓,肚子疼得难以忍受,由于生过两个孩子,她知道,这是要临盆了。

  她此时只有高兴和疼痛,完全不去想之后的日子怎么过,这么多孩子怎么活。

  张有财此时也高兴了起来,把产婆生拉硬拽了过来,最终产下一名男婴。

  男婴会哭会笑,没有人说他是天生吉命,也没有人说他是不祥之兆,由于是大雨天生的,所以给他取字雨亭,取名张作霖。

  男婴生来和其他孩子一样,完全看不出任何差别!!?

  第26章 张作霖

  [115]游手好闲

  ~~

  。

  搬家了。

  我很高兴,大概所有的小孩子都是如此,换一个新环境都会高兴上半天,新鲜嘛!

  可是母亲高兴不起来,她愁眉苦脸的,我问大哥作泰,“大哥,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玩你的去。”

  然后我就去玩儿了。

  我们搬到了驾掌寺乡里,有一间属于我们的小小的屋儿,草房,不大,就能容下一个炕,所幸炕不小,但还是容不下我们五个人。

  老爸借钱包下了一个小铺子,做烟草茶酒生意,生意一直不好,街上还有一家卖烟酒的,都去了他的那家,刚开始老爸、大哥、二哥还都老老实实在店里卖烟叶,但后来,老爸刚刚挣了两个钱,没等给家里买米买面就出去赌了,他甚至叫我跟他一起去,被我拒绝了。

  二哥也感觉店里没意思,但又一次一群人来买酒的时候,遇到了同村的宋大哥,宋大哥此时已经是镇上的老大了,身后跟着一帮人,二哥很是羡慕,就和他走了,一起混,不再照顾店里。小店只剩下了大哥看着,母亲在外织纺,也是十分辛苦。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都能看懂这些事了,但却丝毫帮不上忙。

  这天那个姓宋的老大又来了,我们差点打了起来,二哥拉住了他,他就又说我太小,不和我一般见识。

  这孙子经常逗弄我,欺负我长得瘦小,有几次都无缘无故地对我拳脚相加,每次见面肯定得骂我没有出息。

  孙子,你是老大,我也是,我在镇子上,所有比我年纪小的都喊我老大,不喊的就要挨我一顿打,爱喊不喊。

  他们都和我年纪差不多,最大的十三,最小的八岁,都得叫我老大。有一次,我们去河边抓鱼,结果又遇上了宋老大。

  我们抓了好多鱼,我还用大个儿的弹弓打伤了一只野鸭子,可惜被它飞了,有种你别飞呀!

  我挑了三条最大的鱼,剩下的由他们自己分,这三条鱼好大呀,今年和前些年不一样,前些年一直旱、一直旱,据说是从生我的那一年开始的,像旱魃作祟一样;从我八岁开始,又一直涝、一直涝,这几年大水,鱼也养得特别肥,一条鱼就有三十斤,够我家吃好几天。

  可是宋老大过来了,二哥灰溜溜地在他身后跟着。

  宋老大见我手里提着的用硬草穿起来的大鱼,口水当时就流出来了,非要我把鱼给他,那我能给吗?我心想。

  我身后的同伴们可都看着呢,我要是怂了以后怎么领着他们,我就不给,我哥在后面,你能把我怎么样?

  结果他真的把我怎么样了,二哥就在后面干看着,他身边还有两人在看着他。

  可我倒霉了,我打得过比我年纪小的,但这孙子比我大十岁,我受不了。

  最终,他还是。被我们打跑了。

  团结就是比一两个人厉害。

  可惜了我的鱼,都被打烂了,本来挺好看的鱼,母亲一定喜欢,现在?

  有个孩子要拿他的完整的鱼和我的懒鱼换,被我拒绝了,我给了你的就是你的,绝不会再要回来。

  这就是我——张作霖。

  虽然是烂鱼,但母亲见了非常开心,罕见的笑了起来,我已经半年没有见过她笑了。可笑完之后就抄起了笤帚疙瘩对我一顿好打。

  母亲说过不让我出去鬼混,我从没有听,但她还说过,“疙瘩,你是娘的希望。”

  母亲炖了一大锅鱼,二哥没有脸回来吃,我们吃得很饱,也好不容易沾回腥,从那开始,我三个月没有理二哥。

  吃完饭之后,邻居一个小媳妇来找我大哥作泰,作泰和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身高七尺、白白净净、眉清目秀,本来长得就像个小姑娘,偏偏性格也像,不爱说话、老实本分、彬彬有礼,又上过十年的私塾,学问很好,可惜清末取消了科举,不然不是榜眼,也得是探花。

  邻里之间都非常喜欢他,尤其是一些小姑娘,可惜家里缺钱,不然早娶妻了,但也正是因为迟迟未娶,店铺里的生意才被撑了起来,那些追求者都去买东西。

  但也是因此,害了性命。

  邻居家小媳妇本是有夫之妇,和大哥同岁,都是二十二,叫什么我不清楚,大哥从不跟我提她,也不让我们提起她,每次见到她都会躲起来,非常害怕见到她,尤其她丈夫在的时候,很尴尬。

  妇人刚完婚半年,这时我们家搬了过来,妇人见过大哥之后,时常当着人面抱怨自己成亲成早了,要是晚半年该多好啊!

  每次见了大哥都会贴上去,嘘寒问暖,打情骂俏用在这里有些不合适,因为她是单相思,大哥都不理她。即便她丈夫在场,她也会逗弄我大哥,和宋老大逗弄我的方式完全不同。

  直到又一次,出事了,大哥被人打了回来,是邻居,小妇人的丈夫,砸着我家小门大吵大嚷着:“淫贼,滚出来,还我家名声,还我妻子清白。”

  老爸问大哥:“出了什么事啊?”

  大哥很无奈,“他媳妇勾引我,我。”

  “你个混小子!”说完就要打,姐姐跑出来拦住了父亲。

  母亲出了打圆场:“也不能全怪作泰,她经常勾引我家作泰,全镇子的人都知道,打开门跟他讲道理,全镇都会帮咱们,咱们理不亏。”

  老爸更加无奈,“是不理亏,可以后让咱家怎么见人呀?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都没法儿借钱了!”

  老爸拿出一把镐锄,对大哥说:“儿啊,虽然你非我亲生,但你还是我儿,待会儿忍住了,就哭,往死了哭。”对姐姐说:“姑娘,待会我打老大的时候你就拦住我,拼命拦住我。”

  话没说完,小门就被砸坏了,年轻男人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大哥的衣领,父亲母亲在紧忙上前拉住男人,往死了道歉,没用。

  “一百钱。”男人就这一句话。

  我们家到处都是借的账,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呀?

  老爸抄起锄镐,重重地打在了大哥的腰上。

  大哥当时就不行了,倒在地上直呻吟,老爸狠狠地说:“叫你瞎搞!”

  那人一看,这是要出人命,赶紧撤了,撤的时候小妇人正好跑过来,小妇人一见大哥咳着血倒在地上,连忙过去扶起,却被姐姐给推到了一边,姐姐怨恨地瞪着她,她不敢乱动了。

  大哥没有撑多久,晚上就咽气了。

  镇上最好的大夫都没有办法了,叹了声气,连说四声可惜。

  母亲哭着打父亲,“你怎么下手也不知道个轻重?这下可好!多好的儿啊,就这么没了。”

  父亲也悔青了肠子,每天告诫我,切勿沾染女色。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

  由于大哥的去世,店里的生意一下子冷清了,父亲为了维持,同时也出于私心,在铺子的一角摆了一个八仙桌,摆桌赌钱收份子。

  从前每次父亲说要带我出去耍钱时,我都会拒绝,但现在玩钱儿的人近在眼前,原本非常讨厌赌的我,现在也慢慢的、慢慢地站在了八仙桌的一旁。

  大哥死后,母亲时常对我说:“疙瘩,你也不小了,该念书了,明天去私塾好不好呀?”

  母亲是想要找回大哥的影子吧!?

  “不好!”我马上回绝,我刚开始还以为是要给我说媳妇呢,白让我高兴了一场。

  “疙瘩呀,读书很重要,娘就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一定得读书,将来好出人头地啊!”我心说娘头一遭拽了个四个字的文言。

  “不去!”

  “不去不行,不读书怎么当官儿?不当官儿怎么挣钱?你现在这样混下去就废了。”

  “不要!”

  “什么不要?不能不要,不去私塾,你就别认我这个娘了!滚出这个家!”

  “不不!”

  “疙瘩,要是你去读书,我就求人给你说一房媳妇,怎么样?”

  “嘿嘿,不!”

  我到底还是拒绝了。

  老爸走过了若无其事地说:“不读书怎么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读过书,一个字都不认识,张有财这三个字它们认识我我都不认识它们,读书有什么用?”

  我疯狂点头。

  其实我也知道,家里情况很糟糕,根本读不起书,况且我也不想读书,所以拒绝了。

  但母亲让我改变了观念,之后的半个月里,她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听来了好多历史故事,讲给我听。小孩子自然喜欢故事,我听得相当起劲儿。

  第二天,我又来到章家铺子放猪做小工,章家铺子有个私塾,里面就一个先生。

  远远地我就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这是什么?我在想,怎么跟唱戏一样?这么好玩儿!

  我来到私塾窗户旁,我把手指舔湿,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这还是二哥教我的呢,只可惜我们关系绝了。

  想到这里,还有些失望。我头一次反思自己,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要和我放着的猪一起过了吗?

  “后生,你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身后站了个人质问我。

  我回过头,那是个留着小胡子、穿着灰白大褂、捧着一本书的人。

  “你想读书?”他问。

  我先是点了点头,突然反应了过来,然后拼命摇头。

  可他说:“就要这样继续混天度日吗?这种日子可不是咱们大清国该过的,近年来,鞑虏肆虐、列强横行,百姓苦不堪言,男儿生当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八旗无能,保护不了任何人,即便是要保护你自己的家人,你也该忙碌起来了!”

  ~~

  杨先生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仿佛看到了什么其他事物,有一种令他说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

  “我。我没钱。”我说出了这一根本的问题。

  “我不收你钱。”

  我高兴坏了,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她一改之前的愁眉不展,非常高兴。

  第二天,我来到私塾,没有什么羞涩,找来个座位就坐下了,这时我才发现,别人都有笔墨纸砚,而我连个布包都没有。

  杨先生拿来了笔墨纸砚,放在了我的桌子上,还送给了我一个布包,是新的,里面装着三字经和论语,还有一本史记。

  先生杨景镇说这本史记全私塾只给了我一本,是杨先生自己的收藏,送给了我,希望我能够在某天成为能撼动历史的人物,我愉快地就答应了!

  一个月后,我学了几百字,然后杨先生就翻开史记,随便指了四个字,“**由之”。

  前两个字不认得,好像没有学过吧!杨先生在一旁憋笑,好似要戏耍我,然后提醒说:“第一个字念‘祸’。”

  “福!”没等他说完,我将我的猜测脱口而出。

  “祸福由之,好,好。”先生连说了两声好,然后就什么都不说了。

  先生来到后面,看其他人写字,突然拿起了一个夹棍,“谁的?”先生厉声问。

  我立马站起,说:“我的。”

  “为什么带这么个东西?”

  “昨天你把赵顺打得手都肿了,要是今天你打我,我还能拿它还击。”

  我理直气壮,谁打我,我就要还击,即便你是皇帝,即便你的英法联军,我还是要还击,这就是我——张作霖。

  先生听我说完,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我从不识字,也看不懂什么书,翻了翻发现没什么意思,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只能听杨先生在上面干讲了。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先生杨景镇摇头晃脑,讲到“气吞万里如虎”处时,还激动地站了起来。

  想来这是个赤子,想要和这词文中描述的一样,梦想要上阵杀敌,驱除鞑虏,可惜投错了胎,成了个文人。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但我很快就烦闷了,每天都是坐着,都是在看这些活不活、死不死的东西,我第一天还有些兴趣,第二天就完全没有乐趣了,太枯燥,就像我好不容易抓来一条鱼,好不容易做成了熟鱼肉,可惜没有盐!

  其他同窗伙伴好学不学的都在假装认真,看来,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嘛!

  。

  三个月,我终于受不了了,我把砚台和毛笔放在了桌子上,就再也不回私塾了。

  但这件事不能被母亲知道,不然会难过的,于是我又出去放猪,还能挣点钱,还比坐着有意思。

  母亲到底还是知道了,知道后她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她打过大哥,也经常地打二哥,但从没有打过我,第一次被打,我十分失落。

  我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最后被人送了回来,因为我病倒在了草垛里。

  母亲看到我生病的样子,马上就抹着眼泪,抱着我就跑到了山庙里祈福。

  我从小就瘦瘦小小,所以一有个小病灾,母亲都很着急,就连对妹妹都没有这样过。

  就这样混着日子,一直到过年,我都是病过去的,因为我惊喜地发现,只要病着的时候,不用干任何的活计,老妈还得宠着我,妹妹都有点羡慕我的小日子了,就这样我过了这个新年。

  年后,我依旧混着日子,直到几个月过去,直到这一天。

  ~~

  这天,张有财出去耍钱,先是去了张富家,小赌了几把,赢了三钱,大清朝三钱已经不算太少了,尤其对于底层苦苦挣扎的人。

  张有财见今天运势好,于是又一次去了赌场,

  这是一家新开的赌场,生意火得异常,因为这里不仅仅可以耍钱,还能抽大烟,两次鸦片战争之后,虽然清腐败导致林则徐禁烟彻底失败,但全国到底还是掀起了一次巨大的禁烟运动,最起码给世人提了个醒,所以大烟并没有能占领这个民族,但这个赌场不是清人开的,而是日本人八木金元开设的。

  日本人经常在中土境内开设烟馆,甚至低价卖大烟,居心,虽然不被时人所知,但迟早是要崩坏的。

  张有财来到赌场,压上了三块钱,赌大,别人看他的阵势,还以为押得多大呢,结果才三块,纷纷鄙夷他。

  但张有财不在乎,他只在乎两只碗里扣着的究竟是大是小。

  掀开之后,小。

  张有财虽然猜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呆坐在赌坊迟迟不肯离去,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宋老大生性嗜赌,爱作弊做鬼,而且经常和日本浪人混在一起为虎作伥,人送外号宋小鬼。他却很讨厌这个外号,因为他是跟着八木金元混的。

  宋小鬼此时在和镇东头李乐大赌特赌,李乐原是本分人,被朋友拉进的赌场,结果一钱一钱地输,最后把身上仅有的十几文钱都输掉了,那是一个农户的全部积蓄,李乐输急了眼,把自己的老婆往前一推,说:“我押她。”

  他老婆当时就哭了,宋小鬼看他老婆还挺年轻就接着赌,周围的人都心知肚明却都在一旁站着,看着热闹,没有人出来制止。

  结果张有财实在忍无可忍,冲了上来,把宋小鬼袖子里的色子拍了出来,说宋小鬼耍诈,要求还钱给李乐。

  宋老大宋小鬼是这个赌场看场子的,名为老大但并非真的老大,其实就是个街头混混儿,就是受到了八木金元的病态赏识(就是拍了拍马屁,清人对东瀛人非常鄙视,只有这孙子把东瀛浪人当成爹。)。

  宋老大提着个棍子就朝张有财走了过来,用棍子捅了捅张有财的胸口。

  “孙崽,人家赌什么是人家自愿,干你什么事?逞英雄是吗?没看见别人都在旁边看着吗?就你能看出我做鬼吗?别人都不说,也不看看这是谁地儿,这日本人地儿。”宋老大腔调十足,“教训”着张有财。

  张有财理直气壮:“这是我们大清朝的土地,哪有你这条狗说话的份儿?”

  此时,八木金元刚从城里进货回来,宋老大一见到八木立刻变了脸,“八木先生,八木先生回来了,赶紧给接一下呀,没眼力界,快去给先生捏背。”

  半晌,宋老大嬉皮笑脸地回来了,见到众人鄙夷之色后,立刻又换了一张怒脸,“看什么!找死吗?”

  张有财见了宋老大刚刚的表现之后,以为宋老大只是装腔作势,没有鸟他,帮李乐收拾好钱交到李乐的手里,就想往外闯。

  周围全是输了钱看热闹的人,全是无聊的,等着在他们庸庸碌碌的生活中出现刺激的人。

  直到一声枪响,打破了所有人的小心思,吓跑了所有习惯了热热闹闹的人。

  第26章 张作霖

  [116]复仇的亡命孤儿

  ~~

  我正在放猪,我的一个“手下”,前来“报告”说:“大王,大王,不好了,你爹死了!”

  我气愤至极,反骂道:“你爹才死了呢!作死吗?”

  “不是,你爹真死了,就在八木赌坊,那个姓宋的混混儿把你爹给。”

  我一下子懵了,怎么会?早上还好好的!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无法接受。

  没等他说完,我召集了十多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强壮的孩子,卯足力气把大辫子往后一甩(清末),鞭子顺势缠在了脖子上,我们提着棍子锄头就往八木赌场冲去。

  跑到赌场的街口,前面的一个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作孚,他忧心忡忡地说:“你打不过他们。”

  “爹都给打死了,还能忍吗?”我已经红了眼,声嘶力竭。

  作孚说:“带上我!”

  好!

  我们一起冲到赌场门口,爹就在门口的砖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胸口的衣服上全是血,地上也有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暗红暗红的。

  “妈拉个巴子的,哪个?哪个干的?给老子滚出来!”我声嘶力竭。

  作孚走过去将老爸的尸体扶起,作孚半跪在地,用腿支住老爸的后背。

  “我!”

  此时,赌场里走出了一个人,手里提着一把匣子枪。

  此人正是人称宋老大的混混儿,也就是二哥的头儿。

  此人嚣张地说:“怎么滴?他来赌场闹事,还怪我了?”

  清朝杀了人也是死罪,但官府早就被他打点通了,大清朝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

  可是他忘了,还有我。

  我趁他不防,冲过去想要夺过他的枪,可惜被他识破,上来就把我按在了地上,枪顶在我的脑门上。

  他和赌场的三个打手压住我的手脚,宋老大说:“听着,你是我兄弟作孚的弟弟,我不杀你,别作死。”

  “那你还杀我爹?!”我嘶哑地喊,同时挣开他们的束缚,继续和他们厮打。

  直到有人大喊:“(日语)住手!”

  众打手像是听到死命令一样,全都收了回去,站直身子,站在一旁,宋老大更是把脸贴了上去,谄媚道:“一点小事,一点小事,何劳您大驾?我来解决,我就能解决了。”

  八木金元一把推开了他,八木朝我走了过来。

  作孚连忙跑来护住我,连忙道歉:“八木先生,对不起,对不起,他小,才十四岁,不懂事,不懂事,求您放过他吧!”

  作孚竟然哭了,作孚虽然有些懦弱,但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哭,以前不论什么事都能忍着。

  “用不着你替我求情,我是生是死与你何干?”我丝毫不领他的情,冷语道。

  作孚拼命地冲我使眼色,意思说:这个人惹不起。

  可我不在乎,我死死地顶住眼前的日本人,一点害怕的意识都没有,满脑子只有报仇,报仇!

  八木金元将我扶了起来,作孚连忙拦住八木,在看到八木没有想杀我的时候,也放下了心,长舒了一口气。

  “(极不流利的中文)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呢?你有没有受伤?”

  八木可是这地方出了名的一霸,怎么可能有如此好心,其中必有诈,但八木身材粗壮,丝毫不是我这个小个子可以对付的,首要目的是杀掉姓宋的。

  我眼睛瞄到八木的后腰上挎着一把手枪,是日本枪,我一下个动心了,同时有了主意。

  我假意顺从他,我指了指地上的老爸,说:“他就是我爹,我叫张作霖。”

  八木看了看老爹,说:“来人,把老人家安葬,葬礼办得隆重一点,钱我来出。作霖桑,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工作吧,我会把你培养成一名职业特工,你完全具备特工潜质,只是太瘦小了,需要营养。宋桑,快快滴给作霖桑道歉,以后你也要听作霖桑的话。”

  八木还在滔滔不绝地讲,我趁所有人都认真听他讲话的空挡,一把夺过他后腰上的枪,拿过来就冲宋老大打,可是怎么都打不出子弹,我只用过匣子枪,不知道怎么拉日本枪的保险。

  众人见我放肆,又重新上来压住了我;作孚又连忙说“八木先生息怒,他不是对您”;我的脸再次被他们压得通红,感觉在烧。

  八木又说:“放开他,都给我滚一边儿去。”

  宋老大有点儿不乐意,说:“八木先生,我也是为您好。”

  八木生气了,“滚。”

  宋老大连连后退。

  八木弯下腰,见我还是够不到他,于是干脆蹲了下来,把枪拿到自己的手上,手抓住手枪套筒往后一推,推开保险,像逗弄自家孩子一样笑着,“呐,这样才能打,不过现在你还小,不能用枪,以后我来教你,不要着急。”

  我又一次想要夺他的枪,谁知他反应灵敏,反扣住了我的手,我拼命挣扎,挣扎之中,枪走火了。

  八木金元的左侧小腹上被打了一个洞,日本枪穿透力强大,直接穿透了他的左侧小腹,子弹又射在了宋老大的脖子上。

  此时我似乎诡异地瞟到老爸正在看着我,诡异地笑,明明刚才老爸尸体的嘴是紧闭的,现在仿佛笑得咧开了。

  八木捂着肚子,我趁他无力,夺取他的枪,对着他的头,其他打手都不敢乱动了。

  我的“手下”们都过来拉我,“大王,快跑吧!”

  作孚大喊:“快带疙瘩走,疙瘩,我来扛着,你带娘和老妹去姥姥家。”

  伙伴们拉住我向外跑去,我回头看着二哥,作孚和前来追我的打手厮打在了一起,一个人,竟然趴在地上拖住了七个打手,直到衙役的到来,将二哥锁了起来带走。

  我回到家,家里满是水,这几年里辽河经常发洪水,今年又发了一场,我家被水淹过脚面,但茅草房子被水泡得受不了了,前房的烟叶铺子两年前就关门大吉了,此时柱子也泡烂了,房子也倒了,这场景,这让我怎么形容呢?(只读过三个月的私塾,还没好好听过!)我匆匆忙忙跑回来时,妈妈正带着妹妹和大姐跟邻居老六借着钱,老六人心好,经常帮我们,借给我们好多钱了,已经算不清了,但我们没有还过,因为借来就用掉,根本没钱进账,连饭都吃不起,没钱还。

  老六现在也不借钱给我们了,一提这事他就扯些别的,反正就是不借,但又不好意思直说,而且他家也不富。

  妈妈和妹妹跪在了地上,央求老六借钱给我们,老六连忙扶她们起来,但还是不说借钱的事。

  本来我很感激老六的,可现在看到母亲下跪,也开始反感老六这个人了,以后我有了儿子,肯定叫他六子,你就等着和我儿子重名吧!我心里暗暗发誓。(张学良小名小六子)我拉住了母亲,告诉她:“爹死了!”

  “什么?”

  “二哥被官差抓走了!”

  “什么?”

  “我杀了人!”

  “什么?”母亲被这结成串的打击打懵了,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这时候,二哥也回来了,戴着枷锁,身后跟着一个日本浪人。

  “二哥?你不是被官府抓走了吗?”我问。此时,由于二哥刚才的表现,我又和他重归于好了,他本不懦弱,只是习惯了忍耐。

  二哥说:“被八木先生拦下来了,捕头惹不起日本人,只能暂时放了我,让我回来说一句话,一会儿还得回去,不然我们就要成通缉犯了,八木先生也告诉捕头不要来抓你了,罪我来替你扛,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被砍头的,只是要到奉天服役,两条人命,想不到命这么不值钱,人家一句话就。”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我说。

  “没错,八木让你加入他的什么帝一队。”二哥低下了头。

  “你替我应下了?”我问,他点头。“那你的真实想法呢?”

  “跑吧,八木也不是什么善茬,你迟早得死他手里。”二哥说。

  二哥被浪人带到了衙门,我一路偷偷跟踪,直到目送二哥进入衙门,我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把你救出来,而且,有朝一日,我也要当官,把你们这帮贪官全都打趴下。

  我和姐姐连老爸的尸体都不敢去拉回来,就收拾东西带着母亲和妹妹逃到了小黑山二道沟的姥姥家。

  ~~

  李乐为了报恩,把张有财的尸体抬回了家,买了一个薄木棺材,李乐按照当地人的风俗,死于非命的人不能入土,只能把棺材拉到自己家的田地里,把棺材放在地上,用玉米杆堆成墓状,然后抹上一层厚厚的泥,这就是张有财的坟墓。

  ~~

  姥姥见我们来了,非常高兴,拿出所有好吃的招待我们,舅舅们也挺高兴,同时忧心忡忡,大概是担心我们是不是来借钱的。

  在逃回姥姥家的时候,人情冷暖,我一下子想通了,只是不知为什么。

  姥姥听说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也是非常高兴的,没有多想什么就应下了,但俩个舅舅不高兴了,板着个脸,饭也吃不消停。

  私底下两个舅舅还商量着什么。

  也不给我们好脸,但我们也不给他们好脸,姐姐反正是挺听话的,农活没少做。

  我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学会思考了,也正因为这样学会偷懒了。

  我每天吃完早饭就跑出去玩儿,到处闲逛,中午就到前街栾景宽家吃个烙饼,栾景宽人心好,经常帮我和我母亲,几乎每天我都会来拿个烙饼吃,要是别人早就烦了,渴了我就喝一点河水,到处闲逛,无所事事,孤魂野鬼一样游荡。

  我想着我的人生就这样了,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再也成不了能够撼动天地的人了,失望!失落!!

  舅舅总是说我闲着,让我下地,我就是不去,那不是我该干的活儿,于是妈妈总是抬不起头来,我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但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人生。

  我听人说起李家为我家立坟的事,但整个奉天都在发大水,可别把棺材泡烂了。

  我把表弟作福叫了过来,说:“哥带你去玩儿。”

  我们来到了驾掌寺镇,想要把父亲的棺木入土,然而到李乐家田里一看,已经入土了。

  洪水直接把棺木冲进了泥里,只露出了一个角,李乐的父亲说:“这是天意,将来你张家必定会权极天下,可不能逆天而行!”于是我们把那一角用土掩盖,埋起了一座坟。

  回来之后,母亲给我介绍了一份活计,给一个老木匠当学徒。

  老高家是做木匠的大户,有一个很大的木匠铺。

  学徒个工作是很辛苦的,基本上高家上下的活儿除了木匠活儿以外都包了。烧火做饭,打扫房间,打扫大院,照看孩子,打扫茅房,就算真的让我学点木匠我也不会骂他了。

  “疙瘩啊,去把柴劈了,劈完再去掏一掏茅房,利索点儿。”老高说完,见我不动,又说:“快点,待会吃饭了,不想吃饭了?”

  我还是不动,坐在木墩子上摆弄我的弹弓,老高一把把弹弓夺了过去,不耐烦地说:“干活儿去。”

  我把弹弓抢了回来,同样不耐烦地说:“干活干活,每天除了扫地就没有教过我东西,妈拉个巴子的,当老子是你家养的奴隶吗?”

  老高一听,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感觉脸一下就热了,火热火热的,就像我火热的心。

  我一脚把老高踹出一丈远,老高还没有来得及起身,我又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一阵拳打。

  我被人拉开了,老高鼻青脸肿,抬起手来一指大门口,怒吼一句:“滚!”

  走就走,我马上离开了高家铺子,回到了姥姥家,母亲知道了之后,立刻去了高家给老高道歉去了。

  我又被母亲强行帮我挎上一个篮子,里面尽是针线,走街串巷去卖线,但这小村子哪有那么多买线的?

  于是我跑到了几十里外的大高坎镇赵家庙卖针线,结果针线没有卖出去一根,差点饿死我。

  早上没有吃饭就出来了,本想着镇上人多,一定能把针线卖出去一些,这样就有钱买吃的,结果一根也卖不出去。

  我溜溜达达来到路南的一个客店门前,里面飘出饭菜香气,我闻到之后更加走不动了。

  只能坐下来当一个叫花子了,我刚坐下,迎面走来了一个胖子,我抬头细细一看,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这人只有一只眼,另一只眼全是血泡,只见他拿出半只吃剩下的烧鸡和一块松糕,交到我的手上,然后略带歉意地说:“我长得有点吓人,不过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就在这里工作,是这里的掌勺大厨,以后要是没有吃的就来找我,我给你留点儿馒头饭菜什么的,我叫常雨农,直接到后门喊我名字就行。”

  我也不管他是好是坏,也不管烧鸡有没有毒了,直接吃,这是什么点心?怎么这么好吃,这个松糕我发誓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天渐渐黑了,我吃饱后就往回走,走到滚子泡村的时候,天全黑了下来,我很少来这里,天黑路不熟,就不敢往前走了。

  这个时候,一个老太太突然从我身后的小门里冒了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老太太慈眉善目,问我:“大小子,你那个屯的?”

  “小黑山的,我迷路了。”

  “大晚上的,路不好走,你就在奶奶这里住一宿,明天我叫我儿子送你回家。”老太太说。

  我高兴坏了,随老太太进了屋。“你叫什么呀?”她问我。

  “我叫张作霖,您叫我疙瘩就行了,您叫什么呀?”

  “叫我孙奶奶就行了。”

  第二天,我并没有走,而是继续住了下去。

  有一天,我实在无事可做,无聊至极,于是拿上货郎箱去街上卖针线,可笑的是之前我可是一百个不情愿。

  “买针线。”一个女孩出现在我面前。

  自那之后,连续十多天,她每天都来买一份针线。

  半个月后,母亲焦急地找到我,担心又生气地把我拽回了家,又在小黑山给我找了一个卖包子的活计,还能偷吃几个包子,饿不着。

  包子铺的生意一直不好,伙计们都走了,老板正愁找不到人。

  生意果然不好呀,半天就卖出去八个包子,赚了八文钱,仅此而已。

  我一看不行,这样连我也得迟早饿死,得发发力了,于是我就像之前卖针线一样走街串户去宣传包子铺,生意一下子火爆了起来,但买的最多的是旁边赌场的赌鬼,都没有时间吃饭,吃个包子就接着赌钱去了。

  更让我高兴的,那个女孩果然也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张作霖,我在家里排行小,家里人都叫我老疙瘩。”

  “张作霖。”女孩反复念叨着我的名字,倒是把掌柜的羡慕地够呛。

  女孩走后,掌柜跟我说:“别想了,那是赵占元家的闺女,有钱人家的小姐,你可别做梦了。”

  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癞蛤蟆我还非做不可了。

  女孩每天中午都会过来,直到有一天,她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满脸疙瘩,虎背熊腰。

  女孩向我使了个眼色,叫我不要乱动。

  壮小伙好像看出了端倪,上来就提起我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她是我的。”

  我临危不惧,冷冷地说:“她又不是个物件儿,怎么就是你的了?”

  那人一听,抡圆了膀子就想动手,我先下手为强,一拳打中了他的下巴,他疼得往后退了退,我飞起一脚,踹中他的胸口,将他踹出两丈远。

  壮小伙艰难地爬起来,看着我,显然不相信我这瘦瘦矮矮的身体能够扳倒他的五大三粗。

  紧接着我们扭打在了一起,女孩在一旁徒劳地叫我们住手。

  终于,这家伙忍不住伤口带来的疼痛,认输逃跑了。

  女孩上来查看我的伤,把自己的手绢缠在我手上的伤口上。

  我刚想说话,可就在这时赵占元赵老爷来了,拉开他的女儿,厉声呵斥道:“有点教养吗?”

  女孩说:“那点儿教养根本教不了任何人,也养不了任何人,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他。”

  女孩一指我,我直接愣住,心想我还没有开始呢,怎么就已经成功了?

  可赵老爷不同意,拉着女孩就走了,自此,她就再也没有来买过包子,我潜入赵家,发现她被关在了一间小屋里,门口有守卫,我靠近不得。

  经过这档子事儿这么一闹,包子铺算是出了名气,远近的都来买包子,同时不忘了嘲笑我一两句,我倒是没有什么,可怜了那个女孩,赵春桂。

  我开始自暴自弃,反正也是个破罐子,干脆破摔吧!

  有了钱之后,我也去了赌场,想想以前自己可是从来不赌,老爹引诱我去我都不去,想不到现在我也变成这副德行了,当时还嘲笑老爸的那副德行呢!

  想来可笑,更可笑的是,我们爷俩的手气也是那么的相似,逢赌必输,连输二十七把,一下子全输进去了。

  包子铺老板知道我赌钱之后,就把我给赶回家了,永远的赶回家了,卸磨杀驴呀!

  回到家之后,一个媒婆正在给母亲说亲,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母亲到底还是嫁了,嫁到了赵家沟,嫁给了一个老头儿,我跟着母亲一起去了赵家沟,姐姐和妹妹都留在了姥姥家。

  新爹,呸,老头姓李,是个兽医,人还行,就是脾气不太好,有点死板。

  母亲让我跟着老头学兽医,大清朝的兽医一般都是医马医驴,少有有钱人家才能医得起小猫小狗,所以我只学了医马之术,因为我知道,以后肯定用得上,医驴有啥用?

  游手好闲的我,终于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医马术一学就是两年,终有小成,老头都感到惊奇,说自己四十四年的辛劳,让我两年就给完成了。

  有了一门自己真正擅长的手艺,我的心里也就有了底,也就不再彷徨无助,不再四处游荡,不再是孤魂野鬼。

  现在想想自己之前的游手好闲,简直就想抽自己大嘴把子。

  不过反正懊悔也已经于事无补,那就只好继续往前走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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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16 14:15:39 | 只看该作者|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17]明治维新

  第26章 张作霖

  前奏篇 甲午战争

  “这不是大王吗?”

  我正在治驴,一抬头,看见赵越,赵越是我小时候的同伴,经常被我打,都是因为他不服我,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简直是好笑,我以为他要报复,连忙说:“妈拉个巴子的,你认错人了。”

  “没错,也就你老是骂这句话,对了大王你怎么当起兽医了,男儿应当上阵杀敌,干脆你和我一起回淮军吧。”赵越说。

  淮军是清军的一个派阀,老大是李鸿章,北洋最强武装,还有一支战舰舰队,他们的骑兵需要人给他们治马吧,倒是个好去处。

  于是,他把我带入了军营,一进军营看见他们正要把一匹老马扔上车,此老马病怏怏的,像是得上了痢疾,我立刻离开军营去旁边的疙瘩山采了点草药,给老马生喂,老马立刻跳下了车。士兵们将此事告诉了老马的主人——宋庆。

  宋庆为本军毅军总兵,人称皓首将军,已经74岁高龄,仍旧能披甲上马,这匹老马跟随宋庆十年,宋庆一高兴直接给了我一个哨长当,专管治马。

  [117]明治维新

  。

  1837年,日本大阪上百下级武士自发组织起来造反,希望能分到上级武士才能有的权贵,此时的下级武士完全被当成绵羊来对待,教他们无法忍受了。

  日本崇尚忍术,但从来不忍,可是大阪武士一天就被打趴了。

  又重新变成了绵羊,任人宰割。

  1865年,由于下层武士无法忍受贫穷和被欺压的生活,不满于幕府软弱卖国、压榨百姓,以萨摩番邦(鹿儿岛)大久保利通武士为首的下层武士又一次集结,打出“尊王攘夷,推翻幕府”的口号,一下子引得全日本中下层武士的响应,发动了一场倒幕运动,将真正统治日本的德川幕府推倒。

  1867年,孝明天皇崩,继宫睦仁即位,此时睦仁十五岁,年幼却野心勃勃,谥号明治,上位便密诏下层武士的倒幕军讨伐幕府。

  1868年1月3日,明治天皇宣布复古。

  1868年1月27日,德川庆喜败走江户。

  1868年5月3日,江户城开。

  1869年,江户改名东京,明治迁都东京。

  统一全日本的明治,大兴资本主义,日本经济直线提升,但同时也出了问题,日本国小人少,资本无处销售。

  对中国的觊觎由来已久,早在唐代,中国和尚鉴真东渡日本,宣扬佛法,他的信众众多,但不是为了学佛法,而是听他讲中国的事情,听完还不住地往西边看,生性善良的鉴真和尚不知他们的用意和野心,为了便于宣传佛法,鉴真就将东土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他们,结果可想而知。

  得知大唐盛世的东瀛人,一个个流着口水,望着西的方向,一个跨越千年的阴谋正在酝酿、发酵、污染。

  资本扩得太大了,商品堆积,无处贩卖,天皇急得团团转,下令内阁设法,不然统统剖腹,睦仁可不是什么善人,残暴得紧。

  1887年,日本参谋本部的恶魔参谋们,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提出“大陆策略”方案,交予天皇,天皇打开一看,“第一步进攻台湾,第二步占领朝鲜,第三步占领蒙满,第四步灭亡中国,第五步征服亚洲,称霸世界。”其实还有第六步,他们暂时还不敢说。

  睦仁看后连连叫好,最后说少了一步,众内阁大臣连忙暗示天皇不要再说下去,众人心照不宣。

  冷静下来之后,睦仁看着一脸激动的内阁大臣们,睦仁虽然年轻,但阴险得很,他知道如果进攻中国一定会陷入战争的泥泽,说不定西方国家会趁虚而入,到那时得不偿失,这简直就是以国运相赌。

  可是参谋本部的参谋们才不管这些,参谋都是佐官,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话一辈子也不会成为将军,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荣誉,这帮参谋从不会管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动不动就以全国的命运用做筹码,进行赌博。

  输了大不了剖腹,赢了就是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利益蒙蔽了日本人的眼,也蒙蔽了中国人的眼睛。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18]洋务运动

  1861年,和硕恭亲王奕欣与新晋军机大臣李鸿章发起一场名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运动,追求富强。

  咸丰帝驾崩之后,恭亲王协助西太后慈禧宫变,慈禧垂帘,推向了她的人生顶峰,完成了她成为武后武则天的梦想,同时也让恭亲王成为领班军机大臣,权倾朝野。

  但经过两次鸦片战争之后,恭亲王看到了朝廷的无能,林则徐禁烟运动的失败,让恭亲王也看见看朝廷的腐败腐朽,一个复活康乾盛世的计划在他是脑海中慢慢形成。

  洋务派与顽固派针锋相对,洋务派急于富强大清,得到了皇帝同治的支持;而顽固派恐惧新兴的资产势力会撼动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害怕新式的工厂会剥夺掉自己的资产,保守的思想更是让他们害怕一切新鲜事物,于是严厉抗议洋务派,领头儿的即是慈禧。

  恭亲王、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联名上书西太后,慈禧也清楚是时候建设专属于自己的势力了,同时也被列强打怕了,于是“暂时”同意洋务运动。

  。

  李鸿章远赴应该购买军备和战舰,这一年,英国来了一位美国人,名叫马克沁。

  马克沁是美国马克沁科学发明公司的董事长,是一个发明家,曾经一度将爱迪生公司挤得抬不起头,但终究不是老牌儿公司的对手,最终反被爱迪生公司击垮、倒闭,马克沁听信狐友谗言,说“要想赚钱,就得发明武器”,马克沁一下子动了心,只身来到英国研究武器。

  此时,马克沁正在自家的大院里做最后的实验,自己的连射机枪已经成型了,正对着靶子,打算试试实力,结果门被人一阵敲,开门一看是上百个英国贵族和大臣,外加一个李鸿章。

  以后这些人就是自己的机枪的销路了,马克沁不好怠慢,只能邀请他们一起观看实验。

  马克沁对着的靶子是一颗一人环抱才能抱过来的大树,马克沁亲自操作自己的机枪,先让人将三脚架支好,将枪固定,让后亲自象征性地往套筒里倒水,用做冷却,然后亲自射击,一条弹链还没打光,三百米外的大树就被拦腰截断,轰然倒地。

  加特林是世界上第一个连射武器,而马克沁机枪是世界上第一个自动武器,加特林必须有一个人推动弹夹才能连射,马克沁直接一条弹链一扫到底,它不能上天,但能锯树。

  李鸿章一看,情不自禁地说:“太厉害了!我也要给我的淮军装备上这种枪,那我大清就无敌了。”

  但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的弹壳之后,又说:“太贵了,用不起,不适合。”

  实际上,看到这一幕的贵族和军官大臣都说马克沁厉害,但都不买,因为太浪费子弹。马克沁一下子失语了,心想不可能呀,于是前往俄国贩卖。

  回到朝廷的李鸿章,立刻将带来的战舰装备自己组建的海军。

  1888年12月17日,北洋水师于山东威海卫刘公岛成立,实力为此时的东亚第一,世界第九。

  1890年,汉阳兵工厂开设,大量汉阳造和山炮被制造出来,装备各军。

  。

  邓世昌看着致远舰上挂满的黄龙旗,心想:“大清已经具备了与敌人一战的实力。”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19]琉球

  东南有岛群,名为琉球国,一直以来都是华之附属国,自隋唐以来一直与中国和睦。

  1872年,睦仁登基,明治统治开始,琉球王子前往东京朝贺,结果被告知:“嗨,你们这些渔民的小岛,以后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藩属了。回去庆祝吧。”

  王子回去和琉球国王哭诉,国王怒目圆睁,愤恨道:“还没有公道可言,我琉球国什么时候变成他们东瀛的藩国了?”

  但由于日本比自己强大,所以琉球国王暗自生生地咽下了这一口恶气。

  但这却只是野心引出的一句话。

  1875年1月12日,清帝国年仅十九岁的皇帝同治因病驾崩,没有留下子嗣,同治又是咸丰的唯一的儿子,同治崩逝后,慈禧为了可以继续垂帘,选了醇亲王王妃(慈禧之妹)的次子即位,改国号光绪。

  此时的光绪只有4岁,对事毫无处理能力,全帝国全凭慈禧一人做主。

  可明治却是精得很,怎么可以放过这么好的可乘之机?

  1871年,明治实行废藩置县,夺取了日本所有藩王的权利,集中于明治一人之手,野心也开始膨胀。

  1875年,改名为鹿儿岛的萨摩出动了一支海军舰队,直奔琉球国都城首里城,琉球国国力虚弱无力抵抗新购买了英国军舰的日本海军。

  海军一进首里城就开始大肆占领房屋商店,冲突中死伤无数,当然死的都是琉球人,琉球民众哀声载道,对日本“皇军”更是敢怒不敢言。

  首都进来了日本兵,琉球皇宫里的君主尚泰拍案而起,下令誓死抵抗,但很快就被大臣拦了下来,因为实在打不过,如果誓死抵抗的话,凭日本军队的残暴,琉球很可能亡国。

  尚泰不做声,以保求全,但心中愤恨无比。

  这天,山县有朋在众亲信的防护下,步入了琉球王宫,尚泰假意迎合,寒暄着,山县有朋却傲慢至极,直接将一本折子摔在了谈判桌上。

  尚泰令人打开折子念,念着一看折子上的字句,气得声音都在颤抖,就这样抖着念完了折子:“天皇陛下手谕,全日本帝国实行废藩置县,为何你琉球单单不闻不听?现勒令你琉球改为冲绳县,服从朕之统治。”

  尚泰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说道:“你们东瀛废藩置县,碍我们琉球国什么事儿?”

  山县有朋哈哈大笑,山县自称自己是一介武夫,其实本来就是一介武夫,满嘴粗言:“天下都是我皇军的,何况你们小小琉奴的岛?听就赶快归顺,我封你一个县长当当,不听就赶紧说,我们送你们上路。”

  言语之间丝毫没有给尚泰留一点脸面和余地,连首都都被人占了,如果说句不,结果肯定是屠城无疑,尚泰狠狠地说:“好,朕自今日起,归顺东瀛国。”

  山县有朋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拔刀大怒,声音几乎是喊出来地说:“不是归顺,你们本来就是我们的。”

  尚泰见他这副嘴脸,怒极反笑,讥笑道:“这类鬼话,有人会相信吗?”

  伊藤博文在一旁鄙夷地看着山县有朋,心想自己怎么会和这种人同事,并自言自语地说:“这类鬼话,只要大部分人都这样说,那它就会变成事实,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

  尚泰不再理会山县有朋,转身来到伊藤博文身边,问:“非要这样吗?”

  伊藤讥笑道:“求我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也巴不得你们归顺呢。尚且,君之归顺也是有莫大益处的,最起码不用再向清国进贡了。”

  一代君王尚泰到现在还是极力保持自己的风度,很有礼貌地一笑,请求道:“清国可不会伤害我们的臣民,就算我们改了主人,也请公爵大人不能伤害我们的臣民呀!”

  伊藤博文指了指山县有朋,冷冷地说:“这位是帝国皇军的缔造者,即便军队不听天皇陛下的也会听他的,说不定哪天他就爬到我的头上了,所以你还是不要再求我了。”

  山县有朋冷笑一声,大摇大摆地入住琉球王宫,并强占了尚泰的寝宫,王的寝室摇身一变成了山县的将军行府。

  尚泰在紫巾官向德宏和侍卫的护卫下来到首里城街头,皇军正在烧杀抢掠,胆敢反抗者统统用来练刺刀了,剩下的都是无力或者不敢反抗的。

  只有软弱,才能活下去吗?尚泰对着西方的天空大喊。

  冷静下来之后,尚泰密令:“向爱卿,全城戒严了,你以后注意一点,一有机会就跑出去,切记不要走漏风声,出城后,前往宗主国大清,咬住一个死理,就说琉球是清国藩属,而非东瀛之藩属,请清皇主持公道。”

  之后,不出尚泰所料,一国君主尚泰被软禁。

  回到东京的山县有朋为了维护自己皇军的统治,下达废刀令,只有自己创造出的皇家军官才有资格佩戴武士刀,普通武士没有资格佩刀,所有武士刀统统滴没收充公。

  山县有朋原本是一介草民,下级武士,本来就痛恨中上级的武士,此时更是以公为名,加紧报复。山县又是一介武夫,生性嗜爱名刀,没收了的名刀更是无数。

  此外,士族的崛起让原本的有钱人更加有钱,原本没有钱而又未从倒幕战争中得势的人却依旧吃不起饭。

  富得有可能更富,而穷人只能更穷!

  可是,这种不公不义虽然有天皇撑腰,也是有人敢奋起反抗的。

  1877年,原萨摩藩,现在的鹿儿岛西乡隆盛率领鹿儿岛所有“不服管教”的民间武士揭竿而起,重新夺回被剥夺的武士刀和讨回下层民众应当获得的权益,抵抗山县的皇军,反对士族的金钱聚集,演变成了西南战争。

  结果自然是惨死,山县有朋对这些异己叛逆向来严厉,毕竟是一介武夫,不服就杀的思想是他的唯一信仰,暴力和战争充斥着他罪恶的一生,西乡隆盛和鹿儿岛所有反抗明治的武士团集体剖腹,西乡最终被部下介错而死。

  然而山县有朋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才是人该有的信仰,只能尽量将自己的一生折腾完。

  远在英国留学的东乡平八郎听到家乡鹿儿岛的战火之后,给家里写信问候,将信寄出并将一个拦路逗弄他的英国人打趴下之后,和同学说:“如果我现在在国内,说不定要为西乡阁下鞍前马后了!”

  结果半月之后,他受到家里寄来的信,信上说东乡平八郎的哥哥在西南战争中因为加入了西乡武士团而在战后被迫剖腹。

  藉此,东乡恨透了山县有朋,但回国后还是不得不加入山县有朋的皇军海军。

  借着西南战争的大乱,首里城内日军守卫空虚,紫巾官向德宏趁机逃出首里城,找渔民借了个小船就要往清国跑,渔民一听要去清国请愿,已经受够了日军的残暴,立马和向德宏一同上路,摇着小船就要跨过汪洋大海。

  七天八夜才摇到海岸线,1877年4月,向德宏面见尚且年幼的光绪,说明了来意,请求光绪主持公道,恭亲王不顾两宫太后的反对,派何如璋赴日交涉。

  伊藤博文也一口咬定就说琉球是他们的。

  1879年,日本再次出兵琉球,这次琉球国自发组织起了十万民兵,奋起抵抗,和日本野战师团死磕,最终还是失败了,十万战士死伤无数。

  琉球耳目官来到北京总理衙门,跪在门前长跪不起,大哭道:“怜悯两百年来的宗藩之情谊,请出兵东南,解救我琉球臣民。”

  恭亲王为了此事焦头烂额,去找英法求助,英法都在看热闹,却无人来管,都在等着分自己的那一份儿利益。

  恭亲王表面上恭顺他们,心底却骂了他们无数遍。

  这次,琉球是彻底被占领了,并烧毁了琉球皇宫的全部历史文件,就好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可是,没有什么是可以真正烧得干干净净的,总会留下点什么!!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20]台湾

  1871年12月,一支承载着69人的琉球渔船出海捕渔,回去时遇上海啸飓风,小渔船被大风直接吹到了台湾南部一处海岸上,有三人在此间掉入海里。

  一天后,他们弃掉坏掉的木船,66人一行登岛上山,被当地几个台湾高山族人发现,高山族人以为他们和荷兰人一样是来争地盘的,于是轰他们走,结果他们说船坏无法走,然后双方便打了起来。

  琉球渔民被杀五十多人,剩下十余人躲在了台湾人杨友旺家,才逃过一劫。

  半月后,杨友旺将他们送到了台湾凤山县府衙,十多个渔民被送往驿馆安顿了下来,府衙将此事上奏北京总理衙门,由于恭亲王正在处理伊犁割让给沙俄帝国的事情,此事便被耽搁了,却被日本找到了可乘之机。

  鹿儿岛县吏将此事上书明治,明治当即下令:“朕闻台湾岛生番,数次屠杀我国人民,若弃之不问,后患何极。今委尔种臣全权,尔种臣当前往伸理,以副朕之保民之意。”

  生番是清帝国对未开化之地的称呼,一般指山民,生番熟番统称化外之地,就是个称呼问题。

  这一年,日本出使大臣外务卿副岛种臣来清国签订了《修好条规》,说:“嗣后大清国、大日本国倍敦和谊,与天壤无穷。即两国所属邦土,亦各以礼相待,不可稍有侵越,俾获永久安全。”

  见在条规生效之后,副岛种臣便问:“现今国家日新,一民莫非其臣,是以务当抚恤,见一野番害我王臣,不得不以我君保民之权,专伸其冤,贵国既云官吏救恤琉民,不知将如何处置实行暴杀之生番?”

  恭亲王爱新觉罗·奕欣回答说:“琉球、台湾二岛俱我属土,属土之人相杀,裁决固在于我,何预贵国事,而烦为过问?杀人者皆属生番,故且置之化外,未便穷治。”

  副岛种臣无言以对,只好束手回国。

  恭亲王下令安抚死去琉球渔民的家人,严惩杀人者,之后便前往伊犁处理割让问题,也没再在意此事。

  副岛种臣回国后山县有朋立即问他怎么样了,副岛种臣说:“我们没有合理的理由,鬼子六说了,二岛均是其属土,没有我们干预的权利,况且他还说杀人者都是没有开化之人,是在他们统治范围外的人,所以。”

  山县有朋勃然大怒,大吵大嚷,全然不顾及军队首领的形象,嚷嚷着说:“混蛋,你简直就是个废物,饭桶,你就不会说琉球是我们的吗?现在琉球也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既成事实,他们有什么办法吗?你这个软弱之人,不配与我皇军一起做事,剖腹自尽吧。”

  副岛种臣知道他这疯狗性格,疯起来连天皇都怕他,应该说是腻歪他,于是转而向伊藤博文求救,此时伊藤博文却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地说:“杀人者生番,故且置之化外,清的统治范围之外吗?那么也可以说台湾不是清的了?”

  说到这里,山县有朋哈哈大笑,说:“不愧是天皇手下第一人,就是厉害,可不是我们这些大老粗可以相比的啊!”

  话里布满火药味,伊藤博文熟知此人个性,不与之计较,转而前往皇宫面见最高,留下了正在大发淫威的山县有朋独自大吵大叫,这位日本皇军的创始人,每说一句话都要让你在半里之外听个清清楚楚,就怕你听不到,恨不得给自己的嘴上安装一个喇叭。

  可最洪亮的声音不应该是嘴里喊出了的,那样命令不到谁也吓唬不了谁,而应该是出自某种灵魂的最深处!

  山县有朋入皇宫面见天皇,请求出战,“天皇陛下,臣愿领兵赴台作战,请陛下下令。”

  明治一听,请我下令,你怎么不请我退位呀?建立了皇军就了不起了吗?这要是再过几年,军部说不定就要爬到我的头上了!

  “再等等。”

  山县有朋一听,气得脸发绿,“只怕再等就错失良机了,让我出战吧。”

  伊藤博文替天皇解围,说:“天皇陛下,近日农民起义严重,都是山县阁下的废刀令导致,山县君应独负全责,应派往叛军之地镇压农民起义,恐怕我大日本也只有山县阁下可以镇压得住他们了吧,就派大山将军前往台湾作战即可。”

  明治一听,暗自拍手叫好,“好,大山岩卿,命你带三千陆军登台作战。”

  1874年5月,大山岩率三千日本陆军乘船在台湾南部登陆,入侵台湾。

  北京总理衙门立即命福州船局大臣沈葆桢率军赴台,抵御入侵,日本军队舟车劳顿,没有后续保障,大败而集结于海上。

  1874年6月8日,副岛特意回到北京面见英国大使馆公使,说:“清国未向生番之地派过官吏,地图上也未点载生番地名,清国何能谓之为属地耶?”

  暗地里却请英、美、法三国秘商,至于商量了什么,外人不可尽知。

  1874年10月31日,英、美、法强迫清廷与日本签订《中日北京条约》,承认日本侵台是为保民,放弃对琉球的宗主关系,并敲诈勒索白银50万两,之举形同无赖。

  尚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险些晕倒,扶案而立,气喘吁吁,言之:“人常言世间皆有公道,可现在天底下哪里还有公道可言,孰强孰为主,其余均不如仆!”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21]以国为筹码的赌博(国运相赌)

  明治在皇宫过着生日,皇家生日宴会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简直都不如地主家里的一顿饭。

  1890年,日本经济发展过快,物极必反,货物过量堆积,无处贩卖;工人纷纷失业,无路可投;农民还是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却始终无法触及因堆积而丢弃的货物食物。

  为了打开中国的通商口岸,明治想破了头,最终决议发动战争,以武力扩充地盘,冲进中国商业市场。

  但此时的中国被清庭牢牢把持,清之北洋舰队是世界第九、亚洲第一,要想冲破他们的防线,明治看了看自己的疆域,也不禁萌生了退却之意。

  明治想,自己的地位刚刚确立没几年,国内纷乱不断,反对声音四起,若是陷入战争泥泽,恐怕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了。

  可转念一想,现在英美等国正盯着日本,如果不表现得自己很强大的话,说不定英美随时都会卷土重来,也只有一赌,或许才可以有生机。

  再者说,一旦发生战争,全民肯定支持,到那时日本上下一心,定能完胜而归。

  是按部就班、平稳发展,还是狂飙突进、一蹴而就呢?

  明治一面筹备着自己的生日宴会,一面筹备着军事盛会。

  明治生日宴办得简易异常,就和平平常常的一顿饭没有多少区别,可是原本打算办生日的经费却都用在了海军扩展部上,为日本海军购买军舰战备物资。

  不仅强制要求自己,明治还从国库中拿出六成经费发展海军,规定至此以后每年从国家收入中拿出六成经费发展海陆军。

  三年后,明治又从自己的皇宫中拿出三十万、从百官薪水中拿出一成,用来购买军舰、制造维修军舰,并严令自此以后年年如此。

  百官之中自然有人不愿,但这个时候的日本,全体臣民都有一个意愿,就是赶超中国,此时的日本,倒是真正的上下一心。

  生日宴后,已是午夜零时,明治在伊藤博文、山县有朋和桂太郎的陪同下巡视了自己的近卫师团。

  桂太郎想起了十七年前在朝鲜签订的江华条约,自己当时刚刚当官,宣读着条约的时候,意气风发,“朝鲜为自主之邦,与日本有平等之权”,当时朝鲜王公激动万分,桂太郎想如果此时发动对朝鲜的事变的话,效果一定不会差。

  因为年轻,于是喜欢异想天开,冷静下来之后,发现有很多不易实现之处,没有日本军队的介入,事变很难成功,即便成功了,人家也未必再听信自己的了。

  九年前,转机乍现,朝鲜发生了壬午兵变,朝鲜朝廷已经无力镇压,向清国求援,袁世凯率兵入朝支援朝鲜军。

  几乎与此同时,桂太郎留着朝鲜的密探间谍早早传回了消息,明治立即派兵进驻朝鲜,声称也要帮助朝鲜军,朝鲜认为可以征得一个盟友,自然很高兴。

  但这个盟友却是以驻军权换来的。

  得到了朝鲜本土驻军权之后,桂太郎立刻上书伊藤博文。

  征得伊藤博文同意之后,桂太郎再次前往朝鲜,找到了朝鲜开化派系,“我是日本使臣,我愿帮助你们派出我日本士兵推翻朝鲜王室统治,立各位为新王,只要事后你们同意让日本拥有与清国一同行动的资格和日清同等宗主待遇即可。”

  开化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也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

  于是,甲申事变发动。

  山县有朋和伊藤博文都盯上了这次的事件,决心以此来瓦解清国在东方的势力,于是出兵汉城。

  就当汉城被完全侵占的同时,袁世凯将此时上奏朝廷,他知道此时可是个大好时机,他心想自己可是帝王之相,如何不能当机立断?

  于是袁世凯果决地在光绪下令之前就已经出兵了,袁世凯再次率兵入朝支援朝鲜朝廷军队,此时的朝廷军已经被日军的长枪利炮打得节节败退,日军已经进驻了汉城皇宫,进了嘴里的肥肉,如何才能吐出呢?

  袁世凯迎着日军的进攻路线南下一路攻去,日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之前没有碰到过如此激烈的反抗,很快日军大败而归,集结于日本大使馆前。

  让慈禧吃惊的是,如今的朝堂之上,竟然还有敢于与敌人殊死一战的人,于是袁世凯的一切从今天正式开始。

  但是战后,中日朝在天津签署条约,明明赢了,明明是在家门口,懦弱的朝廷仍旧要夹着尾巴做人。见清朝廷这个样子,伊藤博文也不好意思了,于是日本退而求其次,没有要宗主的待遇,只将与清国在朝鲜的同时行动权收入囊中。

  伊藤博文见桂太郎心事重重,走到身边小声问道:“怎么了?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说出了说不定我能为你排忧。”

  桂太郎看了看近卫师团的阵容,低声问:“真的打得过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一旦失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啊!”

  伊藤博文没有生气,只是耐心解释道:“是呢!可即便这样也要打,任务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如果不打,我们一辈子都会被人压在下面,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山县有朋不知怎么就听到了,高声喊着:“说什么呢?怎可动摇军心?”

  被他这么一喊,天皇被惊动,走上前来问出了什么事。

  伊藤博文说:“噢,是我,我有点小疑虑,目前我们只有7个师,正式士兵六万人,其余二十万都是预备役,说实话,没有多大的把握呀!”

  山县有朋大怒道:“谁说没有把握?你们这些文人怎么会懂?战争依靠的是战士,是武士的决意,我们有而敌人没有,我们一定会赢!”

  这声音几近歇斯底里,近卫师团的士兵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然后群情激奋,所有士兵高喊“万岁。”

  山县虽说是一介武夫,虽然没有参加过几次战役,但深知用人之道,手下的人只要努力就能得到该得的东西,所以在军队里形成了一派,虽然名声不好,但拥护者众多,内阁中地位高到离谱。

  而伊藤博文则不然,伊藤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身边人根本没有机会展现自己,虽然名声、性情、知识都很好,但没有多少拥护者,不过一般拥护他的人都是像桂太郎这样的大人物,所以是唯一能压制住山县的人。

  明治看着这两个人,对伊藤倒是很放心,关键是山县,此人拥有重兵,又是朝中一霸,迟早得出事,说不定哪天天皇的地位都会被他的军部压下去呢!(裕仁登基后就真的压下去了。)所以让伊藤卿与他互相遏制简直是太明智了,明治自恋地自夸。

  明治说:“我们虽然人少,但军备完全可以超过清国,玄洋社之臣传来的情报说明清国随战舰众多,但都是老船,年久失修,陆军内部混乱,派别林立,一旦发生战争,必会受其影响。反观我们自己,战舰都是最新的,国库就是军库,举国士气高昂,上下一心,开拓万里波涛,宣布国威于四方,朕之天下完全有一战的实力!”

  桂太郎兴奋地问:“如此一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不,这只能说是一种可能,战争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种觉悟我在倒幕的时候就想明白了,所以,我们在赌,把国家押在赌桌上的一次以国为单位的大型赌博,赢了,什么都有了,输了,什么都失去,仅此而已,仅仅是一场赌博而已!”

  “但即便是一场赌博,也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即使完全不是万全!”

  因为战争,原本就是一场成年人玩的游戏!只是一场只存在输赢的赌博!!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22]慈禧的六十大寿

  再看慈禧家,皇上都没这待遇。

  紫禁皇宫中,慈禧也正过着生日寿宴,寿星慈禧拉着光绪,来到一个长约五十丈的长方桌前,看着皇宫里的稀罕物——西洋叫蛋糕的东西,蛋糕后面是一百零八道菜。

  此时紫禁城内灯火辉煌,午夜照得亮如白昼,可是慈禧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颐和园尚未竣工,眼看着明年就是自己的六十大寿了,可颐和园才盖了一半,成何体统?

  “颐和园修建得怎么样了?”

  “回禀太后,时间太过仓促,恐怕是要误工了,臣最该万死,请太后降罪。”李鸿章老泪纵横,极力讨好着主人,明明自己好歹也是淮军和北洋的主人,现在却要像条狗。

  可是总是有一些人,天生就是狗。

  “再在国库中抽取三百万两,赶在明年前竣工。”

  “太后,不可呀,国库就只剩下三百余万两了,以后就只能搜取民间民脂了,太后,三思呀!”

  (有狗的地方就会有猫。)

  此猫便是翁同龢,光绪的老师,为人师表的他却没有教过光绪多少咬文嚼字,业只是授了一点,更多的是传道。

  光绪能够成为最后一代明君,有一半的成分是受了翁同龢影响。

  “翁尚书,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太后的六十大寿才是大清头等大事,头等大事不办好,怎么可以做得了别的事情呢?”曾大人说。

  “就是嘛,颐和园举办六十大寿,这是大清的颜面,怎么可以连颜面都不顾了呢?”

  “颓势将现,哪里还顾得什么颜面?如今当务之急应当是图志图强,拓展军务,而不是贪图享乐,大清能否长久,全在太后一念之间了,太后。”翁同龢头抵地而跪,无比虔诚。

  (狗和猫见面就会掐,此时狗众多且精力旺盛,而猫却只有三两只,而且此猫已老,难成妖孽。)反遭慈禧冷眼,“你要是真为了大清好,就少说几句哭丧的话,你是圣上的老师,我管不了你,可是百姓管的了,社稷管的了,再说这种话,就等着坐牢吧!”

  “圣母皇太后,今日是您寿辰,不宜说这些,不好动怒,得多注意身体呀!”太监李总管连忙溜须,这个好机会可不能放过,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犬的品种不一,有野狗、忠狗、疯狗,此人则是哈皮狗。)翁同龢早就知道此中道理,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自1891年以后,北洋水师甚至连枪炮弹药都停止购买了就为了这个为太后颐养天年的颐和园。

  翁同龢不再做声,只是跪着,长跪不起,心里默念,“李鸿章之流均系为了自己,将社稷天下全然不顾,战争之时总让嫡系淮军躲在湘军身后,而自湘军左宗棠死后,大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压得住外敌的人了。朝廷腐败至此,大势已去矣!”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光绪却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

  光绪拉着珍妃的手,看着珍妃的容貌,甚是喜欢,关键珍妃完全支持自己,不像皇后是慈禧的密探,专门监视自己,长得又那么难看,简直没有办法入眼,让我选她当皇后简直是有伤国体呀!

  慈禧并非光绪生母,光绪实为过继而来,当了皇帝,但这皇帝当得一点滋味都没有,一点儿都不痛快,上有两宫皇太后压着,东太后死了之后西太后压制得更狠了,可看出不是亲娘了,连个大婚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选出来的皇后皇妃都是些什么玩意呀?晚上都吓人!太监总喜欢说歪瓜裂枣,大概说得就是她们了,还好四年前我拼了命地自己选了一个喜欢的、漂亮的,就是珍妃了,老佛爷就是和我有仇,看不得我有一点点好。

  。

  说好大婚之后就撤销垂帘,可我怎么说话一点作用都没有?满朝文武都只听你一人的,那还要我有什么用?

  就连醇亲王福晋(光绪生母)病重也不让自己回去看一看,也太过分了吧!

  光绪在心底把正在过生日的圣母皇太后慈禧骂了个狗血淋头,直到自己舒服了才停下来,发现一点用都没有,除了珍妃和自己的老师,没有一个人是听我的!

  想到这里,越想越生气,我喝了一口烈酒,派遣心中不快不满,还有不安。

  圣母皇太后此时正看向我,这可不是一件好兆头。

  圣母皇太后招了招手,醇亲王奕譞便恭恭敬敬地向她走去,果然。

  慈禧在醇亲王耳边说着什么,然后醇亲王就来到了我的面前,双膝下跪低下头不敢对视我。

  可笑啊!醇亲王是我的生父啊,我却不能喊一声父王,只能称他为爱卿,我急忙扶起这位“爱卿”。

  慈禧正在一旁观看这我的一举一动,我所走的每一步,每一个生活琐事所组成的步骤都是一场巨大的棋局,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就会坠入地府,这就是一场游戏,一场只有慈禧这种人才会喜欢的娱乐,权利、天下都葬送在这种游戏之中,而我也正在步入地府的黄泉路中。

  我问及母亲的近况,“醇福晋最近身体怎么样?”

  “回禀圣上,贱内身体欠安,正在府中修养,所幸并无大碍,谢万岁关心。”父亲眼巴巴地看着我,目光一刻也不愿在我身上离去,父亲应该比我想他更加想我吧!还有家中的母亲。

  短聚,就在这严格控制的,短短的,受人众目监视的,受人嘲笑冷笑的,供人享受、娱乐的短聚,也是极为罕见的,一年也只有几次,平常只有在上朝的时候远远地看上几眼,可终究还是要分立,因为那位“圣母皇太后”又在召唤我了。

  “和醇亲王相处得怎么样啊?”慈禧诡笑地问我。

  废话,能怎么样?

  我更加怨恨了,可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希望,因为母亲出现了,她拖着重病的身体,由仆人搀扶着前来看望我了,这是我们一年才能相见的一次。

  可是慈禧拦住了想要奔跑过去的我,慈禧眼神严厉,吓止了我。

  慈禧走上前去,走到母亲身旁,问:“妹妹,你都病成这副模样了,本宫不是说妹妹可以不用参加宴会了吗?妹妹就是积劳成疾,得多休息,快扶醇福晋回王府。”

  母亲立刻假意微笑着说:“不碍事,就是小病(想儿子想得),怎么能不来参加自己亲姐姐的寿宴呢?”说到“姐姐”二字,母亲不禁咬牙。

  “不不不,还是身体要紧,快扶福晋去太医院找太医看一下,怎么能不看病呢?”

  我目送着母亲离开,母亲也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拉走。

  珍妃前来安慰我,却也被慈禧用冷恶的眼神吓退。

  为什么?

  我在心里问,小的时候,母亲和我提起当皇上这件事的时候,懵懵懂懂的我还很高兴呢!

  这根本就不是应该这样的,完全被愚弄了,我们所有人都被一人愚弄了,这种生活,绝对不是我要过的,我要等,等一个机会,慈禧,你也等着吧,看吧,迟早有一日,朕会亲自证明,这个世界不止有你说了算。

  一旦有那么个机会,朕将付出朕的一切将它捉住,朕这条龙,也不是别人喂大的,朕不会骑马,因为朕意愿的是天空。

  用誓死的决意,用这副瘦弱的身体,腾空而翔,如果没有这么个机会的话,朕也会在最后想办法将你杀死,但朕也随你而去,不过这场自上而下的大火,会烧红我大清的最后一片天空!

  想到这里,我全心热血沸腾,如果此时给我三千专属于我的禁卫军,我一定会杀掉慈禧,杀出朝野,重塑国家形象,重新创造这个摇摇欲坠的天下。

  可是朕连这三千兵马都招不起来。

  失落,就在这壮志未酬,失魂落寞的时候,皇后来到了我面前,这位是慈禧专门为我准备的,反正全天下我不知道,还没有出过深宫大门,单论这后宫之内,找不到比她更丑的了,我差点就吐出来了,赶紧往珍妃的方向看去,缓解一下朕的内伤。

  她是慈禧的外甥女,也不知是没有人要非给了我,还是为了自家的权势而派她来监视并控制我的。反正这个女人不能跟她说一句话,什么话她都会传到慈禧耳朵里,还不准我与珍妃走得太近,我倒是无所谓,但就是怕珍妃被人下毒手。

  只能忍了,我只有一个皇后(惹不起也不想理她),两个妃子,全清朝上下皇帝中,我也算是一绝了。

  后宫之内,除了珍妃,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满朝文武,就只有我的老师翁同龢与我是一条心的,其余都是表意敷衍,背后估计都不知如何评判我的。

  朕这个皇帝,当得委屈。

  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烧起那片大火呀?(戊戌变法!)。

  明治是为了自己的帝国和自己的绝对统治,而慈禧是为了自己的奢靡生活不被他人打破或打乱,同样的自私和自利,结果却也可以截然相反!

  甲午战争 [123]朝鲜[124]仁川登陆

  [123]朝鲜(告急)

  来自朝鲜的求救信号。

  “时下东学叛乱,我军不能敌之,贵国何不速代韩戡?两邦久为互邻,本该如此互助,我国必无他意!”

  1894年以前,朝鲜帝国对日屈服,对上荒奢,对下巧取豪夺。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世人以歌愤慨。

  终于,这种极端的不公,在1894年爆发了一场大火,农民被迫起义,崇尚儒佛道三教,提倡人为天,取名东学道。

  东学道军队虽说是农民,但全都是被压迫到快要死掉的人,此时已经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彪悍到不要命的地步,而且都是穷苦出身,行军时从不欺压沿途百姓,纪律严明,朝鲜朝廷军不敌,只能向清国求援。

  “时下东学叛乱,我军不能敌之,贵国何不速代韩戡?”

  总理衙门派淮军精锐两千余人援朝,太原镇总兵聂士成、直隶提督叶志超率领兵士进入牙山,安营扎寨,三批2465人,等待着进一步指令。

  收到清国出兵的消息,伊藤博文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立刻议会内阁,下令出兵朝鲜。

  伊藤来到码头,观看日本的全部32艘战舰。

  “阁下,全部参加战斗吗?”

  “留几艘吧,以防其他帝国趁虚而入,做好两全的准备。”

  “阁下,恕我直言,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两全,说不定我们还会被反噬。”

  “那也要赌一把。现在帝国正在受金融狂风之洗礼,必须赌,而且一定要赢!”

  [124]仁川登陆

  1894年6月5日,大山岩与伊藤博文等倒幕功臣组成战时大本营,简称“大本营”。

  日本大本营派驻朝公使大鸟圭介率领四百先遣队员进入汉城,借口守护日本使馆。

  陆奥宗光的一纸电报发到了大鸟手上,“得施行认为适当之临机处分”。大鸟一想,这是要我自己看着办吗?什么时候我都有率兵的权力了?!

  正当大鸟圭介打算一展手脚的时候,全州前线传来的消息让他心都凉了。

  和议了,朝鲜东学道军与朝廷在全州和议。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鸟都崩溃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可不能白白让它流失掉。

  “来人。”大鸟圭介招呼了一声。“招几名精通朝语之兵士,打入东学道军内部,刺探情报并找机会制造东学军与清国入朝军的摩擦,要做到不留痕迹。”

  “哈伊!”

  大鸟圭介在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的同时,也不忘与清国的袁世凯交流。

  袁世凯就一句话:“要撤一起撤,要打就打。”

  对于这个强人,大鸟有些无语,大鸟圭介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只能暂由着袁世凯,一纸契约,签字一齐退兵。

  可契约不过就是一张纸,我就是不退兵,大鸟心说。

  此时的仁川十分热闹,但沿途的朝鲜百姓却不敢参与这种热闹,因为那样是要冒生命的危险,因为仁川到处都是日军登陆部队,一个混编旅团,两批足足八千人。

  日本少将大岛义昌走出船舱,来到岸上,用望远镜看着仁川,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沿途百姓大门紧闭,将妇孺藏于衣柜菜窖,但还是免不了惨遭毒手。

  没有哀声载道,因为侥幸存活的人都躲了起来,而惨死之人再也说不出话了。

  袁世凯奸诈得久了,狐狸的鼻子嗅到了空气中异样的味道,于是向李鸿章请求先于日军撤离朝鲜。

  李鸿章为了保住清国天朝的面子,也为了给主子长脸,死命与日军同时撤离,而日军却死不撤退。

  慈禧正在筹备六十大寿,全清朝廷上下官员均以此为第一要务,根本无暇东顾。

  趁这个机会,伊藤博文向中国提交绝交书,打算大乱战局,以此制造战争机遇。

  李鸿章联络各个大使馆,求助美国英国沙俄调停,但各国都是只视利益之人,都在观看这场轻喜剧,并冥思苦想着如何从中得利。

  日本甚至还没有完全行动开,却已如愿以偿。

  。

  “你就甘愿一辈子压在清国的底下吗?做清国的附属国?”大鸟圭介声嘶力竭,希望以此而点燃朝鲜王的“热血”。

  朝鲜王摇了摇头,不痛不痒地说:“谁愿意一辈子都要受制于人呢?可要看受制于谁了,他们至少不会滥杀无辜,要是受制于您,那我们肯定不同意。”

  一想到日军登陆仁川时的烧杀,朝鲜王就恨到牙痒,怒火中烧,可是却也深知日军残暴,不敢畅言,只能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大鸟也气得没话说,计划失败,没有想到朝鲜朝廷如此“顽固”,油盐不进。

  袁世凯上书老佛爷,“老佛爷,依臣拙见,要么撤兵朝鲜,要么增兵,不能这么悬着。”

  李鸿章正在亲自策划着颐和园的速建,太后大寿将近,工程还差很远,李鸿章着急得紧。

  但听到袁世凯上书的消息之后,还是匆忙赶到老佛爷身边觐见,说:“现在一切均以大寿为主,其余均是次要,怎可弃主求次?臣意与日和谈。”

  李鸿章心里却说:进入朝鲜的可是我的淮军,本想着立一个大公,好向老佛爷请赏,谁知中了圈套,抽身不得了,可不能打,我好不容易建立的军队。

  慈禧同意道:“没错,不能打。”李鸿章吓了一跳,以为刚刚心里话被看穿了。“今年是哀家六十大寿,人有几个六十大寿?大喜的日子,怎么可以见兵见血?不要打。”

  李鸿章长舒一口气。

  光绪御书房,已是半夜,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光绪说:“倭人肇衅,挟制朝鲜,倘致势难收束,中朝自应大张挞伐。”

  翁同龢点头称是,“还请圣上早些下令,切勿延误时机。”

  光绪立刻起草圣旨。

  第二天,正在亲自监督建造颐和园的李鸿章正坐在闲庭之中,侍女端来茶点,独享帝王般的待遇,突然一声娘娘腔地喊声:“圣旨到。”

  本能一样,想都没想,都没有从石凳上起身,直接滑下石凳,抖了抖两个硕大宽袖,就跪下接旨。

  这可不是接旨前该做的礼仪,李鸿章在最得意之时猛然受到惊吓,匆忙之间竟然失了礼数。李公公不知李鸿章李大人在玩什么花样,也懒得去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特命李鸿章李爱卿为兵马大元帅,派淮军两万增兵朝鲜,对日开战,违命者格杀勿论,钦此。”李公公将圣旨双手交给李大人。“李大人,不是我说您,您可得小心,夹在老佛爷和圣上中间可不好为人,杂家还是劝您一句,老佛爷才是主子,李大人,切勿小心。告辞。”

  还用你说,李鸿章暗骂。

  与此同时,聂士成接到来自皇宫的电文,不禁受宠若惊,电文上说:“朕手谕,命驻朝牙山军队先行对日开战,后续军队会在几天后到来,攻倭之不备。”

  聂士成的热血瞬时点燃,如同洒落于地的煤油,遇上了一丝火光。

  正想召集士兵时,叶志超深思熟虑地一想,拉住他,说:“圣上这是越级军令,从未有过这种情况,还是请示一下李大人,以保万全。”

  “也好,圣上是君,太后也是君,一个大意,就会变成欺君之罪,那就请示吧。”

  叶志超向淮军老大李鸿章发布电文,“倭日益猖獗,韩急望救援,各国调处卒无成议。此时速派水陆大军由北来,超率所部由此前进,此上策也。否则,请派商轮三四只来牙,将我军撤回,是为中策。若守此不动,徒见韩人受困于倭,绝望于我,诚下下之策,望大人三思。”

  很快李鸿章的电令就放在了聂士成的桌子上,聂士成一拍桌子,怒发冲冠,说:“怎可戏军情为儿戏?用兵者,兵贵神速,李大人如此拖沓,这是在延误战机。”

  桌子上摆着的李鸿章电令上写着:“现正与倭商,未便遽添大军,镇静处事,切勿轻举妄动,上策亦须缓办。”

  。

  早朝之上,李鸿章好似恭恭敬敬,言谈举止均看着纱帘之后的老佛爷。

  “回禀圣上、老佛爷,若再多调兵于鲜,倭亦必添调,将作何收场耶?万国公例,谁先开战即谁理诎,若我先开战,岂不坏了我大清清誉,败坏了祖宗名声!”

  早朝散后,光绪回到御书房,急得直拍桌子,怒喊着:“迟早废了李鸿章这个奴才。”

  干着急没有用,可该想的办法都用过了,一个都没有成功,光绪实在想不明白,李鸿章是为了什么,他为了自己?都老得快死了,生前自己的军队再强大又怎么样?为了他的老佛爷?没有谁是真正为了别人!

  想够这些之后,光绪灵光一现,好像明白了什么。

  根本没有为了谁这一说,都被现实的规则、概念、模式所束缚了,自愿不自愿地戴上了所谓命运的锁链,还要徒劳反抗着,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谁都是如此,谁都逃不掉!!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25]丰岛首战

  战争之前,先找一个像样的借口,拼命地掩饰自己。

  李鸿章与伊藤博文正坐在谈判桌上聊着“家常”。

  “伊藤大人,我可是没有任何想要冒犯您的意思,只是,您什么时候让你们的人撤出朝鲜啊,老佛爷可是在等着呢。”李鸿章眼睛里冒出一阵期待的光。

  “大概是不会撤了吧。”伊藤微笑着。

  “什么?您不是答应。?而且英国和美国的公使不也让你们撤兵了吗?”李鸿章有些激动,这不符合他以往处变不惊的性格。

  “公使只是说希望我们撤,可没有说一定,而且,他们巴不得我们四处捣乱,他们好趁机谋利呀!趁着别人慌乱的时候,夺走他的东西,这不是每个梦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人的相同想法吗?”伊藤继续微笑。

  这种微笑并非发自内心,而是一种敷衍,外加一种名为“危险”的东西。

  经历了人生百态的李鸿章在与列强国公使接触时很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微笑”。

  可是,想想自己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是如此,没有一个会真心对任何人好,都夹杂在各种利益中间。

  还有心情。

  李鸿章又去求助于英国公使,“关于调停一事,还望大人快些。”

  公使轻蔑一笑,“李大人,我还想多看一会戏呢,为什么要调停呢?”

  李鸿章气急败坏,却不好发作,回到自己的宅邸后大发脾气,将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平静下来之后只无奈地说了一句:“打便打吧。”

  次日早朝上,光绪原本黑着个脸,怒视着李鸿章和几年前坐在帘子后、此时在宁寿宫的那人所坐过的位置,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1889年时,光绪爱新觉罗·载湉大婚,慈禧撤掉垂帘,搬回宁寿宫。

  古往今来,皇帝既是最高,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两个人?光绪心里念叨。

  李鸿章抖了抖衣袖,一屈膝顺势甩开衣袋,铺地下跪,上奏:“回禀圣上,老佛爷,臣愿再派淮兵五千支援朝鲜,望圣上、老佛爷恩准。”

  光绪一听,差点站起来,愁眉中露出了笑,可此时已经不再垂帘的老佛爷不知何时又来溜达了一圈,可不太高兴,朝堂后面传来一声杯子摔碎的声音,吓得满朝文武齐声噗通下跪,头紧紧压在地上,不敢抬起。

  光绪见状先是也有些恐惧,然后便感到好笑,之后便有一种无助的感觉。

  轻蔑一笑后,光绪直声道:“恩准。”

  。

  。

  开船的是T.R.Galsworthy,高升号船长。在下约瑟普,吉克斯·约瑟普,Galsworthy的同学,应邀来中国游玩,随Galsworthy的商船四处游荡,也是一件美事,最起码好过无所事事,家父是世袭伯爵,从小对我管教严格,好不容易可以拜托他的控制,可得好好玩一下。

  据说要打仗了,清国和刚崛起的日本,我们打算用中国的话说是坐山观虎斗,然后我们好渔翁得利,可是这也有些危险,万一误伤了怎么办?可是这却也很刺激。

  在绝对安全的伯爵城堡呆久了,偶尔接受一点刺激也是很值得兴奋的。

  但也有些紧张,我问Galsworthy:“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看你看,不要你来,非不听良言,现在又打退堂鼓了,我们现在被清国雇佣,不能中间折回,必须去朝鲜,你不是想和跆拳高手过招吗?胆怯了?”Galsworthy开着玩笑。

  “不是啊,只是感觉不对劲。”

  “周围有上千清兵,当然感觉乖乖的了,不过连他们的慈禧太后都不敢惹我们,不用怕的,你要是想回去的话,自己划着小船回去吧,我还得挣钱,我可没有你那么有钱有势的伯爵老爸,我只能凭双手。”

  “看你说的,你也不差呀,我也很羡慕你呢,开着船随便去哪里都行,不像我,只能呆在老爸的一堆保镖之下,哪都去不了。”

  “他那是保护。”

  一声巨响,我们旁边的清国北洋战舰挨了一炮,我们的商船也被炮弹的气浪波及,摇摇晃晃,玻璃碎裂一地。

  。

  光绪非常高兴,终于增兵了,这下即便打起来,牙山那边也有依凭了,即便是孤军奋战也不会落得大败而回了。

  败仗,败仗,除了死去的林则徐、左宗棠,还有野军黑旗军的刘永福外,其他人就没有打赢过外国人。

  光绪已经害怕再听到失败二字了。

  光绪越想越不对劲儿,感觉慈禧好像和大清国有仇似的,怎么卖国、怎么损失、怎么能亡国怎么来。

  有病吗?

  倒是有小太监流传说慈禧不是满清女人,是顶替叶赫那拉氏入宫的汉族女。

  这倒让光绪吸了口冷气,但光绪却知道这并非空穴来风,也绝不是不可能。

  听珍妃讲,由于宫里的生活十分困苦,受人摆布欺凌不说,做不完的杂活也是让那些娇生惯养的满族贵族女孩们不情不愿,而且很少有人可以飞上枝头,绝大多是都是在宫里等着人老珠黄,然后再出宫。

  于是有很多贵族人家买来满族或汉族女孩冒充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替自己女儿受苦,而且万一以后得势也能照顾一下买她们的贵族。

  这招狸猫换太子让贵族们用得烂透了,紫禁内外,太监宫女全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因为逮到是要杀头的欺君之罪,只有皇帝浑然不知。

  也难怪老佛爷会有一双小脚,只有汉族女孩才缠足的,怪不得慈禧如此重用汉族人,李鸿章、左宗棠、曾国藩、袁世凯,满朝文武除了几个亲王以外都是汉族人,这就全然可以解释了。

  也可以解释说她这么害我大清,是真的在害我大清了!

  可笑的是光绪自己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要是就这样带着御林军冲进金銮殿,死的人肯定是光绪自己。

  就在光绪幻想着可以像唐中宗李显一样逼着老去的武则天退位,眼看着武则天也老了。

  “报,启禀圣上,急电。”

  “奏。”

  “支援朝鲜牙山的运兵船被日贼拦截,现正在交战于丰岛。”

  光绪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瘦弱的皇帝难以抵御。

  。

  这天早上,北洋舰队的巡洋舰“济远”、“广乙”二舰自牙山出发,接应前来牙山的炮舰“操江”和英国租用而来的商船“高升”,高升是大型商船,上面乘坐着一千两百多清国步兵,将步兵送往牙山,准备抗日援朝。

  士兵们正聊着天,谈论着刚刚走过的英国人约瑟普,约瑟普的气质和修养让他们羡慕了,于是要聊上一聊,派遣一下这一路上的颠荡,缓解一下对未来战场的恐惧。

  约瑟普正在和掌着舵的船长Galsworthy交谈着,突然一声巨响,操江被来历不明的炮弹炸了一炮。

  约瑟普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可久久在黄海行船生意的Galsworthy知道,这是日本不宣而战了。

  “打起来了,赶紧跑。”Galsworthy说。

  “往哪儿跑?”约瑟普懵懂不解。

  “先躲起来,别被不长眼的炮弹打到,然后看看是谁占上风,如果清国人占上风,我们就继续留着船上;如果日本人占上风,我们就跳进海里。”

  “跳海?不淹死也会被日本人打死吧。”约瑟普更加不解了。

  “不会,日本人不敢惹我们,相反还得把我们奉为座上宾。”Galsworthy自信满满。

  。

  。

  时间倒退半个时辰,此时济远和广乙两艘巡洋舰出了牙山湾,来到丰岛西南,准备前往接应高升号商业运兵船。

  “吉野”号日本海军第一游击队旗舰,肆无忌惮地就直冲了过来,玩儿命一样。

  东乡平八郎正掌着“浪速”的舵,嘲笑道:“河源君,跑到就是快,抢功跟不要命一样。”

  河源要一,吉野舰长,以作战横冲直撞着称,为了立功不惜自己和全舰人的生命。

  东乡平八郎笑看吉野的舰尾,此时已经被落下了一大截,东乡心说,我也来凑凑热闹。

  于是,浪速加速前冲,直奔广乙号清舰而去。

  广乙也不是蝼蚁之辈,舰上重炮连发,只可惜,炮法不济,一炮未中。

  训练有误,清舰只会发炮打静止不动之物,没有练过打击飞速行驶的战舰,而且清舰都是老舰,连续几年未换,年久失修,遂一炮未中,反遭浪速炮击,广乙连续中了三炮,其中一炮还炸坏了桅杆,黄龙旗一边燃烧一边飘在空中。

  此时济远也承受着同样的遭遇,炮打得很是激烈,可就是打不中敌舰,日舰都是新购买的英国产战舰,火力猛、速度快,清舰的两个管带急得直骂娘。

  此时济远舰也是身受重伤,中了七炮,仍旧苦苦坚持,不肯撤退,只是一炮都打不中敌人,让全舰战士心寒,管带方伯谦更是急得团团转。

  广乙此时又中了浪速一炮,而且日军舰队的第三支战舰“秋津洲”此时也朝自己追了过来,管带林国祥决定决一死战。

  林国祥命令“全力开火,所有火炮鱼雷全部开火,给我打!。”

  一声令下,全舰士兵原本冰凉的心被火速点燃,就像广乙舰上正在燃烧的大火一样熊熊燃着。

  这是来自广乙的怒吼,3门克虏伯120mm炮,4门47mm哈乞开斯速射炮,4门37mm5管哈乞开斯机关炮,4架18寸鱼雷发射炮,几乎同时开火,数量不多的炮弹在几分钟之内便都打了出去。

  火光冲天,东乡平八郎一见这架势,也不免心生胆怯,心想可别为了这点功劳把命搭在这儿小岛之上,于是浪速转向躲开了。

  秋津洲显然躲得更远,东乡平八郎暗骂秋津洲舰长上村彦之丞不是东西,争功跑那么快,你要是有吉野快也行,一见大事不妙时躲得比吉野跑得都快,真是大海上的兔子。

  林国祥也有些后怕,这年头,谁都想立个功的同时好好活下去,可是敌人不让。

  林国祥一见两艘日本战舰躲开了,于是立刻将广乙转向,向北撤退。

  同时给济远打着旗语,迅速撤离。

  方伯谦想不撤也不行了,双联装210mm克虏伯前主炮,刚开战就被吉野一炮打中,主炮都没有了,这让我怎么打?

  济远转向,向威海撤退。

  这时,吉野仍旧穷追,一发炮弹打中了济远的舵盘,大副沈寿昌中伤身亡。

  方伯谦见好友死去,悲愤至极,大喊道:“王国成、李仕茂,你们两个给我去尾炮那里,打他**养的。”

  河源要一正掌舵追着济远,从容不迫,好像战将一般,只是济远的尾炮一发炮弹打来,下了他一大跳。

  连击数炮之后,终于击中吉野,可惜尾炮口径小,吉野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此时东乡自望远镜里看到吉野受伤,心里美滋滋的,让你嘚瑟,吃亏了吧。

  广乙,1888年由福州船局建造,福州船局建造第30艘舰船,名为广乙,中国制造。

  此时广乙不住地北撤,一路冲刺到朝鲜十八岛,来到岸边,再也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林国祥亲自带兵砸广乙的锅炉,然后含泪点着广乙,造一艘战舰不容易,而且跟了自己整整六年,实在是舍不得。

  船上一百一十人,此时只剩下了七十人,“走,我们去牙山,这事不怪咱们,敌人太凶了,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报仇。”林国祥说。

  东乡平八郎来到十八岛上,“观赏”烧毁的广乙,秋津洲灰溜溜地跑了回来,吉野尾随其后,三个舰长见没有油水了,于是打算返航。

  刚转过舰身,远处海平面上露出两艘舰船的影子。

  。

  “高升”舰长T.R.Galsworthy正在和约瑟普谈笑风生,突然,旁边的清舰“操江”被一炮打中,由于离得近,高升也被波及,玻璃碎了一地,割伤了约瑟普的左脸颊。

  一艘老炮舰对战三艘新型战舰,尴尬呀。

  操江匆忙应战,苦苦以对,被吉野挤兑得连连后退,秋津洲也跑上前去想要分一杯羹。

  Galsworthy没有太过慌乱,只是有些意外,匆忙在高升商船的桅杆上升起了白旗。

  浪速正对着高升,均一动不动,场面更加尴尬。

  下午一点时,东乡平八郎见操江迟迟不被击毁,有些着急了。

  急躁的他再也等不了了,他要功劳,不惜一切,于是下令对降舰高升开炮。

  高升是一艘商船,承受能力不强,几发重炮下来,就沉没了。

  船上一千多清兵,外加十几名英国水手,全部落入水中。

  这时Galsworthy还在从容不迫地劝着约瑟普,“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湿了衣服,换一身就好了,只是你这娇贵的小身板可别生病!”

  约瑟普此时已经吓没了魂,听到好友这么说,直接就在水里和Galsworthy打了起来。

  这时,令Galsworthy真正恐惧的,来自浪速的机枪扫射,水中的清兵和英国水手都是日军机枪的活靶子。

  Galsworthy连忙拉着约瑟普向浪速游去。

  亲自指挥扫射的东乡一见是西洋人,连忙把他们拉上了船。给二人披上衣服,还请二人进行观看射击表演。

  海里飘着上千人,其中还有自己国家的人,只有寥寥百人幸免于难,其余均飘在海上,蓝色变成了红。

  约瑟普看着这种红,连忙祷告,东乡嘲笑道:“大人真是好雅兴,还有心思为其他国家的人祈祷。”

  约瑟普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东乡、今后的海军战神,丝毫无惧。

  “嗜杀如命的人,早就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当然不必管顾任何!!”

  东乡哈哈大笑,因为听不懂,所以哈哈大笑。

  一个小时过去,尸横遍海,此时操江舰被秋津洲俘虏了,东乡暗骂争功还真是争不过他。

  1894年8月1日,陆奥宗光反咬一口,说是清舰挑战日舰,借此对清宣战;光绪龙颜大怒,生气至极,随即对日宣战。

  天干地支,今年是甲午年,一场名为“甲午”的战争现在开始,光绪与明治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只不过,光绪看着这满朝颓废的文武,想到几年前还坐在帘子后面的,此时心还在帘子后面的人,原本的雄心壮志,此时越来越没了底气。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26]成欢之败

  早在7月17日,日本大本营作出开战决定的那一刻起,全国上下都没有闲着,大鸟圭介武力控制朝鲜皇宫,朝鲜高宗李熙被挟持,朝鲜朝廷被大鸟的公馆成员取缔,将李熙父亲李昰应推上王座,皇帝成其傀儡;伊藤博文对清国进行口水战,私下和明里都和列强国商议完毕,列强看热闹,自己进行战争,无论孰胜孰败,得利的都是列强,不惜牺牲掉日本自己的利益也要打这场战争;伊东佑亨组建联合舰队,随时准备海战;山县有朋视察陆军后回到大本营,看着一屋子的将领,信心满满。

  日本民众也忘记了自己还处在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饥饿疲惫的身躯却在听到要与清国打仗的时候精神了起来。

  明治看着世界地图,看着自己的版图,想着今后的版图,不自觉地陷入狂想之中。

  此时的光绪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兴趣,全身心都投入到这次战争中,连农历六月二十八日(八月多)的生日都不打算过了,一切从简,全力迎战。

  珍妃陪同光绪熬夜研读兵书,互相商量出路。

  慈禧看这个干儿子不打算过生日也没有理会他,只要不耽误自己的大寿就行了,为了自己一生只有一次的六十大寿,她也不管成不成体统了。

  隆裕皇后,慈禧的亲侄女,因相貌极其丑陋,娇生惯养,又有些驼背而一直嫁不出去,其实慈禧这个好姑姑早就给她找好了出路,走后门嫁给了光绪,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既成全了侄女嫁给最强男子的心思,又成功地恶心到了光绪这个干儿子,重要的是可以监视光绪。

  此后光绪拼了命地娶了珍妃,光绪有一个皇后和两个妃子,清宫独树一帜呀。

  慈禧和皇后烦死珍妃了,因为她长得漂亮,而且深得光绪宠爱,又可以给光绪出谋划策,和孝庄一样的后宫女谋臣。

  可慈禧心想有自己这个权倾天下的女皇在这里,论权术也轮不到你,发誓早晚弄死她。

  光绪和珍妃都提防着,一点差错、纰漏都不曾出过。

  隆裕皇后性格懦弱,不喜欢争权夺势,就连打珍妃和光绪的小报告都是为了敷衍老佛爷而走走形式,除此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与世无争,隆裕熟读西方史,对待西方先进文化在皇宫中鲜有的开明,但上有慈禧强力压制,光绪理都不理她,怎奈这位面相丑陋却心地善良的皇后里外不是人,也正是因为思想开明,喜欢研读西方经典,所以讨不到慈禧和各福晋格格的喜欢,孤独的她成日苦着脸,忧伤沉默。

  生活于世,谁都不容易,但像北京城里的衙门官员千方百计地收敛钱财、搜刮民脂民膏而准备在慈禧六十大寿时献媚的这些人就另当别论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着正在统筹备战的李鸿章。

  为了利益和目的不顾他人、不择手段的人,永远比某个控制着国家生命的幻想着当女皇的疯子更加恐怖。

  。

  朝鲜王宫。

  大鸟圭介盯着七十多岁的李昰应,这位朝鲜王朝五百年来唯一一位生前受封“大院君”王,曾经焚毁过日本使馆,杀掉日本中尉堀本礼造的,如今的傀儡,却让大鸟头痛不已。

  “我老了,有些糊涂,您容我好好想想。”新王李昰应总是重复这一句话,尤其是大鸟和他商量脱离与清国的宗主关系的时候。

  大鸟的火爆脾气再也压制不住了,下令屠杀驻守王宫、如今均以被俘虏的朝鲜守卫。

  一排一排的已经放下武器却不肯屈服的战士被马克沁重机枪扫射,一排一排地倒了下去,好像已经屈服,只不过是身体的屈服。

  此时的日本资源不足,生产不出机枪,全靠英国进口。这种死神一般的马克沁重机枪,由一个为了发财不惜杀死无数人的美国商人马克沁创造,但威力强大的它却并不受美国人和欧洲人的理睬,只有沙俄和日本购买了这种水冷式重机枪,清国想买,却被李鸿章拒绝。

  李昰应实在不忍心,但还是含泪说道:“我糊涂了,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大鸟气急败坏,下令屠城。

  这些李昰应再也坐不住了,终于手书断绝同清朝的宗主关系书,暂时保住了汉城,但此时的仁川等地却仍在承受着战争机器的屠杀洗礼,即便侥幸存活下来,财物被搜刮,房子被推烧,早已无路可投。

  1894年8月1日,这是光绪统治的第二十个年头,光绪打算彻底的摆脱老佛爷的统治,自立自强,但首要条件是打赢这场战争。

  再过十三天就是生日了,光绪也不打算过了,就让这场战争的洗礼,作为朕的生辰贺礼,让我央央社稷能再次雄起,恢复乾隆的统治。

  光绪一次一次的对比着清和日本的战备,由此信心满满,只是,光绪的眼睛被一张帘子遮住了,不知道海对岸的真实情况。

  可明治不同,明治早已派遣玄洋间谍进入了清国各地,收集情报,建立关系,他们就是明治的眼睛,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然开始了。

  光绪毕竟长在深宫,纵有开明的思想,满腔的抱负,也不能弥补周围人的束缚而产生的匮乏,好像一个铁桶一样的牢笼,把皇帝锁得死死的,单纯的光绪还没有开始就被明治摆了一道。

  这场两个皇帝的对弈,一场关乎两个国家生死存亡的游戏,一黑一白之间,总得有一个被吃掉一切,然后徒劳死去。

  可惜,光绪这边的白色棋篓里的棋子被对面的多很多,可真正属于他的却只有两颗。

  珍妃劝光绪说,三千士兵根本不够,应该多派,可惜李鸿章派出三千人已经是给自己面子了。

  焦头烂额的光绪正在为李鸿章不肯全力参战而发愁,这时恩师翁同龢来到御书房,翁同龢是除慈禧以外唯一受光绪同意自由出入御书房的人。

  “圣上,刚刚宣战完毕,只是我大清宣战的同时,日本的明治也向我们宣战了,还说咱们干涉朝鲜内务,阻碍朝鲜独立。”翁同龢禀奏。

  “朕更加关心李鸿章的态度,他要是不打,我们可无兵可遣。”

  “李鸿章这厮现在还在钻研着改建颐和园的设计图,全然无心对日战争,社稷不幸,国之不幸。”翁同龢痛心疾首。

  “为什么非要派淮军呢?可以调遣其他军队,现在真是寻功的时候,有得是能兵志士。”珍妃一言点破两人。

  “湘军,湘军与淮军素来不和,淮军一直压制着湘军,刘坤一早就承受不住了,现在正是湘军翻身的时候,臣相信,即便他们在敌人面前不努力,在自己人中的对手面前也会拼尽全力的。”翁同龢建议道。

  “好,顺便,把国库里调用的用来翻建颐和园的钱给她停了,怪罪下来全由朕来负责。”

  慈禧自然是反对,她不想让自己的大寿受到任何干扰,但耐不住满朝文武的群情激奋,慈禧选择了沉默,暂由光绪去闹腾,过后再收拾他。

  。

  张作霖刚刚升了哨长,还没把座位坐热,就要出兵了,张作霖没敢告诉母亲,只托人告诉了赵家庙的赵春桂,叫她别等我了,让我战死算了。

  谁知赵春桂听到后,以死相逼,非要来奉天火车站和张作霖告个别,赵占元还算仁义,陪着女儿一同来到了车站。

  赵春桂见到张作霖之后,一头扎在了他的怀里,什么都不说,就是哭。

  赵占元说:“小子,只要你能活着从朝鲜回来,不管你是断了胳膊少了腿,老子养你。”

  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将原本打算还给女孩的手绢缠在了左手手腕之上,发誓,我一定活着回来。

  。

  牙山。

  牙山县来了一名客人,是日本人的傀儡李昰应的侍卫官,侍卫官神情紧张,说道:“大院君从日本人那里得到情报,在你们往牙山运兵的时候,日本人会派海军拦截,并且制造战争借口,到了那个时候,贵军也会受到日本陆军混成旅的攻击,请切勿小心。”

  “谢谢李昰应王的好意,我们会小心的。”叶志超说。

  聂士成信心满满,因为今天已经有一小批清兵坐船来到了牙山,明天就会有一大艘船的士兵前来;日本人所到之处必是烧杀奸淫,朝鲜人早就敢怒不敢言了,一旦战争开始,我们会得到当地物资支持,没有后顾之忧;圣上已经暂时压过了老佛爷,主战派得到了启用;朝鲜朝廷虽在敌军手中,但身在曹营心在汉,我们不会缺少重要情报,这场战争,我们没有理由会输。

  聂士成这样想。

  。

  第二天,日军海军吉野、浪速打沉了高升号货轮,清兵援兵一千人葬身汪洋大海。

  与此同时,日军陆军少将大岛义昌率领日军进驻朝鲜后仅有的一个旅团直奔牙山。

  叶志超迟迟等不到援兵,知道出事了,这时,日本的混编旅团已经来到了牙山县大门口,前沿士兵已经和他们打了起来。

  “撤。”叶志超说。

  “为什么?”聂士成已经拉开了一张油布,那是一辆独轮车,上面的是自己衷爱的马克沁重机枪,可以撕裂一切的机器。

  “咱们人太少,这里地势平坦,打起来我们都没有地方躲,这是第一场仗,圣上可看着呢,一定要稳赢!”叶志超说。

  三千士兵一边阻击,一边撤退,撤到成欢的时候,就不再撤了。

  因为这里才是同敌人死战的战场。

  聂士成一边给马克沁的套筒里灌着水,一面分析着。聂士成想日军出动的恐怕是精锐,只是自己也是淮军中的精锐之军,论战斗力,应该不会比日本人差,待会儿先开他几炮,看他们还嚣张。

  万事讲天时地利人和,天时,这场胜利就是天时;地利,成欢沼泽密布,地势连绵起伏,易守难攻,此为地利;人和,就连当了东洋人傀儡的朝鲜王都给我们送情报,还愁没有人和?

  “你留下来御敌,我去公州。”叶志超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什么?你倒不傻!”聂士成大叫道。

  “没办法,这场仗必须得稳赢,万一有一个万一,好给咱们留一个翻盘的机会。”叶志超说。

  聂士成一想也是,万一输了,又得赔多少钱呀?!大清迟早得给老佛爷赔光,不知道老佛爷是怎么想的,怎么能灭了大清怎么来,好像跟大清有仇似的。

  叶志超带一千士兵去了公州,此时简易却实用的工事也已经挖好。

  聂士成亲率一千三百名士兵来到成欢西北的牛歇里高地,这里是日军进入成欢的必经之地,火炮全部运到了这里,对准了高地外的大路。

  聂士成感觉全部火炮集中一处有些像是在押注,于是又派人把三门火炮运往右翼的月峰山阵地,月峰山前是一片沼泽地,料想日本人也不会走那里,但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没有理由输,聂士成这样想,那就一定会赢。

  可令他奇怪的是,日军今天就明明已经到了成欢大门口了,就是不进来。

  聂士成开始慌张了,可别出什么幺蛾子!这仗要是打输了,以后什么国家都能来欺负我们了。

  又过了一天,相安无事,日军大岛义昌所部第九混编旅团有四个大队外加三个中队,四千多人,此时在成欢之外安了营扎了寨。

  聂士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是先打不起来了,将士们开始松懈,枪械被丢在了一边。

  到了晚上,右翼的月峰山阵地前的沼泽地。

  沼泽很深,大岛义昌亲自带领两个大队的日本兵小心翼翼地走着,边走边拿杆子在身前杵着,怕前面是泥坑,脚上都绑着大木板,以防陷入泥泽。

  可是漆黑的夜里不止有泥泽,还有誓死的战士。

  于光炘、周宪章等都是武备学堂的学生,属于临时工,于光炘夜猫子一样的耳朵早早地就听见了动静,这耳朵是为了在备武堂偷懒时为了不让老师发现而修炼的。

  在战争中,往往越野的路数,越是有效果。

  听到声音后,于光炘没有声张,小声地叫起同伴后,都埋伏在了土丘之后,等待敌人进入禁区。

  右翼阵地的前沿五十名士兵,却在这片漆黑之中把日军打得仓皇撤退了。

  日军的两个大队,被打懵了,撤回后的大岛义昌少将一想不对劲,这才回过味来,刚刚的枪声淅淅沥沥,分明敌人不多,大概也就几十人,竟然把自己的两个大队打退了。

  大岛义昌越想越生气,叫来一个大队长,狠狠地打了他两个大嘴巴子之后,气愤地下令,冲击。

  此时不足百名的前沿士兵们集结在了一起,等待着敌人的反扑,只是敌人反扑得太快,没有充足的准备时间,仓促迎战。

  敌军优于清军数倍,黑暗中,子弹来来往往地飞过,每隔一小会儿就有几十颗炮弹飞向清军阵地,嗖嗖声和爆炸声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清军到底是扛不住了。

  于光炘死后,周宪章拿起他的枪继续打,边打边退,带着寥寥十余人逃生。

  十余人逃回了月峰山上的阵地,与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一群来自大岛义昌阵地的炮弹。

  月峰山上只有三门大炮,可敌人的一次群射就是三十多发炮弹。

  士兵们开始害怕,恐惧着死亡的到来。

  与此同时,清军左翼的牛歇里大道上也打起来了,聂士成早已被右翼的枪炮声惊醒,看到士兵们一脸茫然,知道敌人没有按兵法上的套路出牌,于是派三百人支援右翼月峰山。

  士兵们刚走,左翼也遭受到了日军的连番炮轰,在单孔的望远镜上看到了日军的阵地之后,立刻调整炮口,炮弹一发一发地打出,天空被两边阵地的爆炸的火光照亮。

  此时天也渐渐亮了,三百前往月峰山的支援士兵被这场炮弹的火海烧了回来。

  右翼算是完了,聂士成心想,可不能把左边的阵地也丢了。

  聂士成眼睛冒着红光,拔起大旗,冲进了炮弹组成的火海之中,用旗语直接指挥士兵们,见到将领拼了命,此时的士兵们也顾不上许多了,都疯了一样拼命向敌方阵地射击。

  可是清兵一直以骑马挥刀为荣,向来不喜欢枪这种西洋玩意,训练时士兵和教官都是互相敷衍,士兵们二百为一群,大旗两面,一面大旗指挥着一百士兵,挥动一面大旗就有一百士兵开枪,然后装弹,装弹时由第二面大旗挥动,这是用前装弹的火枪时使用的战术,到现在却依然在使用。

  淮军是李鸿章的嫡系,所配枪支都是全清最好的毛瑟枪、格拉枪,都是世界优良步枪,尤其是毛瑟连发枪,是此时世界最为先进的,又有一架马克沁和十余架加特林重机枪,子弹充足。

  装备优良却不懂跪射、卧射,一律站着射击,这样军官就可以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可是这样也就成了靶子。

  很快日军就冲了上来,亮出刺刀,血刃见红之刻,很快就打不下去了,清军多数食用鸦片,力小体虚,且在训练时只是做做形式上的砍和刺,根本不会实战。

  天已大亮,聂士成的马克沁机枪也炸膛了,根本没有时间换套筒里的水,李大人在英国就买了这么一架马克沁还让自己整坏了,还不得废了我?

  士兵们刀战中不敌日军,退了回来,聂士成见大局已定,只好暂时撤退,前往公州,与叶志超会和。

  。

  聂士成带领士兵前往公州,结果正迎上叶志超的军队,叶志超说:“看来我分析的不错,还是先去平壤,与左宝贵会和,再做商议吧。”

  “也好,准备好,再反攻。”聂士成不甘心地咬牙道。

  “先向圣上奏明情况,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叶志超问。

  “三百人。”

  “怎么这么多?就写两百人,然后就说日军虽攻占了牙山,但于我成欢之地溃不成军,我大清险胜,现再守成欢恐日军反扑,故前往平壤,与左大人会和。”叶志超说。

  “这样好吗?”聂士成不想欺骗光绪。“圣上虽一直被老佛爷蒙蔽,但心里明白得很。”

  “只能这样,要不然,我们战败的消息传回的话,八旗势必认为大清打不过日本,到那时,战未始而终,到那时失了军心,如何战胜?”叶志超反问。

  “你是怕丢了阵地,无法交差,怕被杀头吧?!”聂士成一下子揭穿了他。

  叶志超愣住了,然后慢慢低下了头,低声说:“你说的不错,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凭什么我们要来冲锋陷阵,而他们就要在后面享清福呢?我不是不甘心为国效命,可是这不公平。

  还有,咱们的训练,明明训练时非常优秀,一旦实战,被人打得落花流水,我们都习惯了从书本上提取技巧,却放弃了将技巧做成实际的目标,一味地学习,到最后,连自己为了什么而学习都不明白。

  我们只知道这是忠君爱国的表现,而且成绩高超的可以金榜题名,成为文武状元,可是最终实践之时,就是死亡之期。

  你也看到了,日本人的武器有多么的差劲,咱们连毛瑟枪都有,可以连发,格林炮(加特林的中文名)比他们多多了。他们呢?一人一把步枪,每个人就几发子弹?咱们有几十万发子弹,可还是输了。

  这几年一直洋务运动,洋务运动,不过就是几个大官们的争权夺势的一种新型手法,根本没有人在意军队是否已经接受,只是走个形式,和拿着大刀长矛的时候没有本质的变化!”

  此时的日本,国家刚刚起步,即便将全国收入的十分之六和国库的部分资产用来购买军备,但还是买不起多少优良的军备,而且过分地装备海军,陆军根本没有分到多少的军备,只能捡海军的剩,本来资源就不够买多少弹药的,此时陆军就更剩不下多少弹药了,更别提什么重机枪、重炮了。

  不是说武器落后就会挨打!只不过战士没有战死的决心,将领没有死战的决意,大臣没有战争的觉悟,王公没有胜利的信念,元首没有对保护疆域的渴望,百姓自扫门前雪,即便有天下最好的神兵利器,也会最终一败涂地!!!

  “算了,就按你说的禀报吧,反正也已经输了,可是根本没有理由会输。”聂士成无奈地说。

  上天要想让你输,总有让你输的理由!!!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27]平壤战役

  。

  明治很是苦恼,不知前线是胜是败,总觉得没有多少信心,此时成欢捷报传来,明治竟不顾自己天皇的形象而欢呼雀跃了起来。

  杀敌五百,自损三十七人,伤五十人,消耗弹药如下。

  明治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一看此战的消耗,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再多几次这样的战斗,帝国耗也得被耗死呀!上哪里去弄这么多弹药啊?

  难道要掏空国库吗?那样的话,一旦失败,连翻本的钱都没有了,而且国库里也没有多少现银了。

  明治萌生了和谈的念头,现在敲诈他们一笔,也是稳稳的事情,又没有什么风险。

  可是赢得又太小了,不足以提供以后称霸世界用的。

  还是赌吧!这或许也是小岛走进世界唯一的出路了。

  。

  清军军队分两大批进入朝鲜,一批被日军在丰岛海战中击溃,另一批成功进入朝鲜,驻扎于平壤,分别是盛军、毅军、奉军、练军,外加逃来的叶志超成欢溃军,计一万五千人。

  叶志超谎报军情竟然得到了嘉奖,任命其为平壤清军统帅,而聂士成回国。

  送走聂士成的时候,聂士成说:“叶提督,恕我直言,如此逃来逃去,教世人耻笑,可千万要死守平壤。”聂士成此时已经直言不讳了。

  送走聂士成之后,叶志超一想,平壤与成欢不同,有工事、兵多将广、弹药充足、粮食足够一月之用,凭此而守,实为易事。

  。

  明治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心里还是打鼓,毕竟没有过这样的例子,而且清国瘦死的骆驼也不比马小,一旦失败,落入万劫不复的将会是自己的日本。

  明治派出军部老大山县有朋前往汉城,命山县有朋亲自督战。潜在的意思大概是说“要是输了,你就不要再回来了,回来也是个死。”

  山县有朋虽不太情愿,但如此风光的机会怎可落到他人手里,而且丰岛和成欢的胜利让他已经飘飘然了,心想清国也没什么厉害之处嘛。

  山县有朋抵达汉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军官和守军,山县有朋站在王宫城楼,用扩音器喊着:“万一战局极端困难,也绝不为敌人所生擒,宁可清白一死,以示日本男儿之气节,保全日本男儿之名誉。”

  山县心想,一旦失败,莫说是你们,天皇都不保了。

  虽说山县没有参加过什么战役,但此人心机很深,工于算计,山县知道如果赢了,就有了打下去的资本,可以利用缴获清军的弹药继续战争,可万一失败,就等同于下锅没有了米,迟早饿死。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这名武夫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想快点结束这场战役,他开始害怕等待,因为后果有可能担当不起。

  于是下令,“凡临战后退者,军官立即对其进行枪决,胆怯者,责令其剖腹自尽。”

  日本士兵没了办法,只能往前冲,一时间怨声不断,但权利全在上层的军部,自己一群小兵,没有任何发言权,但这些小兵们暗中互相联络,说以后谁要是当了大官,就组建一个反军部、保天皇的派阀。(疑似皇道派前身之一)战未开始,清军便已占上风。

  平壤城墙坚固,便于守卫,难于攻打;清军装备齐全,弹药过富;李昰应已经开始与清军平壤守军联络,情报不愁;平壤百姓大力支持清军守卫平壤,不愁力量;反观日军,劳师已远,人疲马乏,朝鲜人见之,皆忙躲不及,日军的粮食基本靠抢!

  。

  张作霖此时正在马玉昆所部毅军当骑兵哨长。

  一路来到平壤之后,平壤人对我们特别热情,鸡蛋、菜食都是免费送给我们,好像是报答我们来救助他们的恩,可是有不少兵痞却并不为之感动,反而变本加厉,开始强抢别人钱财。

  这天,张作霖又见到一个,一个醉醺醺的兵痞正在夺一个老太太的包裹,张作霖看不惯,上前抢过包裹还给了老太太,却反遭自己清军同伴的冷眼。

  张作霖只知道如果用强抢等鸡鸣狗盗的手段,那就无异于日军了。

  人是贪婪的,见到别人好施之时,谁都想得到更多,生怕自己得到的比别人的少,却忘了分辨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

  转眼就到了八月的月底,日军还在调兵遣将,蓄势待发,而清军却在以逸待劳,只是这种“逸”有些太安逸了。

  士兵们并不去构建工事,也不去出兵拦截日军的调兵,全平壤城都是悠悠荡荡、无所事事的清军士兵,就这样干等着日军的合围。

  。

  清朝廷,早朝。

  光绪十分生气,不过倒还没有到龙颜大怒的程度,毕竟增兵朝鲜、攻打日军已经是应了自己的心愿了。

  只是,这攻打日军的方式有些让光绪生气,统帅叶志超竟然不出兵攻打日军,就这样任由日军包围自己。

  光绪宣布圣旨,“。皇帝诏曰,命叶提督不得束手待敌之攻,主动出击,在倭寇合围平壤之前便应击而溃之,钦此。”

  李鸿章听后,甚是反对,“万岁,不可呀,平壤守军兵力甚少,若主动出击未必能赢,反徒添性命,若守城不出,以逸待劳,等待援军,方老成之见。”

  光绪摇了摇头,知道李鸿章的小心思,但圣旨照发不误。

  叶志超接到圣旨之后,并没有理会,他知道自己是给老佛爷和李大人办事的,而不是光绪,此时聂士成不在,更没有人反驳自己了。

  只是聂士成不在,可还有左宝贵,两人虽派系不同,但誓死护土,绝不后退的心倒是相通的。

  是日,左宝贵派傅殿奎带领一哨(排)骑兵打探敌情。

  驻守于大同门船桥里的毅军张作霖听说后,来了兴致,私自跑过来非要跟着傅殿奎一起出去。

  张作霖素来喜欢结交朋友,与傅殿奎交好,无奈,只好偷偷带着他,清军军纪松懈,傅殿奎心想只是打探个消息,不至于出事。

  结果一进黄州就出了事。

  骑兵马不停蹄,一路向黄州突进,传言日军先头部队离黄州还远,所以傅殿奎加快了速度。

  转弯的时候,才发现前方有一日军步兵大队(相当于营)正在行军,这时已经距离不足一里,而且日军已经摆开了攻击的架势,只等他们的佐官一声令下。

  张作霖说:“打吧,反正也是死,拼了。”

  傅殿奎下令开火。

  日军明明人多始终,开始时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料到清军六七十人就敢向自己五六百人动手,一时间还以为有什么埋伏,没敢轻举妄动。

  傅殿奎一看日军愣住了,下令感觉撤退。

  见到清军骑兵撤了,才知道被耍,急忙边打边追。

  傅殿奎一路逃回了城北牡丹台大营,向左宝贵报告,左宝贵通告全军,叶志超一看来了送功劳的了,立刻下令所有大营各调兵八成,迎战日军大队。

  日军只有一个大队,五六百人,隐没在黑夜之中,而叶志超出动了七千多人,根本没有找到日军大队的位置,结果两个相向而行清军部队不明敌友地互相开火,自伤上百人。

  天亮后,各营仍没有收获,叶志超便令各军回各自大营,没有命令不准随意出动。

  几天后,日军四路大军合围平壤,而清军果真没有出动拦截命令。

  立见尚文率领第十旅团与佐藤正率领的由元山登陆的日军会合于平壤城北,并一同向左宝贵奉军堡垒发动进攻。

  左宝贵此时正在玄武门大营,听到枪炮声立刻带兵出击支援城北山顶堡垒。

  打了没一会而,接到叶志超的撤退命令,左宝贵只好撤回带兵全部撤回了玄武门。

  此时已经入夜,左宝贵连夜跑到叶志超所在的平壤府,质问为什么让自己撤退。

  叶志超说,不光要你撤,我们都要撤,“敌人乘胜大至,锋芒正锐,我军应避其锋芒,暂退于叆州,养足精神,来日方长。”

  左宝贵气不打一处来,看向马玉昆,马玉昆点点头说同意叶提督撤兵的命令,在场的将领们一听说撤兵,立刻来了兴致,商量着路线和具体计划。

  左宝贵傻了眼,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各将领见他奇怪,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着他,有人问他怎么了,他一言不发,站在原地发呆。

  半晌,左宝贵才说话,以一种生气到颤抖的声音:“如今正是出兵痛击的时机,诸位却在此商量着退却之策,大清每年出资数十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如此,如何报社稷,如何对朝鲜?建功立业正是我军人本业,成败胜负在此一役,输赢都得由我们军人担当!”

  各将领听到后都默默低下了头,马玉昆没有做声,带领自己的毅军将领回到了船桥里阵地。

  左宝贵派人软禁主将叶志超,下令全军迎战来犯之敌,不准擅自撤退。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有亮,周围出奇的寂静,只有日军行军的脚步声。

  大岛义昌看了看手表,才凌晨三点,此时各路军队应刚刚到达预定位置,可是亲自从汉城跑来督战的山县有朋嫌战斗有点慢,于是大岛义昌立刻下令总攻。

  。

  船桥里。

  山县有朋一个劲儿地催,大岛义昌是山县统治的受益者,只要自己听命令、认真完成就能得到自己应得的地位,对山县十分崇敬。

  大岛义昌不敢怠慢,亲自带领第九混编旅团首先对船桥里发动进攻。

  此时马玉昆刚回到大营,见日军攻来,下令对江对面的日军开炮,放任日军的先行部队来到堡垒之前。

  日军接近后,马玉昆立即下令全军开火,堡垒前面一览无遗,没有屏障,日军先行部队无处躲藏,成了靶子,清军射击趴在原地的不动的靶子还是挺在行的,先行部队一下子被打得七零八落,只得退了回去,留下一地尸体。

  大岛义昌堵着日本兵后退的路,举着武士刀,谁再退一步就砍,士兵们没有办法,只能再冲回去。

  可冲回去还是个死。

  两岸炮火你来我往,两岸成了火焰的海洋,伴着哀嚎和呐喊,还有火球落地的爆声。

  一时间宛如末日降临,可是黑夜总得过去,因为天渐渐光亮了起来。

  。

  玄武门。

  船桥里炮声连连,左宝贵知道日军已经总攻,催马回到玄武门,回来后立刻下令让玄武外的牡丹台备战。

  命令刚到不一会儿,第十旅团与元山登陆军便发起了进攻。

  牡丹台部队迎战,炮声爆炸声不绝于耳,玄武门上听着都让人心惊肉跳。

  左宝贵站立于玄武门城楼之上,注目着远处的爆炸的火光,望远镜里蚂蚁大小的人在四处乱窜,寻找着生路和死路,双方都是如此。

  战斗打了一个半时辰,此时望远镜里什么都看不见了,都被枪炮的尘烟遮挡,但左宝贵依旧举着望远镜,不知在看什么。

  牡丹台部队的士兵很苦恼,明明打得日军找不着北了,为什么日军冲得还这么起劲?

  因为此时山县有朋就在这两支日军部队后方看着。大将山县有朋司令亲自督战,举着一把象牙把的武士名刀,只要有人后退,立刻上去将其斩杀,日兵不能后退,只得疯了一样往前冲,因为只有前面有唯一的生路,同时也是平步青云的立功出路,但没有人敢冲得太靠前。

  与此相反!清军这里虽然也有督战的将领,但此将领必是躲在大后方的安全之处,想逃随便你,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清兵不怕死地往前冲。

  整整四个半小时,清兵死伤无数,牡丹台在炮弹淫威之下千疮百孔,清兵守无可守,日本士兵跗骨之蛆一般压了上去,清兵或降或战,结果都是被杀死,无一幸免。

  。

  平壤西南。

  野津道贯的第五师团最后发动的进攻,但未能前进一步,反遭清军骑兵偷袭,虽损失不大,但军心有损。

  清骑兵损失惨重,大败而归,卫汝贵一看,自己的堡垒坚固得很,遭了日本人几炮都是毫发无损,周围几个堡垒都是如此,于是下令死守堡垒。

  野津道贯无奈西南堡垒坚固,大炮无用,寸步难行,哀叹:“臣有愧天皇陛下,城池近在咫尺,却不能进一步,吾意已决,平壤既是吾葬身之地,待明日誓死攻入城内。”

  于是休战平手。

  。

  船桥里。

  桥头的开阔地上,众多的日军士兵被火炮和子弹的死亡之雨拦截,日军进无可进、退不能退,趴在同伴尸体之后,不敢乱动。

  马玉昆一看,抓准机会,下令反攻。

  毅军士兵一看日本人趴着不敢动,立功的时机到了,都不要命地往前冲。

  张作霖弃马步行,冲在前面,身边同伴渐有死伤,毫不退却。

  一枪击毙了一名敌人之后,张作霖抽出马刀,与前面一个矮子展开白刃决斗。

  矮子的步枪上安着刺刀,刺了张作霖两下都被挡开了,矮子瞅准机会再次向张作霖心脏刺去,张作霖晃开身子,一把抓住枪身,反手持马刀,割开了矮子的喉咙,矮子无助地倒在地上,抽搐着。

  日军士兵虽训练有素,但刚刚的雨点一般的子弹扫过之后,此时早已身心疲乏,毫无战意,渐生退意。

  他们最后面有一个日军督战军官,只要身边有日军士兵退却,就会杀掉他,此人是个大佐,张作霖不认识日军的军衔,只知道这个人连自己人都杀,肯定不是人,而且杀了他,说不定日本兵自己就跑了,省得打了。

  于是废了一翻周折,张作霖艰难地冲过重重包围,来到大佐面前,大佐是个剑道高手,武士道的忠实拥护者,举起武士刀,命周围的日兵散开,不准插手。

  张作霖正求之不得,两人对战,可张作霖一上来就被大佐来了个下马威,大佐一刀横扫过来,张作霖竖起马刀一挡,腕力不足,马刀被打掉,大佐笑了笑,看了碰上了个不会使刀的。

  张作霖一边盯着他,一边去捡马刀,一边偷偷抓起一把被炸松了的沙土。

  大佐又举起武士刀,打算一招制敌,可是被张作霖的一把沙子突如其来地一洒,完全没有想到,武士在决斗之时禁忌这种旁门左道,可惜这里是战场而非决斗场。

  张作霖不敢托大,与大佐交手的第一下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儿了,于是捡起地上的一把枪,上膛便打,大佐也不是个软肋,直觉让他及时跳开,只蹭伤了腿。

  只恨自己枪法不济,少年时候虚度时光,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早点参军的话。总之后悔晚矣。

  日军渐渐退却,大岛义昌一看大势所趋,不好再发动进攻,而且弹药所剩不多,再打就只能一人拿一把刀去送死了,于是下令撤退。

  。

  紫禁城。

  光绪持笔写着字,故作镇静,可是写着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完全没有走心,心乱如麻,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朕之军队,地利人和占尽,子弹粮食富裕,丝毫没有输的理由,可是为什么朕的眼皮总跳个不停?”

  珍妃对光绪说:“朝廷事物并不是单靠地利人和行事的,还要人的决心,就像老佛爷不论输赢,都会向他国赔款一样,中法之战,我们明明是赢了,还是赔了款,我想战场上这个道理也一样吧!”

  。

  玄武门。

  左宝贵穿上光绪御赐的黄马褂,这下再也不用怕死了,精神有了可以寄托的事物。

  站在城楼之上的左宝贵,向着众将士训话,誓死报恩,永不退却。

  士兵们比吃了大烟还兴奋,在主将亲自指挥之下,向来犯之敌激烈反击。

  躲在最后面的山县有朋此时忧心忡忡,呃,应该说已经抓狂了,因为,日军的弹药已经马上枯竭,粮食也快见底了,粮还可以抢,可弹药抢谁的?没有了弹药,就没有了这次的战役,不战而败。

  这个喜欢躲在后面的武夫,再也躲不了了,再打不下玄武门,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否则,冲进城内,还可以展开白刃的近战,眼下城门都打不开。

  山县有朋亲临现场,下令对城门开炮,把炮弹统统滴打出去。

  左宝贵扛起黄龙旗,四下挥动,鼓舞人性,不长眼睛的流弹穿过他的肩膀,他一声不吭,继续挥旗。

  张作霖开动格林炮(加特林重机枪),对下面一通乱扫,此时张作霖心想,要想无敌,首先要有好的装备,然后有好的用装备的人。

  这是左宝贵胸膛中了一枪,张作霖看在眼里,实在不能坐视不管了,冒着枪雨冲过去,夺过黄龙旗,说:“大人,您去休息,还有我。”

  左宝贵一把抢过黄龙旗,说:“给我回你的骑兵军,准备出城迎敌。”

  张作霖应了声是,冲下城楼,带领自己的骑兵哨,混合在骑兵军中,蓄势待发,将不怕死,兵又有何俱?

  只是突如其来的连续流炮,轰炸在城楼之上,城楼被整个炸没了,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柱子,左宝贵的身体,张作霖直勾勾地看着,这位封建威将军想要拔出佩剑,一脸刚毅,当剑拔到一半的时候,一发炮弹落在身边,就这样被炸飞了下来。

  黄马褂和黄龙旗一起飘散于硝烟之中,只有钢剑狠狠地扎在地上,拼尽全力,做最后的冲刺!!

  。

  叶志超有治军之能,无治军之志,左宝贵俨然已经成为领袖,左将军死后,再无撤兵的异议,大军撤退,浩浩荡荡,出了平壤,只留下一地未使用的弹药和粮食…!

  。

  日本新扶植的傀儡大院君李昰应在灌醉的大鸟嘴里探听到日军攻城部队弹药将要枯竭的消息,立刻叫来亲信,亲自手书,让亲信死也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平壤的清军,可是,亲信刚来到城边,清军就撤退了,而日军开始浩浩荡荡地进城,拖着他们疲惫的身体,冒着眼红的目光,日军佯装装弹药的箱子被扔了一地,都是空的。

  。

  平壤战争结束了,但这件事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死而终结。

  自此开始,平壤,据有人说每年的某一天(9月15),夜晚10点,足够幸运的话就能够看到一个骑着白色的马匹,正在拔一把发着白光的军刀,向着城外走去的穿戴盔甲的将领。(传说,但。)甲午战争[128]以战养战[129]甲午海战[128]以战养战。

  “撤了?”光绪苦笑不得。

  朝鲜大院君李昰应已经送出情报,日军弹药严重不足,死守平壤便可,托也能拖垮他们。况且这样以来就让日军得到了清军遗留的给养和军备,后患无穷。

  光绪痛心疾首,叶志超即便是李鸿章心腹,也难逃一死之罪,其罪于谎报军功(墙倒众人推,后被人查出的)、畏死避战、见死不救、擅自撤兵,押回刑部,秋后问斩。(没有斩成)有功之臣,论功行赏,左将军杀身成仁,赐太子少保,谥忠壮,建立祠堂供奉,其功载入史册,供后人瞻仰。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弥补什么,光绪无助地看着朝廷的大小官员,大小官员都低着头,光绪就这样看着,李莲英说了三次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光绪还是不动,就这样看着他们,那是一种彻底失望的眼神。

  。

  山县有朋一个劲地笑,直到自己笑醒,山县从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不像伊藤博文,连睡觉都要注意形象。

  可是东京的伊藤听说此事后也在睡梦之中笑醒了过来,如果让山县这个损友知道,肯定是要笑自己的。

  可是不由得他不高兴,因为,让天皇苦恼已久的弹药不足的问题奇迹般地解决了。

  清军撤退的时候,由于弹药过富,无法搬走,留下了一大批,足够整个日军装备之用了,接下来的战争也不成问题了,因为找到了更好的出路。

  用战争养活战争,用死亡养活生命,这就是恶魔们管用的伎俩,投机和豪赌,利用别人的利益损失成就自己,不顾一切地排挤他人,用各种方式攻击他人,最后还要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自己的群体,而实际上仅仅是为了自己。

  [129]甲午海战

  平壤守军撤退,城中空无一人,平壤人也躲出城去,只留下了大量的弹药和粮食,日军风风光光地进入城池。

  即便如此,大岛义昌还是不愿放过清军,命令一支军队在清军撤退之路上设伏,清军损失三千,但这支日军由于没有进城,自己所剩弹药不多,只好放走了清军。

  清军士兵们一路往西北方向疯一般地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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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壤守备清军撤退三天后,鸭绿江口。

  清日在朝鲜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清军在做最后的挣扎,继续向朝鲜运送士兵,这天,水师提督丁汝昌接到护送陆军运兵船登陆的命令,即刻率领北洋水师主力舰队前往大连湾护航,护送舰只中还有广东舰队的三艘战舰,此时也顺便跟着一起来执行任务。

  舰队到达鸭绿江入海口,在丁汝昌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护送着五艘运兵船登陆,虽然前线战事紧张,但事不关己,水师的士兵们都没有当回事,感叹着工作的清闲。

  致远舰之上,管带邓世昌不满于士兵们的松懈、懒散,集合了船员之后,对他们一顿训斥船员们有气也发不出,但还要继续对付这庸碌的生活,疲乏地继续活着。

  邓世昌看着高挂在桅杆上的黄龙旗,那是他唯一的信仰,在这个朝代,有信仰是很先进和很让人瞧不起的事情,会让自己看清更多也看得更远,可也会引来别人的轻蔑,邓世昌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也不敢说起,其实也不必说起。

  在这个朝代里,人们更加向往中规中矩的人生,习惯沉默,被人欺压和欺压比自己更弱的人,可总是有一些人不甘心平凡,于是他们又多了一项压制这些人的“天性”。

  第二天早上,士兵们在甲板上钓着鱼,飘满了烤鱼肉的味道,镇远舰上的贾世军被这味道吸引,从船舱里漫步而出。

  。

  日本联合舰队司令伊东佑亨中将在自己的指挥舱里坐着,桌子两边坐满了少将、大佐,“自今日开始,各舰队均要在黄海游荡,见到清军战舰,不论其规模大小,均要首先发动进攻,同时向其他舰队发布讯号,各舰队接到信号后一定要相应,同时进入战场。陆军已经在平壤旗开得胜,我们不能被陆军抛在后面,此战,一定要赢。天皇。”

  日军第一游击队首先冲出了联合舰队驻地,冲向了黄海最深处,这支为了功劳不顾一切的舰队,再一次重归为了自己而毁掉他人的战斗,乐此不疲。

  。

  我被这烤鱼味吸引,来到甲板上,鱼正好熟透,徐林是我哥的挚友,也是同乡,与我哥同在镇远舰上当兵,他举着烤鱼片招呼我过去。

  只是我刚想接过它时,被一个美国人抢走了,他叫马吉芬,也在镇远上当差,这里倒是什么人都有,他拿着鱼逗弄着我。

  我扭头走开了,可他把烤鱼又交到了我的手上,说:“开个玩笑嘛,你们这些中国人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我说:“是呀,要不是你们这些外国人,我们也不至于这样。”

  他见我生气,又说:“我又没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我们现在不是都在一条船上吗?”

  “他可不是士兵。”徐林说,“他叫贾世军,是来找他哥的,结果接到了紧急任务,他暂时回不去了,他哥你也认识,贾世文。”

  “哦,难怪他不穿兵服。”

  这时,我看着远处的海,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现在的世界就像这片蓝色的海,波涛汹涌而依旧美丽。

  突然,我看到海天交界处冒出了个东西,那是。?

  徐林看我发呆,顺着我的眼睛看去,然后惊骇地大叫:“有敌舰!”

  。

  东乡平八郎掌舵浪速,紧紧跟在吉野的后面,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掌上浪速的舵有多不容易,当初日本西南战争的时候,由于哥哥参加了这场战争,并且是作为敌人,因此自己从英国留学回来之后,差点被海军抛弃,后来长官实在舍不得我的技术被流失才好说歹说地把我留了下来。

  这口气,可得挣回来,可是前面总是有吉野挡着,什么时候能轮上我呀!

  吉野以最快速度前进着,河源要一也没有想那么多,反正只要是打了,不管输赢,山县有朋总能提拔自己。

  这时,河源在望远镜里看到,前面的大鹿岛旁,有清军战舰。

  。

  林泰曾接到士兵报告之后,不敢怠慢,赶紧把消息通告整个北洋水师。

  丁汝昌一听日军来了,匆匆忙忙跑到飞桥之上,一面用望远镜看,一面命令全军做好战斗的准备,摆好阵型,作雁行阵。

  可惜,济远舰、广甲舰等都是老舰,行动缓慢,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没有到达自己阵型的位置,敌军战舰就已经到了眼前。

  丁汝昌果断下令开火,先发制人,定远打出第一发炮弹,来自北洋战舰的第一声问候。

  吉野急忙左转,河源要一想不到清军会首先开炮,心说终于开始有意思起来了。

  这个时候,日本联合舰队的本队也跟了上来,见清军发炮,尾本知道怎肯示弱,本队旗舰松岛立即给了定远一炮。

  丁汝昌只见一发巨大的炮弹飞了过来,心里暗骂,“我要是有你们那么新的船,也能躲开你们的炮弹。”

  但现实是定远虽说是十多年前的新舰,当时风光无限,又是德国生产的高级战舰,船坚炮利,坚不可摧,可如今,风光早过。

  一发重磅炮弹飞来,定远像一个年老的老人,面对青年的一拳,根本躲不过去,只能看着自己被这发本不该打中的炮弹打中了自己。

  桅杆毁了,丁汝昌在飞桥上被炸了下来,飞桥也断了,丁汝昌浑身是血,有一种要命的感觉,疼得要命,同时也心疼得要命。

  这时,又几发炮弹打了过来,丁汝昌模糊之间就看到自己的帅旗被炮弹打了下来,丁汝昌有气无力地说着:“住手,住手。”主帅受伤,此时信号旗也丢了,没有了指挥,各自为战。

  吉野冲锋在前,东乡平八郎也不甘心在其后,奋力前冲。

  超勇舰管带黄建勋此时有些怕了,因为四艘日本战舰都朝自己冲了过来,自己的舰是老舰,好多设施都是木头做的,哪里挡得住。

  虽说害怕,但黄建勋也不是个软肋,火力全部打开,往死里打,但超勇舰的火力很小,小炮无力地还击着,那点火力根本挡不住横冲直撞的吉野。

  几炮下来,超勇和旁边的扬威舰都被打得着起了大火。

  就在吉野风头正劲,而浪速上的东乡愁得无法超越它的时候,背后出了事。

  第一游击队冲得太快,根本不管身后的本队,第一游击队都是新买的新舰,而本队可不都是新的,被落了下来,本队的第二阵群横着就跑到了清军还没有完成的雁行阵之前,完全到了清军各舰的眼皮底下。

  日本海军有半数以上的战舰是新舰,第一游击队的战舰都是新舰,以火力猛,速度快而着称,毫不夸张地说一旦完全运动起来,炮弹都很难打到它们,因此而肆无忌惮、猛冲猛进。

  此时已经失去主帅指挥的各个战舰,不约而同地发动了对前方舰队的攻击,整个第二阵群都在清舰炮火之下。

  雁行阵不约而同地集体前行,默契配合,直接将一路纵队的日本本队第二阵群拦腰截断。

  定远在和松岛决斗,两支旗舰的决斗,周围的舰船各自掩护各方的旗舰,各自寻衅着各自的目标。

  队伍被拦腰截断而找不到主力的日舰比睿被打得急了,无可奈何之下决定横冲过清军战队中央,直接回到它的队伍的怀抱。

  可笑非但没冲过去,反而被一群战舰围在了中间。

  此时定远正在和松岛决战,两旗舰周围的战舰为各自的旗舰清场,两旗舰终于可以有机会单挑,可就在这时,一支日本战舰从定远后面冲了上来,定远管带刘步蟾还以为日本人派来一支奇兵呢!看来是这个叫比睿的战舰跑错地方了。

  围上它,负伤的丁汝昌心说。信号旗被毁,发不出命令。刘步蟾却说,根本不必发命令,此时各个战舰其实都在各自为阵,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镇远首先拦住了比睿的去路,接着广甲和济远也围了上来,刚刚被第一游击队欺负得够呛,得从你身上讨回来。

  比睿被四面夹击,四处都有炮弹打来,到处都在爆炸,大火已经烧了一半的船面,太阳旗上的太阳毕竟是假,遇上真正的火焰根本无力抵御,只能消散在半空之中。

  镇远和另外三支战舰围死了比睿,比睿寸步难行,船身被炸得四处起火。

  贾世军在船舷上看着,心想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贾世文一把拉过他,大叫“不想活了,感觉回船舱。”马吉芬轻蔑的眼神朝我投来,我气愤不已。

  第一游击队被迫放弃了对超勇和扬威的进攻,乖乖回去支援本队。

  黄建勋松了口气,总算把这帮货盼走了,自己的小船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属下问是不是该救火了?黄建勋说,救什么火?给我打!反正要沉了,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这时,比睿实在受不了了,疯了一样地往外猛冲,也不管方向了,冲出去就行,横冲之下,拖着火焰冲了出去。

  比睿逃走之后,刘步蟾可不甘心,又见日舰赤城孤零零地呆在那里,没商量,就打他了。

  赤城是和比睿一起随部队被拦腰截断而被排出来的战舰,此时看到比睿的惨象,更加不敢乱动了。

  可刘步蟾和周围的战舰可不会放过它,刘步蟾定远舰的后舰克虏伯大炮再次发出怒火,一发重磅炸弹砸在了赤城的一门炮架之上。

  此时,赤城舰长坂元八太郎正在看着航海图,艰难地寻找着回归本队的航线和方法,可就在这时,一颗来自定远炮弹爆炸而来的巨大弹片朝自己飞了过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就像定远躲不开松岛的炮弹一样,他也躲不开这一颗要命的弹片,脑袋变成了一颗被砸烂的西瓜。

  佐藤铁太郎当上了临时舰长,指挥一翻之后,不禁暗自兴奋,轻松又提升了一个台阶,真是走了运,可就在他高兴的时候,来远舰的一发炮弹打碎了他的梦和他的一切。

  赤城被炸得浑身是伤,船上到处是尸体,如果是完整的,那就是幸运。此时的赤城上,已经没有了一个军官,就剩下了一帮小兵还在无谓抵抗。一个失去了一条腿的士兵直接切腹自尽,只是令他绝想不到的是剖腹和断腿一样的痛。

  北洋各舰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损失惨重,但战争是公平的,日舰也受到了重大打击。

  回援的第一游击队也没有落得什么好。

  致远舰上,邓世昌看着眼前的第一游击队,越看越不顺眼,心说大家都是船,凭什么你的跑得那么快?如果沉了,大家还不都是一块废铁!

  陈大副问,进攻还是转向?邓世昌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陈大副问了好几遍。

  吉野浪速一左一右,到处乱窜,炮弹根本打不中它们。

  邓世昌看着着急,心想对面的舰长也像自己想过这么多吗?大概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为了功名利禄而徒劳地与别国的人争斗着,争夺着,每个人都在为了什么活着,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为了让别人被自己踩在脚下,不惜一切手法,手段。

  这就是人,世界上最平凡的,最匪夷所思的。

  平凡,不是善良,而我,也要步入这种黑暗之中了。和别人一样!

  邓世昌心里说,立即调转船头,声嘶力竭地对着大副吼道:“别在这儿杵着,给我打!”

  吉野被飞弹一炮打中,靠着船坚固硬挺着,与此同时,东乡平八郎一见吉野竟然挨了一炮,一时高兴,大意了,一发炮弹飞了过来没有躲开,自己的浪速也被打了一炮。

  疯狂,到了这个时候,双方舰队都到了疯狂的程度,看好之后,不管是哪支舰,只要是敌人就要开火,只要对方不沉没就要开火。

  没有谁是完好的,没有谁能够全身而退。

  这个时候,上村彦之丞还在庆幸自己的秋津洲还没有任何损伤,刚刚一味地躲避,甚至忘了反击,其实也不必反击,反正有吉野和浪速,很少有自己的事,连功劳都很少有自己的事,突然一发炮弹袭来,秋津洲挨了第一炮,随后而来的是上村彦之丞慌乱了阵脚,和更多的炮弹、爆炸,和死亡。

  野村贞的战舰高千穗也挨了第一炮,随后就被不断袭来的炮弹打破了他称霸的梦。

  伊东佑亨此时非常生气,也非常害怕,因为,照这个趋势发展,自己就得剖腹自尽了,因为看样子是要输了。

  超勇此时浑身是火,所有敌舰都瞅准了这个软肋,集中向他开火,黄建勋觉得不能就这样沉了,他见比睿都被打成那德行了,还可以自由航行,不禁有些气不过,凭什么?就凭你们肯花钱?

  超勇直接冲了上去。

  赤城此时已经没了军官,徒劳地抵抗着,见到比睿要跑,于是追上去想和它一起跑,这时来远舰和超勇等舰不约而同地又追了上来,战争就是谁弱谁就死。

  比睿的樱井规矩之左右吓坏了,急忙开炮拦截来远,来远被炸坏了甲板,这才慢了下来。

  伊东佑亨下令,必须救下比睿和赤城,各战舰接到命令像接到圣旨一样地执行,表现的机会可是不多见,虽然是紧要关头,但也不由得各自想着。

  这就是人。

  来远虽然停了下来,但死追不放的超勇舰可没有停下,继续加速前进,以最大速度,不断地向比睿发着炮。

  第一游击队前来支援比睿,日舰都围了上来,超勇还是不肯撤退,接着追。

  终于承受不住了,果然经不起这么折腾,超勇着着大火,渐渐没入了水里,黄建勋不甘心地跳到了海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船沉没。

  黄建勋身体也在往下沉,别人拉住了他,他一把推开了那人,对他嘶吼着:“船损,管带必不独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也没出来。

  一见管带去意已决,落水的士兵们也就什么都不怕了,等待在死亡的到来。

  大东沟的平远舰、广丙舰此时前来参加战斗,上来一发炮弹打中松岛,炮弹直接穿过了鱼雷室,撞在大樯上爆炸了。

  但平远也被打了好几炮,打不了了,干脆退了出去,这让李和郁闷不已,是自己没有跟上这紧张的战斗吗?怎么刚来就被人打回去了!

  镇远上,我拖着徐林的尸体,把他拖进了船舱,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明明还在烤鱼,为什么一时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徐林死得很惨,半颗头被炸没了,黑紫色的血在流淌,我胃里的东西早就吐干净了,此时吐无可吐。

  旁边的舷窗上,架着一架格林炮(加特林重机枪的中文名),转轮不断转动,弹壳不断弹出,洒落在我的脚边,我捡起一颗。

  多么想啊,我们的人生,在转动中消磨,在最后的一声响动中结束了最终的生命,只留下了一具什么用都没有的残骸。

  这,是命运!

  可我不要在这命运中当这弹壳,我要当打出去的子弹,不管打在哪里,也一定要飞出去,只有飞出去,才是唯一的有用的价值。

  一发炮弹轰来,此时马吉芬躲在格林炮下面瑟瑟发抖,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自己的价值,只好在命运中碌碌地,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最后死掉,还回一切。

  而我,看着你们死掉。

  冷淡地,因为已经不需要感情了,因为看透了。

  致远正打得风生水起,连丁汝昌也说邓世昌打得好。

  可就在邓世昌再次调转船头打算躲开飞了的炮弹的时候,由于自己的船太老了,有些不灵敏,慢了一点,炮弹正好打在船头,差一点就躲过了。

  船头黑烟滚滚,更让邓世昌愤怒的是,炮弹打光了,由于太后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修颐和园上,连买炮弹的经费都动用了。

  邓世昌一拍船舵,暗骂一声,东乡平八郎见到致远上的炮火停了,猜到了缘由,于是也就不管他了,转向朝着正打得激烈的镇远驶去。

  东乡并非海中的战士,而正义凛然地放过了他,而是这艘船已经没有打得必要了,如果为了争功,就要到炮火更加猛烈的军舰前尽力显摆。

  可吉野上的河源要一不管这些,打掉一艘是一艘,按打掉的船数量来论功行赏。

  于是不依不饶地围着致远打。

  邓世昌此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欺负我们呐,你跑得快又如何,沉了不过也是一堆废铁,我沉了还有后面的无限江山,你沉了就什么都得失去,什么都剩不下!

  邓世昌把黄龙旗拿在手里,紧紧握着,对陈大副说:“上吧!”

  大副一听,会到了他的意思,但惊骇地瞪大了双眼,“留得青山在呀,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啊,大人。”

  “你说得对着呢,谁都不愿就这样死去,谁都想活着,哪怕狗一样的活着,可是时候已经到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价值!!”

  总有人要结束这种平凡,总要有人来终结那种争夺,于是邓世昌带着致远,拖着浓烟,径直朝吉野一路猛冲过去。

  河源要一一时间吓傻了,紧接着就是恐惧,想着对面究竟是什么人呀?

  东乡也傻眼了,同时庆幸自己的选择有多么的正确,要是再留在那里打致远,估计就得和现在的吉野一个境遇了。

  吉野上炮弹集中了起来,不断地打,就为了让致远停下,或者拖延几分钟。

  撞他,撞他,致远上的水手们此时没有那种紧张到要死的恐惧,更多的是想着撞沉面前的吉野。

  深水里,一颗巨大鱼雷从吉野的发射器里打了出来,冒着巨大气泡,迎着致远飘去。

  就在快要撞上吉野的时候,致远被水下的一个剧烈爆炸差点掀翻船头,冲击的势头骤减,而且爆炸接连不断。

  大水涌进了船舱,刘忠一把拉过邓世昌跑了出去,这时大水已经淹没了船舱,致远正在沉没。

  我要回去,邓世昌说。

  刘忠死活不让,给邓世昌套上了救生圈后,一把把他推进了海里。

  邓世昌脱下救生圈,往外一甩,拿出黄龙旗,心想船都沉了,管带还活着干嘛?和船一起沉底吧!

  至少不用在苟活下去了。

  这时,邓世昌的狗游了过来,叼住邓世昌的鞭子,不让主人沉下去,邓世昌赶了它好几次它都不走,于是,邓世昌抱着自己的宠物,和战士们一起,和致远一起,沉入了大海,融身于这片可以接纳一切的蓝色。

  方伯谦将一切看在眼里,深知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知道邓世昌就是逞英雄的下场,说了声活该,然后将济远舰转舵,跑。

  慌不转道,即便前面有人也要撞上去,方伯谦也不管什么功名利禄了,能让人放弃这些的,只有自己的小命。

  扬威舰已经跑不动了,被打的七零八落,身上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即便是这样,管带林履中也不甘心,自己拉起格林炮对着敌人一通乱打,虽然打不到,但也还在打,最起码这样能够让自己心里踏实。

  就在格林炮吐着火舌的时候,同伴济远冲了过来,撞坏扬威后接着逃跑。

  林履中大骂,疯了,跑什么?我都被打成这样了都没跑!

  林履中急火攻心,一气之下不活了,跳到了海里,等待着死亡。

  就在济远逃跑之后,整个北洋舰队都乱了阵脚,广甲管带吴敬荣一看,有人逃跑,我也跑吧,于是广甲也逃跑了。

  伊东佑亨一看,不禁窃喜,激动地不能自已,大叫道:“看呐,转机,转机到了,给我围上去。”

  东乡更加兴奋,因为敌军已经打累了,该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

  河源要一惊魂未定,此时吉野倒是老实了很多。

  镇远舰上,一发炮弹打来,我就看见一颗破碎的人头,和散落一地的碎骨,这里没有人震惊,没有人呕吐,有的只是不断瞄准发炮射击的战士。

  马吉芬跑来说我哥死了,我急忙跑到他身边,他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忍住悲痛,继续帮忙搬炮弹,此时船上就剩下两门大炮了,炮火不能停。

  这就是我们这半船人依旧活着的意义!!

  敌多我寡,就连一直从容应对敌人的经远舰也从容不下去了,因为有四支敌舰围住了自己。

  经远没有逃跑,而是继续镇静地拖延着四支敌舰,直到沉没。

  虽然乱了阵脚,很多清舰直接变成了应付,虽然还接着打,但没有了之前的热情。

  可是凡事都会有例外的。

  定远和松岛的角逐还在继续着,可松岛的舰长尾本却苦恼于定远舰长的狡猾,老是打不到他。

  靖远原本受了损伤,撤到大鹿岛修理,草草修复后又一次回到了战团,继续战斗,而且叶祖珪直接在船上拉起了信号指挥旗,成了临时的旗舰,指挥原本各自为战的舰队成员。

  来远也跟着靖远一起回来了,有人跑就得有人回,总要有人站出来。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伊东佑亨无聊地看起了残阳,因为赢了,因为自己就损失了三艘本来就该淘汰的舰,倒是可惜了松岛和吉野,而对手却损失惨重。

  停战吧,伊东佑亨说,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日军舰队悠悠荡荡地就走了。

  在靖远的临时信号旗召唤下,定远上丁汝昌的示意之下,定远、靖远、镇远、来远、平远、广丙,再次集结,打算与敌人决一死战,而其他战舰退缩了。

  可是日军撤退了,出乎所有人意料。

  因为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就没有再打的必要了。

  战争,本来就是争取利益的一种手段,只要得到足够的利益或者利益前景,就可以让这些恶魔暂时满足,但仅仅是暂时的,人的贪婪,才是战争最好的饵料,更是最开始的原因。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30]玄洋间谍

  山县有朋自打建立皇军的那一刻起,这支说好了只受天皇统治的军队就变了质,因为除了天皇,还有山县。

  山县有朋不懂识人,也没有什么巨大战功,但他手底下的人只要努力就能得到自己该得的,这让军部的所有人的热情都沸腾了,在此之前,回报永远没有付出多,所以很快山县就拥有了自己的一派,而且不是简单的派阀,而是可以比拟天皇的存在,为以后军部压过天皇奠定了基础。

  此时,唯一能与军部对抗的就只有伊藤博文的内阁,事实上伊藤博文一直在压制山县。

  可现在是战争时期,军部派上了大用场,又连连胜利,山县正值春风得意,再也不用把内阁放在眼里。

  这场军部与内阁的暗争,军部更胜一筹,明治也看出了武夫们的野心,但此时不能制约他们,还要靠他们打天下,明治只是怕苦了自己的子孙。

  然而此时的明治时代,迎来的不仅仅是帝国的建立,同时还有日本有史以来最大的混乱,杀人、放火、明抢、暗夺,有武器的人,这里是天堂,弱者,这里就是地狱,没有一天是安定的,没有一天是绝对安全的,即便是皇宫也必须由近卫师团重重防护之下,明治才能安心,这些充满了暴力、权势、死亡的因素,正在挑战着这个刚刚兴起的帝国。

  尤其山县有朋下达废刀令之后,只有自己创造出的皇家军军官才可以佩戴武士刀,因此成为全日本所有“有道德”武士的公敌,一度引发日本的动荡,甚至掀起西南战争,威胁到了天皇的最高统治权。

  但这公敌一发动清日战争之后,所有“有道德”的民间武士却都转而成了山县有朋的支持者。

  之后有相当一部分自发的或日本军方组织的所谓“无主武士”的浪人来到中国的土地,到处犯案,却不负任何责任,一度让人们头疼,成为再后的甲午战争和再后面的战争中的组成部分之一。

  在中国,这些被废了刀的武士可以继续持有武士刀,没有人管他们,可他们却也不再只满足于继续拥有武士刀了,他们想要更多。

  为了更多的、更好的,每个人都在追求这些,贪婪地。

  。

  我也贪婪,但我知道节制,和底线。

  我的二哥张作孚替我坐了牢,在奉天监狱。

  这天,老将军宋庆亲自要我到奉天送公函,我知道这是在想法子的提拔我,心里美滋滋的,倒是运气不错,遇上了懂自己的人。

  出来旅顺,我看见几个可疑的人,为首的就穿了件挺大的大衫,我一看,这孙子身板儿挺好呀,这都过了中秋了,还当夏天呢,但也没去管他。

  借着来奉天的机会,我来到奉天监狱,看望二哥。二哥非常憔悴,比上次来看他的时候还要憔悴,瘦得皮包骨头,身上还有伤,我看着伤心,原本蹲在里面的应该是我。

  二哥见我来了,激动地拉过我的手,只是一根根木柱子挡住了我们,二哥问我打仗了有没有受伤?不要往前死冲,长点脑子,送死的有得是,不缺我一个。

  我说,你要是替我去打的这场仗的话,说不定会比我冲得更狠,毕竟我也是替你去的。

  还没聊几句,衙役就来了,拉开了我,给了衙役那么多银子,结果还是只有只能说几句话的时间。

  贪婪,每个人都贪婪,我也不例外,我正打算回毅军大营,一张告示吸引了周围的人,也吸引了我,可是我不识字。

  “盛京将军寻求马医,来者不拒,为医本将军的马,医好则重赏。”有人大声读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识字似的,可也便宜了我,我撕下告示,驱马来到奉天将军府。

  盛京将军,即驻守奉天的将军,此时的盛京将军是扎拉里·依克唐阿,人称虎将军,不过我觉得这个名字并不确切,因为素闻这位虎将军生性仁厚,不喜残忍厮杀。

  我来到将军府,这个将军府大是挺大的,也挺气派,就是有点太乱了,东西随意摆放,到处都是柴火,砖砖瓦瓦到处都是。

  依克唐阿将军竟然亲自走了出来迎接我,让我受宠若惊,他匆忙把我带到他的马旁,此时马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和死了没两样。

  我不敢怠慢,立刻去药铺里抓了几幅给人吃的草药,回来熬了起来,没有给马喝药汤,而是把煮后的,草药的残渣给马塞进了嘴里,马立刻就扬起了脖子,似是咳嗽了几声,然后站了起来,和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依克唐阿一脸惊讶,这是药到病除呀。此时我才得以有时间和心思打量这位将军,胡子邋遢,衣服也不整,脏得比我的都脏,我是个小兵要摸爬滚打,可这是将军啊!

  不拘小节吗?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要什么奖励,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支支吾吾地说:“我叫张作霖,您可以叫我雨亭,我不要奖励,我有个哥哥,现在住在监狱里,可是他不是故意要杀死那个人的,实在是当时急红了眼,那人是个泼皮无赖,我爹拆穿了他赌色子做鬼作弊的手段,结果被他报复,哥哥去找他理论,本无心杀他,谁知他勾结日本人,拿枪要挟我们,哥哥情急之下为了保护我,夺了日本人的枪,结果走了火儿,误杀,绝对是误杀,日本人买通了官府,非要置我兄长于死地,这才迟迟没被释放。”

  我极力辩解,半编半真,希望能混过去。

  果然,将军一高兴,一听是误伤,说:“也关了这么多年了,该还的命债也该还清了,今天我就做个主,把你哥放了,不过我得派管家去查一下,你和管家一起去监狱,如果属实,就可以带你兄长走了。”

  可将军府的管家出来事,我大吃一惊,管家我倒不认识,但我认识他身后站着的人,他叫,八木金元。

  “好久不见,作霖桑。”

  “好。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有些心虚,好在他没有揭穿我。

  八木和管家说说笑笑地聊着天,我偷偷问依克唐阿将军,“他怎么在您府上?”

  “他是来自日本的客人。”

  “可是现在在打仗啊,我前几天才从朝鲜战场和他们打完回来,您这是。”

  “啊,我知道,但人家找上门来了,总不能闭门不见吧,可你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吗?”依克唐阿故意和我打哑谜。

  “这种事傻子也能猜的到,但您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表着忠心。

  “别装傻,我知道你知道,他来勾引我投敌的。”依克唐阿倒是有一说一。

  “勾引?我没读过几天书,什么意思没听明白!”我猜这是考验,继续装傻。

  依克唐阿嘟在我的耳朵边,说:“这个人不简单,已经说通好几个将军了,还有不少富商豪绅,这仗还没有开始打呢,我们就输了一筹!”

  然后,依克唐阿继续笑着,放声说:“好了,接着装傻吧。”

  这下我真的傻了,想不到叛国投敌的人有他说的那么多,不,应该说庆幸遇上个忠臣。

  这些国家大事不是我一个小兵说得上话的,还是救了哥哥赶紧跑路要紧。

  实际上东瀛早在唐代就已经派驻间谍进入中国,只是当时大唐国力昌盛,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岛可以成为威胁,也就没有理会和重视,而且大唐盛世人十分开明,不想发动战争而且身正不怕别人看。

  之后成吉思汗进入中原之后,狼一样的眼光让他瞥见了来自最东面的潜在威胁,于是亦然出兵东瀛四岛,结果蒙古骑兵不善水战,大败而归,回来时还遇上了海啸,之后元被灭,汉人重新走上巅峰,由于汉民族生性不爱战争,所以从来都是东瀛来的小股倭寇袭扰我东海岸,继而被戚继光发明的“枪盾战斗术”给挡了回去,之后也就再没理会,结果现在还成精了!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31]花园口登陆

  爱新觉罗·载湉、户部尚书翁同龢与一些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欺辱的将领和大臣组建了朝廷主战派,光绪虽然年少,但年少无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被权势和利益蒙蔽了眼睛,知道的太多,反而唯唯诺诺!

  就像慈禧,依旧在做着她颐养天年的梦,而且这个梦越来越真实,越真实就越让她向往,她想尽快住进颐和园,至少是在六十大寿的那天,可她正在气急败坏于皇帝把她原本私自调用国库的钱又拿回了国库,还用在了战争上。

  慈禧害怕战争,害怕自己的好日子被任何势力打搅。

  这位西太后在昔日后宫面对自己的对手时从未手软过,即便面对东太后,最终东太后还是死在了她的手上,可是现在一切大功告成后,反倒是怕了,怕好不容易来的地位再一次拱手让人。

  慈禧是从宫女一步步爬到圣母皇太后的位置的,对于这个位置,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坐上江山后的自私,历代帝王通常会犯这个错误,可慈禧却把这个错误发挥到了“极致”。

  不满,对于干儿子光绪与日本战争的不满,因为慈禧认为这会打扰到今年的六十大寿;不满,对于朝中大臣多数参加光绪主战派的不满,因为那是在违背自己的命令;不悦,对于皇帝不听自己的话而不悦,因为慈禧一直认为,自己才是皇帝。

  自大到了极致,自私到了极点,撼动了社稷,波动了国家,将整个民族推向深渊,就为了自己的心情愉悦。

  嘲讽吧,不论是当时的人,还是在这之后的人,听到慈禧这个名字都会在心里骂上一两句。可笑的是,这种人,不止慈禧一个!!

  。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这本是中国兵法,却被其他国家的人用得滚瓜烂熟。

  日军第一军在鸭绿江畔集结,佯装要进攻奉天。

  慈禧害怕陪都奉天府被攻陷,继而威胁到北京城。李鸿章更加害怕这一点,这里有他的一切,于是下了死命令,调集奉天省内各部,支援鸭绿江。

  至于旅顺,李鸿章一想,这是东亚的第一要塞,远东第一军港,谁会来打这里的主意,于是将驻守旅顺的精兵,尤其是毅军,几乎全部调走,调往鸭绿江前线,死守鸭绿江。

  旅顺、大连、金州这些军事重镇的兵力调拨一空,只留下一帮新兵驻守。

  第二军司令大山岩看到玄洋帝一队送回来的情报后,欣喜若狂,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地好。

  。

  紧锣密鼓,不敢怠慢。

  大山岩心里清楚得很,这场战争万一输了,就是举国的灭顶之灾,得罪了自己的老大,今后将无人在罩着自己,西方各国也会卷土重回,重复幕府时的悲剧。

  可大山岩更加清楚的是,如果赢了,非但取得了和众强国平起平坐的地位,也可以趁机得到大量的军费,敲诈更多的资金,这是岛屿崛起的唯一方式。

  打定主意之后,大山岩可是丝毫不敢怠慢一步,即刻调集两个师团两万五千人,集结黄海,等待着登陆的命令,只差一个登陆点。

  此时的黄海已经被日军联合舰队占领,北洋舰队退到了威海卫,损失一半,但仍有与人一战的实力,丁汝昌、刘步蟾等人也等待着这一刻复仇。

  。

  异议不休。

  日军参谋部,这里聚集的几乎是参谋本部的全部力量了,喋喋不休地讨论着登陆的地点。

  “貔子窝距离旅顺太近了,虽说旅顺的精英士兵都走了,但毕竟还是第一军港,不可以轻敌。”

  “是呀,北洋舰队还在附近驻扎,随时有可能反攻。”

  “前几场仗打得那么顺利,怎么现在怕啦?!”

  “啊哈,胜利来之不易,总之这次的战争,必须有一个帝国倒下去,另一个帝国崛起,在没有彻底分出胜负之前,谁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海军舰队巡视了三次,就在花园口最合适。”

  “太远了,在那里登陆,再跑到敌人阵前,劳师已远不说,随时有可能受到清军袭击。”

  。就这样争论了一整天外加一整夜。

  最终大山岩决定两个登陆点都用,花园口为主登陆点,在貔子窝登陆之后安营扎寨阻击来袭清军。

  战争不是一个人的决定,无论是经过还是源头,需要很多人齐力而为之,一个人的战争,充其量是打架或者发了疯。

  。

  果决。

  战争不像做生意,失败了还可以重新来过,只要还有足够的钱财和人脉。战争可是很残酷的,一个不注意就会引得满盘皆输,即便这个不注意只是因为失去了棋子一枚!

  因为你的敌人,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即便在你眼里那是不可能的机会。

  然而当你失败的时候,你的敌人就会说,这就是命运,然后你就只能认命,可笑,命运只不过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然而这种嘲讽却让失败者打心底里对敌人折服,直至失去反抗的能力和挣扎的本能!!

  。

  花园口登陆。

  这天早上,花园口村的渔民很早就起来了,收拾渔网,打算在新一天里打够该卖的鱼,为了生活。

  一个老渔民正和孙子一起抱着渔网走向海岸,就看见一艘大船在海里停着,花园口海岸前有一片浅滩,浅滩上到处是淤泥,大船过不来。

  可是那艘挂着太阳旗的大船上,用绳子吊下来很过小汽船,然后一群穿着和老人所见的清军士兵完全不一样的军服的人就一个个的带着怪笑声就从大船上顺着绳索滑落下来,滑到汽船上。

  十多艘汽船,拖着士兵们兴奋地嚎叫声就冲着老人和孩子的海岸冲了过来,孩子已经吓哭了,老人浑身发颤,抱起孩子就往村里跑。

  边跑边大叫,“快跑,妖怪来了。”

  误把日本士兵当成了妖怪,不过现在的日本兵还不如妖怪。

  此时的日本军队几乎不挑食,见到什么抢什么。妖怪吃人吐骨头,他们吃人从不舍得吐骨头。

  花园口岸边有两块长得颇像龙虾的石头,叫虾老石,一个士兵兴奋过了头,汽艇被停住,直接冲上了岸,撞在一尊虾老石上,虾老石被撞歪了,开汽艇的士兵下来嘿嘿一笑,没有人责怪他,冲昏头脑,此时的日本士兵们都是如此,脑子里想的就是能抢多少东西,因为抢了的东西,只有一部分上交给军官,剩下的都归自己。

  这里只有一个村庄,简直不够这些恶魔们分的。

  村民们接到老人的报信,早早逃了出去,躲进了山里,沿海自古就有倭寇一说,这一点村民们到并不惊奇,倒是真的被自己碰上了,这些村民还是感觉在做噩梦,不像是真的,又不敢停下脚步,因为清楚的知道,这就是真的。

  一个老太太慌乱间和家人走散,心想自己也活了这么大年纪了,马上要西去的年纪,还犯得着怕什么?

  可被日军包围之后,她是真怕了。

  这些士兵仅仅是第一批,当第二批士兵来的时候,村子里就只剩下了空空的房屋和一堆堆牲畜鱼鳖骨头,还有一个吊在树上早已死去的老太太。

  第二批的士兵有些生气,就剩一些渔网、带不走的破木家具是自己的了,于是把家具砸掉发泄,用渔网互相缠绕寻开心。

  这些士兵心里“安慰”着自己,说后面的仗多得是,有仗打就有东西抢。

  可地三批士兵一到花园口,村子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房屋,于是这些士兵开始放火,烧房,带不走的就烧掉,同时也是满足自己的病态需求。

  发泄,看到红色的火焰,浓黑的烟升上天空,这些日本士兵心里直叫舒服。

  。

  临海小村,桃花园浦。

  “感谢八木桑的情报,在花园口登陆简直是太正确不过了,这都十三天了,想不到清军果然没有来袭击我们。”大山岩拍了拍八木金元的肩膀。

  在日本,君是尊称,一般是对长辈,高官,或者平辈之间的称呼,而桑就有点藐视人的意思,对晚辈和不如自己的人的称呼。

  听到大将称呼自己为桑,八木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自己好歹也是帝一队的队长,刚刚立了汗马功劳,叫声君能怎么样?

  八木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和能力,于是和大将闲扯着,“您知道这里为何叫花园口吗?”

  大山岩有些不屑,“不知道,反正它已经在我脚下了。”

  八木一下子噎住了,生生地往下说:“很久以前,这里漫山都是桃树,春天一来,这里就是桃花园。”

  “桃花?哈哈,看了以后这里也不会有桃花了。”大山岩嚣张道,转身离去。

  没错,花园不再有花了,因为春天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晚上,八木实在闲着无聊,到处都是士兵们的吵闹声,烦闷的心情让他想要静一静,他想到花园口有个庙,于是去到庙里走走,散散心。

  庙里祭奠的是海神,而此时正有一个班的日本兵在砍海神塑像的头颅,砍下来之后换上了一颗驴的脑袋,引得士兵们哈哈地笑。

  士兵们见八木进来,拉着八木邀请他一起笑,八木感觉这太小儿科了,于是离开了庙宇,刚出庙门,就看见一艘军舰冒起了火光。

  八木心想这要是报应的话,未免来得也太快了!

  “怎么回事?”

  “着火了。”

  “废话,我又不瞎,看得见。”

  “船上太乱,烤羊腿的时候不小心把油瓶踢到火堆里了。”

  “混蛋,谁让你们在船上烧烤了?”

  大山岩扇了士兵两巴掌,然后只下令灭火,没有处分失火烧船的士兵们。

  八木有些不明白,问:“我们不是说要肃整军纪吗?怎么?”

  大山岩却说:“现在可不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还要让他们靠这种贪婪和充满欲望的心去前线冲锋陷阵勇当炮灰呢,要不然能有如今的胜利?”

  八木犹如醍醐灌顶。

  没有无炮灰的战争,谁能把炮灰利用好,谁就已经赢一半了。

  。

  从奉天府出来,我绕远路去了海城县,撂下二哥后,草草告别,继续赶路,回到旅顺。

  我毅军驻守旅顺已经很久了,长枪利炮不计其数,弹药富足,此处绝对是易守难攻,后面是山前面是海,地形优势,而且这71门海岸炮,78门陆路炮,绝对让任何一个国家的敌人望而却步,对了,还有四门闲着不用的炮,叫什么加农。

  不管怎么说,这里可是有东亚第一要塞之称的。

  骑马漫步在旅顺城中,城中熙熙攘攘,叫卖的小贩,走走停停的行人,挑选着中意的商品,然后讨价还价,一片宁静祥和。

  我看到这时,会心一笑,心想,这大概就是人们的追求,没有大风大浪,也不需要大红大紫,只要平平静静,平平安安就好了!!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32]甲午陆战(上)

  回到军营之后,物是人非。

  我的军队呢?我心里不住地问,拦下一个新兵,一打听才知道,毅军全被调往鸭绿江前线了,此时的军营只有新募召来的新兵。

  。

  74岁高龄的宋庆,人称皓首将军,此时的皓首将军正带领着近三万清军防守鸭绿江,一同驻守的还有几个将领,其中只有宋庆、聂士成和奉天盛京将军依克唐阿决意抗战。

  而山县有朋带着三万日军组成的第一军由平壤一路攻来。缴得了平壤守军撤退时丢弃的大量弹药之后,此时的日军已经不缺少战争补给了,而且士气大盛。

  清军士气却很低靡,无论宋庆和依克唐阿如何鼓舞,都无济于事。

  可是仗还要打,日军已经打到江对岸了,炮火轰隆隆地在鸭绿江北岸爆炸,一场胜利刻不容缓。

  近三万清军中,派系错杂,淮军、湘军、练军、毅军均各自为战,只有毅军听从宋庆这个统帅的指挥。

  日军已经攻过了鸭绿江,而清军仍是各自为阵,结果阵线生生被打退了几十里,宋庆与依克唐阿头痛不已。

  这天宋庆郁闷地回到营房吃晚饭,依克唐阿则无心吃饭,就这样看着宋庆吃着简单的咸菜。

  这时,枪声大作,日军攻营,依克唐阿一着急,拿起了刚刚烧得火热的大锅,想要用它当盾牌,飞身上马,将热锅挂在了马屁股上,结果烫得马惊了,一通乱窜,士兵们拦都拦不住。

  依克唐阿的马载着他一路疯跑,饶了一大圈,最后跑到了日军进攻部队的后面。

  一路尾随依克唐阿的惊马的有一队清军,依克唐阿找准这个机会,在日军背后发动了奇袭。

  而日军正面的是宋庆的毅军,毅军不同于八旗,是清军精锐,加之将领宋庆善战勇猛,所以日军在正面没有落到什么好果子,结果还被人袭击了尾部,不禁被断了后路,而且被直接打凌乱了。

  这支日军部队人数不多,但全军覆灭,百余俘虏跪在毅军之前,毅军将士纷纷高喊杀了他们,宋庆也觉得应该杀掉这些日军以强军心,可依克唐阿在宋庆下令的时候拦住了宋庆。

  依克唐阿看了看这些跪着的日本兵,很多都很年轻,“放过他们吧,他们已经败了,没有必要平添无辜生灵。”

  “只怕你这么想,可敌人不会这么想。”宋庆嘴上这么说,可心里犯了嘀咕。

  最终,这批俘虏活了下来。

  的确,敌人不会这样想,因为谁也不想让另一个人活好,人不是蛇蝎,而是一种被蛇蝎还要恶毒的生物!

  排挤着,吞噬着,计较着。

  日军渡过鸭绿江之后,清军多数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决心和勇气,几个将领为保全自家实力,纷纷带兵撤逃,散兵也慢慢散去,只有宋庆、依克唐阿、马金叙、聂士成四个将领继续守卫。

  寡不敌众,被挤出了阵地,鸭绿江防线洞开。

  。

  貔子窝据点,花园口登陆第十二天。

  村上利太郎正在村中煮着一只鸡,草垛里躺着七个有气无力的、衣冠不整、担惊受怕的女人,周围还有六个日本兵。

  突然一支鱼叉不知从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飞起,正插在锅里煮着的鸡上。

  日本兵们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拿起了枪,高举着枪四处乱瞄,找着敌人的位置。

  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士兵们以为是有人在开玩笑,但也没有大意,三个人去村口查看情况,其余留下看着女人,此时村子里只剩下了这几个人。

  村上和两个日本兵来到村口,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一个士兵倚在碾台上休息,一个士兵来到水井旁想打点水。

  这个时候,日本兵刚接近水井,井里顺着绳子爬上来一个人,直接把日本兵拉了下去,日本兵大叫着,一把抓住井沿,死死把住,不肯下坠,村上急忙来帮他,可村上刚一动身,后面也啊了一声,一回头,看见另一个日本兵被碾台后面冲出的一个人正在拿菜刀剁。

  村上害怕了,急忙往回跑,跑到村里,两个看守女人的日本兵看他神情紧张,忙问他怎么了,村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支长长的鱼叉从他身后刺穿了他的胸口,尖刺从他胸前露出来一大截,村上惊骇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两名士兵警觉了起来,严密监视着周围的情况,一声土枪的巨大响动之后,一个士兵大叫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乱叫。

  另一个日本兵被着怪叫声弄得心慌意乱,突然天上飞来一张渔网,盖在了他们身上,然后他们又看见天上飞来十多把鱼叉,如箭雨一般落下。两个日本兵成了豪猪。

  村民们弓着身子走上前来,见日本兵都死透,这才直起身子,捡起他们的枪。

  村民们帮女人们披好衣服,带回来她们各自的家。

  全村的男人聚集在了一起,商量着什么,最终,他们举起土枪、鸟炮、土炮、鱼叉、渔网、斧子,上百个身强力壮的渔民走出了村,向着日军貔子窝据点走去。

  他们没有队形,没有纪律,甚至连刚刚缴获的枪都不会使用,但还是义无反顾地登上了战场。

  等待着他们的是死亡,和死亡之后的荣耀,就这样活下去才是悲惨的事情。

  。

  日军貔子窝据点。

  大岛义昌有些无语,十二天以来,没有清军来进攻他们,倒是来了不少农民和渔民,拿着锄头和鱼叉,最厉害的武器就是鸟铳,打死一批又会来一批。

  大岛义昌一声令下,这些被俘虏的村民战士全部杀死了。

  不留俘虏,这是山县有朋亲自下得令,不为别的,就是一口饭,也不能留给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人,山县有朋这样想。

  。

  大连。

  龚照屿被李鸿章推举为旅顺统帅,龚照屿高兴得不得了,因为这可是一个敛财受贿的好机会,怎么能不高兴。

  可到了旅顺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日本人已经打到了金州,离旅顺不远了。

  连顺、徐邦道驻守金州,连顺是盛京将军的门徒,实力不俗,徐邦道作战勇猛,敢与日军殊死决战,但手下兵员有限,寡不敌众。

  龚照屿知道精兵都派往鸭绿江前线,此时军力匮乏,连顺赢不了,金州迟早要被人打下来,一时间龚照屿想要逃跑。

  但逃跑前,龚照屿命令徐邦道死守金州,一方面是为了赢取时间,好让自己多敛一点财,够本了再走,另一方面是徐邦道曾经顶撞过自己,这次让他死守,就是让他死的意思。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金州提前被攻陷了,连顺、徐邦道战败,正当他俩向统帅发报汇报战况时,龚照屿不见了。

  连顺一看统帅都跑了,我也跑,于是金州守将连顺私自逃跑,留下徐邦道一人阻敌。

  统帅遗失,主将逃跑,徐邦道只好带领残部撤退到大连,帮助驻守大连。

  日军一路攻打到大连城前,大连守军主将赵怀业早早地收拾好了包裹,急忙离开了大连战场,留下一群士兵,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邦道只好召集大连守军,带领他们退到旅顺,决定要死守旅顺,这是第一要塞,也是最后的屏障。

  撤退途中,徐邦道向天津的李鸿章发报,“请求北洋水师支援旅顺,齐守要塞。”

  李鸿章一想,水师已经伤了元气,如果再搭在里面,我可就一无所有了,不行。

  这时,水师提督丁汝昌亲自来到天津请求出战。

  李鸿章气急败坏,呵斥道:“你现在应该在威海守着我的船,别让它们再有损失,剩下的没你的事。”

  丁汝昌耗了好几天,都没能说动李鸿章。

  日军不费一枪一弹占领大连,十天后出发进攻旅顺。旅顺守将黄仕林、卫汝成等见势逃跑,弃各军将士不顾。

  宋庆率军前来助战,遭日军阻击。陆地上,旅顺被日本陆军第二军包围,旅顺海岸上还有日本联合舰队,团团包围之下,已是孤立无援。

  旅顺守军杂乱不堪,各系残军都有,多数是新兵,空有第一要塞之名,只剩下了龚昭与无能之辈,无将防守。

  总兵徐邦道带领残军徒劳应战,顶着炮火往前冲锋,冲到一半就剩下几十人了,与日军刺刀见红,此时清军战死两千人,而日军战死两百人,徐道邦觉得没有必要回去了,为了尊严。

  炮火中,清军战战降降,十人几十人成群的士兵被日本兵追着满街跑。

  张作霖领着几个新兵跑着,抓住就是死,因为日军不留俘虏,可他们对此并不知道。

  旅顺马上就变成了地狱,这里不再有怜悯,不再有良知,有的只是一群杀红了眼,凭着人性本能做事的日本兵,精髓是你死,我活着。

  生硬地将情感全部变成杀戮,借机发泄、凌辱,享受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

  就这样排挤着,吞噬着,计较着,不管自己有没有得到什么利益,只要你过不好,我就会开心,这就是最大的利益,这就是我熟知的人类。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

  没有善良的人,因为在这里无法生存!!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33]旅顺大屠杀

  排挤着,吞噬着,计较着,剥夺着,不管自己有没有得到利益,只要你过不好,我就会开心,这本身就是一种利益。

  几乎人人如此,还没有人可以高尚到可以摆脱这一点。

  没有善良的人,因为这里无法生存!

  但是有无辜的人啊!

  身为一家之主的伊封,急忙收拾着包袱,妻子不解,不急不缓地帮他收拾着,很不情愿。

  “我不走。”妻子说。

  “你在说什么胡话?打仗了,听不见枪炮声吗?”他生气地教训着妻子。

  “打仗是士兵的事,关我们什么事?日本人来了,想抢什么就让他抢,反正家里什么都没有。”妻子抱怨着,只是不知在抱怨什么。

  “万一杀人怎么办,就算不为你,也要为女儿考虑。”伊封气轰轰地。

  这时,八岁的女儿走了过来,懂事地帮他收拾东西,看到女儿,伊封的怒气一扫而空,他看着女儿,又看看妻子,虽然经常为了生活拌嘴,但不得不说,这两个人是他最后的拥有。

  妻子看他笑了,自己也笑了,一起收拾好了行李,伊封背上女儿,拉上妻子,匆忙出了小小的门。

  临行前,他们看了看自己的小房子,虽然很破旧,但是很踏实,为自己遮风避雨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你可别塌了呀,我还等着翻修你呢。”伊封挥泪告别老房。

  此时,街道上全是逃亡的人,特别乱,显得特别挤,人们匆匆忙忙地往城外逃,除了自己的家人,谁也顾不上谁。

  就在转身的瞬间,他怔住了,他们都怔住了。

  。

  英国陆工会。

  会长抱着一个精致的花瓶,看来看去。

  这时伊藤博文进入办公室,会长一看日本人来了,佯作热情欢迎,寒暄了几句。之后。

  “首相先生找我不会就为了问个好吧!?”

  “确实有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那是当然的义不容辞,请问是什么事?”

  “您在我们的入清作战的军队中有随军记者,其实我们自己也有记者的,记录这些事情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何劳您的人呢?”

  “我也不想,可是得让民众知道个中详情吧,隐瞒、欺骗民众的话,在我们国家都是重罪,况且,对于民众的知情权,女王陛下也很在意,这有点棘手。”会长推脱道。

  “您的记者当然是要随军跟随的,我们会负责他们的安全,但报道的内容,我想如果审批一下也不为过吧!这是我们天皇陛下的一点小礼品,还望笑纳,这可不是什么贿赂,只不过是从清国缴获而来的一些土特产。”

  伊藤博文欲盖弥彰,其实他根本不想掩盖,人性如何,他太熟知了,没有一个国家的人是不贪财的。

  伊藤拍了两下手,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日本人弓着腰、咬着牙,艰难地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了。

  会长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箱子分成两部分,一半放着金条,一半只放了一把金子打制的锋利到寒光四射的匕首。

  伊藤博文脸上堆笑,说:“请您选择。”

  。

  伊封怔住了,街上的人都怔住了,因为他们的眼前出现了让他们极度恐惧的事物,因为那充满了血和死亡。

  尸体,被砍成十几截的尸体,十多具这样的尸体,尸体的后面站着一个手持指挥刀的军官和两个士兵,刀上、脸上、身上都是血。

  阎王上来了,旅顺居民的第一反应下是这样认为的,这个时候,他们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住在旅顺,住在别的地方多好啊。

  可是来不及后悔,日本士兵已经杀气腾腾地冲了上来,那眼神不是狼看见了肉,而更像色魔看见了美女,而此时,狼也显得可爱了,跟这些人一比,凶狠又能算得了什么?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着,颤栗着,四处寻找出路,像是被砍了头的苍蝇,终于沸腾了起来,但也混乱了起来,人挤人,继而变成人踩人,然后就是人杀人。

  。

  张作霖带着十多个新兵躲进了一个棺材铺里,藏进了棺材里,这下谁都找不到我们。

  嘛拉个巴子的,谁能想到有人躲在这里面呢?!我庆幸自己没有像这些新兵一样慌了神,要不然就真得死定了。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我不禁这样想。

  因为不知道要躲几天,所以我备了一点吃的。

  和我躺在一个棺材里的是小顺,没有心思问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叫小顺,此时他浑身颤栗,活像个通上电的机器。

  我让他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睡了一觉,醒了就过去了。这同时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这个晚上是我度过的最漫长的晚上,睡不着,因为外面的惨叫声太过让人心慌意乱,那声音绝对是来自地狱,任凭你如何好奇也不敢过去看一看实情。

  噩梦,我忍不住小声地说。

  的确,这就是噩梦,让人做一次就不敢再睡觉的噩梦,对睡眠产生恐惧的。

  。

  如果你说你经历过最深的苦难的话,那你一定是正在做一个美好的梦,这里才是真正的苦难,伴随着肮脏和绝望。

  欺凌,谁都想把另一个人永远地踩在脚下,成为人上人这是我们从小就受到的期盼和教育。

  这里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大街小巷堆满了死尸,根本看不到地表,看到这一幕,也知道这里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了,死亡的越多,求生的欲望就越大。

  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可杀人还在继续着,恶魔是不知道疲倦的,即便知道,也被杀人所带来的乐趣冲散了。

  当一件事重复多遍之后,人们就会觉得无聊,无聊的人们就会搞出点花样。

  当单纯地用枪打,把手无寸铁、跪地求饶的民众打死,这种方式被用了千遍之后,一股腻的感觉油然而生,日本士兵觉得该变变样子,娱乐一下。

  于是用刺刀挑、剖腹、用绳子勒、火烧、用石块砸、吊死、用钝刀锯、剥皮,各种杀人方式层出不穷,人们只能哀嚎,除了哀嚎什么都做不了。

  连活下去都做不到。

  一个肚子大大的孕妇被捉住,七八个日本兵摁住她,一把刺刀割开了她的衣服和她的肚皮,露出了里面的婴儿,还未成型,日本兵把婴儿提起来,提到孕妇,也就是婴儿母亲的面前。

  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八九岁的女儿被一个中队的日本兵轮奸致死后,承受不了打击而疯掉,跌跌撞撞地走在满是尸体的街头,一次次地被尸体绊倒,又一次次地爬起,疯疯癫癫,没有人管他,像是个局外之人,也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一个老人捂住自己年幼的孙儿的眼,跪在地上,默念着金刚经,似是认命了,然后他被一个日本大尉用武士刀砍成两截,怀里孙儿的头也被波及,被武士刀砍到了一半,刀卡在他的头上,他疼得昏了过去,再也无法醒来。

  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强行夺走,扔进了锅里烹煮,煮好之后,让被抓住的人吃,不吃的人就活活烫死,吃了的人稍后推到井里淹死,因为井里已经满了,所以就把他们关在了一间破土房里,然后将土房推到,将他们压在了里面,婴儿的母亲面对自己的孩子被吃得只剩下了骨头,也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

  伊封带着妻儿躲在了一个菜窖里,菜窖里还有七八个人。

  已经是凌晨了,惨叫和怪笑声还继续着,没有人困倦,只有惊恐和兴奋。

  女儿伊唯小睡了一会儿,突然被一阵惨叫声惊醒,伊唯惊叫出声,菜窖的盖子很快就被人打开了,一个穿着日本军大衣的人走了进来。

  他提着枪,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放松警惕,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的手电筒在敲碎一个人的脑壳之后就坏了,只能勉强发出一点点亮光,可他不得不走进来,冒险的原因是,他已经杀了很多人了,而杀的人越多,升的官就越大,自己就是因为杀人多而在今天一天之内接到旅团长嘉奖,直接升到了少尉。

  正当他高兴地沾沾自喜的时候,伊封在他身后用一条草绳勒住了他的脖子,日本少尉拼命反抗,菜窖里的其他人也来帮忙,死死地摁住日本兵,这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唯一可以为亲人报复的,唯一可以发泄不满的方式。

  日本兵死了,伊封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这种事就算求着他他也不会轻易尝试。

  可如今不同,妻子女儿都在身边。

  一声爆炸惊动了这里的所有人,因为爆炸声近在耳边,是旁边的一个酒窖,日本兵扔进去一颗手雷,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跑得出来的。

  这里迟早会被发现,伊封想,必须逃出城去,自己知道一条巷子,那里人们不经常去,可以通到城边,赌一把吧!

  伊封带着妻儿出了菜窖,人们也跟了出去,只有一个年轻人留了下来,不肯走。

  结果他们刚出来,就来了一群士兵,他们趁着夜色躲进了窝棚,躲进了草垛里,士兵们发现了这里有一个菜窖,往里面灌了汽油,然后扔进去一个烟头。

  士兵们走了,大火烧了起来,从菜窖里冲出一个人,大叫着,嘶喊着,发泄着生命中最后一丝脾气,然后无助地倒了下去。

  伊封一行人一直躲着不敢乱动,现在应该是人最困的时候,可日本人都吃了大烟一样,一点困的样子都没有,到处乱窜,寻找着猎物。

  一直到中午,渐渐安静了下来,大街上只剩下了尸体,满满的,一层一层的,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尸体,没有一个是好死的。

  伊封带着十余人一路踩着尸体走去,走到他说的那个巷子旁时,后面追来一帮日本兵,他们慌乱了,加快了脚步,不住地被尸体绊倒,有的踩进尸堆里脚拔不出来,徒劳地喊着救命。

  伊封拉着妻儿冲进了巷子,跌跌撞撞刚走几步就停下了,因为前面是一座尸山,把巷子堵住了。

  周围的人一个个被卸去手脚臂膀,成为玩物,女人们更是被扒去衣物,这其中包括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伊封紧紧地搂着妻子和女儿,说着别怕。

  他想亲自杀死妻儿,以免落入日本兵手里,可他下不去手。

  伊封拿着一把割草用的镰刀,回头冲着妻子女儿温和地一笑,转而大喝一声,朝着日本兵们冲了过去。

  。

  英国陆工会战地记者,斯利芙·洛夫,不满于英国报社与日军勾结,决定将证据保留,适时发布。

  我看着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人,他们互相都不认识,谁都不认识谁,谁和谁都没有瓜葛,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对令一方痛下杀手。

  我在日记中记载着,我从前不写日记,可这两天我不得不写。

  到处都是死尸,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幸好我穿着的是个长筒靴,即便如此,有的地方的尸体已经没过了靴子,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伦敦曾经有一场黑死病,这里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没见过黑死,但相信也不过如此了。

  我对着天空,心说,上帝你就不管吗?

  这时,一阵欢笑声传入我的耳朵里,我现在十分敏感,死了这么多人,他们还能笑得出来,我知道,这些日本兵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我庆幸自己不是脚下这个国家的人,也恨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来当随军记者,更痛恨为什么不能将这些罪孽公诸于世。

  欢愉声来自一个日本记者,他叫桥本京,刚刚杀了一个瞪了他一眼的小男孩。

  我冲过去责问他,“你是一个记者,你不是他们这些当兵的,你为什么杀人?”

  桥本指了指其他的日本记者,六百个日本随军记者,不到一半在杀人。

  “我只是杀人,不抢劫,也不强奸。”日本记者桥本京竟然反驳道。

  疯了,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但更可能的是我们都疯了!

  。

  旅顺被攻破的同一天。

  日本中将山地元治下达屠城令。山地元治是日本第二军第一师团师团长,命令自己的士兵见到城里的任何人都可以消灭之,一个不留。

  其他两个师团的将官佐官都十分赞同,也加入了屠杀之中。

  。

  大山岩在阅兵场上踱着方步,一边兴高采烈地和各位将领碰杯庆贺,军乐队奏响“君之代”,远处传来平民的哭喊和乱糟糟的枪声。

  “统一口径,如果有人追查起来的话,就说我们是为了报复,或者说这些平民其实是伪装的清军,就从中选一个说。”大山岩说。

  。

  我是记者斯利芙·洛夫,我现在掉进了中国的阴曹地府。

  一个平民听到了敲门声,开门后被日本士兵用刺刀捅死,士兵奸笑着这人的愚蠢。

  放血,让他等死,一个日本士兵说。他用刺刀在一个平民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小口,平民不会立即死去,待血流干,他就像一只被割断脖子的家禽,挣扎着等待着鲜血流干。

  平民倒在大街上的尸堆之中,这是屠杀第二天,尸体已经铺满了满满一层,血结成了厚厚的冰。

  一个店铺的老板大开着门,他放弃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以待毙,日本士兵毫不犹豫地一刀将其捅死。

  一间不大的瓦房里传出七八个日本士兵的怪笑,还有一个女人的求饶声。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也不能幸免,四个日本兵围住了她,她家养的狗愤怒至极,冲上去咬他们,咬上一个日本兵的手腕就不再松口了,无奈,日本兵只好疼得哇哇叫的同时,砍下了狗的头。

  狗头依旧咬在他手腕上,几个士兵合力也掰不开,而这个被咬进骨肉的日本兵依旧在玷污着它的主人。

  一个葡萄牙记者冲上去制止他们,结果他的照相机和他拍下的“证据”全都被扔进了火里,然后他忍不了了,他不相信日本人敢惹自己,结果被群殴,直到晕过去。

  我拉住了身边想要步其后尘的英国记者,我知道和野兽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于是和几个不愿参加屠杀的记者约定好,将罪行记录,偷偷记录,不要被发现,回到各自的国家之后再拿出来。

  一个英国海军中将在旅顺口的海上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哑口无言。

  1894年11月26日,英国《泰晤士报》发表旅顺大屠杀,由于人们不觉得人类能做出这样的事,所以很少有人相信这则新闻。

  “为什么杀人?”我采访一个日本尉官。

  “为什么?因为能升官!我之前只是个小兵,打了几年的仗,还是个小兵,然而就杀了一天的人,就因为杀得多而成了少尉军官。”他说,表现地还挺不好意思。

  “初衷呢?你该不会一开始就知道杀人可以升官发财吧?!”我接着问。

  “知道吗?我的家乡日本可没有您的国家美好,我们一出生就要走上竞技场,受着来自上层社会的鄙夷和压榨,饥饿、疾病、欺辱、死亡,这些东西我们早已司空见惯,在我们的家乡,这都不算什么!我们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然而今天一切都变了,还有比我们更底层的人,当然要把他们欺负到死了,也让我们感受一下踩在别人头上的感觉!”他的回答令我作呕。

  一个日本二等兵杀人杀吐了,粘稠的血肉让他恶心,内脏挂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难受,趴在尸体旁不住地呕吐。

  这时一个日本军曹(日本中士)嘲笑他,继而还引来了其他士兵的嘲讽,二等兵急了,端起枪,用刺刀刺死了自己的军曹军官,然后继续加入了砍杀平民的屠戮场,但他身边的同伴士兵都怔住了,他们不能理解这个人的自尊心有多强。

  我听说因为他杀了很多中国平民,所以他杀死自家士官长的罪被特例赦免。

  一个老式的中国大合院,我非常喜欢这种建筑方式,不禁拍摄起来,突然一声咳嗽另我和周围的日本人注意到了,他们开始找,我看见了一些老人女人孩子,躲在中国叫做圈(juan)的里面瑟瑟发抖。

  “出了什么事?”一个日本兵突然警觉地发觉了我的异常,向我问道。

  “没什么!”我急忙说。

  好险,如果我稍有迟疑,等待他们的不知会是什么。

  不过,看看我拍摄的照片就不难想象了。

  我双手合十,向耶和华诉说着自己做得这件善事,却忘记了要替这里死去的人祷告,可实在是要祷告的次数太多,已经麻木了!

  他们应该是旅顺得以存活下来的最后一批人了吧?!我猜测到。

  突然,有个懂英语的日本少佐挡在了我的面前,我以为他发现了,不由冷汗直流。

  日本少佐将一把马枪上装得刺刀拆下来扔到了我的身前,让我捡起它,杀了眼前的平民。

  我怔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一个大尉说,放过他吧,你看这个英国佬被吓的样子,他根本不敢杀人,胆小鬼,真不知道几十年前他们是怎么打进日本的。

  我这才嘿嘿一笑,将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平静下来。

  走到一个小巷口的时候,一个拿着割草用的镰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围着巷口的日本士兵,这种场面并不少见,可都没有成功的。

  令我惊讶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连杀了三个日本兵,就用一把割草的小镰刀。

  日本兵竟然打不过一个平民,这让我觉得好笑,日本兵抬起枪,几枪之后,男人身上多出几个洞,他看着我,用中国话说,帮帮我,照顾我身后的两个人。

  说罢,他艰难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妻子和女儿,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一刹那,日本兵好像赌徒见到金子一样流着口水就冲了上去,不是朝着死掉的男人,而是冲着他的妻女。

  。

  抱歉,我很抱歉,我很想帮你,我无能为力。

  之后,我看见这几个日本兵把他八岁的女儿围了起来,女孩儿的母亲身子赤条条地倒在她和我的面前,而日本兵此时早已脱光了衣服。

  “等等!”我说。

  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才多大?”我一想这样说似乎没有用处,于是瞬间改变策略,“我是说,她是我中国朋友的女儿,我认识她,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过她吧!”

  日本少佐若有所思地诡笑,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将女孩交给了我,我将风衣脱下,包在她的身上,用一句中国话跟她说:“别怕,至少还有我。”

  。

  我是清军骑兵哨长张作霖,我现在正和顺子躲在一口棺材里,我想到的并不是这奇耻大辱,而是外面的杀声和平民们的叫喊声。

  “肚子痛。”顺子小声说。

  “忍着。”我扔下一句。

  “忍不住了。”

  我不耐烦地抱怨道:“叫你自己找一口棺材,明明还有空的棺材,非要和我挤一个,不准拉里面,出去。”

  顺子乖乖推开棺材盖,左右看看外面无人,就爬了出去,还不忘替我再盖上盖子。

  就在这时,一个日本佐官带着十多个日本兵推门进来,顺子急忙躲在一个棺材后面。

  “队长,真的要在这里过夜吗?这里可是棺材铺呀!”一个新兵说。

  “闭嘴,你在怕什么?咱们杀的人少了,还怕鬼?”佐官说。。

  日本兵们有说有笑,只是不知在说些什么。

  顺子打在抖,上下的牙齿不住地击撞在一起,发出微弱响声,他自己感觉不到,可是日本兵们却听到了。

  他们抓住了他,我从棺材口的一条缝隙里看着外面的一切,就算进了棺材也不能幸免。

  “来,把他杀掉。”

  日本佐官踩在顺子的身上,向一个胆怯的日本新兵命令道。

  我就只能在棺材里看着,其他棺材里的兵也是如此,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忍着眼角的泪,但挡不住它流淌而出。

  这不是对同伴死的惋惜,而是恐惧,我承认我害怕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感觉害怕,而现在想想第一次根本算不上什么!

  。

  毁灭证据。

  只要没有证据,所有的罪孽都会被说成捏造。

  一个日本佐官选了36个旅顺居民,都是身强体壮之人,头上缠上一条白丝带,丝带上用日语写着“此人不杀”。

  这是屠杀的第四天,此时全城就剩下了着36个人,其余全是尸体和恶魔。

  没有了人,日本兵们杀无可杀,屠杀这才停止。

  36个人抬一个城的尸体,整整抬了一个月。

  尸体抬到了三个不同的地方烧掉了,骨灰铲进四口巨大棺材里,埋了起来,还立了个木板,写着“清军阵亡士兵”,其实里面的大都是平民、老弱妇孺。

  一整座城市,两万多人,只有负责埋尸体的36人活了下来,但也生命不至于这么脆弱,另有八百人以各种方式躲过了这场灾难,一座城市,只有八百人幸免而没有死去。

  这种死亡率比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天灾和疾病都要高。

  。

  。

  “你们就不怕被上帝惩罚吗?”我回国前忍不住地问。

  “我们日本只信天皇,不信上帝。”杀人记者桥本京说。

  之后我得知这名杀人记者后将自己“千辛万苦”拍下来的、并被他视为“艺术”的死亡照片在日本发表,而日本随军的六十六家报社都被告知不准发表任何有关战争的东西,于是他的照片被撤回并烧毁。

  杀人记者不甘心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拍下来的照片被埋没,他想没有人涉及过虐杀的题材,自己一定会获奖,于是偷偷发表,然后他就被自己效忠的军队抓了起来,直到1931年旅顺大屠杀曝光,日本军队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了,于是他又被放了出来,恶魔逃出笼,虐杀将再次降临在这片黑土地上。

  一个德国记者因在旅顺大屠杀时见到这些血腥场景,恐惧和愤怒涌上心头,不甘心罪行被掩盖,记录了此事,并大骂日本人没有道德,不尊重生命,然后他就被抓,被送回了德国,他拍摄的证据全被焚毁,回国后,他便自己进入了精神病院,即便医生说他没有病。

  。

  美国,1870年之后,第二次工业革命兴起,电气时代到来,日不落的英国被超越,美国成为新兴的第一帝国。

  “听说日本军队在中国打赢了?”

  “啊,我也听说了,真是的,中国可比日本强得不是一点半点,竟然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真是丢死人了,难怪那么多国家都喜欢欺负他!”一个美国的咖啡店里,两个美国白人调侃道。

  “还听说日本军队很仁慈呢(蒙蔽)!不仅不杀战俘,还让自己的军医给敌军治疗伤病呢。”另一个美国人说,但他不知道,几十年之后,他们就要和这群“仁义之师”在太平洋上对上了,到那时,一切就都明白了,他一定很后悔也很恶心当年说过的这句话。

  “遇上这样的军队,这也算是中国的幸运吧(轻蔑、不屑、一个国家的人对另一个国家常有的态度!)!”

  “不!!”

  这时,咖啡馆里站起了一个东方面孔的人,大声说了一句NO。

  “哦,你是日本人,你好你好,刚刚还在谈论你们呢,你们还真是了不起呢。”

  “我是中国人!”柳丛天坚定地、否决地、愤恨地、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这些人,打斗一触即发,柳丛天握紧拳头,即便只是一个人,也绝不会退却。

  “根本不是你们所知道的那样,你们这帮美国人早就被人戏耍了,竟然还懵懂地帮着别人说着好话,真是可笑,早晚他们也会成为你们的敌人的!”中国留学生邹默玉也站了出来,断言道。

  。

  由于舆论被收买,所以事实并未被时人所知,直到后来曝光,还恬不知耻地编造出了一个土城子清军虐尸事件,说旅顺屠杀是对虐尸的报复,虐尸事件子虚乌有,不过旅顺死的百姓倒是真的,把原本不存在的怒火当成事实,并把它转移发泄到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给世界军人抹了一道重重的黑。

  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在事后找一个借口。

  旅顺被攻陷的消息一传回日本便引起了全民众的欢呼雀跃,因为已经成为人上人了,并把别人踩在了脚下,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旅顺的东西被大量海运到东京,先是展览,后作为商品高价出售。

  日本民众把这些非法战利品视若荣耀,直到1935年旅顺大屠杀被证实是确有其事,日本民众第一反应是感觉这些战利品太血腥、太罪恶,感觉日本帝国军队太过邪恶,然后这些战利品价格就更高了,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对于这些原本被隐瞒的日本民众而言。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34]甲午陆战(下)

  旅顺的失陷,光绪万念俱灰,坐在龙椅上拿着地图发呆,早朝之上,大臣们皆跪在地上,私下交头接耳,光绪看在眼里,也懒得管了。

  “启禀圣上,旅顺道台龚昭与回来了。”

  “无能无为,送刑部治罪。”光绪头也不抬地说。

  光绪手里的除了地图,还有一册《开诚忠告十八省之豪杰》的小册子,是日本间谍书写的,关键是有很多人相信了上面的内容,说清国无能,日军将直捣北京,光绪将面缚乞降。

  光绪将册子撕得粉碎,“刘坤一刘爱卿。”

  刘坤一急忙爬到大殿前面,光绪目光严厉,面目严峻,命令道:“命你为钦差大臣,对倭寇作战,切不可再失败。”

  刘坤一是湘军统帅,湘军素以骁勇善战着称,比李鸿章的淮军强得太多了,刘坤一也立下过汗马功劳,单是两广禁赌这一事就足以说明此人可堪大用,和那些腐朽的大臣们不一样。光绪这样想。

  。

  锦州。

  刘坤一倚在临时的大床上吸着大烟,屋子里烟雾缭绕,黑黑的连阳光都透不进窗户。

  禁赌不禁烟,和林则徐不同,这是个大烟民,和朝中其他重臣一模一样,反感着新鲜事物,固执着坚持己见,对洋务运动极为反感,曾因反对洋务而被免职。

  保守的,顽固的,自大的,恐惧的。

  “大人,圣上催促您出兵呢!”

  “兵不齐,弹不足,出兵不得。”刘坤一狠狠地吸了一口,吐着烟圈,舒坦地说。

  。

  宋庆是刘坤一的帮办,身为副将却做着主将的工作,带领吴大瀓、依克唐阿、长顺等将领进攻被日军占领的要塞海城,已经攻打了三次,海城仍在日军手中。

  宋庆亲率毅军一路冲闯,攻进大平山。

  他此时甚至不知道今天是新年,过了今天宋庆就七十五岁了。

  不庆祝新年了,宋庆已经顾不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物,再不打一场漂亮仗的话,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宋庆怎么也不敢相信大清竟然被日本踩在了脚下。

  马玉昆带着骑兵就冲进了大平山,猛冲之下,大平山拿下。

  骑兵哨长张作霖伤愈归队,这是归队后的第一战,张作霖勇猛杀敌,部下们紧随其后,有了领头羊,即便遇上的是一群凶恶的狼,也可以轻松应对。

  马玉昆一面称赞老将军的眼光,一面也冲了上去,骑兵快速冲击着日军的山地防线。

  一次次冲上去,一次次被打回来,打回来后稍作调整,继续冲上去,最终,守山日军被击溃。

  张作霖叫嚷着还没打够,马玉昆笑着说,以后怕你想不打都打不完。

  张作霖却说,我正求之不得。

  战场上的血还未干,尸体横七竖八地稀稀疏疏躺了一地,夹杂着马尸和被炸离了身躯的手脚,上过战场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因为这些场面可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

  张作霖看着这个场面,丝毫不以为意,马玉昆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知道,张作霖从旅顺回来,目睹了旅顺的屠杀惨状,大概已经对这些血腥场面木讷了。

  马玉昆没有见到旅顺的惨状,但他也不想见到,光是听说就已经让他头皮发麻了。

  晚上,张作霖主动守夜,倚在一棵大树旁发呆。

  怎么不睡觉?马玉昆问。

  连着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我已经害怕睡觉了。张作霖说。

  是吗?你就这么容易被击垮吗?今天白天进攻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马玉昆说。

  是呀,可是即便是谁,稍微有点人性,看到那些场面也会忍不住颤抖,知道吗?我现在都害怕拥挤,到处都是死尸,这会让我想起到处都是死尸,那是在旅顺的一条普普通通的街上,死尸没过了小腿,一层一层,让你寸步难移,不得不踩上去,不仅看不到路,不仅难走,都不敢走这种路,软绵绵的,黏糊糊的。

  别再说了,马玉昆制止了张作霖的话,马玉昆捂着胸口,强忍着胃的翻腾和肺的肿胀。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觉。

  第二天,张作霖倚着大树打着盹,不知不觉睡着了。

  快跑,张作霖听到有人在喊,像是顺子的声音,快跑,张作霖此时只能快跑,死尸,到处是死尸,没有落脚的地方,即便有也被血注满。

  张作霖突然被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惊醒,张作霖变得非常敏感,一点声响就能打搅到睡眠。

  张作霖小心翼翼地接近,靠着枯树枝遮挡住自己的身体,看见一小队日本兵正在摸索前进。

  急忙回来报告,马玉昆也在打着盹,被张作霖吵醒,感觉到失态的同时,命令张作霖率一哨骑兵对日军小队迎头痛击。

  日军侦查小队很快就被打了回去。

  张作霖看着地上的敌人的尸体,说,太少了,和旅顺死去的人相比。

  清军士兵们很少有人敢问张作霖在旅顺的情形,因为那会让他们睡不好觉,可如今地上躺着的和刚刚撤逃的人绝对不会,这就是人和野兽的差别。

  在同等装备和智力之下,人往往不是野兽的对手,但总有一些顶着被啃食的危险而狩猎的人,他们叫做战士!

  而在这里,聚集了一批自愿和非自愿的士兵,不管自不自愿,上了战场之后,想要在回去的话,就必须变成猎人。

  这里大部分人是为了生存,三个人为了尊严,一个人为了复仇,不管初衷为何,形式都只能是战斗。

  不是你给我一拳我还你一脚的打斗,也不是一个势力对另一个势力的械斗,而是一个民族对着一群饥肠辘辘的蟒蛇发出的怒吼。

  每个人都是咬紧了牙关,死盯着周围的危险,紧握着手中的枪械,准备着随时随地的拼命。

  敌人赌上了一个国家的性命,只是为了崛起,而我们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为了活下去!

  张作霖知道活着不容易,因为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不在意的时候,欢笑的时候,睡着的时候。

  两万人,就在这些时候突然被人夺走了一切,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尸体,张作霖想,如果不想就这样死去,那就让凶手也尝尝死去的滋味,这样才能让他们学会尊重生命。

  出发,张作霖命令道,他知道这支小队只是侦查,其后一定有大股敌人袭来,在袭来之前,就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怒火。

  再软弱的人,一旦爆发,也足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的祸害。

  于是这一哨不怕死的“祸害”,直接冲到了日军攻山部队的阵前。

  疯狂不是傻,张作霖骑兵哨袭扰着日军部队,没有正面抵抗,而是像一只只蚊子,即便吃不掉你,也要烦死你。

  这下日军真的烦了,日军少将大岛义昌心说这是哪里来的个流氓无赖,不敢正面打斗,总是背地里放冷枪?!

  可张作霖乐此不疲,即报了仇,又保了命。

  。

  牛庄。

  徐邦道在旅顺落败的最后关头,决心与日军决一死战,杀红眼的士兵们在总兵的带领之下到处乱闯,原本已经放弃生命的百余人,竟然冲出了日军包围圈,徐邦道想要杀回去,被手下死死拉住。

  之后徐邦道带领残部来到锦州,锦州是入关通道的军事重镇,正处于北京和奉天的正中间,一旦失去,后果不堪设想。

  北京的最后一道屏障了吧!徐邦道心说。

  这下可就真的是退无可退了,那就应战吧!

  。

  田庄台。

  吴大澄本是湖南巡抚,向光绪请缨出关迎战,来到田庄台,准备收复海城。

  自日本第一军占领海城之后,清军已经反攻了两次,没有攻打下来。

  军部老大山县有朋觉得清军开始认真起来了,可能要吃亏,于是主动返回了日本,参加广岛的清日议和,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名利油水可以捞了,可广岛议和不同,不能让伊藤博文一个人分了议和带来的荣誉。

  此时山县有朋已经不在乎什么功劳了,声名更加重要,响亮的名声可以让自己的势力更加庞大。

  山县走后,中将野津道贯接任第一军司令,在海城休整军队,准备继而进军锦州,期间下令所俘之人、所得之物皆可随意处置。

  旅顺大屠杀之后,第二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在黑土地上烧杀,另一部分由联合舰队运兵船运载到山东半岛登陆,打算拿下威海卫,希图在联合舰队配合下一口吃掉北洋舰队。

  。

  刘公岛。

  北洋舰队正休整着,丁汝昌由天津返回,李鸿章还是不让他参战,原因是不想让自家的海军再有闪失,而这个“自家”却不是国家,也不是朝廷,而是李鸿章自己家。

  好不容易建立好的势力,谁愿意将其付诸东流呢?李鸿章心想,即便少不了被人称作傻子的人继续为国捐躯。

  丁汝昌知道迟早日军的舰队还是要过来跟自己打,于是也就不着急参战了,反正是迟早的事。

  “加紧修复,不要松懈,随时准备应战。”提督丁汝昌对刘步蟾命令道。

  “老家伙和那女人是不会明白的,还有一样东西比荣华富贵重要,比金钱权势重要,比自己性命重要。”丁汝昌嘴上不敢说,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以此来坚定自己已经杂乱的心。

  。

  日本广岛。

  伊藤博文见到山县有朋后直接叹了口气,心说谢天谢地你还不至于像清国的大臣们一样,要不然步入地狱的将是大和民族了。

  山县和伊藤寒暄着,说出的话让两个人都感觉假的很。

  最后,伊藤问,军队怎么样了?

  山县说,很好呀,接下来就是锦州,然后威海卫,再然后两个军团在直隶会师,天皇的这盘棋就将军了。

  伊藤反笑,说得还真容易呢,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天国内发生的事情吗?

  什么事?

  伊藤一阵气愤,看来你是真的不管这些了,国内内乱了,到处都在战争,两个陆军军团和海军都在外边,动用了近卫师团才勉强将战乱暂时平息,你这转移民众注意力的方法似乎失败了!

  山县说,我可不管,我只管打仗,稳定民心是你的事。

  伊藤嘲笑地问,那你仗打得怎么样了?

  山县被问糊涂了,说,你难道不看报纸吗?连胜呀。

  伊藤脸立马严肃了,是吗?那你的装备、战力、弹药、资源,这些东西,还足够吗?

  山县有朋不说话了,沉默不语,此时的日本国力将尽,国内的生产远远不足以提供战争消耗的物资,如果不发一笔横财的话,就等着输了。

  此时东京皇宫里,每战每胜没有换来明治的欢喜,明治呆坐在椅子上,想着如何敲诈中国一大笔,因为自己已经实在拿不出钱来妆点自己的国家和军队了。

  伊藤博文与山县有朋擦肩而过,并说,我不是军人,所以我不会被胜利冲昏头脑,当然,就算我昏了头脑也无妨,可阁下不同,阁下要是昏了头脑的话,咱们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完了。

  。

  紫禁城。

  御书房里,深夜依旧掌着灯,光绪不是天生瘦弱,而是由于长期的郁闷、疲劳、气愤、无奈,积累下来所导致的心病从而引发的疾病。

  “持久战?”

  光绪拿着四川提督宋庆由辽东半岛前线送回的奏折。

  奏折上写着:“‘持久’二字,实为现在制倭要着。”

  。

  牛庄战役。

  这是清军各营的物资中转站,囤积着大量枪弹粮草,然而只有三千守军。

  盛京将军依克唐阿攻取海城失败,带领军队返回辽阳,退而求其次,守住辽阳。

  日军军队出了海城,攻到鞍山,鞍山守军寡不敌众,撤到辽阳一同守卫,日军占领鞍山。

  这天是清明节,各军各营都在商量着如何攻打海城,名将之后李光久给新死的战士扫完墓之后,也回去继续商议,只是他总感觉要出事。

  会议上。

  “前方密探回报,说日军动向有变,有可能偷袭我后方,有可能会把牛庄定为首要攻击目标。”

  “你太胆小了,他们明明要打的是辽阳,辽阳才是重中之重,不要被奸细晃了脑子。”

  没有人相信那名密探的话,会议上的各位将领都一个劲地研究如何守住辽阳,继而反攻海城,完全没有注意牛庄这个小地方。

  牛庄。

  魏光焘是按察使,左宗棠的左膀右臂,随湘军出关,此时正在海城前线观察敌情,准备反攻海城。

  “大人,鞍山的倭寇派出一队骑兵往牛庄方向去了。”探子回报。

  魏光焘知道中了日本人的奸计,只带了一队轻骑兵就急忙往回赶。

  回到牛庄后,驻守牛庄的武威军已经和日军骑兵交上了火。

  魏光焘回到牛庄后,打退了骑兵,魏光焘预感到了什么,便命令士兵筑墙工事。

  牛庄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再外面就是农田,没有地形的优势,牛庄只是个大型集镇,没有城墙。

  时间仓促,士兵只能在各街街口筑起土墙。

  刚筑好不高不厚的墙来,日军的先行部队大岛义昌混编第九旅就到了牛庄前。

  牛庄守军三千人,战斗刚开始时,双方人数相差不多。

  前面是开阔地,这对清军守军不利,轻易地就能被敌人冲过来,可是战争是相互的,所以这一点对日军也不利,因为他们完全暴露在了清军枪口之下。

  四挺格林炮(加特林重机枪)同时开火,强大的火力立刻把第九混编旅的日军震慑住了,而此时的日本却只进口了几挺这样的机枪,其余的钱,全花在了海军上。

  清军的士兵很大比例装备了此时世界最先进的毛瑟连发步枪,此枪后面装有弹夹,弹容五发,打一枪后拉一下枪栓就能装上下一发子弹。(此时步枪还不是很先进,更多的都是单发枪,和猎枪似的,打完一枪后就要手动装一颗子弹,不像后来二战时的步枪,可毛瑟枪就相当于此时的二战步枪。)日军使用的都是落后的单发枪,像火铳一样,性能和射程完全不是清军配枪的对手。

  清军配备了加特林重机枪,清国仿造加特林机枪制造了大量的格林炮,成为制式武器。而日军陆军没有机枪这种东西,只有海军配备了少数的重机枪。

  若不是左宝贵贪生而逃丢了平壤,日军此时连弹药都成问题。平壤留下了清军未带走的大量步枪和弹药,足以装备日军的几个师团。

  大岛义昌刚来就受到了顽强抵抗,处于开阔地的第九旅完全就是靶子,格林炮扫过之后,留下一条死亡链,链上全是日军尸体。

  很快局势发生反转,因为日军主力到达,前后11800余人,火炮59门。

  驻守牛庄的武威军只有3300人,敌人的四分之一,火炮库存的有十几门,但炮兵不多,能使用的炮只有不到十门,敌人的七分之一。

  即便如此,还是在苦苦支撑。

  大岛义昌深知此战不好打,于是在军队尚未完全调集完毕之前便已带兵围住了牛庄的西北边,牛庄守军撤退的路被切断。

  此时牛庄已经被日军合围,魏光焘下令以炮兵还击,十门对战六十门,勇敢应战的同时,节节退败。

  魏光焘命令步兵等待日军接近后方可还击,大岛义昌的前卫大队已经进入了街口,由于之前所战皆胜的顺利,此时他们已经大胆了起来,毫不顾忌地大摇大摆走进街道。

  正走近街心的时候,四面响起了枪声,这时他们才发现墙上有很多类似于了望口的墙洞,里面源源不断地有子弹打出,房顶上、墙上、墙后、正对着的街心,到处都有子弹飞驰而过。

  街很宽,街心处有一面土墙,土墙后面是六挺加特林,同时开火,大街上躲无可躲,日本大队瞬时被打得溃退,没有掩碍物就拿同伴的尸体作为肉盾,挡着子弹,一面还苦苦还击。

  清国生产的格林炮机枪都装在独轮车上,易于移动。

  如果单论步兵,同等兵力下,只要一方装备了机枪,另一方没有,那另一方就可以等死了。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有很多的即时性,战争靠的不仅仅是机枪,还有火炮、弹药、士兵忠诚程度、将领指挥水平、一些运气,此外还有很多要素,战争从来就不是谁一定能输谁一定能赢的!

  对于久经沙场的士兵而言,血肉横飞的场面已经是家常便饭,于是这里没有人会相信神,即便嘴上说信。

  神是不存在的,无论中国的,还是日本的。

  一发炮弹打来,格林炮被炸坏了一挺,另有一个枪手被炸没了头颅,周围的枪手也被波及,被炸起的石子擦伤,被浇了一脸的脑浆,大岛义昌原以为他们会像之前的平壤守军一样弃战溃退,结果他遇上的是另一支军队,而这支军队不会轻易逃跑。

  这支军队里面有很多异于常人的人,即便主将下令撤退也不会撤退的人。

  清军武威军节节溃败的时候,湘军李光久带领2400士兵来援,趁着日军还未完全包围牛庄的时候,冲进了牛庄,敌人是万余人,火炮是自己的数倍,而李光久虽不明知但也能猜到,这是抱着必死决心进入的牛庄。

  道员李光久带来的军队是老湘军里的一支,湘军比淮军善战,老湘军比湘军更善战,这是一支名将留下的军队、湘军传统训练而出的部队,当清末各军都已经雄风不再,只有这支军队不然,虽然也会失败,但是绝对是一支能战斗至最后一人的劲旅!

  无济于事,面对敌军强大的炮火,清军不断地被压缩,原本不多的火炮还被敌人夺去了两门。

  关帝庙。

  李光久刚到牛庄,此时牛庄快要被围住了,四周和村子里到处可见日军身影,老湘军兵分三路,各自突入牛庄,李光久率部在日军军队不多的关帝庙攻打进了牛庄。

  一进牛庄就感觉到异样了,日军像打疯了一样,四处乱窜,甚至分不清是敌是友,见面就开枪。

  老湘军初来,不知道详情,在关帝庙打退了一个小队之后,李光久知道,此战有可能要全军覆没了,关帝庙后面被炸出了个大洞,随时可以逃出生天,李光久看着手底下的老湘军战士,士兵们是去是死,全凭将军一句话。

  “想走就走,莫不强求。”李光久说。

  说罢,李光久等不及地冲进牛庄,士兵们没有逃的,全跟在将领后面。

  刚出关帝庙的正门,即被一队日军围住,双方持枪互相对峙,“投降吧,你们的国家已经没有救了。”一个日本中佐用汉语说。

  知县黄光楚抬起自己的猎枪开了一枪,用实际行动证明这句话的对错,随后众湘军都不由自主地扣动了扳机。

  齐齐地一阵枪响之后,清军优势瞬间闪现,毛瑟连发枪迅速退壳上弹,而日军的枪只能手动装子弹,这时这支日军中队已经被打上了死亡的标签。

  黄光楚是本县知县,听说日军包围了牛庄之后就想冲过来保家卫国,苦于牛庄被围,冲不进来,在回去的途中遇上了李光久,随老湘军一同进入了牛庄。

  他并不善战,只是个文官,空有一腔热血,报国无门,不想日军打进了他当知县的县里,这下再也忍不了了。

  各街各巷都是日军,寸步难行。

  清军都是站立射击,不会蹲射和卧射,这很吃亏,因此很少有清军部队能够坚持到底。

  遇上这样的军队,日本士兵原本是很高兴的,尤其是在平壤与淮军交战的时候,清军就是活靶子,任由射击,不一会儿就会溃散而逃。

  可打进鸭绿江之后,日军越发感觉吃力,所遇到的清军越来越顽强,越来越不怕死了。

  尤其是今天,大岛义昌心说,今天碰上了一帮疯子。而他对阵的仅仅是牛庄西北的武威军。

  海神庙。

  老湘军第二路攻进海神庙,清理完里面的日军后,集结好部队,一举冲出海神庙正门,来到牛庄一条大街街口。

  刚一出庙口,一阵子弹袭来,后营管带谭桂林的头被流弹击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左营管带贺长发看到他的样子,呼唤了他几声,没有回应,贺长发怒火中烧,拔出马刀,高举过头,士兵见状,纷纷组成平时的阵型,一排一排地列队,站立举枪射击,用人做人墙,往前平行推进。

  前排的一个士兵倒下,后排的就补上去,几十排的士兵一齐举枪前进,日军退却了。

  直到贺长发中枪倒下,士兵们仍旧没有乱,只是停了下来,贺长发捂着肚子,艰难站起,大喊,不准停,继续前进。

  士兵们的死亡人墙继续推进,这种人墙十分危险,对于自己,这要用生命构建;对于敌人来说,这是最坚固的城墙。

  衙门。

  三路死亡人墙艰难推进到牛庄衙门,魏光焘与李光久终于碰了面。

  这下死定了,魏光焘说。

  您还有心思说笑?我们被包围了,随时会被吃掉。李光久严肃地说。

  就是死,也要让倭寇知道厉害。知县黄光楚愤恨地说。

  黄光楚有了新的工作,牛庄的一些来不及撤退的镇民很多参战的,黄光楚来管理他们。牛庄是军备存放点,不缺枪。

  镇民带着士兵走进自己的家中,镇中心的每家每户都有士兵,埋伏在墙上的枪眼后、房顶上。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之后,衙门北边的一处民宅的墙被炸开一个大洞,日军涌入,被民宅里的老湘军打了出去。

  野津道贯皱着眉头,心想自己可真是时运不济,刚升任司令就遇上了这么一伙儿敌人,此时简直可以用寸步难行来形容。

  大洞之外的日本兵不甘心,重新冲入,死伤多人后打死守卫的几个清兵和镇民方才占领了这一座院落,而这仅仅是牛庄十分普通的院子。

  突然一声爆炸,衙门后面的一面墙洞开,李光久拔刀冲了过去,带人和日军白刃厮杀,把日军赶出衙门。

  巷战。

  日军变得神经兮兮,草木皆兵,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哪一面墙的后面就会冒出一条火舌,然后就会有一个人死。

  惊恐地迈出下一步,就有可能会走进地狱,走进中国的地狱也是死。

  双方都一天没有吃饭,空着肚子在红色的残阳下打斗。

  很快夜幕降临,野津道贯提前上报牛庄被他拿下了,要不这样做,他司令的面子就荡然无存了。

  弹药都在兵器库里,李光久向魏光焘讨要弹药,魏光焘说都在兵器库里,仗打得仓促,根本来不及布置就已经打起来了。

  没有办法,两人只能收集各自的残部组织突围。

  两人的军队很多都来不及撤退,因为都在打巷战,埋伏在各自的院子,像蜘蛛一样等待着猎物。

  两人把能招呼的士兵都叫上,各自组成一路,趁天黑拼杀而出。

  日军死咬不放,一路追赶突围的老湘军,李光久在被追了十多里地之后,突然叫停了部队,埋伏在了残垣断壁后面,把追来的日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日军不知情形,以为是援军到来,退回了牛庄。

  三光政策。

  黄光楚没有撤,对于他而言,黑土地太大了,只有这里是他的,他不会离开自己的土地,就在这里死吧!

  一个中队的日本兵在炸开衙门的大门后蜂拥而入,四下找不到清军,冲到后衙,后面的墙上有一个被日本工兵炸出来的大洞,大洞的旁边只有寥寥十余名清兵,外加十多个拿枪的镇民。

  桂太郎亲自来看,他实在不相信就这么几个兵挡住了自己几个小时的进攻。

  这时,他们把枪扔在了一边,不是投降,而是没有子弹了,清兵抽出马刀,黄光楚拔出府衙衙役用的牛尾刀,向桂太郎冲杀过来。

  几十声枪响过后,这些士兵和镇民以及知县死在了一起。

  战斗还在继续,只是不再那么激烈,清兵躲在黑暗里,躲在墙的后面,冷不丁地放一枪,让一个日本兵倒下。

  天快亮了,日军还是没能完全占领这个镇子,到处都是死尸,清军的、村民的、日军的,混着一起。

  烧,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大火燃烧了整个牛庄,这个曾经被屈辱和死亡所掩没的镇子从此消失在黑土地的版图之上,连同这里不肯撤离的千余名守军,和来不及撤离的上千镇民、老弱妇孺。

  日军有将领痛惜烧了牛庄是愚蠢的做法,因为牛庄是囤积清军物资的场所,大量粮食和枪械弹药,这些对于此时的日军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因为物资不足,将来的战争很很辛苦,甚至可能会因此而失败,一旦清军打持久战的话。

  。

  田庄台战役。

  牛庄失守之后,光绪命令宋庆把牛庄夺回,日军不会在牛庄逗留,此时进攻定能将牛庄夺回来。

  光绪的这个命令是为了保全面子,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李鸿章已经赴日谈判了,再不打一场漂亮仗,就只能任由老佛爷和谈了。

  而宋庆不这么认为,出兵不如固守,日军来势汹汹,早已舟车劳顿,军力匮乏,弹药不足,只要这么持续的消耗下去,迟早把他们耗回家。

  日本靠的是异军突起,中国从来都是靠“稳”。

  据此,刘坤一下令防守田庄台,与日军拼消耗,大国耗得起。

  此时日军占领了营口,营口守军全部撤退到辽阳加入固守队伍,丢车保帅。

  宋庆撤出大平山,固守田庄台,集结两万清军士兵。

  日本第一军两个师团和第二军的一个师团在田庄台前聚首。

  初春的东北还是很冷,辽河冰封着,可以过卡车。

  这天早晨辽河对岸的日军集结,炮兵的近百门火炮一字列开,先是开了十几炮叫醒了清军,七十五岁的老将军艰难爬起身来,用冷水洗了洗脸,一下子惊醒。

  即刻率军来到辽河岸边,二十多门火炮推了过来,日军见清军出来,立即开炮进攻,九十多门火炮依次开火,顷刻间清军阵地变成火海,清军立刻还击,二十多门克虏伯炮不甘示弱,日军阵地也变成了火海,狂风就着炮弹炸出来的劲风,给了双方士兵最具杀伤力的早餐。

  桂太郎正站在大树下拿着望远镜看着江岸的情形,突然一发飞离的炮弹飞来,在远处落地爆炸。

  贪生,桂太郎被吓得惊魂落魄,坐上中将的位置不容易,上万人几辈子都不会有这种事发生,让他如何不珍惜。

  然而江对岸有一位75岁还在指挥战斗的将领,明明可以安享晚年,他头脑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走的路,他也贪生,但他有更“贪”的东西,不是钱,不是名,不是权,不是位。

  是这片黑土地在他心目之中的地位,他还没有高尚到为了国家,也不是为了朝廷社稷的那一句空话,他就是为了脚下的黑色土地,他不是东北人,但在敌人入侵的时候也会为它而战。

  日本军队在炮火掩护下履冰过了辽河,前往赏军台,打算包围田庄台。

  马玉昆率骑兵急速攻入,拦截住了这支意图突起的异军。

  张作霖的一哨骑兵在军队的不前不后的位置,当与日军一接触,立刻冲到了前面。

  好战,此时的张作霖只有这一个特点,从旅顺回来之后,他几乎很少说话,不笑,一遇上敌人就兴奋。

  骑兵对于步兵来说有很大程度的优越性,尤其是在速度上,让你死得来不及把子弹压上膛。

  日军步兵立刻被清军骑兵切割成了两半。

  速度虽快,力量不足,步兵边躲边战,骑兵就只是活靶子,得到暂胜的马玉昆并不恋战,驱兵返回田庄台。

  皓首将军被炮弹的气浪从马上掀翻了下来,士兵们把老将军扶起,宋庆没有大碍,此时他的马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这是匹老马,跟随自己多年,眼看就要不行了。

  顾不上悲痛,宋庆摸了一把老泪,换上一匹良驹,驰马再战。

  日军最终还是包围了田庄台,宋庆多次向刘坤一乞援,刘坤一理都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吸着大烟。

  孤立无援,无助浴血。

  。

  锦州。

  锦州城内骂声一片,都在唾弃刘坤一畏战的事情。

  骂声中,刘坤一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在烟雾缭绕中吸着大烟,他也在观察敌情,他知道此时不能出战,因为他怕死,不像宋庆那样敢打敢拼。

  这时,门外传来消息说,副帅宋庆回来了。

  刘坤一立马惊座而起,心说,他怎么还没死?

  换上官服,急急忙忙来到前厅,宋庆和吴大澄等候多时了。

  宋庆板着脸,刘坤一心里骂道倚老卖老。

  吴大澄见情形尴尬,出面调和,说,老将军刚在生杀场上回来,难免有些调整不过来。

  宋庆抢着说,不是调整不回来,是被气得,为什么不支援我?

  这不是已经考虑到要打持久战了,得保存实力嘛!再说,您不是没什么事吗?

  看来你是巴不得我死了?可你知道我死了多少士兵吗?他们的冤谁来诉,他们本来应该是功臣,此时都成了鬼魂,连我也一样。

  两人吵了起来,这时,圣旨到了,宋庆因战败而被革职。

  刘坤一立刻感觉势头不对了。

  田庄台。

  一些来不及撤离的士兵自行结队,进入院落,进行巷战。

  大岛义昌大笑不已,因为他有经验,在牛庄的时候怎么对付敌人的巷战就在这里怎么对付他们。

  日军开始放火,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晚上,整个田庄台城镇被烧光。

  烧光,杀光,抢光,从甲午战争之后,这三个策略将把黑土地上的人推进地狱,然后又让半个国家的人走向苦难。

  这场战争三分之一靠自己的实力,三分之一靠敌人的软弱,三分之一靠运气,就这样日本的国运相赌,赌赢了。

  宋庆被免职后大骂,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朝廷怂,你有什么办法?八旗士兵懦弱无能,我们的湘军可不一样,我们可是拼了命了,可还是输了。我们拼了命地往前冲,倭寇的炮火都能打到我的旁边,可我们的主帅呢?朝廷呢?太后的六十大寿都过完了,还在修着颐和园,国都不保了!

  75岁的老将军此时也只能够发发牢骚,借着酒劲抱怨一下,尚能饭否?

  这个百年里没有强人的存在,因为过度的自私和软弱让一个大国被人随意宰割,然后被端上了餐桌,然后被人争相抢食。

  强人也自私,但更加知道轻重,他们的自私不会只单单局限于只给自己寻求利益,而是照顾自己所在的一个集团。

  伟人是无私的,但出现一个就要等十几个百年,而风雨飘摇的国家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然而在下一个百年里,将是一群强人和伟人的舞台。

  甲午战争 [135]易被遗忘的清末勇士

  [135]容易被遗忘的清末勇士

  “朝廷无能,朽蛀腐坏,罪治我身,身不若死!”说罢,刘步蟾挥刀自刎。

  这是一段被人唾弃而后又被人遗弃了的历史,这是一群被人瞧不起又叹其无能的人。

  强加的名冠,背负的屈辱,将一切咽入腹中,埋葬在无人可知的乱坟岗,百年来只有磷火将其诉说。

  。

  刘公岛。

  日本第二军的两个师团和联合舰队水陆团团包围北洋舰队,仅陆军就有两万五千人,攻下了威海卫。

  威海卫只有守军三千人,周家恩带领这三千人和两万多人战斗,这不是三国演义,没有奇迹发生,三千人悉数阵亡。

  此战中有一日本少将被乱炮炸死,一时的得意,也逃不过最终的死亡,谁都是如此。

  这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役,这一点丁汝昌比谁都清楚,伊东佑亨写信给丁汝昌,劝其投降,丁汝昌只看了一眼信,然后就撕掉了。

  战斗,这是一个军人的唯一方式;死亡,这是失败者最致命的宣泄。

  战斗到死,这是丁汝昌最终的决意。

  刘步蟾的定远舰打得最激烈,连战七日,定远弹药全部打光,子弹都没有了,刘步蟾说:朝廷无能,朽蛀腐坏,罪治我身,身不若死。随后自杀身亡。

  丁汝昌被主降的管带逼迫投降,丁汝昌大笑一声,朝自己脑袋上开了一枪,自杀。

  主将死后,主降的管带又推举镇远管带杨用霖为主将,出面递交投降书,杨用霖拔刀自刎,自杀。

  北洋舰队全军覆没。

  。

  田庄台。

  尸体,这是战场上最常见的,而这里与众不同,而是随处可见。

  这些多是清兵的尸体,本可以在家里蒙头睡觉的他们如今只能躺在冰冷的黑土地上,为的是守护这片黑色大地。

  黑色染成血红。

  他们本想一觉醒来,能过着与平常无异的日子,平淡却宁静安全,而此时再也不是这样了,可能因为一颗小小的铁,而失去今后的所有时间。

  皇室和大臣们不会在乎我们的尸体,事实上我们连一块墓碑都不可能有,死后只能葬在乱坟岗,而即便是这样也是幸运的,因为更多的人会暴尸荒野,等待野狗乌鸦的啃食。

  我们的命天生不如这些贵族,如果人人都一样,谁又会来打仗呢?

  可这场战争不同以往,以往的战争,无论谁输谁赢,对我们的家人都不会有什么威胁,可这次,一旦我们失败了,我们的家人,会和我们一起死,为了这一点,我们就要不顾一切地冲锋。

  排好队列,举枪迎战,这是我们的唯一价值,也是命。

  贵族是不会明白这一点的,他们只会在后面说说笑笑,听到战败的消息后,痛斥清兵战士有多么无能,然后继续议论他怎么样了、他又怎么样了,死多少人,为何而死,与他们无关,他们也不会去想。

  血流成河,然后结成了冰,冻在了田庄台之前,尸体一个叠着一个,与流出的血水冻在一起,结出冰碴,日本兵冲上来的时候,往往会被扎伤。

  战后,这些尸体被宋庆和百姓留着泪埋在了田庄台的一处不知名的地下,没有墓碑。

  。

  强加的时运,背负的骂名,鲜血就着眼泪而啖食,百年后的某个地方,某个人突然回忆起了这一切,并将它告诉了其他人,换回来的依旧是骂名和不屑。

  野蛮的直觉让人们对其盖棺定论,要说对此已经习惯了那是骗人的,时至今日还是有一个人蠢笨地坚信着,未来的某天人们会觉醒。

  前奏篇 甲午战争

  [136]马关条约

  。

  清日战争,英美等国都在看着热闹,中国的古话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都是这个道理。

  现实不是在讲道理那么绝对,日军的节节胜利让英国坐不住了,不能姑息养奸。

  另一个人的崛起对自己没有好处,所有人内心的最深处都是这么想,主观意识都告诉自己这是错的,嘴上也不会这么说,当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就会鄙夷他。

  伪装的,姑且的,可笑的是,连这一点都不肯承认。

  。

  日本为了这场战争,倾其全国之力,原本就被压得连饭都吃不起的底层民众此时更加艰难了。

  压榨,榨干你的一切,如果你在底层出生,就认命吧!

  上层世界分着战争带来的优惠和利益,中层世界的人继续拼命工作,下层的人此时不如一颗战场上打出的子弹更有价值。

  而这种价值是上层世界的人来评定的。

  于是日本各地爆发了很多反叛战争,各地的农民和曾被欺诈而失去一切的人自愿集结,揭竿而起,此时日本军队都在清国作战,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明治甚至派出了近卫师团去平定这场内乱,利益不均,互相排挤,上者欺下,明治深知这场内乱的根源,但就是解决不了,也不会去解决。

  此时,日本国内商品继续堆积,生产过剩,底层劳力已经开不出薪资,任其等死。

  日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生产出提供战争之用的弹药,即便时间允许也没有那么多的原料,而火烧牛庄、田庄台囤物资的清军重镇打乱了以战养战的节奏。

  弹药只能向国外进购,没有战争赔款,光有胜利的喜讯和战利品是不足以回本的,此时的明治已经放弃了继续作战的念头,即便他发了疯地想打到底。

  现实让他打不下去了,日本已经靠着一连串的胜利取得了谈判的筹码。

  。

  日军攻到山海关前的消息一传回,慈禧就再也坐不住了,一旦日军进了京城,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慈禧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总不会把整个社稷都要走吧?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面对的是一条饥饿的鲨鱼,只要你的船上还有肉,这条鲨鱼就会来进攻。

  。

  1895年4月17日,日本马关。

  李鸿章是第三批来到日本求和的官员,前两批都失败了。

  这是一场博弈,拼的是耐力、魄力和胆量。

  甲午战争连同这几场谈判都是这场博弈的一部分,双方棋手各有优势,总体实力相当,但有一方被观棋的后妈生拽回去,一场棋满盘皆输,留下棋篓里的一堆尚未来得及使用的棋子。

  有了权势的人都是棋手,都要在各种竞技场博弈,输赢就是棋手的一切,没有以和为贵。

  。

  马关一家名为春帆楼的旅店里。

  谈判会上,在德美等国的公使面前,伊藤博文言行刻意营造出谦让的态度,对敌靠无力、对外靠演戏。

  一声枪响,这场戏砸了。

  就在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日本的一个小人物小山丰太郎半路伏击了李鸿章,李鸿章眼角被子弹划过擦伤。

  伊藤博文一下子尴尬了,之前营造出的与人亲善的假象瞬间暴露,讽刺的是,这是被自己人给揭露的。

  伊藤下令把伤人者抓起来,(谈判成功后再放了他)。

  明治也极为生气,原本是一切尽在掌握,如果此时美国插手,甲午战争之前的所有胜利都将前功尽弃。明治派出自己的医生,给李鸿章治伤,为了接着演戏。

  让明治没有想到的是,美国非但没有插手制止这场大人物们的闹剧,反倒劝李鸿章答应日本的条约,因为条约里有一项开通通商口岸,美国对此有利可图。

  最终,李鸿章无奈之下,签下了这一纸条约,没有后悔之前战争时的不努力,而是对昔日好友伊藤博文苦苦哀求减轻赔款和条件。

  伊藤博文冷言冷语地嘲讽道,战争的失败,就是权利的丧失,弱者没有权利,这就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我都是这样生存下来的,情谊和脸面面前,你我都会选择脸面,脸面和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只会选择利益,而现在,我两者都选,因为我是赢家,而你一败涂地。

  “。;中国割让辽东半岛、台湾岛及其附属岛屿、澎湖列岛(包括钓鱼岛)给日本;赔偿日本2亿两白银;开设通商口岸;允许日本在通商口岸城市建厂;。”

  这些都对今后的中国埋下了隐患和祸根。

  (领土归属问题;两亿白银直接让日本发了一笔横财,一下子变得富有,军备自然提高上去;通商口岸让日本的屯货有了销路,国家变得强大,一个国家的强大往往要有另一个国家走向没落;通商城市的投资建厂,如三井纱厂等以人命为生产工具的企业,为虎作伥,也是侵略的一部分,只是变了一个花样。)李鸿章看着这些条款中最让他生气的几项,举着笔,摇摆不定,几个国家的人都在催促他。

  “真的不能再减少了吗?战争赔款太多了,明明是在我们的清国打得仗,受损失的是我们更多,这些钱够日本十多年的生产了,这也就罢了,台湾素来是中国的臣子,如今更是早已制省,此举无异于是在让两个子孙世世代代为仇敌呀!”

  最后的签字仪式上,李鸿章做着最后的挣扎。

  。

  李鸿章苦苦哀求无济于事,连回国的船票钱都要求日本来出,为了自己仅剩的面子。

  船上,李鸿章发誓,不再踏上日本土地一步。

  刘坤一深恶痛绝,猛然醒悟,美好的清梦,乍醒而悟,平生第一次感到茫然。

  “宜战不宜和”刘坤一说,“倭寇早已劳师已远,我军一直在养精蓄锐,此时和谈,前功尽弃。”

  持久战,这是刘坤一早就对皇帝上书过的,更是坚定了决心,因为他看出日本为何也急于和谈了,清急于和谈是为了提早结束战争,而日本急于和谈是因为后劲不足了。

  持久战是一种消耗极大的战争方式,日本尚未完全崛起,一旦陷入战争泥潭,将是陷入死亡境地。

  翁同龢劝谏光绪迁都再战,光绪举棋不定但暗下决心,老佛爷急得险些掉泪,迁都是大事,不可儿戏,这样一面劝一面命令着。之后,迁都一事无人再提及。

  刘坤一之前的态度隐晦,身为主战派,面对宋庆危难而不顾,躲在城中享清闲,深受皇帝信任却背叛皇帝,转而拜倒在慈禧跟前。

  现在的刘坤一已经后知后觉,在慈禧身边纵使有荣华富贵也无福消受,只等着国破人亡了。

  刘坤一找到昔日的对头宋庆,宋庆知道他来是想做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曾经和他打过架,意见不同,此时也真正地走到了一起,为了一个希望。

  台湾。

  刘坤一致电刘永福,“同战保台。”并向台湾输送战备物资,却被福建大臣拦截。

  刘永福是黑旗军团领袖,黑旗打败过法国,在越南老街。

  黑旗军团是一支农民起义军,在太平天国运动之时,国家动荡,各地群雄揭竿而起,黑旗便是其中一员,也是仅剩的一个,因被朝廷招安,如今已经正规化,亦或者说是与清军同化,成为了台湾守军之一,驻守台湾。

  (注:黑旗军团将在下部中详细书写)

  马关条约后,日军联合舰队在台湾登陆,刘永福被朝廷抛弃,于是重新组建黑旗军团,召集士兵,做最后的抵抗。

  赢不了,刘永福清楚地知道,可就是没有办法不打这一仗。

  这场战争没有归入甲午战争,却是甲午战争真正的最后战役,没有支援、没有足够的弹药、没有坚船利炮,几个月后,黑旗军团全军覆没。

  黑旗全体阵亡之后,台湾才进入日本人的囊中。

  包括他北面的一处的小岛。

  干涉还辽。

  由于日本占领辽东半岛,使得沙俄帝国在辽东的利益受到了别人的分食,沙俄与德国、法国干涉还辽,日本又把到嘴的肥肉乖乖地吐了出来,转而要中国换成3000万两白银作为补偿。

  这片黑土地的一角,成了别人抢食的蛋糕,失去了该有的尊严。

  。

  百年后,这件事变得相当诡异,人们似乎在强制自己去忘记它,结果就真的忘记了,就像对待这场战争一样。

  义和团。

  马关条约惊醒了当时的国人,很多民众自发组织反侵略活动,其中最出色的就是义和团。

  保皇反侵略,却也失败了。

  变法维新。

  这是光绪的最后一次博弈,进行了一百天,后被慈禧阻止,慈禧发动了宫变,逼宫光绪,让皇帝退位。

  谭嗣同夜访袁世凯,一同商量救皇帝,暗杀慈禧。

  慈禧耳目众多,心机深重,城府极深,早已看出了光绪的异心,早就杀之而后快,于是宫变将光绪关押中南海瀛台,为了自己的名声,将罪名交给袁世凯背,说是袁世凯高密,袁世凯是想高密,却没有来得及,皇帝就已经被囚禁了。

  慈禧重新上位,却无法成为一代女皇。

  。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经济有所提高,但最终因为商品没有销路而一度崩溃,中国封闭,不接受日本的商品,而日本将商品销往美国英国的话,都不够航海的油钱。

  马关条约让他们在中国找到了通商口岸,商品有了销路,自然富了起来,甚至垄断了一些行业的市场,而且战争赔款中国赔了日本2.3亿两白银,这些钱是此时日本三年总经济,日本一下子发了一笔横财。

  然而,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此,这场战争和条约之后,让日本尝到了甜头,激起了野心,增强了欲望。

  总之,自此,东方不再太平。

  这些赔款让日本摆脱了金融危机,商品也有了销路,却让另一个民族陷入了死亡的危险和被人欺凌的境地。

  正传篇 东北王

  第26章 张作霖

  正传篇 东北王

  他不敢代表东北这片黑土地,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配,可他并不知道,没有人配。

  [137]兽医的赵家夫人

  他回来了,她高兴地流下了泪,喜极而泣。

  毅军战败,败军之将,任人处置,毅军换了防区,张作霖不愿离开家乡,辞别了督军,回到了赵家庙。

  地主赵占元知道他是败军一员,不过这个地主并非遮蔽眼耳的上层贵族,知道活下来有多不易,于是也就同意了他和女儿的婚事,这也是之前约定好的。

  第二年,他在赵家庙倒插门成了地主的乘龙快婿,村子里的人都很羡慕,不过张作霖可不是吃白饭的,他开了一家兽医馆,医术了得,生意很不错,把母亲也接到了赵家庙住。

  有一天,两个沙俄人来治马。

  张作霖看了一眼这两匹马,一匹被什么东西割伤了腿,另一匹看上去没什么病。

  治好了第一匹马,张作霖就轰两个沙俄人走,这些外国人平日里耀武扬威,他早就受不了了。

  两个沙俄人就是不走,赖在了兽医馆,吃喝都在这里,不给就抢。

  这里不比战场,他的火全憋在心里,不过,此时妻子赵春桂过来劝自己,张作霖看到妻子,心里好受多了。

  结果第二匹马死了,死前毫无征兆,张作霖也看过,没看出什么病,沙俄人大怒,在张作霖脸上打了一拳,张作霖强忍着怒火,不让它发作。

  “你赔我的马。”一个沙俄人用蹩脚汉语说。

  “就算我没有治好,也只能说是它的病太重了,或者说我医术不好,我不收你诊费不就完了吗?干嘛打我?!”

  “不行,我的马比你的人都金贵,你必须赔。”沙俄人不依不饶。

  这时,赵春桂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看,正看到他们在打张作霖,上前制止。

  “放开他,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赵春桂拉扯着他们。

  “王法?我们就是王法,你们的皇帝连日本人都打不过!”沙俄人一语触及张作霖痛处。

  “那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左右不了时局。”赵春桂说。赵春桂上过私塾,沙俄人没有听明白最后的话。

  “什么?不管了,反正你们失败了,失败就是弱者,弱者就得挨欺负,这是大自然的法则。”沙俄人说。沙俄人说什么赵春桂也没听明白。

  这时,另一个沙俄人不怀好意地在赵春桂身上上下大量了一眼,诡笑着说:“你们必须赔我们马,你就不错,当马赔给我们吧!”

  放开我,赵春桂大喊,张作霖忍无可忍,挤压成灾的怒火正一触即发,赵春桂的呼喊就是触及的开关。

  阎王瞬间降临,抓着赵春桂的那个沙俄人被张作霖卯足了劲的一拳打在了脑袋上,他连退了七丈远,倒在地上才停了下来。

  另一个沙俄人见状,正要上来殴打张作霖,可正当他回头的时候,张作霖迅雷不及掩耳地飞踹过来,飞起一脚将他踹出了七丈,正好砸在之前的沙俄人身上。

  张作霖对着妻子温和一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说,你先去屋里,照顾好咱娘,别让她出来,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把门插好。

  我怎么会抛下你?赵春桂说。

  你不相信我能打过他们?他们可比战场上的日本人弱多了。张作霖笑着说。

  赵春桂相信他,拉着正走出来的老娘回到了屋里,但没有插住门。

  两个沙俄人站了起来,村民们也围了过来,却没有人上来帮忙和劝架,因为这是件热闹事,农家几个月都碰不上的热闹事,怎么可以放过。

  沙俄人四下看了看,捡起了两根马桩上的棍子。

  张作霖抄起一把割草用的小镰刀,有点钝,因为不经常用。

  就像张作霖的人生,因为不经常使用,都开始钝了!!

  两个沙俄人冲了上来,张作霖嘴角翘起,横起划过一刀,一个沙俄人倒在了地上,嘴里咳出血,脖子上一道划痕,倒在地上咳嗽着,瞪大眼睛,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小个子。

  另一个沙俄人急了,挥起棍子朝张作霖抡来,张作霖左躲右躲没躲过,被扫到一下,然后又被棍子重重地杵了一下,倒在地上。

  沙俄人见势大喜,拿着棍子冲了过来,张作霖翻身躲过一棍之后,沙俄人横握着棍子扑在了张作霖身上。

  张作霖的脖子被棍子死死压住,阎王退去了。

  张作霖使不上力气,脚在不住地乱踢乱踩。

  周围的村民没有上来帮忙的,反倒有呐喊的。

  赵春桂和母亲冲了出来,赵春桂拿着一把剪刀扎在了沙俄人的背上。

  沙俄人背上一阵吃痛,手上一松,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镰刀抹过了他的脖子,脖子上的一道冰凉之后,他就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了。

  杀人了,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跑回了家。

  之后,地主赵占元挨家挨户送粮食,告诫村民不要说出去,尸体埋了起来,没有人知道。

  这些村民不会说出去,因为他们不会做多余的事,而且说出去不会有什么好处,反倒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赵春桂不放心,要张作霖出去躲一阵子。

  兽医逃了,带着他新婚的妻子,他说他会保护她一辈子。

  正传篇 东北王

  [138]庚子事件

  由于洋人传教士在地方干涉当地权力,收敛钱财,占据农田,为祸乡里,于是成为义和拳的主要打击目标。

  1900年,德国公使被打死,各国看准机会准备再在其中捞点好处,组成联军,号称替德国公使讨回公道,进军北京。人类从生来就是在其他人那里得到,如果不给就抢夺,只要是智慧生命就都是如此。

  可笑,这就是人类。

  竟然还高尚地说这是为了讨个公道,哪有什么公道?公道不过是人们的自说自话,自圆其说罢了。

  公道就是有权势的人的命比普通人的命值钱。

  你的命比别人高贵,这就是所谓公道。

  哪会有什么正义?

  八国联军冲进北京,烧杀抢掠,死的无辜者不计其数,皇宫多处被烧,圆明园早在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时候就已经被烧毁,如今又被烧了一遍,大火又烧了几天几夜。

  这是这座园林的第二次焚烧,上一次是在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时候,法国人冲进圆明园把能带走的东西都抢走,而后英国人来慢了一步,抢得没有法国人多,气得把带不走的宝贝都砸烂,最后一把大火烧毁了这片用文明打造了园林,英国人事后把销毁证据说成是复仇,而三夜的火把它烧成了废墟,好像一个梦,梦醒了,就变成这样了。

  没有人来管,皇帝逃跑了,百姓自顾自的,而且又不是烧的自己家,谁会来管呢?

  唯一知道的,这场因贪婪和暴躁组成了法英联军,让这个梦彻底变成了一个梦,让人们接受了自己的无能,让人们忽略了自己的贪婪和暴躁,让抢夺成了理所当然。

  这叫做正义!??

  正义只是八个抢劫犯的自说自话,死了一个德国人,德国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其他七国就已经确立了应对的方案,其方案不约而同地都是侵略。

  自从有了人类,世界就不存在正义这种东西了。

  人总是想着从别人那些抢些什么,这叫做现实!!

  八个国家都想借着次的事件,狠狠敲诈一笔。

  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联军进城之后,钱和财物抢了不少,但就是抢不到粮食,没有粮食,军队抢再多钱也会饿死。

  赛金花是状元洪钧的妻子,妓女出身,很不受家里人待见,一次随洪钧出国,以交际见长,与各国的大人物都有很深的交情,后来夫死,被家人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改名赛金花赛。

  一个德国士兵冲进赛金花的妓院打算抢点什么,赛金花用流利德语说自己与德国皇帝有交情。

  士兵愣住了,对方用的是纯正德语,于是回去为司令将军瓦德西,瓦德西认识赛金花,一来就提及了粮食的事,求赛金花帮助,赛金花说帮可以,但你们不可以再杀人。

  瓦德西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几条人命,换来救自己命的粮食,这买卖再划算不过了。

  此举救了很多人。

  可是还是有一些士兵在得到粮食之后继续屠杀,赛金花上去和他们理论,用他们的基督教义劝解他们,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难道你们的基督教徒来到别的土地上就忘了这一切吗?

  这些联军大多是基督教徒,听到这样的话后都羞红了脸。

  屠杀被制止了,只剩下一个国家再继续屠杀着,那就是日本,日本人不信基督,只信天皇,这让赛金花无能为力。

  太后早在联军进城前就已经西逃了,绑上在中南海软禁的光绪皇帝,由于光绪维新而被慈禧发动宫变软禁了起来,慈禧之后扶植大阿哥当皇帝,各国都不同意,朝廷内部也反对,慈禧只能怀恨作罢。

  西行之前,太后慌忙之间还不忘把光绪的宠妃珍妃推进了井里,淹死。

  西行时,慈禧没有带够钱财,靠着袁世凯搜刮之后送来的钱才活了下来。

  七十七岁年老力衰的李鸿章不得不上京与八国和谈,签下辛丑条约。

  美国还怕巨量的赔款让清国承受不起而经济低靡,所以尽量压制着八国内部之间的要求赔款数额。

  不要以为这是在帮中国,这是为了长远的得益需要,要是一次性把中国的经济毁灭了,他们就再也不能在这片土地得到任何利益了。

  人就是这样的自私自利,即便你代表的是一个国家。

  辛丑条约,这是八个国家对一个国家的明抢,没有人来管此等闲事,如果真的来管的话,也只是会加入这八国之列而已。

  得到了足够的利益,各国都满意的回家了。

  慈禧西行回来,看着被烧的仪鸾殿,又不能对八国发火,只能加罪与赛金花,说她与德国将军瓦德西鬼混,把赛金花以卖国为名抓了起来。

  赛金花花钱求命,散尽钱财,上下打通,这才饶了她一命。

  当时有一本小说《孽海花》,人们认准书里大发国难财的卖国妓女就是现实中的赛金花,赛金花被一本书激起的人们堵在家门口,被夹杂在其中的无赖勒索。

  现实就是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打击你,压迫你,抢夺你;现实就是一句话就能让人们轻易判断一个人的善恶。

  赛金花离开北京,回到家乡,最终冻死于苏州一所破屋之中。

  。

  上海说书摊前。

  “慢点,慢点说。那妓女到底和瓦德西有没有染,这一点恐怕你也不知道吧?!”我忍不住打断了说书的的话。

  “那个瓦德西已经七十多岁了,这人到六十古来稀,他年纪这么大了还能有那本事儿,那我可是不信。”说书的解释道。

  “是慈禧的杜撰吗?”

  “确切的说,是陷害,关键是,人们还真信了,不断地排挤她,敲窗砸门,无赖勒索。”

  “趁你失落的时候打击你,效果要好上数倍,趁虚而入,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甚至敲诈一笔,总能得到点利益,(嘲笑转而愤怒)人都是这样!!”我深恶痛绝。

  “不,至少还有一本小说,《孽海花》,人们把书中人物误当做了她,引发了对她的排挤,后来作者曾朴出面澄清此事,可她已经被赶出了北京城。而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都不听作者的澄清。”说书人说。

  “忍辱负重啊?!看来,我还不如一个妓女,都是为了活下去,都是为了活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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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防沙防盗中的“模范土匪”

  张作霖来到北镇,加入了土匪帮。

  张作霖先是拜冯麟阁为老大,冯麟阁看此人做事沉稳,说话小声谨慎,知道这个人不会屈居自己之下,于是把张作霖送到了董大虎的山头,让他去祸害董大虎。

  此时,太后西逃,八国联军进北京,地方没有了管束而乱作一团,张作霖知道这天下要大乱了,该自己崛起了。

  沙皇俄国不仅派兵进攻了北京,还派了大量军队占领了东北的黑色大地。

  时任盛京将军不战而逃,张作霖心说:“上一个盛京将军,可比你强多了。”(依克唐阿)东北大乱,到处都是烧杀强抢的沙俄士兵,这是一个国家有组织的抢劫,早就没有了正义。

  就在这没有正义的时候,人类也爆发了其令人感叹的一面。

  各地都有一种保险队的组织,这种组织可以叫他们为土匪,也可以叫他们为警察,他们保护所辖的百姓,保护他们的财产,保护他们的生命,抗击沙俄,维持秩序,维护治安,报酬是要收取一些“保护费。”

  这些保护费与其他的保护费不同,其他的保护费是抢来的,这些保护费是转来的,因为要和其他土匪以至于沙俄的正规军战斗,也有死伤,所以也是卖命的活计。

  张作霖不满董大虎的打家劫舍,奸淫妇女,几次劝阻,却被其他土匪鄙夷,于是离开了董大虎山头。

  张作霖带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回到了赵家庙,组织了一支保险队——大团,保护赵家庙的治安,地主赵占元,也就是张作霖岳父,非常支持他,给了张作霖很多钱买枪。

  他是土匪,却没有抢过劫,即便手下的人做过偷鸡摸狗的事,那也比日本这种有组织的国家掠夺强得多。

  在大团里,张作霖规规矩矩,从不抢劫,从不杀无武器之人,这种土匪,在赵家庙周围的几个匪帮眼里,简直就是“遵纪守法”!

  各匪帮都想杀掉这个奇葩,组织了多次进攻,都被大团打退。

  因为在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名声好,几个村子联名主动让这个土匪保护自己。

  最后,张作霖的辖区多到二十个村庄。

  与沙俄军散兵作战,这是张作霖唯一的乐趣,也是代表对的一方,做对的事情。

  沙俄正规军正在赵家庙前方集结,准备来一次对张作霖的清洗。

  大团掩护着百姓撤到了山里,留下了一座空村,大团土匪藏在村子里,高墙后面、了望口里、房顶上,到处是伏兵,沙俄正规军被打得摸不着头脑,只能退了回去。

  这是张作霖在甲午战争田庄台战役中学到的,幸亏沙俄不是日军,要不然村子就没了。

  再没有一支军队比日军更残忍了吧?!张作霖心想。

  二十村庄。

  这是张作霖的第一个地盘,二十个村子没有他强行争夺而来的,都是自己加入大团保险区的。

  大团由此发展起来,这是张作霖的第一支武装。

  [140]“后知后觉” [141]忘记愤恨

  [140]中规中矩后的“后知后觉”

  “疙瘩,干嘛去?”一个老大爷问。

  “出去打打猎,嘛了个巴子的,大镇又来了一帮胡子,不去打沙寇,到处扰民。”张作霖抱怨着。

  “那你小心一点,没了你,就没有我们了。”一个青年村民说。

  “放心吧,几个小胡子(土匪),我几下就摆平他们,你们躲家里别出来。”张作霖对村民们说。

  张作霖从不大声说话,这让他在村民那里留下了好印象,有人甚至认为张作霖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长得也挺像,瘦瘦小小、个子不高,就是黑了点儿。

  大团其余人留下守卫保险区,张作霖带领二十九个兄弟去了大镇。

  路过土匪洪福臣、陈二谷瘪子的地盘时,不让过。

  张作霖给了他们钱,低声下气地求着他们,尽量避免冲突,瘪子嫌钱少,想敲他一笔,张作霖带的人不多,就这样对峙着。

  这时大镇永德当铺掌柜钟恩路过,见到了张作霖,钟恩见过张作霖,知道他的为人和好名声,又对大镇之前的土匪深恶痛绝,所以重金打通瘪子,把张作霖的匪帮送了过去。

  大镇的土匪不堪一击,一次偷袭就把他们吓走了。

  买卖越做越大,麻烦就来了。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张作霖打了半年也累了,这些天让兄弟们回家休息,只留下十几个人守着赵家庙。

  明天是除夕,张作霖置办好年货,准备过一个好年,自从自己懂事开始,母亲就没有过上一个好年。

  就在这天晚上,一股士兵袭击了赵家庙。

  张作霖的十多个兄弟低挡不住敌人的正规军,张作霖带着仅剩的弟兄,带上母亲和怀孕的妻子,逃跑了。

  第二天,逃跑的路上。

  张作霖一面召集旧部,一面准备反击,刚把两百人的队伍聚集齐,敌人就冲了上来。

  敌人来到张作霖的大团前,大部分是俄军,还有百多名土匪打扮的人,一看领头的还认识,金寿山。

  张作霖一顿骂,嘛了个巴子的,老子跟你多大的仇?你带着沙寇来害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敌多己少,但张作霖不服输,让十多个弟兄带着母亲和妻子撤离,自己带着其他弟兄拼死也要打这一仗。

  张作霖当过兵,枪法不差,击毙了几个俄军之后,就瞄准了金寿山,可惜枪法火候不够,几枪都打不中,气得张作霖翻身上马,冲进敌人阵中。

  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兄死的死,逃的逃,自己还没有冲进敌人的阵中,自己的弟兄就剩几个了。

  张作霖心里一阵气,心想都是你个王八蛋金寿山害得,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金寿山以前是个天津新军的兵痞,和张作霖一样都投身在冯麟阁匪门之下,虽然比张作霖加入得早,但一直混不出来,和张作霖不同,张作霖不抢百姓,而金寿山是个真正的土匪,谁都抢,只要比自己弱的都抢,遇上比自己强的就躲,现在投靠了沙俄,还成精了。

  张作霖冲进敌阵,没有杀掉金寿山,他有人护着,但张作霖也找到了生机,俄兵的第一梯队倒是火力强大,第二梯队什么都不是,张作霖冲进阵中一通乱杀,然后又从俄军身后直接冲了出去。

  俄军阵型大乱,士兵们挤在一起,无法瞄准,乱打又容易伤到自己人,第二梯队士兵的枪法不好,打不中劲马飞驰的张作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

  俄军没见过这种人物,一时间竟不敢去追。

  金寿山一个劲地劝俄军去追,结果俄军队长说,要追你自己去追,那货比杜立三还生猛呢!

  金寿山心想此人是大患,不除势必报复自己,于是带着自己的几十号人追了上去。

  张作霖走了一条小路,躲过了追来的土匪,绕道追上了逃离的母亲和妻子,途中还召集了战斗中逃跑的弟兄,张作霖很容易原谅人,只是死了一半多的弟兄,心痛不已。

  逃亡的路上,张作霖原本的雄心,变成了失落。

  虽说当了土匪,可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可是…规规矩矩的后果却反而是要被人赶出家门口。

  反正这个世界就是强权的世界,谁有刀枪兵马谁就是王,谁就能活好,干脆我就自甘堕落,反正这个世界也已经无药可救了。

  [141]亡路却忘记愤恨的马车

  新生

  张作霖想要回冯麟阁的匪帮,带着一百多人马不停蹄地往冯麟阁的地盘赶。

  前面是一个叫八角台的镇子,还没有到八角台的时候,赵春桂临盆,剩下一名男婴,张作霖早在他还没出生前就起好了名字,叫张学良。

  虽然正在逃亡,但因为张学良的出生,一路上的一行人渐渐多了欢声笑语,少了复仇的议论。

  张作霖抱起白白胖胖,甚是可爱的儿子,高兴地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像我,像我。

  赵春桂笑道,哪里像你?你可比他黑多了。

  张作霖不怒反笑,我是说将来他也会和我一样。

  你可不能让他当土匪,母亲生气地说。

  哪的话?我意思说,将来他会成为一个将领,和皓首将军一样的。

  八角台

  八角台有个小匪帮,号称自卫团,团练老大张景惠,和张作霖一样,都是保护辖区百姓收取佣金,不抢百姓的土匪。

  张景惠早年卖过豆腐,生性好赌,在赌场结交了很多朋友,认识了商会会长,这时正是群雄并起,国家大乱,列强横行的时候,会长为了保护自己的商会,帮张景惠建立了一支自卫团,保护八角台的安全。

  张作霖一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八角台。

  张作霖带上拜山门的东西想要去找张景惠,结果张景惠自己出来迎接了。

  受宠若惊,张景惠见面就给张作霖鞠了一躬,说:“早就听说过您了,快到我那里一叙。”

  张景惠把张作霖请到自己的房子里,把自己的自卫团好好介绍了一番,然后邀请张作霖加入自卫团。

  “雨亭老弟,冯麟阁被俄国人给抓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张作霖惊呼。

  “几天前,和你的大团一起被打下来的,估计也是叫金寿山给害的。冯麟阁的大团也是损失惨重,老大还被抓了。”

  冯麟阁早年以数百土匪聚众经常进攻小股俄军,此时被沙俄抓住,流放库页岛,后来冯麟阁在去库页岛的船上逃跑,遇上了一个填煤的中国工人,被工人藏在了煤堆里,这才逃了回来。

  张作霖此时感觉自己是个丧家之犬,难得有人收留我,说:“好,老子不去救冯麟阁了,就在八角台待着了。”

  张景惠一听,十分高兴,继而说:“那,我当副官,老弟你来当老大怎么样?”

  张作霖一听,连连摇头,“您比我年长,自然任您来当大哥,我又是后来的,恐难服众。”张作霖推辞。

  张景惠求着张作霖当上了团练(团长),对张作霖毕恭毕敬。

  张作霖心说,遇上这样的兄弟,何愁大事不成?

  正传篇 东北王

  [142]日俄战争

  沙俄与日本因为在中国东北的利益冲突而矛盾重重,双方都想占领东北,都怕被别人抢先占领这片工业重地,因此爆发了战争。

  有得是人为了一块面包而杀人,更何况他们盯上的是一块肥沃之地。

  丰富的矿藏,广袤的土地,不团结的守军,简直就是二十世纪初最为理想的殖民地。两个国家的皇帝都是这样想。

  只是中国的皇帝被囚禁了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土地成为别人的战场。

  甲午战争之后,日本占领辽东半岛,俄国不惜付诸武力将日本赶走,慈禧开始时还很高兴,以为国际上有了援助,结果被俄国逼迫签下《中俄密约》,又被人敲诈了一笔。

  因为甲午战争而耗尽国力的日本无力再与俄国交战,只能硬生生地将到肚子里的肉吐了出来。

  日本因此而恨死了俄国,发誓迟早报复。

  日俄战争 前奏篇  准备

  庚子事变之后,有八个国家的军队侵略了一个国家,烧杀和抢夺之后,情感得到了发泄,丰厚的赔款和抢夺的宝物已经让这八种军队满足,纷纷打道回府,只有两个国家军队赖着不走,一个是日本,一个是沙皇俄国。

  因为三国干涉还辽而积累下来的恨意,让日本无时无刻不想着挑战这个拥有世界最多土地的国家。

  明治为了发布宪法,明治宪法第一条就是天皇自此以后都是“神”。

  日本国内不是所有人都信奉这个“神”,于是明治想到了办法,发动战争,让国内的舆论转移到战争上,一旦发生战争,全国都会一致对外,就没有人反抗我了。

  明治这样想,但也知道沙俄不好惹,这个占据全世界百分之十七的土地的帝国可比自己的四个岛大多了。

  军部老大山县有朋可不管这些,要打就打,反正迟早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仗越多,自己的地位就越高。

  与日本的坚决战争不同,沙俄内部有两种声音,一是先妥协后战争,二是直接战争。

  尼古拉二世知道日本由清日战争而发家致富,此时正盯着自己,虽然沙俄势力摆着自己面前,可是到了远东战场的时候,就远远不如日本了,不仅仅是兵力,单是后方的补给运输线就比日本长不知多少倍。

  所以在西伯利亚大铁路没有竣工之前,最好不要发生战争。

  金寿山因帮助俄军除掉张作霖土匪有功,受到了俄军上尉克留金的改编,准备为俄军进攻日军出力。

  此时日俄战争虽尚未爆发,可是双方的剑拔弩张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次非打不可的战争,双方都在做着准备。

  金寿山也在准备,不过不是准备战争,而是准备收地盘,金寿山以除匪为名,带着俄军除掉了北镇周围的匪帮,火并了这些土匪,势力一度攀升。

  冯麟阁逃回辽阳,又重新将队伍拉了起来,发誓要报复俄军,盘踞牛庄、北镇一带,门下大小匪帮一百零八个,组织了一支花膀子队。

  张作霖的自卫团也只是这一百零八个匪帮中的一个,他们胳膊上都有刺青,故名花膀子队,四处抗击俄军,让俄军头痛不已。

  杜立三是辽西头号通缉犯,比冯麟阁势力小得多,却让俄军感到害怕,花膀子队虽然势力庞大,可并不会与俄军正面冲突,只是会袭扰,可杜立三进攻俄军的小股部队,因而成为东北头号通缉犯。

  杜立三控制辽河,设立关卡,与张作霖不同,杜立三谁都抢,有钱的人,没钱的人,只要路过辽河关卡,就是一只兔子也要拦下来扒层皮。

  “不是东西。”这是当地百姓对杜立三的评价,因为杜立三生性好色,见到女人就强抢,辖区的女子必须将初夜交给他才能再去结婚,否则就死。

  俄军经过辽河时,杜立三开始时碍于实力不足,不敢惹,谁知俄军来了就不走了,在张荒地桥头安营扎寨。

  没了关卡的杜立三急得红了眼,被断了财路而铤而走险,将手下的所有胡子集合起来,趁夜摸进了俄军营房,夜袭了俄军,胡子们原本喜欢在夜里行凶,俄军不是对手,溃败逃回辽阳。

  日军参谋部听说这件事后,派人来拉拢杜立三,给杜立三送来枪支弹药,要他在接下来的日俄战争中袭扰俄军。杜立三爽快地答应了,让他没有想到抗俄还有意想不到的利益。所以杜立三也在准备。

  只有张作霖没有任何准备。

  张作霖在八角台得到商会会长介绍加入自卫团,自卫团也是个土匪,同张作霖大团一样,以保护所辖村镇收取佣金为业,很少扰民而名声不错。于是会长将他们推荐给了临县衙门,土匪有了名分,成了半个正规军,算是招安了。

  张作霖招兵买马,吸收了张作相、汤玉麟的小匪帮,张景惠更是对他唯命是从。

  他知道要打仗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日俄战争将要发生,但他知道这片土地将不再有安宁。

  即便落草为寇,也要遵守一定的规则,不强抢百姓,不烧杀无辜,只做该做的事,在同行眼里,在冯麟阁、杜立三、金寿山的眼里,简直就是可笑,这个时候,张作霖就是个笑话。

  可就是这个笑话,几十年后将会把这片土地死死的保护住,就像保护自己的赵家庙大团所辖的二十村庄一样。

  东北众多的土匪中,只有张作霖最终成了军阀,其余烟消云散,虽然到最后也没有变成什么善类,军阀没有善类,只有杀人如麻,即便最后成为杀人如麻的恶类,张作霖还在遵守着这个规则。

  而这个规则,叫做“底线”,很多善类都没有的。

  日俄战争 正传篇  随心多变

  一方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一方在竭尽一切速战速决,一方观战不语,打发时间。

  沙皇的军队继续向远东集结,西伯利亚大铁路也加快了建造,波罗的海舰队东调黄海,面对日军挑衅却迟迟不战,用一场场谈判来拖延时间;明治的权力并未受到所有日本人的支持,农民起义不断,明治急需用对外战争的手段来转移民众的注意力,而且伊藤博文从俄国回来,带回了沙皇拖延时间的情报,明治急着打这场战争;慈禧不仅不管两国的交涉,而且划“辽河以东地区为日俄交战区”,消息传到辽东,嘘声一片,光绪被关中南海,朝廷只能任由着慈禧乱来,大臣们只会做好自己的事,贪好自己的钱,即便有怒也不敢言。

  黑色的土地,成了别人热衷而进攻和防守的领土,懦弱和无为,将黑土地蒙上了更深一层的阴影。

  光绪倒是敢言,他的圣旨却连自己的书房门都传不出去,冬天天冷,只能靠太监李莲英才能给自己送进来衣物。

  这是一个晚上,和往常一样,辽东的百姓还是躲在家里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生怕睡了一觉明天就起不来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两支外国军队要在这里打仗。

  而两支军队的理由又是何等可笑,为了夺走第三国的土地,发生了战争,就像两个孩子争抢另一个孩子手里的玩具,结果三个人都是遍体鳞伤,仍旧乐此不疲。

  然而,人是最小气的动物,为了一块面包就能和别人大打出手,更何况这里是一片片良田、一方方城镇、一张张陌生的脸,为了凌驾这些之上,即便可笑,也会有人去做。

  自私、自大、自以为是,不同的人种、不同的水土所培育出来的,唯一的相同点。

  这天晚上,人们刚刚睡去,没有征兆的,没有谁来提个醒,一发发炮弹的爆破声惊醒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要打仗了,但都没有人走,走去哪儿呢?

  只是真正面临的时候,他们还是害怕了,那枪炮声仿佛就在耳边,嗡嗡声让他们的耳朵不适,而更加不适的,是恐惧。

  1902年俄军撤出东北,03年卷土重回,将他们欢送走的士兵和百姓一下子低落了,自愿组织反抗,没有后援、没有正规编制、没有足够的枪药,抵抗很快就被俄军镇压,旅顺又落到了别国的手里,所幸俄国不像日本,没有屠杀。

  1904年2月的一个夜里,东北的天气很冷了,人们都躲在厚厚的被子里,火炕烧得暖暖的,突然一发炮弹打偏落在了村子里。

  没有人告诉他们撤离,他们也不会撤离,没有地方可以撤。

  强人的生死由更强的人决定,弱者的生死凭天由命。

  光绪早早拟好一张圣旨,摆着书桌上,这个寒冷的晚上,光绪没有睡下,站在窗边发着呆,他想,如果慈禧死了该多好?!

  圣旨上写着,。奉天省将士及百姓,皆可以自由抵抗沙俄和日寇,可独自抵抗两国之军队,也可帮助俄军抵抗日军,也可帮助日军抵抗俄军,方式方法不论。,圣旨发不出去。

  东乡平八郎升任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大山岩任陆军司令,两人在日本人口中被称作战神,一海一陆,分步进攻。

  东乡平八郎带领联合舰队趁着夜色航驶到旅顺港,向港口的俄军太平洋分舰队发起袭击。

  旅顺城内,俄军司令正大设宴席,各将领都享受着上流社会的奢华和富贵,外面的隆隆声全当成了是庆祝的烟火。

  “怎么回事?”施塔克将军还是问了一句。

  “是海军在演戏的炮火声。”副官报告说。

  施塔克完全没有当一回事,继续欢笑着,享受着。

  第二天,施塔克司令停职,旅顺港口有三艘俄军战舰变成残骸。

  马卡洛夫任俄军舰队司令,马卡洛夫是这些俄军将领中最积极、有为、最明白的将领,清楚地分析了战局,为了防止敌人偷袭,在沿海埋了水雷,可是在一次海战之后回来的途中,被自己埋下的水雷炸坏了船,马卡洛夫也死了。

  之后上任的俄军海军司令被动防御,不再有任何作为。

  日本陆军第一军再一次攻进鸭绿江,俄军鸭绿江守军一路撤到辽阳。

  日本陆军第二军依旧在貔子窝登陆,很快就又打下了金州,之后大连的俄军守军不战而退,撤到旅顺,与旅顺守军一同防御。

  和甲午战争大抵相同。

  听日军又一次包围了旅顺,张作霖坐不住了。

  日俄战争一开始,俄军就派人找到了冯麟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邀请他加入俄军,一同抗日军。

  虽然冯麟阁与俄军有仇,不过还是答应了。

  张作霖很高兴,这是他报仇的唯一机会,却因此碰上了另一个仇人,金寿山早就加入了俄军,也是他帮助俄军攻克了张作霖的大团。

  “家仇先放一边,先打完仗再说。”张作霖说。

  金寿山千恩万谢,然后由张作霖保举,也加入了花膀子队,一同抗击日军。

  旅顺俄军守军司令斯捷塞尔原本因指挥不利而被停职,却将新任斯米尔诺夫为守备司令的电报掩藏了,斯捷塞尔觉得自己能守住旅顺,关键是面子过不去。

  西伯利亚第一军回援旅顺,张作霖带领一支马队跟随,可是还没接近旅顺就被日军第一军拦截。

  不过进攻旅顺的日军死伤超过两万人,估计是打不下来了,张作霖分析着战局。

  日军确实没有拿下旅顺,旅顺继续围困,抽调兵力进攻辽阳。

  辽阳守备的俄军仍旧被动防御,仅仅在辽阳建筑工事,等着日军打过来。

  俄军多疑,经常抓一些所谓“奸细”,张作霖看见一个老人被绑在门板上,受审,张作霖忍不住过去评理,“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可能是奸细吗?”

  俄军士兵不予理会,继续殴打老人,张作霖一下子恍然大悟,这几个俄兵并不是在审什么奸细,而是在找乐子,前路漫漫,生死无期,这些士兵焦虑紧张,继续排泄这些复杂情绪,这个时候日军又没有来,只能将火发在普通百姓身上,谎称是审问奸细。

  嘛了个巴子的,这是什么鬼道理!?张作霖破口大骂,俄军士兵听不懂,也没搭理他。

  “原本以为俄军再怎么烧杀抢掠也不如日本人,结果呢?刚刚还杀了个老百姓,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张作霖气轰轰地出了村子。

  心情压抑的张作霖带着十几个骑兵出去打探敌情,来到一处山林,正闯进日军的埋伏圈。

  张作霖的十多个人被日军的一挺哈奇开斯重机枪一个扫射就打死了一半人,张作霖和弟兄们翻身下马,躲在大树后面。

  张作霖骂了句不要脸。

  “撤吧!”土匪吴三胜说,吴三胜不是他的属下,而是杜立三的人。

  “撤?往哪儿撤?这他嘛我地盘。”张作霖气急败坏,组织仅剩的几个残兵反攻。

  “三胜,你他*不仗义。”吴三胜逃跑了,撇下受伤的弟兄和张作霖。

  张作霖的手下也说撤,可张作霖说,受伤的弟兄怎么办?不能撇下不管吧!

  张作霖用马枪打死一个正猫腰走过来的日本兵,此时哈奇开斯重机枪已经停了声音,节省子弹,这是日军无奈的规定。

  半晌没有声音之后,日军士兵前来查看情况,十多个日本兵猫腰走来,张作霖冲弟兄们使了个眼色,七把马枪同时开火,七个日本兵倒在一个下坡的地方。

  就这样,一齐射击的土匪,让日军无法逐一击毙,死了十多个日本兵之后,哈奇开斯重机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接着张作霖倚着的大树就被流弹剥开了皮。

  有了机枪的掩护,日本兵包围了上来,张作霖被一个日本兵从后面用枪托砸中了后脑,晕倒后依旧紧紧抓住手里的枪,日本兵掰开他的手才把枪夺过去。

  张作霖迷迷糊糊间看到自己的弟兄之中几个受伤不能动的都被日本兵捅死了,只剩两个没受伤的弟兄被绑了起来。

  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柱子上,位于一处木头做的台子上,张作霖本能地往头上看,一条粗绳吊在头顶,系成一个环。

  嘛了个巴子的,想不到老子最后变成一个吊死鬼。张作霖暗骂。

  日本执行官喊了句日语,张作霖听不懂,只看见头上缠着白丝带的两个日本兵走了过来将他从柱子上解下,将绳环系在自己的脖子上,张作霖不认命,挣扎着,手被反绑着,又被两个日本兵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这时,一个令张作霖感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是八木金元,八木得意地一笑。

  “又见面了,真是见一次面,你就变一个样,如今变成将死之人了。”八木金元不急不缓地说着玩笑话,全然不顾将要套上绞绳的张作霖。

  “还说风凉话,快点救我,这次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张作霖乞饶。

  这时,张作霖看见一个俄军俘虏被砍了脑袋,周围的几个俄军俘虏无力地叫喊着。

  “怎么一下子就转变了态度?”八木金元不依不饶。

  “为了活下去,这样的死没有价值,而且,我要死也要比你死得晚。”张作霖发泄着多年来积累的不良情绪,整个人歇斯底里。

  八木一笑,命令士兵放他下来。

  日本兵很不乐意,说这个中国人怕死,干嘛还这么看重他?

  八木说,知道军队为什么要有督战官吗?就是为了防止士兵怕死而逃跑用的,谁都会怕死,你也会,只是你不敢说出来,你还怕被别人笑。就是因为这个人敢说自己怕死,才会在绝境找出一线希望。

  日本兵没听明白八木的话,只是机械式地回答了声是,然后放了张作霖。

  八木来到参谋部,找到田中义一,告诉田中想办法特赦张作霖,田中义一只看了张作霖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和其他人不同,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参谋田中义一找到旅团长,说起了特赦张作霖的事,起先旅团长非常生气,一拍桌子,大骂:“混蛋,不是不要留俘虏吗?”

  田中连忙解释,“此人不同,此人可成为干才。”

  花膀子队虽然人少枪少,可也给日军带来了很多麻烦,旅团长最终同意放过张作霖,可要求张作霖在投降书上签字。

  田中义一把投降保证书交到了张作霖的面前,张作霖看着这一张薄薄的纸,“卖身契!”说道。

  “怎么能是卖身契?只是一张保证书,防止你反悔的。”田中说道。

  “一张纸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这是什么道理?”张作霖不满。

  “强大就是道理,我比你强,你就要听从于我。”田中回答道。

  张作霖表面服从了,田中义一也知道张作霖不可能就范,让八木派人跟在他身边监视,并护送他回到了花膀子队。

  这天夜里,张作霖回到花膀子队庙堂,将自己被抓,卖身签字的实情全部托出。

  “其实我也不想跟俄国人干了,毕竟以前是敌人,前几天日本密使找过我,要我们加入东亚义勇军,一起抗俄,我正琢磨着呢!”

  “跟,嘛了个巴子的,狗咬狗,咱帮谁都一样。”张作霖骂骂咧咧地出了庙堂。

  这天夜里,花膀子队包括金寿山部集体倒戈撤逃,躲到了俄军的大后方,袭击俄军运输队。

  杜立三也是土匪,受日军指派组建东亚义勇军,在俄军后方袭扰,偷袭俄军运输队,让俄军恐慌不已。

  一天,一支由莫斯科出发,由西伯利亚大铁路一路奔波而来的运输队,终于到达了奉天省。

  队长和交接的人发生了口角,两人大骂起来,最后,交接的人说了一句:“我祝你出门遇上杜立三。”运输队长立刻不说话了。

  周围人不解,问队长杜立三是谁,这时,杜立三真的来了。

  一个小山坡后面,冲出一批拿着土枪长矛、穿着破布麻衣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俄军运输队,俄军急忙列队防御,没开几枪,土匪们就冲进了俄军的队伍里,近战用大刀长矛将俄军砍杀干净。

  杜立三正欢喜地收拾着东西,一个胡子前来报告说家里来人了。

  黑话,就是有别的山头的胡子来拜访。杜立三带着“东亚义勇军”的这帮土匪回到山头,见到了冯麟阁、张作霖、金寿山等人,和他们的花膀子队。

  杜立三是辽中最大的土匪,冯麟阁是辽东最大的土匪,一山不容二虎,此时两人都是东亚义勇军的阵营,总得有个首领,谁都想当这个首领。

  而且花膀子队和东亚义勇军之前也算是敌人,不能说成一家人就成一家人。

  正剑拔弩张的时候,后堂走出一个身穿长衫头戴瓜皮帽的文气很重的人。

  此人是杜恩波,辽西六逸之一,早年考中举人。善交朋友,杜立三是他的侄儿;金寿山是他的干兄弟,靠他起家成的土匪;张作霖是他义子,也受到过他的资助。

  “原来都是一家人!”冯麟阁高兴道。

  冯麟阁也好交朋友,两人马上就去设酒庆贺了,都不知在庆贺什么。

  杜立三看见了张作霖,不知道为什么,杜立三看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我们比比枪法?”杜立三问,张作霖摇摇头,“那我们比比文吧?!”杜立三又说。

  说着,杜立三的手下就已经把手摁在了枪上,凶险一触即发。

  张作霖不想和他起什么争端,“你喜欢做着比较,喜欢高人一头,喜欢将别人踩在脚下,可你厌烦什么?”

  “我厌烦你。”杜立三说。

  “对,你厌烦我的身份,厌烦我的相貌,厌烦我的说话方式,厌烦我像个小鬼儿,可你究竟在厌恶我什么??”

  杜立三被问住了,无言以对,这时候,日军联络人送来一旁武器,这才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金钩步枪?”有人惊叫。

  30式步枪,日军制式装备,甲午战争时日军使用枪支跟它完全不能比,射程远,精度高,后坐力小,中国人称金钩步枪,对其喜爱有加。

  都是旧枪,日军用过的装备,张作霖愤愤不平,给你们卖命都不给点像样的东西,抱怨着。

  这天,张作霖带着土匪们溜达着,观察敌情,就看着天边一片黑云压过来。

  仔仔细细一看才知道,不是什么黑云,而是行军的军队,从后面过来的,一定是俄军,浩浩荡荡,纵队好似无边无际。

  俄军浩浩荡荡,漫山遍岭都是行军的队伍,一眼看过去好像延伸到天边一样。

  踏上这片黑土地的俄国人,有的互相取笑;有的嬉笑;有的一脸严肃,怒瞪着嬉笑的士兵;有的独自欣赏周边的环境;有的整理着着装,和周围喜欢的人开着玩笑,盯着不喜欢的人,诅咒他在战争中死去。

  眼看着庞大的队伍就在几里之外了,张作霖赶忙下令,撤。

  十多个土匪刚想撤,就被附近哨卡几个巡逻的俄军骑兵发现。

  速战速决,张作霖吩咐道,现在俄军就几个骑兵,待会儿就是黑云一样压过来的援兵了。

  张作霖迅速将步枪的子弹上膛,抬手一枪,打死了一个骑兵士官,又上膛开第二枪的时候,一扣扳机,嘛了个巴子的,卡壳了。

  中国东北风沙大,日本30式步枪抢上没有防尘设备,风沙容易进入枪管而让枪卡壳。

  一阵苦战之后,张作霖拖着几个重伤的弟兄逃回了义勇军总部,向冯麟阁报告了情况,两人一商量,说由他们打去吧,反正两边都不是好人,咱观战。

  辽阳战役之前,日军和俄军为各自的军队抓捕劳役,东北普通百姓被抓到军中成了搬运工和炮灰。

  好战的都去当兵了,当不了兵的都去当土匪了,留在家里的都是不喜欢战争的人。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就会满足。他们谈不上不爱国,只是心中根本不存在“国家”这个概念,他们只知道要交税,交给谁,无所谓,交给满清让它充门面也好;交给慈禧供她挥霍也好;交给光绪让他建设也好;交给日本人也罢…他们甚至不知道日本人是敌人,是侵略者,他们只知道只要日本人不杀自己,就是好人,只要生命没有受到直接威胁,就从不会反抗。

  但是一旦生命受到了直接威胁,更多的人还是选择苟且和妥协,就更不会反抗了,因为反抗的结果是,死!

  张作霖看着这些被奴役、玷污、迫使、剥夺的百姓,一个个失去生命倒在自己面前,张作霖心里默念:“反抗就是死,即便如此,我也要反抗,用尽各种手段。”

  人的软弱会用尽各种手段;人的反抗也会用尽各种手段;人为了利益,为了权势、财物、声名、地位,所用到的不仅仅是手段。

  为了这些,人会不惜毁掉一切,就像辽阳战场上的这两群人。

  两群自称崇高,自称是为了各自国家而战的人,为了自己的国家侵占别人国家的人,可令人费解的是这其中涉及到三个国家。

  双方好像知道这是最后一战似的,牟足了劲,拿出看家本事,炮火让战场的土松了一层,烟尘遮住了天空,好像一层厚重的雾,压在人的身上,压在人的心里。

  沉迷战争中的人当然感觉不到这些,两国的士兵们只知道往前冲,成为炮灰和英雄,只有中国东北被两国抓住成为劳工的百姓无助地感叹。

  这是一场马克沁重机枪与哈奇开斯重机枪的第一次决斗,都有谁输谁赢,只有死伤无数。

  都在为成为死神的镰刀而拼尽全力,士兵和无辜百姓就像大麦,成为收割的对象。

  大山岩总司令亲自督战,谁敢后退直接杀死。

  日本军神大山岩看着几个举刀的督战官,说:“那样威慑不到任何人。”然后大山岩抱起一架哈奇开斯重机枪冲着几个后撤的日本士兵一通乱扫,逃跑士兵变成筛子,重机枪更大的作用其实是打自己人。

  久我崧是个日本小兵,被大山岩督战用哈奇开斯重机枪扫到误伤,他怨恨地盯着大山岩元帅,大山岩瞪了他一眼,他无奈地低头妥协忍耐。

  低头忍耐的还有被抓来的中国百姓,他们不是死在日本人手里,就是被俄兵马克沁重机枪的子弹扫杀。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就会满足。

  可是,现在这个如此微不足道的愿望也变得虚无缥缈,触不可及,想要活下去,就要在众多死尸之中爬出,然而即便爬出之后,也不一定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身体和心灵的打击,叫人领略死亡的含义。

  他们没有国家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国家只是一味地交税,他们不会反抗,即便生命受到直接威胁,也从不会反抗。

  于是,日本人轻轻松松地打进来了,当八旗士兵没落之后,清朝启用了各地的练军,加之慈禧重用汉人,湘军、淮军异军突起,虽胜少败多却也不全是孬种,只是大烟吃多了,有气乏力。

  紧接着,可悲的一幕发生了,日本人曾打入旅顺时,制造了旅顺大屠杀,而如今,为了笼络当地人心而设立施粥棚,当地人甚至不知道旅顺惨案这一回事,他们只知道日本人来了,来打仗,我得躲起来,不关我的事,可是,很快日本间谍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疯狂设立施粥棚,把日本士兵的剩饭剩菜倒在热水里一掺和就是一道令苦难中底层百姓津津乐道的美味,吃完之后还被逼着对日军感恩戴德,被拍成照片,发回日本的报纸上,有的甚至不用日本人逼着,自己就感恩戴德了,甚至有人吃完就去参加了东亚义勇军。

  纯真得可以被人利用。(然而百年以后,纯真不见了,但依旧容易被人利用。)战争是残酷的,不论何种形式的战争,最受伤害的并非士兵,而是士兵身后的百姓,这场日俄两国的战争却让中国东北的百姓死伤十万,其惨,不忍睹。

  [143]以匪除匪 [144]讲武堂

  [143]以匪除匪

  日俄战争中,张作霖见风使舵,不仅仅得以存活,而且张作霖的自卫团也得以扩编。

  赵尔巽上任盛京将军,听日军一个佐官介绍了张作霖,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材,将他正式招安,并把他的部队扩编,张作霖成了团练(团长)。

  田玉本是这一带有名的土匪,不是因为厉害,而是因为得罪人太多了。

  田玉本小时候家里很穷,和家中兄长在一个地主家打工,结果三年来地主一个子也不给他们,他们去讨要就被下人暴打,最后田玉本受不了了,在一天晚上闯进了地主的房间,拿镰刀逼他交出了拖欠的工钱。

  他就用自己的工钱组织了一支土匪,当了土匪之后,田玉本和张作霖一样,保护辖区百姓,抗捐抗税,抗清抗俄,所以得罪人很多,但有一点与张作霖不同,虽然保护辖区百姓,附近百姓可遭了秧,成了他抢夺的对象,田玉本也对手下监管不力,田玉本倒是有点侠义,可手下们什么都不是,坏事做尽。

  这天,张作霖派去田玉本匪帮的奸细报告了田玉本的情况,匪帮大部分人出去抢劫了,只剩了几个人看家门,张作霖带着手下营官汤玉麟的一哨骑兵就冲进了田家。

  还是这一天,田玉本正在浇花,他正发愁,他的小侄儿如今也长大了,不能窝在家里当个土匪,得替他找个更好的出路,还没等他想出来,张作霖的骑兵冲进了大院。

  田玉本和他的侄儿、家人六人,张作霖将他们送上了刑场。

  斩首之前,田玉本瞪着张作霖,拼尽最后的力气大喊“我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张作霖轻轻一笑,对汤玉麟说:“他倒是个好汉,可有什么用?”

  汤玉麟轻蔑一笑。

  官兵剿匪,从来都是不剿大的,不剿小的,可张作霖不同,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是匪,就得剿。

  宋德林是个小土匪,就十几个人聚在了一起,一群人四处鬼混。

  张作霖和张作相带着几个步兵就将他们统统抓了起来,绑在他们的院子里。

  张作相问:“老哥,这也叫土匪?”

  张作霖说:“小匪也是匪,该抓也得抓,不然说不定哪天就成精了。”

  被五花大绑的宋德林却直喊冤枉,说:“我还没来得及被逼上梁山呢,我就十个人,这也算土匪吗?我以前就是个小农,交不起税租,地主把我女儿抢了回去,就算我是匪,那我是被逼上了梁山的。”

  “那她呢?”张作霖的一句话就把宋德林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是宋德林刚刚抓来的一个邻村女人。

  张作霖对着张作相抱怨道:“你和你们家的地主一个德行,嘛了个巴子的,这鬼世道就是这样,知道为什么世道这样吗?”

  “因为人就是这样!”张作霖轻易地下了结论。

  张作相站在一旁,呆立着,听到张作霖的话,张作相目瞪口呆,此刻,他下定决心,誓死伴于张作霖左右。

  从科尔沁流过来一伙蒙匪,他们骑术精湛,张作霖屡屡挫败,不是对手,却仍不放弃。

  蒙匪们抢了东西就走,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所到之处,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哭泣无助的人们。

  张作霖屡战屡败,心里琢磨这么打不是办法,得整点儿阴的。

  这天,张作霖带着心腹来到蒙匪的蒙古包里拜会,蒙匪扛把子牙什狼一样的眼光一看便知此人来意。

  张作霖表明来意,说自己是来讲和的,希望今后能够合作,因为这里向来十分混乱,官匪也有成为一家的时候,所以牙什也就将信将疑了。

  张景惠献上带来的拜会礼,十几支步枪,蒙匪步枪稀少,作战主要靠骑术,见到步枪,蒙匪们兴奋不已,防范之心瞬间洞开。

  张作霖趁虚而入,和蒙匪头目喝酒,蒙古人生来好客,蒙匪也不例外。

  张作霖打架打不过他们,可喝起酒来可没几个喝得过他的,结果也输了,张作霖喝得酩酊大醉,昏昏沉沉,倒在毡毯上睡着了,被张景惠和张作相抬了回去,但蒙匪们却很高兴,既满足了虚荣心又结交了一个朋友。

  牙什一边喝酒一边观察张作霖,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张作霖借助蒙匪之力,合作进攻了北镇附近的几个小匪帮,张作霖命令蒙匪不准劫掠百姓,但几个小匪帮所剿来的枪支和财物全部交给了蒙匪。

  牙什高兴不已,合作几次之后,顾虑彻底打消。

  这天,牙什约张作霖一起喝酒庆祝,张作霖又一次喝倒在地,呼呼大睡。

  就在他们喝酒正欢的时候,张作相带着士兵秘密包围了蒙古包。

  这天晚上,张作霖酒醒之后,谎称回家,蒙匪扛把子劝留不住,只能送张作霖回去。

  张作霖出了蒙古包百步之后,举枪朝天狼星方向一射,这是信号,张作相听到枪响,带兵首先围住了蒙匪们的马棚,没有了马,蒙匪和普通土匪没有两样。

  张作霖来到五花大绑的牙什面前,说:“我才是这里的狼!”

  张作霖细数着奉天大大小小几百匪帮,快被自己抓完了,可剩下的都不好对付,尤其杜立三。

  这是个让俄军都感觉害怕的人物,曾经也为难过自己,这是个自大的人,喜欢刁难别人,这样的人工于心计,加上匪帮庞大,不能硬拼,张作霖心里分析着。

  得来软的,于是张作霖请来了义父杜恩波,杜恩波还是杜立三的族叔,张作霖说了自己的想法,想要把杜立三招安,劝杜恩波说杜立三这样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辈子当土匪吧,看我当了军官之后,混得不是更好,您搭个桥让他接受招安,小立子将来混好了还不孝敬您,杜恩波被哄得眉开眼笑,听得连连说好。

  杜恩波写信将这件事通知了杜立三,不仅仅只是通知那么简单,杜恩波是个文人,将招安之事用文笔好生装扮了一番,叫杜立三一读便深信不疑了。

  张作霖知道自己没有完全的把握骗过杜立三,于是让一个文人、而且是杜立三的叔叔去骗他,杜立三只带了十几个手下,匆匆忙忙赶到新民。

  此时,张作相和张景惠已经带兵来到了八角台待命。

  张作霖先是设酒款待兄弟杜立三,待其吃饱喝足,防范心全无的时候,张作霖一摔酒杯,汤玉麟带人冲进屋内,绑了杜立三一伙儿。

  张作霖下令进攻杜立三匪窟,张作相张景惠由八角台出发,来到青麻坎,杜立三匪帮没了头领,或逃或降,祖孙几代积累下来的匪业,被张作霖斩断。

  杜立三死的时候不情不愿,他想不到自己竟会死在张作霖的手上。

  处理了杜立三之后,大的匪帮就只剩下田庄台的金寿山了。

  光绪和慈禧,这对母子和敌人在两天之内一起死去,光明和黑暗的最顶端同时消失,朝廷一片混乱,正是群雄四起的时候。

  隆裕皇后此时成了隆裕太后,新皇溥仪年纪还小,权利都在隆裕一人手上,她一上来就大刀阔斧地改革。

  隆裕太后自小喜欢西方文化,于是她模仿西方在皇家内部组建了一个皇室内阁,将一直野心勃勃的袁世凯罢了官,袁世凯怀着愤恨离开了朝堂。

  皇室内阁针不住四方起事的农民,连朝廷的官员都震慑不住,大臣们中饱私囊,各不相顾,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

  地方官员更是民脂民膏搜刮干净,四方的乱也加重了很多,被逼无奈当上土匪者众多。

  皇室内阁将四川、广东正在修建的民营铁路全部强行充公划为国有,而后又与美、英、法、德四国银行订立借款合同,代价是将铁路建造权经营权全部交给四国银行,为此,四川的各个团体组织起义,掀起保路运动。

  要么麻木地被压榨致死,要么誓死反抗,麻木是正常人的选择,正常人甘心被驯服,被欺压,却也有誓死反抗的人,可这些人却没有把目标定为欺诈百姓的贪官污吏,而是选择去抢比自己弱小的普通民众,好像这一切都是被事先约定好的,没有人想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普通的人享受相对安稳的生活,交出他们的一切,土匪抢夺着所有能抢来的东西,恶事做绝,如同机械一般地重复着动作,麻木地,如同死人一般。

  奉天的土匪灭了又回,回来又被灭,被奉天府称作剿匪功臣的张作霖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张作霖也乐此不疲。

  一想到金寿山曾经陷害过自己,张作霖就气愤不已,最后张作霖笑道:“瓮中之鳖。”

  就当他准备好报复金寿山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张作孚死了。

  张作孚是张作霖的二哥,张作霖在军中给他在黑山安排了个队长的职务,结果在黑山剿匪时被土匪打中了一枪。

  张作霖急急忙忙驰马来到黑山,张作孚已经奄奄一息,躺在火炕之上,嘴里念着什么,张作霖含着泪紧忙凑过去听,张作孚说:“疙瘩,学成就交给你了。”学成,张学成,张作孚之子,张作霖的侄儿。

  张作霖抱着二哥的尸体,失魂落魄地跪倒在母亲面前,他们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跪倒在地,不停地责难着张作霖,张作霖一言不发,默默流着泪。

  母亲哭了整整一天,张作霖陪着二哥的尸体和哭泣的母亲一天,到了晚上,母亲睡下之后,张作霖夺枪上马,继续剿匪报仇,把仇恨全部撒在了金寿山的头上。

  仇恨、悲伤、疼痛,也好过一个麻木的灵魂。

  [144]讲武堂

  仇恨、悲伤、疼痛,好过一个麻木的灵魂。

  有些人总喜欢控制别人,其他人都喜欢被人控制。

  被控制的生活是很轻松的,只要完成一些指示和工作,就可以很好的睡上一觉,明天继续被指示,继续工作,继续活着,这是一种生活方式,却是绝大多数人认同的规则。

  然后,在规则下,规矩下,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即便睡不着。

  当睡觉不是为了休息,而是因为一种习惯和被什么强加的规定然后,人就麻木了。

  麻木的不仅仅是人,还有控制人的少数人。

  隋炀帝时期,开始以科考来决定一个人的优败,设立十科举人,通过考试,选用官员。

  如果仅仅是一纸的文章就能评判一个人的优劣的话,那未免有些肤浅,但现实就是如此肤浅,所以科举延续了1300年。

  1905年,清在慈禧的昭示下正式废除了科举考试,这是慈禧一生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不过并不彻底,之后科举以另一种形式复活。

  这时的教育就像一个大型的工厂,生产着所差无几的商品,即便包装有好有次,可本质都一样,商品是没有办法突破包装纸而成为全新事物的,同样,教育下的产儿不可能出现天才这种“怪胎”。

  经过两年之后,东三省讲武堂开办,成为东北军官的培养中心,新兴的军士教育让军队有了指挥的艺术。

  可是,当一件事情进行的次数过多,就会麻木,讲武堂的军官能否摆脱这种宿命,就要看这些军官自己。

  正传篇 东北王

  [145]辛亥革命

  光绪自小体弱多病,过继给了慈禧,成了皇帝,然而真正的君王却是慈禧,而光绪仅仅是一个傀儡。

  可是这个傀儡却发出过怒吼,甲午战争时慈禧主张和议他却主战,战争失败后,光绪又发动了戊戌变法,又失败了。

  这是个倒霉的皇帝,自从他当上皇帝的时候开始,霉运就成了他的跗骨之蛆。

  光绪在训斥责骂下长大,性格懦弱但壮志满满,一直想着强国之法,却一直被慈禧压制。

  “我不能死在他前头!”慈禧说。

  “我不能死在她前头!”光绪说。

  最后,慈禧临死之前,光绪也病重了,两人一直斗到现在,而现在是最后一场争斗,谁最后一个死去,谁就是赢家。

  慈禧撑不住了,她命令李莲英在光绪的草药里下了砒霜,毒死了光绪,慈禧这才放心死去。

  慈禧和光绪两天之内都死了,大权落在光绪的皇后,此时的隆裕太后手上,隆裕太后原本并不受人待见,因为她的思想有些西化,注重西方文明,此时上台,更是弄出了一个皇室内阁。

  皇室内阁辞退了袁世凯,把一直相信自己是真龙天子的袁世凯得罪了。

  从甲午战争结束开始,兴中会和后来的同盟会起义不断,轰轰烈烈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1900年,同盟会孙中山、黄兴、胡汉民等人齐聚会议,决定在广州起义,这是广州的第二次起义。

  黄兴率起义军在广州与清军恶战,同盟会成员在恶战中一个个死去,活着的继续冲锋,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孙中山、黄兴觉得刚刚失败应该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

  武昌的清军都是新军,里面的军官有很多是同盟会成员和周边人员。

  武昌守军奉命前往四川镇压保路运动,城防空虚,武昌守军中的同盟会成员决定起义。

  同盟会周边成员孙武在制作炸弹时发生爆炸,起义事情暴露,总督瑞澄下令全城戒严,清军新军的一个班长熊秉坤提前起义。

  新军军营传出一声枪响,所有士兵先是一愣,然后起义的起义;逃跑的逃跑;反起义的镇压起义的士兵,一时间武昌乱作一团。

  城防空虚,瑞澄畏战潜逃,起义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胜利了。

  清朝廷为之震怒和颤抖,皇室内阁无力应战,只能请回被辞的袁世凯,袁世凯谎称自己重病,不回朝廷,最后皇室内阁没有办法解散了皇室内阁,命令袁世凯组建内阁。

  袁世凯找回了面子,这才率军出兵武汉。

  起义军连战皆胜,黄兴也赶来指挥,进攻南京。

  南京被攻破,袁世凯看到了起义军的本事,不想硬碰硬,暗自和孙中山议和。

  奉天,张作霖一直在观望着动向,这是个大好时机,他带着张作相、张景惠、汤玉麟和自己的全部兵力擅自调防,前往奉天府。

  奉天起义军郁郁而动,盛京将军赵尔巽正值缺人之际,非但没有将张作霖治罪,反而委以重任。

  在张作霖的防卫下,奉天起义军最终也没敢动手。

  这是一步棋,是成功的踏板,当取得赵尔巽信任之后,张作霖的军队也得到了发展,当袁世凯决定劝帝退位的时候,张作霖又立刻到了反皇派的阵营。

  最终孙中山将总统之位让与袁世凯,袁世凯才答应请皇帝退位。

  袁世凯与隆裕太后商议着优待,隆裕太后深知大势已去,同意了皇帝退位。

  鹿钟麟带着二十个士兵便冲进了紫禁城,将隆裕和溥仪赶出了皇宫。

  成为大总统的袁世凯,权力欲望愈加膨胀,这是个一直以来梦想着当真龙天子的人,绝不会甘心只当一个总统。

  麻木的人从不知反对,反抗之人又从不知满足。

  正传篇 东北王

  [146]野心常伴随着死亡

  1909年伊藤博文到中国东北与俄国总长戈果甫佐夫谈判,在哈尔滨车站被朝鲜志士安重根刺杀而死。

  这个戴着善良的面具、做了不少恶事的绅士,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他的死,看似留下了很多东西,其实什么都不剩。

  他的死唯一的坏处是,之后,他的老对手山县有朋再也不用顾忌任何人的感受了,连天皇(三年后的大正)都不用再顾忌了,山县有朋留下的军部甚至有一天会超越天皇的存在(裕仁时代)。

  1912年,明治被尿毒症杀死,再厉害的人都逃不过死亡。

  明治宪法第一条:“大日本帝国由万世一系的天皇统治之。”自此开始,天皇成为“神”,可是即便成为神,还是会死。

  明治的儿子只继宫嘉仁成功活到了成年,大概是惩罚吧,睦仁死后,嘉仁即位,以中国易经的“大亨以正,天之道也”取大正二字,改明治元为大正。

  大正天皇恨透了山县有朋,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山县就以元老的身份在嘉仁身边絮叨自己的丰功伟绩,在炫耀自己的功绩,又好像是要学习幕府将军,总之野心昭然。

  袁世凯出任临时大总统,并不安分,刺杀了国民总理宋教仁。

  孙中山匆忙回国反袁,反袁军队进行二次革命,要革了袁世凯的命。

  反袁军被北洋三杰打退,二次革命被镇压了下去。

  孙中山逃亡日本,在东京成立中华革命派,参加者都是誓死的志士。

  袁世凯为了筹款强化自己的北洋士兵,不惜与各帝国签订上百合同和条约,其中就有辱国的日本“二十一条”。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进攻被德国殖民的山东半岛,击败德军后拒不撤兵,任日军少将的田中义一变本加厉地提出二十一条,袁世凯先是不肯答应,日方很是生气,海军舰队游离于黄海,一副开战的样子。

  奉军也不甘示弱,张作霖增加军备,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和日本人做事,就得寸土不让,要不然任凭你有多大的疆域,也不够他的胃口。张作霖心说。

  签订“二十一条”时,袁世凯虽然去除了其中最丧权的第五条,可结果还是签了,之后,民间反对和责骂声极大,袁世凯为了缓解骂声,下令设每年5月9日为国耻日,却依旧挡不住愤怒的声音。

  一面追求权利,一面弱小和软弱。

  由于弱小,沙俄入侵外蒙(俄十月革命后,外蒙古独立)、英国入侵西藏;由于软弱,面对这些时,只能妥协。

  袁世凯上位之后,一直有一个土匪让这个大总统发愁,甚至紧张,这个土匪来势汹汹,却谁也说不清他的来历,仿佛天降一般,名叫白朗。

  河南灾荒,都督张镇芳中饱私囊,鱼肉百姓,河南一度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灾民成群,哀鸿遍野,逃荒的农民排队走满了一路。

  这时,出现了一个带着几百人的队伍,四处拼杀,劫掠贪官、劫富济贫的白朗起义军。

  逃荒农民为之策动,纷纷加入白朗,白朗迅速崛起,其用兵灵活、行军极快、不惧死亡,经常以少胜多,先后与袁北洋军二十余万人战斗。

  白朗知道袁世凯不顾百姓,只想着自己的统治,于是白朗掀起一面倒袁大旗,与二次革命孙中山讨袁军遥相策应。

  黄兴联系过白朗,虽然没有联系上,但白朗也配合了二次革命。

  之后二次革命失败,冯玉祥率领自己的第14旅镇压了白朗起义军。

  没有了讨袁军的策应,白朗疲劳应对强敌,四面受敌,最终兵败,生死不知。

  白朗起义军,也叫白狼义军,快速崛起,又快速没落,快到让人记不住,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不仅白朗,北洋新将张作霖也很反对二十一条。明里不敢说,暗地里已经明白在袁世凯手下不是长久之际。

  此时张作霖当上了二十七师师长,军衔中将,原本的老大冯麟阁也只是二十八师师长,和自己平级。

  当上师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母亲按到了省城。张作霖还请来自己小时候的先生杨景镇,请杨老师来到奉天将军府教张学良、张学成读书。

  不久,赵春桂病重逝世,张作霖的母亲悲伤不已,不久也随儿媳而去,张作霖母亲临死前让张作霖把自己和儿媳葬在一起,让自己陪着苦命的儿媳妇。

  张作霖想着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越想越悲伤,既然不能左右身边亲人的死亡,那就要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张作霖来到北京,受召面见袁世凯,此时袁世凯正在为称帝准备着,事先要探一探自己的这些将领。

  张作霖知道这一去干系重大,任何事都要慎重,张作霖看张勋粗鲁、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却会受到袁世凯的信任。

  张作霖一想,那我就学张勋,让你对我无从下手。

  一到北京,张作霖和手下就住进了八大胡同,成日里饮茶、听戏,像是个进了城的土包子、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任你有什么样的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天,张作霖被召面见大总统,张作霖来到总统府,前面围了很多将军,都比自己权位高,敢情来的就只有自己这一个中将师长,其余都是位高权重的。

  之前进去的阎锡山,出来的时候,两腿发软,面色紧张,别人问他怎么样,阎锡山说:“大总统阅人无数,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我在想什么,我。”

  张作霖心说有意思,连人心里想什么都能看出来,那让你看看我心里想什么。

  张作霖受召进入大总统办公室,来到袁世凯面前,袁世凯一见此人身材矮小精瘦、精神焕发,觉得此人不错,问:“雨亭在北京生活得还习惯?”

  张作霖傻笑着说:“我没来过怎么大的地方,都有的找不着北了,不过就能找到八大胡同。”

  旁边的人一听,不禁失笑,一看这张作霖也不过如此,匪性难改,完全就是个土豹子。

  袁世凯试探道:“那你觉得我这总统当得怎么样?”

  张作霖心知肚明,“在我看来,大总统就是当今的皇上,您就是皇上,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张作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袁世凯手里把玩的金表,假装失神。

  袁世凯一时高兴,看到张作霖看上了自己的金表,也罢,袁世凯将金表放到了张作霖手里,拍了拍张作霖肩膀,张作霖敬了个礼就出去了。

  嬉皮笑脸的张作霖一出门就立刻绷住了脸,偷偷回头看了看,看了看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起激烈讨论着将来命运的将领和长官们,然后轻轻一笑,漠然离开。

  袁世凯复辟称帝

  袁世凯儿子袁克定仿制日本人办理的《顺天时报》,报纸上歌颂君主,袁世凯误以为日本支持自己称帝,当皇帝的野心再次让袁世凯迷失双眼。

  袁世凯知人善用,能征善战,禁烟禁赌,深得人心,再加上姨太和儿子的挑唆,袁世凯误判自己称帝会成功。

  袁世凯设立1916年为洪宪元年,总统府改为新华宫,祭拜孔子,复辟帝制。

  这一次是举国愤怒,没有人再和他站在一起,就连北洋三杰也离开了袁世凯。

  张作霖被袁世凯封为二等子爵,张作霖一看就给了个子爵,不情不愿的请了假,被召入京而拒不动身。

  张作霖找来冯麟阁商量挤走奉天的段芝贵,段芝贵是袁世凯的义子,占据着奉天府,段芝贵得罪过冯麟阁,冯麟阁巴不得把他赶走而出气。

  两人自导自演,一场戏剧上演。

  这天段芝贵正为义父众叛亲离而作愁,想着入关作战的办法,结果张作霖急乎乎地冲了进来,说冯麟阁叛变了,要杀你。

  段芝贵一听,立马慌张了,心说连王士珍都不管义父了,更别说冯麟阁那个土匪了,段芝贵立刻命令张作霖来保护自己。

  张作霖调来二十七师守军,保护住奉天大楼,而冯麟阁的二十八师则在外面团团围住,朝天放枪,故作杀声,佯装进攻。

  段芝贵怕了,找张作霖想办法,张作霖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用手比划了个字:走。

  段芝贵此时被外面的枪声吓破了胆,对张作霖言听计从而不假思索,乔装掩护出去,带着两百万官银登上了火车。

  火车还没开出奉天就被拦截了下来,二十八师的一个团将整列火车包围,说段芝贵祸国殃民、挑唆大总统复辟、如今携巨款畏罪潜逃,又将段芝贵扣押。

  段芝贵求团长开恩,团长回去请示,故意吊着段芝贵的胃口,很长时间才回来,说张作霖代理都督法外开恩,只扣押火车和官银,你可以走了。

  段芝贵又转坐别的火车才回到北京,袁世凯被张作霖这招儿气得没有任何话说,又不得不再从张作霖和冯麟阁中选出一个人来当奉天省长,段芝贵恨透了冯麟阁,在义父耳边说着张作霖的好话,于是张作霖成了奉天的盛武将军,做主奉天。

  张作霖成为盛武将军后,就开始委任自己之前的手下,去年有个叫王树翰的,此人与张作霖有过不和而舌枪唇战了半天,后来自己辞了职,现在张作霖又将他找回,委以重任。

  张作霖之前的秘术长谈国桓对张作霖阿谀奉承,如今张作霖毫不犹豫地辞退了他,杨宇霆还拦着自己,说此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作霖说:“他连个异议都不敢给我提,嘛了个巴子的,我要他干什么?”

  张作霖用人正好与正常人相反,而就是这样才让他不像常人一样庸庸碌碌。

  袁世凯则于此不同,越是油嘴滑舌的越是重用,绝不允许手下的智慧超过自己,这是袁世凯的想法。

  登上皇帝宝座之后,袁世凯允许在正月初一的这一天放假。

  袁世凯一生做的最大的一件好事就是批准了春节的假期,春节自古就有,但从无假日一说,春节自今年正式开始。

  谁的一生之中都会做一两件好事,但都不能够抵得过自己所犯下的错,人一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犯错,直到死去。

  称帝之后,全国大乱,反对声四起,各省独立,讨袁军自愿组建,北征袁世凯。

  孙中山回国,带领中华革命派北征,发起护国运动。

  腹背受敌,北洋三杰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看到总统称帝,三人想要接任总统的愿望破碎,三人先是观望,拒不出兵,后来干脆直接参加了讨袁军。

  众叛亲离的袁世凯气急而病,重病而死。

  袁世凯死前愤恨而无力地说:“你害了我!”没有指名道姓。

  袁世凯本是一代枭雄,官品也不错,又禁烟禁赌,能知人善任,敢遇敌奋战,培养出来的手下王士珍不争名、段祺瑞不好利,唯独权力欲过剩,最终走错两步棋,毁了之前建立起的一切,成了千古罪人。

  [147]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中国

  [147]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中国

  第一次世界大战

  由于世界渐渐平稳,各帝国的殖民地范围开始固定,各帝国间互相嫉妒他国的殖民地比自己的多,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抢夺过来,于是爆发了世界范围内的战争。

  以德国、意大利、奥匈帝国为首的主要同盟国对战国英国、法国、俄罗斯帝国为首的协约国,参战总兵力6500万人,死伤两千万人,先后有三十四个国家参战和被波及,战争空前。

  此时的中国,袁世凯被打退,军阀四起,北洋担任国家机构。

  为了夺回在德国手里的殖民地山东半岛,中国极力想要参战,可由于国内不稳定,资源不足,战备不够,北洋意见不一,拒绝参战。

  时任总统黎元洪坚决拒战,认为管好自己便可,何必去管别人?

  时任总理段祺瑞,为人公正廉洁,不贪不愚,想尽办法对德国宣战。

  由于国会都是自己顾自己之徒,都不太看得起这位不贪不污的总理,在黎元洪带领下对段祺瑞四处挤兑,段祺瑞忍受不了而愤然离去。

  这时,黎元洪为了解决总统府与国务院的“府院之争”,命令张勋率军入京。

  张勋瞅准机会带着八百鞭子兵进入京城,复辟称帝,不过不是他称帝,而是请回了溥仪。

  黎元洪丢尽脸面,后被解除总统职位,冯国璋代任总统,段祺瑞重回北京掌权,击溃鞭子兵,稍作稳定之后,宣布对同盟国宣战。

  日德战争

  大正天皇更像是山县有朋的傀儡,于是大正天皇见到山县就像见到瘟神,刻意躲避,避之不及。

  山县有朋此次上奏提出对德战争,进攻中国青岛驻扎的德军,以夺取青岛。

  大正天皇听他说了半天,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他不会提任何意见,不会加入自己的任何见解,庸庸碌碌,平平凡凡,行走在世界上,然后等待死去,虽有怨言,却也甘心被山县内阁利用。

  这个“神”被他的信众驯化了,和人一样的。

  北洋军阀们也很容易被驯化,军阀们也是人,和人一样,都容易被现实驯化,一旦满足于目前的利益,就会停滞而置于国家而不顾,反而讥笑心系国家者为幼稚。

  于是,这一幕重复出现,和日俄战争时清庭划辽东为交战区而中立袖手旁观一样,此时的北洋也是中立,划山东半岛为日德的交战区,继续袖手旁观。

  同样的情况由旅顺辽阳转移到青岛,大量的中国百姓先是被德国军队强迫构建工事,劳累和死亡并行,然后被攻破城池的日军屠戮,最终死去。

  德军青岛守军离后方有半个地球远,没有后援,而且德军也在欧洲战场疲于奔命,日军趁虚而入,联合英军,一同攻进青岛。

  德军投降,日军占领了德国租借地胶州湾,然后就没有打算离开。

  凡尔登的滑铁卢

  凡尔登战场,谁也想不到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最后一次战役,谁也想不到这场战役法军会赢而德军会惨败。

  协约国的法军和同盟国的德军在这个战场上用两军的重炮轰炸了两天两夜,地上的新土被翻了又翻。

  法军弹药远远不足,火炮与德军相比也是少之又少,经过连日激战,法军炮兵所剩无几、炮弹也所剩无几,法军将领无奈之下招录一批新炮兵和根本没学过用炮的士兵来操作火炮。

  炮弹严重不足,一个没学过用炮的士兵将炮弹推上膛,慌乱之间炮口还没调整就误发了一炮,炮兵长官见状急忙跑过来兴师问罪,现在的炮弹都比人命重要。

  炮兵长官急哄哄地冲着士兵叫喊,“看你有多没用,你发炮的时候是用脚瞄准的吗,炮弹偏到波罗的海的方向去了,你朝反方向打是什么意思?向我示威吗?”

  突然,长官还没有骂尽兴,对面阵地爆炸声一片,接连而起的火光在白天都很刺眼,盖过了高高在上的太阳,疯狂的爆炸连续了半个小时才停下来。

  天意,上帝显灵,炮兵长官激动把那名士兵抱了起来,亲了一口,说:“你真是个天才。”

  法军司令官看着这场面,微声问道:“这是哪个天才做的好事?”

  副将回答说:“听说是个后勤兵,误打误撞,本来那一炮是打偏了,而且是偏了五十多度,谁都没想到。”

  司令官感叹道:“那孩子不经意间打败了德军的一整支军队呢!好孩子,他结束了这该死的战争。”

  这场战役,以德军弹药全部被毁掉、阵地被炸平而被迫结束。

  以这场战役的结束而开始,德军开始步入名为“没落”的深渊。

  华工军团

  中国为了夺回在德国手里的殖民地,拿回德国在山东半岛的利益,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加入协约国。

  欧洲战场已经进入了后期,各国战事均进入决战的状态,然而协约国形势却不容乐观,战争形势极具紧张,不得不向中国求援,英国开始时以为中国的“以工代兵”是一句玩笑话,可此时即便是玩笑话,也必须试一试了。

  英法两国与中国北洋签订募工合同,要求身强体壮、吃苦耐劳者,每人每月20块大洋,不上战场,只做后勤工作。

  合同的消息迅速在全国流传开来,14万来全国各地的劳工聚集起来,这些大多数是家里连饭都吃不上的农民和市井游民,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钱有饭吃,只要不杀人,只要不被杀,什么都肯做。

  他们每人都将一个镯子套在劳工的右手上,一个编定号码的铜片卷成的镯子,然后登上法国人的油船,摇晃和晕船中度过一个多月,在马赛港登陆。

  到达欧洲后,他们被派往各个战区,挖战壕、修工事、装卸货物、清理铁路、修建桥梁、埋葬尸体、排除地雷是他们的工作,最艰苦、最繁重、最混杂的工作,可也是相对安全的工作。

  低矮的窝棚,这是他们的住处,这里阴冷潮湿,绝对不适合人类居住,尤其冬天,待上一个冬天,身强体壮的华工就得落下病根。

  工作时间为每周7天,每天10小时,背一二百斤重的弹药箱负责人力输送,很多华工因此骨折。

  异国他乡,最怕的就是让人瞧不起,语言不通,他们只能用拳头说话,华工多数是有武术功底的,因此经常能赢,也迎来了少许的尊重。

  即便是少许的尊重之后,这些用拳头说话的华工就会被强制送到前线为法军当敢死队。

  凡事都忍耐着,那可不是人类呀!

  为了每个月的二十个大洋,这可是不小的财富,尤其对这些连饭都吃不起的人来说。

  他们为了这些钱,即便死了也会心甘情愿,因为他们多数是有家人的,不是一个人死了无牵无挂,他们要养家,要让家人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而不是饭都吃不起、头都抬不起。

  所以他们要挣钱,而且活下去。

  可是这里的却是战争,战争中,你的生命不受任何人的控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这天,华工们正在一个阵地上挖掘战壕,一个小时后法军就要用这战壕,他们被命令一个小时内完成工作,这可不是谁都能干成的活儿,换谁谁都不会去做,可他们是华工,他们不会挑剔,不会抱怨,不会埋怨,只会低头去工作。

  一个小时不到,战壕挖好了,看守阵地的法军士兵们看着这些黄色皮肤的人直咂舌。

  可就在这时,德军进攻了,1917年德国军方生产出22辆A7V坦克,有17辆加入到战争之中。

  德军的十多辆A7V坦克肆无忌惮地向着法军阵地冲来,后面跟着上千名德军士兵,而此时阵地上的法军只有看守阵地的一个连。

  法军连见势丢下枪支,命令华工留在阵地上,法军士兵自己一个个的逃跑了。

  华工先是听话地躲在壕沟里,德军A7V坦克上装载的马克沁机枪可不管壕沟里躲着的是谁,一通乱打之后,几个华工被流弹射杀。

  华工这个时候明白了过来,可德军已经冲了上来,几十名华工被德军包围,德军说什么他们听不懂,他们只是知道自己不该参加战斗的,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只工作不打仗,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了。

  他们不敢投降,因为如果投降的话被德军抓走不知又要受到什么“待遇”,他们已经绝望,这样的日子早就让人绝望,只剩机械一样地重复着动作而已了。

  就算有幸不被德军杀死而被放回法国,法军也不会轻饶他们,一定会让他们再回战场充当敢死队。

  绝望,一种名为死亡的绝望。

  这是来自黄种农民的呐喊,被现实的规则所束缚,被上位者的权利所压迫,被各种各样的教条所规范,欺骗,教化;甘心被欺骗,不敢反驳既定的规则;不敢做坏事,却也会偷偷摸摸;连睡觉也要翻来覆去,连活着都不知为何活着,连死去都会认命而死去,就是这样的人,在被碾压了五千遍之后,终于忍不住叫喊出来了,来自内心的。

  这几十名华工战士没有活着回去,也没有活着被俘虏,而是扛着锄头、铁锹和敌人战斗到死。

  。

  1918年,德国民众不忍战争的折磨,爆发十一月革命,前线溃败,军队起义,德皇威廉二世只得宣布退位,德国战败投降。

  。

  华工合同上写着不参与战斗,可是在战争中哪有不战斗的?他们工作的地方是战斗的最前面。

  大约11万华工回到祖国,几千华工留在法国结婚生子,两万多华工在战争中死去。

  协约国联军总司令法国元帅福熙:“华工是第一流的工人,也是出色士兵的材料。他们在现代炮火下,可以忍受任何艰难,保质保量地完成各种任务。”

  活下来的人很庆幸自己听到了这句话,可死去的人永远听不到任何话了。

  。

  中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很多人不知道中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很多中国人甚至不知道中国是怎么赢的,好像中国并未参战。

  事实上中国参战了,一支总称为华工军团的军队,参加了一战,他们并不直接加入战斗厮杀,而是用命给协约国做着补给,有一次协约国军队被打退之后,这些没有枪的军人扛着锄头冲上战场,而对面是敌人的十几辆坦克。

  他们也被遗忘了,和历史一样,人们只会展望未来,不会回想过往。

  没有谁觉得回忆过去是没有价值的事,只因它不会带来利益,所以不去回忆,除了以研究历史为业的人。

  [148]张勋复辟 [149]五\四运动

  [148]张勋复辟

  康有为在戊戌变法失败之后流亡海外,如今被张勋请回国内徐州,拜庙祭孔。

  民国之后,男人都减掉了大辫子,只有张勋和他手下的军队依旧留着辫子。

  田中义一也来到徐州,与张勋康有为密谋。

  黎元洪和段祺瑞的府院之争,段祺瑞被挤走,六不总理出来北京后,府院之争还在继续,而且愈演愈烈,北京一时间大乱,张勋谎称入京调停,带领五千辫子兵入京,将黎元洪赶出国会,其后接来溥仪,宣布溥仪复辟。

  张勋身穿黄马褂,顶戴花翎,带领康有为和众多鞭子兵入宫“面圣”。

  向来做事见首不见尾的北洋之龙王士珍半推半就地被拉上车,跟着一起入宫。

  张勋一见年小的溥仪,立刻甩开袖子,激动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问候皇帝,“万岁,还请万岁救万民于水火啊,如今各系军阀为了争抢地盘而明抢暗斗,还望万岁为百姓做主。”

  溥仪故作谦虚:“朕毕竟年纪尚小,恐无法担当大任。”

  张勋立马激动地说:“圣上堪比圣祖皇帝,如今天下大乱,兵阀四起,各自为己,只有圣上能救活社稷了。”

  溥仪故作深沉:“唉,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张勋感激地热泪盈眶,跪在地上叩首,其他人都随着他一起跪在地上。

  王士珍看着这像是陪小孩子过家家的这帮人,实在无言可说,所有人都跪着,王士珍在众人恶毒的眼光之中,也慢慢屈下身子,跪在地上。

  新上位的康有为和王士珍开着玩笑,“看看京城的这帮人,皇上走的时候,他们敲锣打鼓地庆祝,如今皇上又回来了,他们又绑起了辫子,可惜辫子都剪掉了,只能绑草绳子。”

  王士珍苦笑,“是啊,是啊,人们就是这样,不管谁掌权,都只是会一味地服从,连在背地里抱怨一声都害怕被人听到。”

  孙中山听到复辟消息后,立刻组织北征张勋,段祺瑞也在天津组建讨逆军,段芝贵、曹锟分兵两路进攻张勋辫子兵,张勋没有几天就撑不下去了,战败逃亡。

  溥仪又坐了十二天的龙椅,再一次恋恋不舍地离开皇宫。

  [149]五\四运动

  日军打败驻青岛德军,占领青岛后,拒不撤兵,北洋事先想到了这一点,但觉得一个国家不至于会耍赖皮,结果碰上的是日本,北洋的大军阀们一个个都有些语塞,想想自己都没有这么无赖过,今天碰上行家了,算是栽在家门口了。

  这个时候,人们的思想正受到一股冲击。

  冲击来自最北的地方,沙皇俄国因为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不惜消耗尽全部财力来进行战争,倾尽国力为的是殖民地,沙俄百姓民不聊生,累死累活半辈子换来的不是安定的生活,而是无尽的劳累。

  为了让生产跟进战争的脚步,这些百姓身心俱疲,要么在生产线上劳累到死,要么奋起抗争,他们这样想。

  于是士兵拒战、工人罢工,最终沙皇尼古拉二世被迫退位,二月革命爆发。

  沙皇统治的结束并没有结束战争,二月革命后的俄国临时继续与德国战争,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同样为了争取殖民地的控制权。

  这下这个国家愤怒了,列宁带领工人和农民手持锤子和镰刀,武装起义进行十月革命。

  十月革命一举成功,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建立。新成立的苏维埃国家拒绝战争,退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死亡舞台。

  十月革命的成功也给中国带来了震撼,很多学生接受了新的思维方式而决心同过去决裂。

  由北京的学生发起,而后迅速感染全国,一次游行让底层的人走上街头,震动了北洋的懦弱,冲破了北洋军阀的欺压,用最大的力气冲击日军的铁拳。

  这天是5月4日,一个教会了这一天的人不会忘记的日子。

  教会了人们破去腐旧的观念,流着眼泪去追寻新的事物的一天,即便这一天注定只成为人们的口头语而不被落实,可它却拼劲了全部的气力,在这一天的太阳落下去的时候,意味着这一天的死去,它死了,留下彷徨的人们,嘲笑“第二天”的死亡循环的命运,它也无法摆脱这一命运,但至少追寻过,至于有没有收获,已经不重要,因为这一天已经死去,第二天已经到来。

  人生来有对自由的渴望,腐重的现实让人们步履蹒跚,荆棘挡住了两面的去路,只有所谓的康庄这一条大道可走。

  可怜,我们人类的路就只剩下了一条,一旦有人另辟蹊径,就会引来各种非议,然后招来死亡。

  游行的人多数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不是被人所利用,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自由,想要建设一个稳定美好的国家。

  至少他们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生,为何而死!

  山县有朋不以为然,我行我素,在北洋和全国学生的抗议声中拒不撤军。

  日本太过张扬而招致英美的不满,英美为了预防日本实力膨胀而出面干预,就像俄国干涉还辽一样。

  日军在各方声讨之下,把口中的青岛吐了出来。

  [150]护法运动 [151]奉系军阀

  [150]护法运动

  段祺瑞击溃张勋辫子兵后,重新担任北洋总理,回国后的梁启超建议他组建临时参议院,成立新国会,段祺瑞欣然采纳了这个建议,因为这可以将旧国会的议员全部赶走,废除了临时约法,好让北洋一家独大。

  因为临时约法被废除,孙中山生气至极,联合桂系、滇系两个西南军阀,再次北征进攻北洋军阀。

  利用军阀打军阀,孙中山没有自己的军队,只能利用军阀互相战争。

  可是军阀们不是好利用的,或者说孙中山太过正直,不会工于心计利用之。

  北洋军阀直系后辈吴佩孚攻进衡阳,曹锟的直系军阀占领了大半个湖南。

  正值邀功请赏的时候,北洋总理段祺瑞却把湖南的控制权给了张敬尧,因为张敬尧是段祺瑞的嫡系,段祺瑞本人虽颇具人品,不贪不庸,可野心也不小。

  曹锟对此非常气愤,直系战功最大,却得不到应得的奖赏,为了发泄不满的情绪,私自与桂系签订停战协议,率军返回河北。

  桂系和滇系本来就是奔着抢地盘的目的来的,如今地盘也抢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打过直系,但至少目的达到了,没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于是也就停止了战争。

  孙中山北征是为了维护约法,建立国家,而桂、滇两系军阀却是为了争抢地盘、军备等各种私利而北征。

  道不同不相谋,终于,两系军阀利益满足之后,把对他们的行为极为不满的孙中山排挤走。

  北征军大元帅孙中山愤然辞职,护法运动失败了。

  [151]奉系军阀

  夺兵麟阁

  奉军二十八师冯麟阁支持张勋复辟,想要入京护主,结果十二天后,冯麟阁刚动身,张勋就被击溃了。

  冯麟阁和张作霖都是此时的奉军统领,一山不容二虎,一直在明争暗斗,此时张作霖找到了好借口,冯麟阁参与复辟,张作霖趁机缴了冯麟阁二十八师兵权。

  冯麟阁被抓治罪,冯麟阁与张作霖亦敌亦友,两人既是多年的对手又是更多年的朋友,此时朋友有难,张作霖带着奉军联名的请愿书上京为冯麟阁请命,保出了冯麟阁。

  自此,张作霖统一了奉天。

  张作霖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来到大高坎镇找到独眼厨子常雨农,他曾经给过张作霖吃的,张作霖为了报恩将他所在的店铺买了下来送给了他。

  大高坎滚子泡村的孙老太太曾经收留过张作霖,如今孙老太太已故,张作霖只好重用孙老太太的儿子。

  张作霖正给孙老太太上坟,秘书报告说:“段总理给您的委任状。”

  与南方军作战的前线吴佩孚厌战,段祺瑞焦急地寻求着解决的对策。

  段祺瑞为了笼络张作霖,特设东三省巡阅使一职,并委任给张作霖,取枪秦皇护法运动时,直系军阀吴佩孚因黑账分配不均而罢工,私自与南方协议停战。

  张作霖看准机会,派张作相率军入关,帮助段祺瑞进攻南方军。

  由于军备有限,张作霖在出发前让张作相想办法弄点装备,听说吴佩孚在日本人手中买来大量武器,张作霖暗令张作相不惜手段,将装备抢过来。

  张作霖在直系军阀里的密探传回消息,说吴佩孚买来的装备都放在秦皇岛。

  张作相率军入关后直奔秦皇岛,趁夜突袭,秦皇岛直系守军被突如其来的军队打懵,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张作相不和他们纠缠,只占领了武器库,带着武器就走,继续往南方进发。

  张作霖向来被称为是土匪,为此他一直不爽,他说,嘛了个巴子的,今天我就给你们土匪一回。

  日本联络官问张作霖,“这些武器够你装备半个军了,那我们日本进驻辽东的权力?”

  “这可不行,”张作霖说,“辽东有我们奉军就够了,何劳你们呢?”

  “可是。”

  “怎么这么磨叽?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镇不住奉天啊?那你们找别人,看他们听不听你们的。”张作霖生气地走掉了。

  日本满铁总裁的秘书长不解:“这个张作霖可不是什么听话的角色,养虎为患呀!”

  联络官比他还要无奈,叹了声气说:“有什么办法?他是土肥原阁下亲自选定的人,又是田中阁下的义兄弟,田中阁下还打算用他来控制满洲呢,哪能说换就换?”

  各方脉络

  像张作相、汤玉麟这样的老部下,张作霖对他们加官进爵,以高位的地位与之;像一些后辈,则是委以重任,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价值,这些后辈多是有志之人,比起高官厚禄,他们更喜欢这种有挑战的大任,用以表现自己的能力。

  张作霖的部下,不分官职大小,都能得到自己该得的,所以奉军还没有出现过反叛的行为。

  宽城子事件

  张作霖当上巡阅使后,为了一统东三省,张作霖想方设法让吉林军阀孟恩远下台。

  此时的官吏大都有污点,即便是张作霖也很贪心,只不过张作霖还知道照顾自己辖区的百姓和部下,而孟恩远则是只顾自己,搜刮民脂民膏无数,张作霖弹劾了他。

  孟恩远气急败坏,集结吉林军所有部队,打算和张作霖死磕,张作霖也不甘示弱,率军北上,想着除掉吉林军阀,一统奉系。

  两支军阀剑拔弩张,却一直打不起来,源于两支军阀同为东三省之军,同气连枝,不好对自己人开战。

  日军南满铁路守备队为了能从这场争斗中得到点余利,而派了一队守备日军故意闯入吉林军队临时驻扎的宽城子营地。

  吉林军不满日军的故意找茬,与日军小队面对面开火。

  由于此次开火而让日本满铁抓住把柄,段祺瑞为解决此时,罢免了孟恩远。

  张作霖尝到了甜头,继续往北进发,又将黑龙江划入了自己的管理范围。

  用人用异

  张作霖早在当上奉天省长之后,就开始准备筹备大学,但还要顾及战争,财物部军费也被私吞得严重,东北大学迟迟创办不成。

  张作霖叫来教育总长,询问办法。

  教育总长任毓麟为人做事勤勤恳恳,对张作霖也是忠心耿耿,可就是得不到张作霖的重用。

  张作霖焦急地说:“将来打仗、用兵、治理奉天,这些都需要人才,办大学的事儿为什么还没动静?”

  “大帅,我一定能完成您交给的任务,请您给我点时间。”任毓麟毕恭毕敬地说。

  “嘛了个巴子的,你就不能跟我埋怨一句吗?财物部不给钱、教育部的人不听使唤,或者你给我提个建议也成啊。”张作霖更加着急了。

  “大帅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拼命完成,没有什么好诉苦的。”任毓麟说。

  张作霖心想这个任毓麟简直一根筋,让他给自己提提意见,结果换来的净是些没用的话。这也是张作霖不重用他的原因。

  。

  日本满铁公司为了垄断奉天商业而拉拢了一批奉天银行家,他们故意放低奉票的价值,而日本军票则很稳定,奉天百姓一时间受到银行和满铁的欺骗而改用日本军票,结果奉票被弃之不用之后,日军票的价值猛降,百姓的血汗在几天内赔光。

  张作霖得知后,先枪毙了几个被满铁收买的银行家,杀鸡儆猴。

  张作霖找来了一个叫姜雨田的人,张作霖当土匪时欠过他钱,姜雨田不要命地拦马讨债。

  姜雨田接任张作霖奉天银行经理,张作霖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去管账,也不用去和满铁交涉,你只要不怕死就行了。”

  他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吓得不清,此时的张作霖可不是当年的小土匪,而是东北王,姜雨田已经吓得腿抖了。

  张作霖一看他的样子,一拍桌子,骂道:“嘛了个巴子的,你当年的胆子去哪儿了?给我找回来,我还指望着你呢!”

  张作霖用人与普通人不同,越是敢于与张作霖抬杠、反驳、提意见的,反而能得到重用,越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越是不去重视他们。

  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152直皖战争 153第一次直奉战争

  [152]直皖战争

  一山不容二虎

  北洋在反抗南方护法运动时,北洋总理段祺瑞将直系军阀打下来的湖南地盘交给了段祺瑞自己的嫡系皖系,直系曹锟很不满意,撤兵并与南方议和。

  之后,段祺瑞又利用新国会选举了徐世昌为总统,直系首领、北洋之豹冯国璋的总统地位不保。

  直系皖系最终兵戎相见,奉系军阀张作霖此时中立,坐在北方看热闹,静观其变,坐等渔翁之利的到来。

  直皖战争

  段祺瑞向来主张武力统一南北,击败护法军后,南方战事稍停,而后院起火。

  直系因收缴地盘分配不公而开始反抗段祺瑞的统治。

  段祺瑞以皖系军团组建定国军,决心武力统一中国。

  直系吴佩孚不甘示弱,组织军队分两路进攻北京,定国军在北京城外防御,反击直系军团。

  吴佩孚是直系的后辈,冯国璋死后,曹锟成了直系首领,只要这一仗打赢,吴佩孚将来继承直系首领的地位就将稳操胜券,所以吴佩孚为了这一仗拼尽全力。

  张作霖看到段祺瑞颓势乍现,瞅准机会,入关作战。

  张景惠带领两个旅冲进关内,援助占据上风的直军,一同进攻皖系定国军。

  五天后,定国军在两路军队、两系军阀夹击之下,战败投降,段祺瑞不忍北京城内受到战火侵袭,再次辞职。

  奉军与直系一同进驻北京,挤掉皖系,控制了北洋大权。

  段祺瑞为人清廉,可是这个不抽、不吃、不贪、不喝、不娼、不赌的官场异端却也有为了利益而出卖国家的时候,与日本密签《中日陆军防敌军事协定》。

  段祺瑞信仰佛教,从不吃肉,清淡地与其身份有些不符,在这乱世之中,人们想的多是及时行乐,很少有这种与众人背道而驰之人。

  张作霖虽不信仰佛教,也不信仰任何事物,可一日三餐也只是四菜一汤,直皖战争已经让奉军成为北方两大军阀之一,张作霖在北洋的地位也是日渐攀升,他的生活却与自身身份严重不符。

  [153]第一次直奉战争

  胶济铁路

  日德战争之后,日本战胜,占领德国在中国的殖民地青岛,包括胶济铁路,此后日军在胶济铁路驻军。

  日军在胶济铁路附近强收农田、贩卖鸦片,早就为人所恶。

  华盛顿会议中,中国代表团提出中国用二千五百万元赎回胶济铁路,美国同意了这个请求,消息传回中国后,引得一片喝彩,张作霖给华盛顿会议的中国代表团汇去二万元提供其开销。

  可是,北洋的财力一直亏空,倒不是没钱,而是北洋的大小官员贪榨地干干净净,一文不剩。

  为了恢复财力,总统徐世昌不惜请回因参与袁世凯复辟而被赶出北洋的梁士诒,此人有梁财神之称,请梁士诒回来重组内阁出任总理。

  梁士诒此时正在香港做生意,接到任命后急忙返回北京,在返回途中特意拜访孙中山求教,讨论组建内阁的方案。

  梁士诒组阁之后,为了赎回胶济铁路,因为北洋财力亏空而向日本借款,将北京的几座公署大楼作为抵押。

  为了赎回铁路而出卖公署大楼,究竟是不是卖国还说不清楚,此事被吴佩孚利用,一口咬定梁士诒出卖国家。

  此时奉系张作霖和南方孙中山、北洋皖系徐世昌暗立同盟,压制正在雄起的直系军阀。

  吴佩孚借梁士诒事件,将梁士诒挤下台,想要培养直系的人组阁,或者干脆不要内阁,吴佩孚是个专职军人,并不太不愿意干政。

  张作霖很不乐意,心说正缺一个对直系发动战争的理由,这下理由让直系自己创造出来了。

  张作霖亲任总司令,十余万奉军入关对直系作战。

  战争因素

  张作霖第一近臣张作相率军入关,军队陆陆续续被运往关内。

  因为这场战争如果让和日军有一纸契约的张作霖胜利了,日军也能从中谋求到一点好处,所以对奉系入关非常重视,接济了张作霖不少好装备。

  曹锟下令直军不准抵抗,直军上下一致叫骂,吴佩孚不顾曹锟之令,带直军抵抗。

  带着重炮的奉军,和直军一碰面就是一阵炮战。

  入关第一天双方就死伤不计其数,奉系的装备优势给了奉军不少好处,直军被奉军重火力压制地难以抬头。

  奉军手臂上缠着蓝布巾,给个士兵都背着一个皮包,带着充足的弹药,皮包里带着能用到的所有东西,连攀登绳都是一人一根。

  吴佩孚开始时被打得无力抵抗,只能固守,不敢反攻,后来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被吃掉,冒险偷袭反击,终于找到了生机。

  。

  张学良在讲武堂毕业后,成为奉军团长,奉军入关前组建第三混编旅,张学良升任旅长。

  张学良正年轻气盛,带着奉军大小将士冲锋,进攻霸县,霸县守军殊死抵御仍被攻克。

  副将郭松龄找到正站在城楼上的张学良,慌慌张张地。

  张学良问:“老师,出了什么事?”

  “吴佩孚的军队绕到了大帅的后方,大帅被两面夹击,已经大势已去。”郭松龄说。

  “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准备地这么充分了,我们连雨衣都带了,怎么还是。”张学良不忍。

  “汉卿,这是战争,胜负没有决定的因素,一个不留神就会失败,兵家之常,你要学会的战术是适应,适应任何灾难,即便军队溃败也是。”张学良的老师郭松龄依旧在教导他。

  “也好,让父亲撤退吧,附近城池里的百姓都被牵扯波及了进来,还是赶紧结束吧!”

  。

  吴佩孚派遣一支军队绕到奉军背后偷袭,猝不及防的奉军锐气大减,奉军第十六师被吴佩孚策反而停战,除张学良所部之外,奉军其余军队均全线溃败。

  张作霖原本兴高采烈地来到山海关观战,结果扛不住了,他到最后都不敢相信,自己在战前想到了战争中可能遇到的一切可能遇到的情况,结果却失望透顶。

  奉军撤退时,已经是兵败如山倒,溃军成了亡命的野狼,所到村子市镇均被抢得一点不剩,全无军法可言,最后还有一个师哗变了。

  张作霖简直到了无语的程度,脑子里不断对比着自己和吴佩孚、奉军和直军的优势劣势,怎么看自己也不会输。

  可现实就是不受任何人操作的,奉军战败,张作霖被免去东三省巡察使职务,奉系与北洋以山海关为界限,划界而治。

  上天要让你失败,自然有让你失败的方法,而不需要任何非要你失败的理由。

  正传篇 东北王

  [154]暂时繁荣

  奉军有一旅长吴远哲,用军饷做大豆生意,结果亏了二十多万军饷。

  他正打算自杀谢罪,结果张作霖找上门来,张作霖怒目圆睁,问:“你这是想干嘛?”

  “报告大帅,我用军费做大豆生意,亏本了。”

  张作霖更加生气了,说:“你小子成精了,敢挪用军饷了?没把我放在眼里吧!”

  吴远哲一听这话立马腿软,张作霖虽然对谁都不错,可毕竟是首领,杀起人来也从不眨眼睛的。

  吴远哲拿枪对着自己的脑袋说:“谢大帅照顾,属下这就自杀。”

  张作霖忙拦住他,说:“嘛了个巴子的,没出息,一个人的命,就值这点儿钱?我没有让你死之前,你就得给我活着。”

  旅长连忙说了声是,然后张作霖笑着离开了,非但没有惩罚他,反而自己把他亏掉的军费补上了。

  讲武扩军

  。

  “我要去讲武堂。”张学良说。

  “你?别给你老子丢脸。”张作霖冷嘲热讽。

  听到父亲这么说,张学良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成为一个王牌指挥官。”

  “行,想去就去吧,带上你表弟,照顾好表弟,别老欺负他,还有,在讲武堂里和学成学学,别老一根筋,去吧!”张作霖不冷不热地说。

  张学良带着表弟张学成和弟弟张学思进入讲武堂学习军事,张学良告诉老师们不要把自己当成大帅的儿子,该怎么训练就怎么练,而张学成却以大帅侄儿自居,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张学成总在背后说张学良的坏话,有几次张学良听在耳朵里,却不去管他,对于这个表弟,他处处忍让。

  郭松龄是张学良的老师,学生的家室他不想管,只是他很器重张学良这个学生,不是因为这是大帅家的公子,而是因为他的勤奋好学和谦逊教养,郭松龄实在看不出他和张学成是出自一家。

  讲武堂学员扩招,张作霖为了给接下来的接下来的战争提供足够的指挥官,将一些老部下送进讲武堂,又招收了一批有志之士进入讲武堂学习军事,毕业后直接成为奉军军官。

  张学良毕业后直接任团长,从此踏上军旅生涯,在第一次直奉战争后期奉军溃不成军,张学良带领的第三旅是唯一一支依旧奋战而且战功显赫的军队。

  东北大学

  东北大学终于设立了,张作霖除去了一块心病,张作霖不是一般的军阀,眼光放得很长远,知道教育是一个国家崛起的必要调剂,所以在筹集到足够的资金之后,就急着建设东北大学。

  重金聘请教授到东大任教,开出的薪水是北京的两倍不止。

  军队是人才的天堂,庸人的地狱,张作霖对此太了解不过了。

  奉军治军不严,主要是张作霖治理起属下就不严,这样虽然能得人心,却也让奉军松散地像盘散沙,张作霖活着,这盘散沙还能聚集在一起,可一旦张作霖死去,散沙就会随风四散。

  而且直奉战争溃败撤退时的士兵哗变也让张作霖想想就生气,张作霖急需一批人才帮他把局面翻转。

  重武轻儒是各系军阀的相同点,也是军阀的弊病,可张作霖却没有得上这种病,从不轻视任何人。

  日本对东北的这片黑土地虎视眈眈,日军利用张作霖进驻辽东,张作霖也利用日军打败吉林军、收拢黑龙江军,统一东北三省。

  然而互相利用的条件是双方有足够明智的头脑,事关东北的存亡,张作霖不敢托大,他急需一大批人才的支援,一同支撑这广袤的土地。

  暂时安居

  虽然奉军战败,有失人心,不过张作霖还是硬撑了过去。

  张作霖坚信,只要自己活着,奉军内部就不会乱掉。

  事实也是如此,张作霖对待元老从来都是最高的官职、最高的俸禄,对年轻有为的后进派都是委以重任,处之要职,即便是之前的敌人,只要来投奔他,他也是照收不误,而且施之以礼,所以张作霖的属下对他都颇为忠心,即便内心并不忠诚,表面上也会不由地戴上忠诚的假面,因为张作霖对待他们实在让他们没话说。

  军队稳定,百姓就会安居乐业,奉系经济就会发展,对于百姓来说,不必担心生命安全,这就是最大的利益。

  军事工业

  一天晚上,张作霖独自来到庙里,跪在佛堂,说道:“老天爷,救救老百姓吧,消灭那帮混蛋,好让百姓过个安生日子!”

  张作霖原本就重视兵工,直奉战争的失败让他更加重视了,建立东北兵工厂,强化军备。

  从德国购买飞机和重型武器,装备奉军,随时再战。

  这是一个喜欢打斗的人,好勇斗狠,衷爱阴谋,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身后的百姓。

  [155]第二次直奉战争[156]觊觎元首

  [155]第二次直奉战争

  好战入关

  直系与皖系爆发江浙战争,张作霖感到时机到了,就以帮助皖系为名,对直系宣战。

  奉军由少帅张学良带领进军山海关,而山海关前直军也做好了防御,这座长城一直有他的价值,不论到了什么时代,只要城墙还没有垮掉,只要还有一块石砖尚存。

  直系内部松散,冯玉祥因不是吴佩孚的心腹而倍受排挤,被吴佩孚抢走地盘、剥取部分兵权,冯玉祥早已无法忍受,此时,山海关处已经是炮火连天,奉军来势汹汹,恐怕直系不行了,冯玉祥觉得是时候了。

  冯玉祥、鹿钟麟趁着前方正打得火热,率领自己的军队进入北京,发起北京政变,软禁了因贿赂而当上大总统的曹锟,赶走了早已退位现居紫禁城的溥仪。

  自此,西北军开始出现。

  冯玉祥的背叛让吴佩孚腹背受敌,

  已经成为少帅的张学良率领先头部队一举冲破山海关,奉系再次入关作战。

  与张作霖不同,少帅治军十分严格,虽然少帅的士兵被他弄得苦不堪言,但作战起来十分勇猛,也很少出现强抢百姓的情况。

  少帅亲率军队进攻山海关,士兵们在少帅督战之下更不敢有退却之意,在飞机的掩护下,顶住死亡的炮火往长城冲锋。最终,山海关被攻破。

  张作霖与冯玉祥联合,两面夹击吴佩孚,吴佩孚战败投降。

  张作霖进入北京,成为北洋新领袖。

  进入上海

  三井家族在1900年进入上海做生意,用奴隶一般的制度对待员工,原因是这样能让企业雄起,结果三井纱厂真的雄起了,在无数工人死亡之后。

  三井家族商军通吃,在军队中很有地位,同时也是间谍战场的重要一环。

  奉军进入上海前,三井家的管家告诉张作霖不准动三井家的工厂,对三井家要谦恭,做的好就给奉军提供战争军费,做不好就找个人代替你张作霖的位置,日本顾问对张作霖向来都是时而乖哄时而恐吓,张作霖也习惯了。

  可是当晚一处纱厂被焚烧,三井掌家人气急败坏却无处发泄,只能数落着自己的秘书,此事成了无头案。

  [156]觊觎元首

  张学良从北京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女孩,赵一荻。

  赵一荻与张学良在一场舞会上结识,一见钟情,后被其父发现,因张学良已有家室而不同意,把赵一荻关在了家里,后来赵一荻跑了出来找到了张学良,两人一起回了奉天,赵父与其女脱离父女关系为代价。

  张学良的原配夫人是他称为大姐的于凤至,虽极具家教和内涵、博学多才却不受张学良喜欢,完全是被张作霖硬逼着娶回家的。

  于凤至知道自己多了个情敌后自然很生气,表面却并不恼火,也知道恼火也没用,只是和赵一荻约法三章,赵一荻宁静典雅,也给她留下了好印象。

  “你呀,沾花惹草,当心毁在这上边!”张作霖教训着自己的儿子。

  “就是,叔儿,这小子太过分了。”表弟张学成在一旁添油加醋。

  “还说汉卿呢,还不是你给教的?!”张作霖的五姨太忙在一旁打圆场。

  张作霖治家有方,大帅府的房子分成几个不同的部分,互相间用高墙堵住,张作霖的几个夫人住在不同的区域,互相之间都不准走动,连各自的下人相互走动也要受到处罚。

  所以张作霖家从未出过什么乱子,今天算是头一回。

  不过张作霖一直主张一个人做主,儿子女儿的婚事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有自己做主了,可是他都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些将领,增进和将领间的感情,儿子则娶回一些富商的千金,好给家族一些支持。

  “闭嘴。”张作霖对五姨太说,“小六子,知道吗?你大爷就是因为女人死的,被你爷爷打死的,咱们家的男人从我上一辈开始就没有得好死的,没有死在床上的,咱家被诅咒了,当然,我也不会死在床上,但你不行,你得好好活着,最后躺床上死!”

  说着说着张作霖竟然哭了起来。

  。

  张作霖当上北洋领袖后挤走了冯玉祥,将冯玉祥放到戈壁的西北。

  冯玉祥怀着恨意离开了北京,发誓要报复,发誓要将张作霖取而代之。

  。

  俄国也一直对东北虎视眈眈,苏联建立后,这种局面改善了,可对于中东路铁路的归属,苏联和奉系一直各说各话。

  这是日俄战争中,与西伯利亚大铁路接轨的一段铁路,它的归属权一直被俄国和奉军争执着。

  。

  孙中山来到北京与张作霖商议南北统一的事宜。

  孙中山第一眼看见张作霖,心说这就是人们口中的土匪?

  张作霖从不大声说话,平日里对朋友性格不温不火,对敌人却很易怒。

  孙中山眼里的张作霖,不失礼貌、心胸豁达,加上身材瘦小,倒好似个文弱书生,颇具温文尔雅之风。

  这样的人都能成为军阀,看来这个世界是没救了。

  此时的孙中山对人性看得透彻了,不久,孙中山病逝北京,留下遗训,与世长辞。

  孙中山去世后,南方各军阀一直以为是张作霖将他害死的,所以对张作霖起了仇视之心,其实也是想方设法地找个进攻他的理由,顺便打着驱除军阀的旗号。

  。

  日本顾问联系张作霖,打算将他打造成东北的皇帝,借机控制东北,可张作霖却怎么也不同意。

  日军顾问对张作霖一面哄一面吓唬,说你可以成为东北名副其实的皇帝,这里的一切,除了关东军之外,其余都是你的;可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让南京新上位的蒋成为你们的皇帝,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种程度的威胁对这个军阀来说,简直家常便饭。

  冯、俄、蒋、日,张作霖是被觊觎的元首,但他把三省和苏联、和日本、和蒋的关系处理的相当微妙,以至于所有人都恨他,却无人敢来同他“单挑”。

  [157]教所有人望而却步的守护

  [157]教所有人望而却步的守护

  “扔了这个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让子子孙孙抬不起头来,个人成败事小,地方存亡事大。”张作霖像门口的石狮子一样蹲在门口,信誓旦旦地叫喊着,将魑魅魍魉挡在门外。

  冯郭倒奉

  张作霖因将冯玉祥排挤到西北而招致冯玉祥的报复。

  奉军因少帅张学良部治军有方,所以张作霖将最好的装备都投入了少帅的军队里。

  郭松龄是张学良的老师,也是张学良深交八年的好友,张学良对他极其信赖,将兵权交给他全权代理,结果冯玉祥联系郭松龄,两人一起带兵反奉。

  由于郭松龄军队装备着奉军最好的装备,而且郭松龄的士兵又是由少帅亲自训练出来的,训练有素,奉军的其他军队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郭松龄又有冯玉祥西北军的支援,更加所向披靡。

  张作霖被打得节节败退,军队再一次溃不成军,大骂张学良败家。

  关东军见状,如果张作霖倒台,又得重新物色傀儡,所以出兵支援张作霖,炮轰郭松龄军队,郭松龄被炸死,其军队向张作霖投降。

  张作霖回到奉天大帅府后,召集军官会议,当着所有军官的面将奉军各军官与郭松龄的通信书信全部烧掉,说郭松龄已死,此事不予追究,所有反奉的士兵不会被降罪。

  可对于自己的儿子张学良,张作霖想要将他法办,以儆效尤。

  所有军官都来拦着,说反奉的士兵都是少帅带出来的,由少帅去说通他们最合适,张作霖这才放过他。

  中东路事件

  张作霖利用中东路铁路让苏联抑制日本,如果日本进攻东北,中东路势必发生战事,苏联势必出兵援救,到时就会帮中国抗击日本。

  有这条铁路在这里挡着,日本也不会胆敢轻举妄动。

  北伐战争

  南京组建民国政府,与北洋对立,对北洋各军阀采取逐个击破的战术,进行北伐。

  北伐军与军阀不同,带着执着的信念,和军人的气节,一直往北冲锋。

  孙传芳和吴佩孚两大军阀均战败。

  冯玉祥早已对北洋不满,此时加入北伐军。

  墙头草阎锡山背叛张作霖,也加入了北伐军。

  北洋就只剩下了一个军阀,也是最大的那个。

  张作霖拥有一支舰队,还有一艘飞机母舰,北伐军吃尽苦头。

  但成为众矢之的的张作霖还是被打出了北京,逃回关外。

  北伐后,北京改名北平城,以南京为京都。

  可北伐军再想往关外打,就打不动了,北伐只好作罢。

  新五路密约

  田中义一弃武从文,组建内阁,田中对张作霖很重视,一直培养他,一直想要把他打造成自己的傀儡,可问题是这个傀儡一直都不听话,而且是不听任何人的话。

  而少壮派军官则一直想要杀掉张作霖,除掉这个心腹大患,然后就可以进攻他们口中的满洲了。

  田中派兵进攻山东半岛,造成了济南惨案,屠杀无辜者六千余人,帮助张作霖保存地位,同时恐吓张作霖乖乖听话。

  田中要张作霖将五条新铁路的承造权交给日本满铁,张作霖则用尽方法拖延此事。

  日军趁着张作霖被北伐军打得灰头土面的时候趁火打劫,逼着张作霖签很多密约,张作霖大骂日本人阴险。

  日本顾问江藤到北京与张作霖签新五路的合同,张作霖将这件麻烦事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张作相。

  张作相是张作霖的第一重臣,也是反对日军的奉内派系之一,江藤连哄带吓,张作相比张作霖更加油盐不进,江藤黔驴技穷,张作相还是不签。

  江藤只好拿着没签字的合同再去找张作霖,逼张作霖签字,张作霖说:“他张作相不签,我有什么办法?等罢免了张作相的时候再签吧,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个答复。”

  江藤威胁张作霖,说:“你要是不听我们的,我们就扶植你的敌人蒋,到时候,你的东北,照样变成我们的满洲。”

  北伐正打得火热,奉军节节败退,张作霖既不想当卖国贼,又不想将东北让给别人,尤其是日本人,之后妥协,故意在签的新五路合同中留下法律漏洞,等着接下来再想办法。

  这是个最强军阀,老奸巨猾的从不会做给自己留下骂名的事情。

  但正因为他是最强军阀,所以不管他是善是恶,是对是错,都是声名狼藉。

  可就是声名狼藉的恶人,却教会了所有因长期的胜利而骄傲自大的人学会了一件事情,让他们学会了望而却步,他将自己脚下的这片黑色土地死死地守护,至少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谁都踏进不来。

  [158]老帅的黄泉列车(皇姑屯事件)

  [158]老帅的黄泉列车(皇姑屯事件)

  老疙瘩寻祖认亲记

  大帅最近总是睡不踏实,常常梦到宗家祖上和他一起吃饭,预感要出事。

  大帅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想寻根问祖,寻求身后之事,将少帅培养起来,然后就回乡问祖了。

  道光年间,河北南部受重水灾,清官吏不管不问,曾祖父张永贵生活不下去,带着家人闯关东,来到了奉天。

  张作霖来到河北,由于张作霖很少听家人提及祖上的事情,查起宗族的所在地困难重重。

  最后好不容易查到了,结果被嫌弃之前当过土匪而拒绝他入祖还乡。

  退不全身

  张作霖将张学良叫到身边,说:“小六子,我们可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尤其日本人,都被咱们得罪惨了,要是日本人打我们怎么办?”

  “那就撤退吧,保存实力为重,毕竟南边还有蒋对咱们虎视眈眈的,随时都想着吃掉我们。”张学良说。

  “放屁,嘛了个巴子的,谁教会你撤退的,我撤退是往东北撤,再撤也撤不出东北去,要是日本人打我们,那你往哪儿撤?”张作霖教训着儿子。

  “那怎么办?”张学良问。

  “跟他们打,这么地,关东军在东北就两万人,你先让全省的警察把他铁路给埋起来,可千万别把铁路扒了,咱们以后还得用呢,然后你带十万部队包围旅顺,关东军的一万五千人就出不来了,剩下的五千人,咱剩下的二十万奉军一人一口唾骂就能淹死他。”张作霖给儿子传授着战术。

  “万一日本增兵怎么办?到时候就不是两万关东军的事了,蒋不会管我们的,到时候必定是只有我们奉军孤军作战,一定赢不了。”张学良断言。

  “嘛了个巴子的,赢不了就不打了?活不了就不活了?谁惹我,我就得打谁,怕那么多,什么事情都成不了。”

  北伐军步步紧逼,马上就要打到北京,张作霖撤出北京,返回奉天。

  火车站的站台上,张作霖正在给自己的儿子训话,张学良暂时留在北京阻敌,张作霖先行乘坐火车返回奉天。

  张作霖对着张学良吩咐一番后,登上北去的花车。

  一登上列车,张作霖就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安,然后一笑,在心里说服自己是多虑了。

  火车一路平稳行驶,一直驶到皇姑屯车站,火车停了下来,张作霖的老哥张景惠从车站上车,火车继续向奉天行进。

  火车刚刚开动,就有手下来的张作霖的身边汇报说有人对大帅不利。

  同车厢的黑龙江督军吴俊升也劝大帅,“还是小心为妙呀!要不换辆火车?”

  张作霖说:“不必,那就是个传闻,要是连个传闻都怕,那我张作霖拿什么脸见人?”

  手下只好作罢,回到了自己的车厢。

  张作霖心说,想撂倒我,他们还缺一个能撂倒我的人!

  就在这时,张作霖的车厢到了三洞桥,张作霖感觉到耳边一声巨响,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玻璃碎片乱飞,然后一片火焰从破碎的车窗口突破进来。

  恍惚之间,张作霖眼角瞄见吴俊升被一个不知是石子还是钢钉的东西打破了头,倒在了座位上,然后自己也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传篇 东北王

  [159]何去何从

  张作霖被拉到奉天医院抢救,张景惠不顾自己受的伤,跟着医生急急忙忙地在血库里找到B血型的血浆,可回到手术室的时候,张作霖已经奄奄一息了。

  张景惠像崩溃了一样,一直喊着“老弟…老弟”,声泪俱下,张景惠没有主见,一直以张作霖为老大,对张作霖唯命是从。

  张作霖用最后的气力,小声地说:“告诉小六子,交给他了。”

  说罢,张作霖咽气,张景惠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老大没了,张景惠也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少帅妻的声音魔法(缓兵之计)

  田中义一召集部队,打算在奉军群龙无首的时候,将奉军的有生力量打掉,然后占领东北。

  可是,老帅死了,全府却没有缟素,没有人悲伤,甚至是表面上没有悲伤,还要装出很高兴的样子。

  日本间谍在窃听的时候,竟然听到了张作霖和儿子张学良通话的电话。

  田中一时间无法确定张作霖是否真的死去,要是张作霖死了,什么都好说;要是张作霖没死,这个时候进攻的话,奉军一定拼命反抗,而且还会暴露是日军害的张作霖,张作霖的性格,肯定是要报复的。

  田中不敢轻举妄动,亲自来到大帅府慰问,实则是来探查情况,只见大帅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色,一问,下人说是大帅被炸伤,大难不死,得庆祝一下。

  再看张作霖的夫人们,此时正在各自的庙堂给张作霖祈福。

  五夫人在大堂招待客人,一如既往地面带笑容,根本不像家里死了人的样子。

  少帅夫人于凤至叫来赵一荻,于凤至说:“听说小妹能模仿别人的声音呀?”

  赵一荻说:“大姐,我留学的时候跟朋友学过,回国后觉得有趣,就和天桥的艺人又学了点口技。”

  于凤至让她拿起电话打给张学良,而且是模仿着张作霖的声音说话,通话了很长时间,故意让日本间谍窃听到。

  东北易帜

  田中拿不稳,不确定张作霖是否死去,老奸巨猾的他心里明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张家人的诡计,可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张作霖的性格他太了解了,要是他没死,这时进攻的话,他一定会誓死反抗的。

  张学良秘密返回奉天,控制了奉军之后,这才宣布张作霖死亡。

  田中知道自己真的被骗了,后悔莫及,可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奉军的新首领已经上位了,现在打起来,他们有可能会同仇敌忾。

  由于张学良年纪尚轻,有可能不能服众,所以由张作相暂时任总司令,张作相是张作霖手下第一人,而且对日军态度一向强硬,都指望他给大帅报仇,无人敢反对他。

  张作相当上总司令之后,又将位置让给了张学良,这是张作相的计谋,如果张学良直接当上总司令,必定会引来不满,可是如今这么一让,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张学良将父亲的棺椁摆在大帅府厅堂,只发丧而不下葬,张学良说要给父亲报了仇之后才能下葬。

  这时,张学良深感一个人不是日本人的对手,这才知道张作霖苦苦支持整个东北的不易。

  少帅拿起了电话打给了蒋家,

  “我自愿服从南京领导,易帜东北,改五色旗帜为青天白日,请蒋总司令同意。”

  盖棺 160八重人格 161说书的人

  第26章 张作霖

  亡后篇 盖棺


  [160]八重人格

  土匪却不打劫

  张作霖年轻时当了土匪,成立保护区,当时土匪四起、沙俄入侵,张作霖在自己的保护区里规规矩矩的,简直不像个土匪,倒像个战士,守护着自己的一方土地。

  明明是个土匪,却不劫掠百姓,当有其他土匪来抢劫时,就奋起反击,靠着百姓的纳粮过日子。

  规矩也不规矩

  张作霖人是很规矩,可打起仗来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尤其剿匪的时候,经常偷袭、暗杀、打入敌人内部、骗取敌人信任,借机胜利,小手段有得是。

  心胸宽广却有仇必报

  张作霖用人不疑,从不猜忌部下;任何人来投靠奉军,他都欢迎,即便之前是自己的死敌,也是如此。

  可要是谁惹了他,那就麻烦了,冯麟阁是以前张作霖的老大,惹到张作霖而被他夺了兵权。

  失去兵权的冯麟阁却被张作霖保了下来,没有被段祺瑞处死。

  嗜杀却爱护百姓

  张作霖杀人无数,可是从不杀害百姓,而且是唯一一个不杀百姓的军阀。

  爱财却生活简朴

  张作霖爱财,从小生活拮据的张作霖向来视财如命,可是三餐却仅仅是四菜一汤,这与当时身居元帅的张作霖身份有点不符。

  保守却不称帝

  张作霖保守,没有读过几天书,也没有接触过新思想,而且军阀的素质都不高,可是袁世凯复辟了,张勋复辟了,日本人让他复辟,他却说了一声“不”!

  卫土却不卫国

  这是个土匪,地盘在他的心里比命都重要,他的脑子里没有国家的概念,可要是有谁敢动他的东北地盘,他就和谁拼命。

  喜欢被利用更喜欢利用想利用他的人

  张作霖是日本人手里的傀儡,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人肆意摆弄,可是这个傀儡却利用日本人统一了东北,当他有了权势之后,就挣脱了日军控制他的丝线,最后被日军炸死。

  他是历史的最复杂动物。面对诱惑他有选择的选择了不;面对亲情他只会痛骂自己不孝;面对多个强敌他利用他们互相牵制;面对荣耀他却可以选择拒绝;面对正义他却选择了压制;面对无辜他不会说一声抱歉;面对死亡他向来从容面对。

  可无论多么强的人,都不会逃过死亡,然而

  他,一个人,扛起了黑土地,扛住了所有敌人!

  [161]说书的人

  。

  (石天成视角)

  “这就是你想听到的?”说书的人问。

  “可你说得太快了,没怎么听明白。”我说。

  “你只要明白一件事情就可以了,人都是为了利益而生、为了利益而死的,只要把个中利益研究透彻,这个世界在你面前也就变得透明了,所有的事情也就更容易理解。”说书的说。

  “你真的只是个说书的?怎么会比周先生知道得还多?”

  “我说我知道的,您听您想听的;要是听得高兴了,可是要付钱的!”他笑眯眯地说。

  “我身上只剩这些了。”

  我可不会拿全部的钱给他,但他见到这些钱还是很高兴。

  至于吗?高兴成这样!我心说。

  “这年头挣个钱可不容易。”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

  “可这也不多呀,如果全天下的乞丐都有你这本事,就不会有人流落街头了。”我说。

  “那可不一定,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会!”

  “学会什么?”我问。

  “世界不会像你对她一样对你温柔,世界是残酷的,残酷到让底下的我们看不到出路!!!”

  “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还有,谢谢你的聆听。”他竟然谢我。

  这也需要谢吗?“喂,真走了,以后我去哪儿找你?”

  “有缘再见,哦,忘记说了,我不信缘分!再见!”他头也不回,摆摆手,扬长而去。

  正因为他是最强军阀,所以不管他是正是邪,是对是错,是善是恶,都只能是声名狼藉!!

  临走的时候,说书人自言自语地说。

  孙中山一死,民国大乱,各派系军阀四面而起,再没有人可以镇住这些军事富豪;张作霖一死,奉天军系大乱,外族趁虚而入,再没有一个人守护奉天(今后的辽宁)、吉林、黑龙江、热河四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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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16 14:34:39 | 只看该作者|
  第27章 田中奏折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如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

  倘若中国完全可被我征服,则其他如小中亚细亚及南洋者,异服之民族必畏我敬我而降于我,是世界知东亚为我国之东亚,永不敢向我侵犯。”——田中奏折译文第二十七章 田中奏折说这话的人忘了,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着这样一种“奴隶”,他们习惯被压迫,却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要想征服这片土地,恐怕没有一个强人可以真正做到,五千年以来是如此,今后的路上同样如此。

  [162]昭和金融危机

  。

  (上帝视角)

  第一次世界战争之后,世界格局巨变,一些原本的强国被人压在了脚下,一些原本的弱国踩在了别人身上。

  然而,作为战胜国的中国却异常低调,只想着如何拿回山东半岛的权益,而无半点对外扩张经济的意图。

  可同样作为战胜国的日本,却尝到了战争的甜头,开始想着如何称霸世界。

  商人们对自己的前景非常看好,开始向世界各国出口日本生产的商品,尤其是进入了中国,将中国传统工业打败了,这就更加刺激了这些商人的野心。

  梦总是要破碎的。

  正当日本商人踌躇满志的时候,美国、英国等工业更加发达的国家商业产品进入了亚洲市场,日本商品被比了下去。

  商品卖不出去,再加上之前对前景过于乐观,生产了大量商品,此时无处销售,堆积起来等着烂掉。

  1920年,日本经济开始了下滑。

  1923年,日本关东大地震,日本东京很多街道被地震破坏地一览无遗,经济下滑的速度加快。

  1923年开始,日本向美国借了高额外债,可经济一直得不到回升,无力还债。

  1927年,日本爆发金融危机。

  之后,世界各国均爆发了不同程度的金融风暴。

  每次过于巨大的战争之后,经济都会陷入低靡,这场又一战引来的金融危机,终于开始向人类讨债了。

  [163]东方会议

  日本金融持续下降,日本军国主义者开始走上歪路,打算依靠战争来解决金融问题,而中国是他的第一目标,由于目标太大,无法下手,于是田中义一召开东方会议,商讨如何入侵中国。

  1927年,田中义一在日本东京召集了一群军国分子开会。

  会前,一群野心勃勃的人聚在了一起,谈论着什么。

  “把满洲从中国分立出来,然后再一举吞并他,然后以他为中心,四处扩张。”参谋本部少佐铃木贞一对前辈们建议道。

  “这办法是不错,可是,田中阁下会同意吗?”石原莞尔很是忧心。

  “内阁有内阁自己的办法,田中阁下是打算利用张作霖等军阀来控制满洲的,如此一来,他必须改变策略,田中阁下可不会这么容易改变主意;而且,这个计划,一旦实施而被国际知道的话,一定会引来非议,美英等国势必插手此事,到那时,我们不但不会成功,反倒会招来失败的厄运。”森恪说。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森恪阁下可是个帝国主义者,可不能轻言放弃呀。”石原莞尔仍有闲情逸致地开着玩笑。

  “倒不是没有办法。”日本驻奉天领事吉田茂说。“只要让美英等国说不出话,没有插手的理由的话,那就只剩下内阁那边了。”

  “内阁那边,我去游说,交给我了,这是我唯一的特长,我可是帝国主义者。”森恪也饶有兴致地开着玩笑。

  。

  1927年6月,东方会议。

  会议上,田中义一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喋喋不休,都是些对时局不痛不痒的废话,多是他想要利用中国南北军阀的相互争斗而设法控制这些傀儡的方案。

  田中义一说道:“我与张作霖相交已久,此人生性狡诈,不肯乖乖受我们的支配,可他毕竟是满洲的头号势力,我们只能依靠他的能力控制满洲。这个家伙从不会真正听从我们的话,应对这个人,我总结了七点策略。”

  底下的军官们听都听腻了,可还是得假装认真听着,心里却无聊地不知想起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军官站了起来。

  军官站起来之前,心里虽然在打鼓,可是一点都不害怕恐惧,可是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在座的所有军要们都用一种恶毒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了他,他一下子有些腿软了。

  严苛训练的军官,此时却颤巍巍地拿起了一沓纸,读着什么。

  刚开始读的时候,有个军官站起来打断,“混蛋,你一个微不足道的少佐,也敢在这里放肆,不知道上面站着的是谁吗?”

  森恪立刻站了起来,说:“请大家不要生气,这位少佐有话要说,不妨听一下嘛。”

  石原莞尔也帮着圆场,“是呀,这是我们这帮参谋的职责所在,给诸位以建议,能不能接受,还靠诸位听后再做决定。”

  森恪在内阁中极具名望,石原莞尔是个军事怪才,两人都出面帮衬,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把目光纷纷投向田中义一。

  田中示意铃木贞一继续。

  “过去的日俄战争实际上是中日战争,将来如欲控制中国,必须首先打倒美国势力,这和日俄战争大同小异。

  如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倘若中国完全被我国征服,其他如小亚细亚、南洋等地异服的民族必然会敬畏中国而 向我投降,使全世界认识到亚洲是属于中国的,而永远不敢侵犯中国。这是明治大帝的遗策 ,也是我大日本帝国存立的必要大事。

  。”

  此语一出,惊起四座,田中首相不顾及形象的快步小跑过来,一把拿过铃木手里的几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关东军参谋河本大作坐在关东军司令武藤信义的随员列席里,所有人都因会议进行的意外成果而兴奋地站起来,只有他依然坐在座位上。

  河本大作“哼”了一声,“张作霖那个老狐狸,肯定不会乖乖听话的,不如早点除掉,省得将来羽翼丰满后反吃掉我关东军。”河本大作小声嘟囔着。

  。

  1927年7月,田中将铃木的“建议书”加以修改,奏承给了裕仁天皇。

  第27章 田中奏折

  [164]陆军争权

  1928年6月4日,大帅张作霖被关东军炸死于皇姑屯。

  。

  回忆张作霖被暗杀的事件。

  1916年。

  浪人川岛浪速觉得张作霖是满蒙独立的最大阻碍,就想要暗杀他,然后扶植清朝残余势力。

  川岛浪速接到陆军关东军的命令,组织了一支浪人敢死队,刺杀张作霖。

  张作霖去车站迎接日本亲王闲院宫载仁,将客人安排妥当之后,张作霖打道回府,正坐着马车往回走着,一颗炸弹丢在了马队旁,张作霖急忙躲开,没有受伤。

  没一会儿,一个街道里冲出一个拿着炸弹的人,抱着炸弹就往张作霖的马车上冲,张作霖发力一跳,跃出马车,马车被炸坏,刺客被炸死,张作霖毫发无伤。

  “嘛了个巴子的,想害我,能害我的还没生出来呢!”张作霖信心满满地说。

  张作相来抱不平,“老哥,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能这么着呢?嘛了个巴子的,认了!”张作霖一点也不情愿地说。

  即便是这个仅仅因为一个眼神就要杀人的东北大帅,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

  1928年6月4日,张作霖在返回奉天的列车上,被河本大作埋在皇姑屯的四百斤黄火药炸死。

  田中义一利用张作霖统治满洲的幻想彻底破灭,而且是毁在他自己人的手里——日本关东军。

  田中义一盛怒之下要行使内阁权力将河本大作治罪,田中义一把河本抓了起来。

  内阁成员向首相田中施加压力,要他法办河本大作,田中义一连夜审问河本。

  审问中,河本理直气壮,扬起鼻孔对田中说:“我只是个陆军参谋,我没那么大本事敢动您的傀儡,可是我有后台,我后面的,是整个日本陆军。”

  这话把田中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还是被他听到了,他不敢得罪整个陆军,也没办法给内阁一个交代,简直是进了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两边不是人了。

  裕仁天皇将田中叫到皇宫,问他怎么回事,田中不敢实话实说,只好谎称是北伐军炸的。

  此时的裕仁还不是军部的傀儡,仍具备着最高的权位,裕仁说:“田中阁下,你辞职吧!”

  田中最最不想听到的话也被他听到了,田中义一被迫辞去了首相的职位,回家郁郁寡欢去了。

  这是一场内部争权的活动,张作霖是牺牲品。

  对于关东军来说,除掉张作霖和田中内阁,一箭双雕,关东军地位日渐提升,田中内阁的倒台,对于陆军控制天皇来说也是狠狠地跨出了一步。

  对于田中义一而言,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在天皇面前混了,被个后辈小角色给摆了一道。

  对于河本而言,这个野心勃勃的少壮派军官得以踢开乌云一样压住他前程的同僚,见到天日了。

  对于张作霖而言,至少没有活着看到他们占领东北!(至少是活着的时候,他们占领不了!)。

      第27章 田中奏折

      [165]煎饼密令

  (蔡智堪视角)

  我正在自家的茶楼上招待贵客。

  这几天天气热得很,让人心浮气躁,胸闷地喘不过气来,我吩咐他们把茶煮上,因为待会儿要有客人来。

  这时,一个手下人匆忙跑进来告诉我,他们来了。

  我连忙放下茶杯,出去迎接,一下楼就看到了他们。

  “大驾光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用日语和他们说着客套话,心里却骂了他们无数遍。

  “蔡君,不要这么客气嘛!”中野正刚说。

  中野是个派阀巨头,和我非常要好,至少是表面上非常要好,但这就足够了,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足够了,他靠我的财力实现自己的一些主张,而我靠他收集情报,他知道的可要比我在做生意的时候苦苦收集来的情报多多了。

  这些情报会送往中国,我们不伤害别人,可也不会任由别人伤害我们。

  奉军大帅被炸死,这件事一定是日军所为,可官方却说是北伐军所做,我正调查这件事,要把它公诸于众。

  这两天,日本贵族们要来我这里吃饭,说是联络感情,我不管他们来干什么,这是一个机会,说不定能在他们口中探知到张作霖死因的真正证据。

  我和他们的底下人将断了一条腿而坐在轮椅上的中野扶着坐在椅子上,将茶水倒上。

  我们先是互相寒暄了一会儿,中野向贵族们介绍了我,“这位是蔡智堪,可是东京知名的富商,经营有道呀。”

  “哪里哪里,承蒙各位的帮衬,才能有今天的。”我说着客套话。

  茶在日本上、中层社会非常火,不过我可不会做什么茶叶生意,就是因为太火了。

  但是茶却给我的产业引来了大量的资产,可笑的是我没有买过一包茶叶。

  我是用和这些贵族饮茶的方法,和他们联络感情,借他们的势力发展了自家的产业,这才得以熬过这场金融危机。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东京的银行都倒闭好几家了,而我们依旧挺立着。

  我庆幸自己懂得运用这一手段,不然我就要和那些丢了工作的人一样流落街头了。

  说实话,我也很同情他们,这些下层社会的人,随时等待着饿死的命运,可是谁又来同情我们呢?我的国家这要接受这个国家的摧残,我看得到那一天,到那时,我发誓他们不会同情我们。

  只有强者才值得同情,这就是我们所在的现实吧!

  茶水刚喝到一半,我的一个手下人抱着一个邮局的包裹走了进来,是从刚刚改名为沈阳的奉天寄来的。

  我忙冲他使眼色,让他赶紧带包裹下去,偏偏中野不识趣地问:“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呀?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我一面在心里咒骂着他,一面笑呵呵地打开了包裹,没办法,我可不能得罪他们,莫不说得罪他们之后再也得不到那么多情报了,而且如果他们联起手来压制我的产业,我可就完了,就要和那些日本底层市民一样了。

  我可不会傻到这种地步,我打开包裹一看,是个东北大煎饼,比普通的煎饼厚很多。

  完了,我心说,这一定是少帅给我的指令,少帅张学良易帜东北,将东北军划入国民军,成为了我的上司。

  中野爬上轮椅,自己摇着轮椅过来看我的包裹,我恨得不轻。

  “这饼怎么这么大?能送给我吗?”中野说。

  我心里对他那个骂呀,嘴上还是温声说:“这大饼是生的,还不能吃,我让厨房把它做熟再端上来。”

  说完,我立刻吩咐手下人把他拿到了厨房,这些手下人跟我多年,知道把做张新饼上来敷衍了事。

  我借故去方便,来到厨房,还是不放心,万一端上来的是这张饼那就完了,小心为妙。

  来到厨房,我把饼拿走,拿回自己房间,检查我的房间没有藏怎么外人之后,我掰开这张饼,拿出了一张纸条。

  “少帅令你拿到田中奏章,手段代价不计”上面写着这句话,落款是王家桢。

  第27章 田中奏折

      [166]排挤田中义一

      人类这个群体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团结,充斥着利益、阴谋、利用、排斥,这些东西组成一根根纠缠在一起的线,错综复杂,没有人能把它理清楚,每一个人都身居其中,不知其险恶。

  “难道您不想把田中挤下台?”我激动地放声。

  此话一出,床次立刻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处,静静思考着。

  见状,我立马接着说:“您绝对想得到田中奏章能给我们的国家带来多大损伤,可是,我们中国兵法上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旦他们进攻我们的国家,你们也会损失,还有,最重要的,军部将会把您的地位压下去,到那时,谁来保卫您的天皇?军部吗?”

  “军部那帮混蛋野心昭然,指望他们保护天皇陛下是不可靠的,他们不把天皇陛下挤下去就算他们忠诚了。”床次直言。

  我一阵窃喜,看来有希望,这可是招险棋,闹不好我就挂在这里了。

  “我会把田中奏章抖出来,到那时,您就用言论攻击田中,他现在四面楚歌,张作霖死后,他的地位越来越低了,打铁要趁热,要是打虎不打死,等田中缓过劲来,到时候,可就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了!”我在床次耳边风言风语,混淆着他的判断。

  “要不留痕迹,否则我们就麻烦了,毕竟田中内阁是主流!”床次吐口了。

  我心里激动的,连忙说:“这个请您放心,我们把奏章抄下来,不拍照也不拿走奏章原件,我们把奏章公诸于众的时候,你们可以说这是我们伪造的嘛!”

  这不是对他们的妥协,而是一种策略,把我方得到的好处故意降低,以获取对方信任,生意上常用的。

  “不,”床次突然说,我不禁一阵冷汗直流。

  床次又说:“你们要在奏章里故意留下错误,这样我们才能据此说你们伪造了奏章。”

  我忙舒了一口气,高兴道:“没问题,我自己去抄,绝不让其他人知道。”

  “不,”床次又说,我又是一阵冷汗。

  床次接着说:“你抄完后我要看一看,我会帮你修改,而且你只准发表翻译成中文的奏章。”

  “没问题,只要让它公布于世,这些都没问题。”我兴奋至极,盯着床次两眼发直,我自己都感觉自己不对劲了。

  “听着,万一事情败露,你要敢把我们抖出去。”

  “那你就杀了我!”我抢着说。我想了想又问:“要是记者问及奏章怎么得来的,那我该怎么说?”

  “一定不能说是在皇宫中抄来的,你就说是从宫内大臣那里买来的抄本。”床次建议道。

  [167]夜潜皇宫

  我正抄着,突然感觉有脚步声,我和山下急忙关灯多了起来,脚步声停了一会儿,然后就又响了起来,渐渐远离了。

  半晌,没有了动静,我长舒一口气。

  我一想,觉得可笑,我又不是贼,心虚什么?

  可我也不由地颤抖,因为万一被抓住,那帮混蛋肯定不会帮我,说不定还会怕我把他们抖出来而把我灭口。

  当然,我也为了能揭开这个秘密而激动,感觉手都握不稳笔了。

  我问山下:“你也来和我一起抄吧,能快一倍呢!而且这是你的母语,你抄得一定快。”

  “不了,我还是放哨吧,而且,这算不算是背叛天皇?”山下问。

  我心里一阵笑,我又不是你们天皇的臣子,何来背叛?

  但我嘴上还是说:“怎么能是背叛呢?我们是为了挤垮田中,这叫清君侧,是为了你们天皇好,省得哪天,你们天皇成为军部或是内阁的傀儡。”

  他陷入了冥思,我继续奋笔疾“抄”。

  很快,天渐渐发亮,我一看,还有一半呢,“走吧,改天再来。”我说。

  回到家之后,我兴奋地睡不着,睡不着也要硬睡,因为晚上还要去一趟,必须用以最好的精神对付。

  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我把翻译奏章的工作交给了华儿,那是我最得力的人,我让他给王家桢回信,并把田中奏章的前半段翻译好发回去,由于和内阁元老床次商量好不能发回日文版,所以只能翻译好再发回。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晚上,我来到地下室,华儿还在翻译整理着,由于我抄写的时候太过紧张恐惧,所以错字连篇,翻译起来就更加难了,真是难为他了。

  “我出门了,要是我回不来,你就把这篇发给王家桢,最好分几次发回去,省得出差错。”我不禁有些好笑,像是在说遗言一样。

  华儿被我吓得怔住了,我安慰他说:“没事儿,逗你呢!”

  他这才放下心继续工作。

  我又一次来到皇宫西丸门之前,山下正好赶来。

  “没出什么事吧?”我问。

  “没,不过这个门进不去了,去红叶门。”山下说。

  我们来到红叶门,守卫拦下了我,我拿出临时通行证,说我是个补册工,拿出了我的补册的装备,守卫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过去吧。”他最后说。

  我放下了心,忙说了句“您辛苦了”的日本常用的敬语,然后加快脚步向昨天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办公室,开亮台灯,打开写着田中奏章的文件,找到昨晚抄到的地方,接着往下抄。

  这时大概正好是午夜,正是人犯困的时候,我也是,但我不能困倦,国家的命运啊!可就在我的手上了,我怎么可以困呢?

  我强打着精神继续抄着,突然台灯被山下关了。

  山下把我拉到一个书架后面,躲了起来。

  片刻,一群皇帝侍卫破门而入,侍从长铃木贯太郎说:“刚刚明明有亮光,搜。”

  侍卫们搜了起来,我已经认命,可惜这抄到一半的奏章。

  一个侍卫来到我们所在的书架后面,就这样盯着我们看了半晌,然后说:“没人。”

  我惊呆了。

  侍卫们走了之后,这个帮了我们的侍卫又回来了。

  “这位是石川,放心吧!那是咱自己人。”山下高兴地说。

  我心说谁是你自己人呀?!要不是为了拿到奏章,我才不在这儿呢!

  我继续抄写,手抖的更加厉害了,不过这可不是被吓的,而是激动!

  第27章 田中奏折

      [168]群情激愤。

  (上帝视角)

  “如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

  1929年2月的一天,这天的报纸卖得出奇地好,可让看完它的人却义愤填膺。

  有的人读完之后,直接把报纸撕个粉碎,然后爬到高楼上,独倚栏杆冥思,有些“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的境地。

  也有人叫嚷着说这是伪造的,以为没有看到奏章的原件。

  日军的野心路人皆知,就算这是伪造的,他们也还是会像伪造出来的奏章上说的那样去做。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明知道有人回来进攻我们,而我们只能惶惶不可终日,我们的最高者却躲在他的公馆里饮茶休息,而我们却担惊受怕。

  然而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攻击我们,那些说不怕的人都是在给自己壮胆,哪会有人不怕战争的?除了疯子!

  游行,我们只能游行,有点无奈,可这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我们无法像军人一样接受死阵的洗礼,无法像将领一样从容不迫指挥有素,我们只能抵制日货作为发泄,只能聚在一起集体发泄,也只能靠我们的嘴了。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民国国民军开始抓游行之人,我们彻底语塞了,被自己说出的话给噎住了,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

  虎视眈眈的外敌,欺软怕硬的军队,腐败无能的官员,那就让人看看哪个能保护这一方土地?!

  [169]田中危机

  张作霖被炸死之后,中国东北时局彻底脱离了关东军的掌控,东北易帜,排日行动盛行。

  策划暗杀张作霖的关东军将田中义一多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田中义一也开始在日本臣民心中失去首相的威信。

  此时的关东军只有两万人,随直接隶属于天皇,但也不会有直接和田中内阁作对的本事,可田中是真的怕了,因为关东军只是放出来唬人的,他们的后面站着的是整个日本陆军。

  田中义一先是上奏天皇,说此事是关东军参谋河本大作所为,由于关东军是天皇直属,请求天皇法办河本。

  田中处理河本的消息不胫而走,日本几乎所有的陆军军官都出面为河本辩护。

  从军部大佬白川义则、荒木贞夫、小矶国昭,到少壮后辈冈村宁次、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石原莞尔、东条英机,都在设法阻止法办河本。

  田中不敢得罪这么多人,再次上奏天皇,说此事与河本大作无关,张作霖是北伐军暗杀的。

  裕仁将田中义一召进皇宫,对田中说:“您辞职好了!”

  田中义一简直要崩溃了,又不敢在天皇面前为自己辩护,在出门的时候,田中再也顾及不上自己的形象,竟然屈身向天皇侍从长铃木贯太郎求助。

  “铃木阁下,您能向天皇美言几句吗?”田中低声下气地求着。

  “不能!”铃木斩钉截铁地回答让他彻底失望。

  田中回去之后,想了好久,终于在勉强接受了这一现实,向天皇递交了辞呈。

  第27章 田中奏折

      [170]回到原点。

  (石天成视角)

  1931年,上海,月东楼。

  “把它偷回来!”老爷子气得连连咳嗽,边咳边说。

  “那可是皇宫,还是日本的皇宫。”柳如林有点胆怯,听声音就能清楚地听出来。

  “解决这些事情,这是你们分内之事,我不管,我只要结果,我只要看到奏章的原件。”老爷子斩钉截铁地说,不让任何人否决。

  “可是这也太难了。”柳如林如实说。

  “难?两年多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看看他们说的有多狂妄?!要是认了怂,可就真的不如人了!”老爷子咬牙切齿地说。

  柳如林看了我一眼,我此时正在想着此事的计划,虽然凭空也想不出任何计划。

  柳如林轻蔑地问我,“你倒是没什么怨言!小孩儿,知不知道你有可能会死在日本?你就不怕?”

  “怕!”我说。“我怕的要命,看不出我正在发抖吗?”

  柳如林上下打量着我,“你站的挺直的,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躲在家里过家家,何必跑出来四处颠簸呢?”

  “为了活下去!”我说。“为了,能生活下去!!”

  柳如林“哼”了一声,不屑地。

  “怂不可怕,怕的是你认了怂。”老爷子对柳如林教训道。

  从老爷子的屋子里出来后,“五爷,北方重要情报。”一个手下向柳如林报告说。

  柳如林接过密件,是个手指粗细的小竹节,我猜中空的竹筒里面一定卷着密函。

  柳如林抽出一张卷着的白纸,打开看了一眼,突然就站了起来,样子很兴奋。

  纸上写了什么?叫他这么高兴!我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也被他吸引了过去。

  柳如林立刻拿着纸条去找老爷子,我偷偷跟着他一起去了月东楼的顶楼,这是老爷子的大屋。

  这几天人手紧张,门卫都派出去了,没人看着,我得以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他们说些什么。

  “这是真的?”老爷子声音很激动的样子。

  “对,就在满铁,是复件,可也是货真价实,如此一来,就不用去日本皇宫了吧?”柳如林问。

  “啊,不用去了,我其实也是在赌气,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去东京送死。”老爷子说。

  柳如林嘿嘿一笑,说:“谢谢父亲开恩,不用去送死了。”

  不用去皇宫了?也就是说,满铁的这个“复件”是田中奏章的复件?

  算了,现在,人家让做什么,我就只能做什么了,从南京回来之后,我就被强制送进了老爷子的特别行动组,稀里糊涂地。

  擅自给我的人生做了主张,也不问一下我的意见,简直是令人厌恶。

  我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对自己说。

  [171]偷取奏章

  。

  我随柳如林、刘胖等人来到东北,由于说书人把这片黑土地的风土人情告诉了我一些,我也有了不少了解和准备,还不至于一无所知。

  这是南满洲铁路株式会社(满铁)设立在沈阳的一处基地——满铁奉天公所。

  满铁是半军用、半民用的机构,以一个公司作为其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因侵占他人土地而狰狞贪婪的脸。

  一张吃人不吐骨头,却面带微笑的脸,就算吃了人也会对别人说“这是没有的事儿”的脸,可怕又惹人厌烦。

  这里的建筑有点不土不洋,中式的大屋顶、日式的门窗和玄关,有点不相融洽。

  可这里的人却非要把这建筑变得融洽,号称是什么“大东亚共荣”,可是这种所谓的“共荣”,是以牺牲我们本地人为代价的,就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带去的是对土着人的屠杀和毁坏。

  我们会像美洲的土着一样被剥皮抽筋,晾在沙滩上成为干肉,这就是“共荣”,就是他们“荣”,而让我们死。

  可我们为什么要死?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存,如果只是为了人性的贪婪而将我们赶走或者杀死的话,那我们就无路可走了。

  如果无路的话,就要走出一条路!

  那么就让我先探一探这条路吧!

  “石天成、瘦子,我把你们塞进皮箱里,把你们带进去,你们自己找机会出来,自己想办法找到他们的资料室和办公室,拿到田中奏章复件。”柳如林命令道。

  “是,五爷。”瘦子高声应答道。

  我低声说了声“是”,然后去背诵有可能会在公所里看到的日本字,尤其“田中奏章”这几个日本字,记住公所内的所有路线和各室的位置。

  晚上,我们果真被“塞”进了皮箱,这皮箱太小了,我和瘦子身体小才面前塞进去,他们应该是考虑怕被怀疑吧。

  下人用力提着我们,表面上还不能让人看出吃力的样子,这些下人都是老爷子的得力属下,力大无穷。

  可我就惨了,第一次执行任务,没有经验,没有援军,甚至都不知道复件的具体位置。

  硬着头皮上的,我是。

  。好吧!说实话,我现在其实是被逼着上的。

  。

  (上帝视角)

  柳如林带着五个手下来到满铁奉天公所大门前,门卫拦下了他们,柳如林将自己的临时通信证和介绍信给了门卫。

  门卫打电话向公所负责人吉田茂打了电话,吉田茂让他们进来。

  柳如林带人提着两个箱子进入了公所,没有人检查他们。

  这里虽然是军国公司,但也不敢过于嚣张,怕露出马脚,被人发现异常,东北现在的排日情绪很高,让他们不得不畏惧。

  。

  (石天成视角)

  我在箱子里憋得喘不上气,硬挺着让头脑保持清醒。

  我感觉箱子慢慢在往下沉,直到轻轻的一声落地的声音,终于停下了,我把鼻子伸到出气口,狠狠地吸了几口空气,然后继续保持沉寂。

  。

  (上帝视角)

  公所办公室。

  木地板上铺着毛毡,吉田茂盘坐在上面,等待着客人。

  柳如林在公所职员的带领下来到办公室门前,这里的门和中国的合叶门不同,是日式的推拉门。

  柳如林懂规矩,进来后在玄关脱下鞋子,才进入房间。

  吉田茂说:“柳先生,大驾光临,请坐。”

  柳如林毫不客气,和吉田一样盘坐在地。

  “吉田先生,这是我家老头子给你的。”柳如林说完,把一个小盒子给了吉田茂。

  吉田茂结果盒子,打开一看,立刻合不拢嘴,抿着嘴笑着说:“谢谢柳老先生好意,以后您家有什么忙,在下一定尽力帮。”

  “眼下就有个小忙,我们家的企业往东北发展,要在东北开矿,这已经办下来了,可就是矿物往关内运的时候,得借用您的铁路,不过你放心,钱不会少你们的。”柳如林说。

  “这个嘛,您容我考虑考虑。”

  柳如林气不打一处来,表面还得微笑着,“那我就回去听信儿了。”

  。

  (石天成视角)

  我感觉有人拍了拍皮箱,然后箱子的锁被打开,我爬出来一看,我此时正在一个小屋子里,周围都是我们的人,没有日本人看着,瘦子也从箱子里出来了。

  “藏起来。”刘胖子说。

  我们藏在了房梁上,直到他们拿着箱子离开了这里。

  有个日本人进来查看了一下,没有抬头,没发现我们。

  到了午夜,我们从房梁上小心翼翼地下来,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你多大了?”瘦子小声问。

  “不管你事,别忘了来干什么的。”我教训道。

  “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年纪小了。”瘦子嘲笑道。

  “为什么?”我疑惑不解。

  “一听就知道你城府不剩,未经世事,不像五爷一样。”

  “五爷?柳如林不也得完全服从老爷子的吗?”我说。

  “那可不一定,知道吗?咱们都是道具。”瘦子神神秘秘地说。

  我不去在意这没头没脑的话,继续工作。

  我们摸黑来到一个门前,门上写着日语的“资料室”。

  瘦子用一根铁丝,把铁丝两端捏在一起,铁丝成了个椭圆,他把铁丝伸进锁孔,两手各捏住铁丝的一端,轻轻一转,只听“咔”了一声,瘦子转头对我笑了笑。

  我们进入了资料室,我把门顶住,省得别人进来,瘦子打开手电筒在众多的档案夹里找啊找。

  一直找到三点,没有一个上面写着“田中奏章”的。

  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去办公室碰碰运气。

  我先出来看了看,黑暗中没有一个人影,我叫出瘦子,关上门开始往路线图上的办公室方向走。

  躲躲藏藏,走了一刻钟,来到办公室,里面黑着灯,但不排除里面没有人。

  瘦子小心地撬开门,我拿出男爵枪,装上消音器,躲在一侧,瘦子先冲了进去,然后把我也拽了进去。

  “这么谨慎做什么?迟早被自己吓死。”瘦子不屑地说。

  “当心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我奉劝他,其实是在讽刺他。

  他又撬开一个保险箱,里面有一沓档案袋,我们拿出来查找,终于找到一个档案袋上写着“田中义一”。

  我们拿着它,又在屋子里翻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类似的档案袋之后,我们才准备离开,离开前,瘦子在办公桌下安放了一颗定时炸弹。

  我们有七分钟逃出去的时间,不过炸弹的威力并不大,更大的作用是为我们的逃跑而制造混乱的环境,如果七分钟内出不去,还可以趁着爆炸而让敌人混乱的时候,趁乱逃出。

  瘦子刚打开门,看到门口站满了敌人,他们拿起枪对着瘦子,我及时躲在了门后,没让他们发现我。

  瘦子呆立了足足两分钟,终于扔掉了枪,举起了手。

  他们把瘦子带走,两个人进来查看有没有其他情况,我藏着门后,一时间没有被发现。

  我趁他们不注意,拿着档案袋跑了出去,他们发现了我,也追了出来。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爆炸声,人们开始混乱,声音嘈杂,每个人都在四处乱窜,却不知要去什么方向。

  我趁着他们乱的时候,追上押着瘦子的几个日本人,从后面开枪打伤了两个人,瘦子趁他们不备逃跑,我也赶紧逃了。

  我们从两条不同方向的路上飞快地跑着,都是撞碎粘着纸的木头窗户,冲出了房子。

  我们在前面的草丛中会合,他问我档案袋还在不在,我拿出来示意他还在。

  他点了点头,把按在胸口上的手拿了下来,他的胸口流着血,手上也是血。

  “你个乌鸦嘴,被你害死了,不过…为什么要来救我?”瘦子问。

  “因为我年轻,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也不不会有那么多的思考。”我坦诚地说。

  这时,我们的援兵到了,我们被救了出去。

  第27章 田中奏折

  [172]死亡奏章

  第二天,我守在瘦子的尸体旁,没有去休息。

  你倒是可以休息了,我对瘦子说。

  柳如林过来说:“小子,去执行个任务,别以为不睡觉就不会被安排任务了,现在人手不够,昨天又死了十多个,真是的,这么小个任务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刘胖说:“是我们低估他们了,这些日本公司职员里面参杂着军人。”

  我拿过地址和照片,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

  我来到地址上的地方,是一处小房子,日式二层小楼,全木制。

  来到小楼的后门,我翻过这不高的门,轻松进入了小院。

  我用匕首戳破木头窗上的窗户纸,看了看,里面没有人。

  打开窗户翻了进去,我在一楼找了个遍,没有一个人。

  我来到二楼,二楼只有一个大房间,这个房间很大,里面都是画板,画板上、墙上都挂在画。

  这画是画的一些奇怪装束的人,像是军人,拿着带刺刀的长枪和武士刀,四处砍杀,被砍杀的是没有拿任何东西的平民。

  我看着这些画,加上没有休息而神经疲惫,感觉这就是在做噩梦。

  这难道是。旅顺大屠杀?!我叫出了声。

  “没错,这就是旅顺大屠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屏风后面传出来。

  我冲到屏风后,只有一个老人。

  我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把照片拿出来和他仔细对比,就是他,千石一木。

  拿起枪来对准他,他说话了,“你怎么知道旅顺大屠杀的?”他问。

  他的中文说的很好,不像龙川一样口音那么重。

  “听说的,不过看到这些画,我才知道,原来那里的百姓死的这么惨。”我痛心地说。

  “你没有见过,你肯定是没有见过,比我画的惨一百倍。”他好像比我还痛心。

  “你也是屠杀者吧。”我猜测着。

  “没错,那个时候,师团长下了令,一个不留,我开始时也害怕,我当时只是个学生兵,根本没杀过人,可是那天,不,那四天,我杀了三百多人,我一个人,杀了三百多人,就因为我杀的人多,我从一个二等兵,在四天之内被提拔成了中尉。”他激动地喊道。

  “那恭喜了。”我冷冷地说。

  “可我杀人上瘾了,旅顺的平民被杀光了,我就把刀指向了我的战友。”他突然平静了下来。

  “那挺好。”我边说,边暗自戒备着。

  “我杀了三个战友,还有两个被我砍去了手脚,因为之前杀了三百多人立下的‘功劳’而没有被惩罚,清日战争结束后,我回到东京,被人关进了精神病院。”他接着说,这时,他颇似个正常人。

  “果然还是个神经病呀!即便是在日本。”我嘲笑道。

  “是啊,可是,如果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情况就会这么想。”

  “说完了?”我问。

  “没有了,杀了我吧,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偿还你们的了。”他好似虔诚地说。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上你的当?受死吧。”

  我话还没说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冲上楼来,大叫着:“不要杀他,不要。”

  “哟,你还教你孙子学中文呢,打算让他打入我们内部,彻底实现你们奏章上的内容吧!”我冷嘲热讽道。

  “我是中国人。”小孩儿突然这么说。

  “什么?”我崩溃了。

  “去年洪水,我爹娘都死了,我快要饿死了,他救了我,他说他不会让我死的,他说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死了!”小孩儿说。

  “骗人,骗人。”我就重复着这一句话。“骗人吧!”

  我不确定他说的是否正确,虽然他是个小孩子,虽然小孩子通常天真无邪,可我还是不能确认,他是恶魔养大的吧,我猜测,他可能也是恶魔。

  “少骗我了,我只杀他,不杀你。”我说。

  “你这样和当年的他有什么区别?!”

  我彻底崩溃了。

  “不对,不对,这话小孩子可说不出来,是他教你的对不对,你们联手骗我,你们都去死吧。”

  说到这里,我怔住了,我在说什么呀?我真的和日军一样了吗?我怎么会想着连一个小孩子也杀呢?

  我拿着枪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握不稳了,我明显的知道这一点,可是还是硬撑着。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日本人,你脸上又没写着?”

  “杀了他,我也死,你自己看着办吧!”这小孩还挺横。

  “你牛。”我对小孩儿说。转而我又对千石一木说:“听着,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还有个看似温暖的家,如果你再敢杀人,我就杀了你。”

  我离开了这座房子,走在大街上,我艰难地迈着脚步,我猜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步履蹒跚。

  。

  我在外面游荡了一整天,直到午夜我才回到我们的临时住处。

  “那混蛋死了?”柳如林迫不及待地问。

  “干净利落。”我回答道。

  “好样的,要是那种人活着,你别看他岁数大了,等战争爆发之后,如果他还没死,就会有更多的人惨死!”柳如林断言。

  “哦。”我随意敷衍了一句,我的精神已经受不了了,我需要休息,身体和精神都在迫使我去休息。

  可是我却睡不着。

  不能让他们完成他们在奏章上说的那些事,不然,我们这整个民族,会一个不剩的。

  当知道死亡会洗礼我整个族群的时候,即便是自私的我也无法容忍,这个代表了死亡的奏章。

  第27章 田中奏折

  [173]人性奏章

  “恐怕不是情报有误,而是五叔故意散出的假情报。”柳然神神秘秘地说。她的五叔就是柳如林。

  “为什么?”我问。

  我们好不容易拿回的奏章,回来一看,原来是田中义一的辞首相职位书,拿错了?

  “五叔怕被派去东京,一去不能回,所以干脆编造了个奏章复件在沈阳的谣言,沈阳可比东京安全多了。”柳然猜测说。

  “我们发现这是个假复件,一样会去东京啊!”我质疑道。

  “不,你不了解老爷子,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等这一热度过了。”

  “这可是关乎国家命运的事情,老爷子不会儿戏吧!”我有些焦急。

  “可那毕竟是守卫森严的皇宫,老爷子热度过去之后,也就会想明白其中的危险性和不可完成性,也就会放弃这个计划;而且,这个假消息引发的沈阳行动,也给了老爷子一个台阶下,他自然就放过你们了,不然,你们死定了!”柳然仔细分析着。

  我这才想明白,“是啊,瘦子,我们都是道具呢!”

  柳然没听明白我这没头没脑的话,刘胖子好像很清楚,暗自发着笑。

  我去找老爷子问清楚到底还去不去东京。

  刘胖过来拉住我,“没有用的。”他说。

  我还是冲进来老爷子的屋门。

  老爷子正和柳如林交谈着什么,两人的样子更像是在聊天。

  “都火烧眉毛了,你们有心情聊天吗?”我弱弱地说,声音低得只有我自己能听得到。

  “请坐。”老爷子不急不缓地对我说。

  “小石,你知道我们这个国家存在多少年了吗?”老爷子问。

  “大概五千年了吧!”我回答。

  “没错,我们的国家已经在这里五千年了,这五千年里发生过多少战争?有那一次能把这个国家摧毁的?”老爷子温声说。

  “可是。”

  “你不相信自己的国家吗?”

  老爷子的这一句话,彻底把我问住了,也让我彻底平稳了。

  怎么会不相信自己的国家呢?我们在这里五千年了,我倒要看看什么人用什么方法能把我们给摧毁!

  “说实话,田中奏折真的存在吗?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蔡智堪能有多大本事?自由出入皇宫抄写奏章?”柳如林怀疑道。

  “完全有可能!!”老爷子说。

  “蔡智堪完全有可能拿到它,人是一种喜欢排斥同类的动物,田中就被排斥了,被他的日本军官们排挤,被其他内阁大臣排挤,对了,忘了说了,人还是一种为了排挤他人而不择手段的动物,他们完全有可能为了将田中挤下台而和敌人合作,这一点完全有可能发生!!”老爷子肯定地说。

  “就算是假的,也必须有所警惕。”柳如林对老爷子说。

  “日本军国主义者想着称霸世界呢!真是。”老爷子不知说什么好了。

  “您不想称霸世界吗?”我问老爷子。

  “难道你不想吗?”老爷子反而问我。

  “但我至少不会把它说出来!而且那也只不过在我内心深处想一想的一个愿望罢了,我可不会把它付诸行动!!”我坦然。

  第28章 九一八

      八年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一个生物个体,不断地从别的生物手中掠夺,以提供给自己生存。

  第二十八章 九一八

  贪婪,是人的劣根,为了满足这一劣性,人会利用一种不被他自己承认的手段,即为“掠夺”。

  [174]战争本质

  与我们相遇的时候

  他说非打不可

  他说我们占据资源太多

  他说我们应该学会分享

  可是他的行径无异于劫匪

  你告诉我,不能屈服

  当然不能屈服

  一旦软弱,

  就会被更多的劫匪盯上

  他们会觉得你可以任意侮辱

  你说我可以投降

  如果人的贪婪有个底线

  那这么做当然可以

  可是他的目标是夺走你的一切

  是你我的所有一切

  我们会贫穷,屈辱,直到死亡

  你说,会有人来主持公道的

  不要犯傻了

  正义只在天堂

  而我们在地狱

  你说一切都会变好

  的确,

  那会是在我们因死亡而被迫觉悟的时候

  极端的恐惧中

  我们会因为害怕,

  而做出选择

  你问我是愿意活着还是死去?

  我当然宁愿活着也不愿死

  就是因为如此,

  面对盗贼的我,怯懦了

  你说我站在了对的一方

  你说我因此而无所畏惧

  可刚死之人的残骸,

  还在我的身旁横躺

  我承认我在颤栗

  我无法做到你说的那样

  就像其他恐慌的人一样

  在野心家的宣扬声中

  在无辜者的呻吟声中

  在死亡者的宁静声中

  一具无头之尸对灵魂诉说:

  如果说人的本质是猴子

  那战争就是猴子在争夺

  战争就是几群猴子在抢食,然后有一群脱颖而出成为胜利者,而其他饿死丛林,然后优胜的这群猴子的头目就可以称王称帝,而其他所有猴子都不会获益!

  [175]九一八之前

  日本爆发金融危机,经济萧条,工人成批被解雇,失去工作任贵族与军阀宰割。

  为了能吃饱饭,这些日本工人加入了军营。

  他们本身就是底层的人,被欺压的人,可他们来到中国之后,发现这里也有底层的人、被欺压的人,而且这些人比他们更加可怜。

  当人遇上比自己更加可怜的人的时候,首先有的感受不是同情,而是厌恶。

  而这些日本兵的做法与人不同,而是杀戮,为了发泄自己在日本国内的悲惨待遇,把气撒在了别人的国土之上。

  就算是底层,也有强者和弱者之分。

  中东路事件

  张学良易帜之后,军队改名东北军,旗帜改为青天白日,奉天改名沈阳。

  人是惧怕改变的动物,每一处小小的改变就能让人不满,原奉军的人也是如此。

  奉军元老,如汤玉麟,不满易帜,可是他真是不满的,是张学良,他不能容忍一个小孩子坐到自己的头上,即便他是自己的老大张作霖的儿子。

  张作霖死后,再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控制这支军队。

  张学良只能借着元老张作相的力量登上司令之位,靠着自己的战功和老帅的威望来苦苦支撑这支人心不稳,各有心事的东北军。

  为了稳定军心,也为了向蒋表一个决心,张学良派兵占领了中东路铁路。

  中东路铁路是为了日俄战争时俄军运兵用的铁路,之后沙俄十月革命成立苏联,中东路就到了苏联之手,而苏联并不愿意放弃这条铁路,就是不肯将它还给中国,张作霖也利用这条铁路来牵制日军和满铁。

  张学良占领中东路,引来了苏联军的报复,苏联军一路南下,东北军惨败。

  张学良是一名战将,在直奉战争中能亲自带领士兵冲锋陷阵,可是张学良不会利用,不懂得利用“别人”,来牵制另一个“别人”,结果惹怒了苏联,断绝了“一旦有事可以帮忙”的关系,也给了关东军打败东北军的信心。

  日本密会

  1931年9月17日,白塔旅馆里,有几个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来到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酒宴,却一点也不喧闹,宁静地就像野狼在捕食前的匍匐。

  这里有三个人,却是整个关东军最危险的三个人,甚至在日本陆军里,也是“极致”的恶魔。

  光头的是板垣征四郎,他搓了搓手,说道:“什么时候动手?我都等不及了。”

  “不要着急嘛,中国有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这话的是土肥原贤二,一个中国通,间谍首领。

  “我回来了。”这时进来一个个子不高,身体很瘦小的人,这是个被说成是“神经病”的。

  “怎么去这么久?”板垣问。

  “拉肚子嘛,不信的话,你去厕所看看?”这个“神经病”说。

  说完,他忍俊不禁地笑了,另外两个人也笑了起来。

  这个“神经病”并非真的有病,而是他的观点向来与人不同,所以被评为异类,没有多少朋友,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在这里了。

  那两个人会心地笑着,石原莞尔却止住了笑声,说:“两位,我们要干一件大事,大到能把天皇在座位上吓到地上的事。”

  “我知道要做什么,都商量快三年了,我再不知道是什么?在张作霖死的时候,你就说要打,这都好几年了,你还等什么?”板垣征四郎有些焦急。

  “别着急呀,我比你还急呢,我们已经让一夕会把事情通知给每一个关东军士兵了,随时可以动手。”石原莞尔说。

  “这么大的事,不通知一下朝鲜的帝国驻军吗?”土肥原贤二问。(此时的朝鲜被日军侵占。)“到时候,他们自己就打过来了,这可是争功劳的最佳时机,你以为林铣十郎会让这个时机白白溜走?”石原莞尔说。(林铣十郎是日本驻朝军司令。)“那我们能打过张学良吗?”土肥原贤二问。

  “打仗是军人的天职,打不过也得打,大不了一死。”板垣征四郎搓着手说。

  中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日军军人以下克上,经常山做主张。

  “能赢的。”石原莞尔说。“中东路事件,张学良已经把俄国人得罪了,俄国人不会帮他;美国人向来坐山观虎斗,肯定也不帮他;蒋现在被其他军阀挤下了台,自身都难保了,肯定也管不了他;南方现在洪水成灾,人们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就不会管满洲的事情了;中国各系军阀都是各自顾自己,谁都不会来帮张学良的。”石原莞尔自信满满地说。

  “可是东北军近三十万,我们只有两万多,兵力不对等啊!”土肥原贤二不放心地说。

  “怕什么?我看土肥原君是情报搞多了,吓怕了。”板垣嘲讽道,板垣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讽刺的意味,而是在开着玩笑。

  “你倒是一如既往!情报搞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不过,你这种胆量,是我们正需要的。”土肥原说。

  “其实大可不必担心,张学良现在人在北平,我们只要在第一时间占领沈阳,剩下的东北军,不足为惧,这些人就像一盘散沙,只要我们做出来的风的势头足够大,他们就会被风吹散。”石原莞尔说。

  。

  (上帝视角)

  人的劣根是贪婪和暴躁,为了满足这一劣性,人会用一种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手段,那就是“掠夺”。

  作为一个生物个体,会不断地从别的生物手中掠夺,以提供给自己生存的必需品。

  人和其他生物的区别在于,人有底线,可有一种人,永远不知道满足,即便是征服了整个西太平洋,也会向世界流出涎水,就算征服了世界,也会向着太空进攻。

  第28章 九一八

  [176]柳条湖事件

  张学良坐在北平的国民军三军副总司令办公室里,红酒、香烟、留声机,享受着生活带给他的一切。

  此时的张学良,再也没有当年直奉战争时的冲劲,变得枯燥、困乏、嗜睡、小心谨慎、畏首畏尾,变得和大多数人一样——那些在大路上走动着的、什么都不思考的而一味为了走路的平凡人。

  年轻气盛的好处是不顾一切,小兵一个,死了还有张作霖。

  可是张作霖先死了,张学良恐惧了,他确实恐惧了,他要保住奉军的家业,于是他开始城府,开始稳重,把眼光放地尽量长远,可是人就是人,真的有人有足够远的眼光吗?

  张学良依旧年轻,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雄心壮志,平凡的心教他学会了麻木,沉默地想一个老人。

  麻木地忘记思索,只剩下凭借别人的话判断和行事。

  这种行尸走肉大街上随处都是,可他是军阀张作霖的儿子,如果张作霖活着,看到儿子这种样子,也会被气死。

  可此时张学良的这种状态,却是我们所有人常常具备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平凡中悔恨,悔恨中安睡,安睡中辗转,醒来时依旧。

  可是生活,不会一成不变,一声爆炸,让他起了胆颤。

  。

  (上帝视角)

  1931年9月18日,天渐渐黑了,关东军满铁守备队一支小分队假装沿铁路巡逻。

  这支小分队由一个日军中尉河本末守带领,小队中的士兵们扛着三具尸体,一行人匆匆忙忙来到柳条湖畔的铁路旁。

  放下身穿东北军军服的尸体后,中尉将一颗炸弹放在了铁轨上,拉下导火索。

  一声闷声的响动,让远处城市的人们在睡梦中惊醒,不安和恐惧随之而来,挥之不去。

  。

  (上帝视角)

  张学良在北平华乐戏院听戏,台上唱的是空城计,包间里还有另一个爵士。

  爵士故意和张学良搭着话,说:“这戏唱得不错。”

  可是张学良没有理会他,张学良身体坐在这里听戏,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眼皮一直在跳。

  “我的父亲曾经和我说起过。”张学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爵士被他吓到了。

  。

  (上帝视角)

  站得越高未必看得越远,人的视力有限,还可能被高处的云雾遮蔽,恰恰相反,下层的人往往能看到更丰盛的事物。

  关东军向来天高皇帝远,从来不习惯服从军令,石原莞尔等下级军官更是我行我素,谁的命令都不听,石原莞尔有“神经病”之称,可他却觉得其他人才是神经病,所以从不喜欢服从,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九月时,关东军屡次调集部队,像是有大动作,军部和内阁都很关注。

  日本军部觉得这个时候发动战争还为时尚早,军部的高官们还想再吃几年皇粮之后再动手,那样不管是输是赢,自己也都赚了。因为如果赢不了,那自己可就被免职了,如果赢了,也会迎来国际的敌视,万一再来一个“三国干涉还辽”,那自己一样是罪人,一样要被处罚。对于高层来说,保持现状是最盼望的,不会上升,也不会受处罚,只要不受处罚,那就是成功。

  军部高层们命令关东军暂时不准发动战争,等待时机成熟之后,统一出兵发起战争。

  而内阁则觉得一旦发起战争,势必会受到国际谴责,甚至讨伐,将会面对全世界的敌人,那是得不偿失,内阁首相上书裕仁,请求整顿关东军的“叛逆”。

  建川美次郎被派往关东军部队整顿军纪,监视关东军,顺便让他们学规矩一点,让他们知道,发动一次战争,岂是关东军的几个小参谋可以决定得了的?

  一声爆炸,柳条湖旁的一段铁轨被炸弯,因为这铁路是日军自己出钱铺设的,之后也对自己还有用,所以没有用足够多的炸药,这是特制的炸弹,爆炸声音很大,是为了引起注意,而威力却很小,就像恶魔的肚子里发出的一声“咕噜”。

  建川美次郎被派往关东军部队整顿军纪,可建川却故意磨磨蹭蹭,在九月十八号这天,他才回到沈阳,故意给关东军的下级军官发起战争留出时间。

  板垣征四郎知道他在这一天回来,于是也就把进攻的时间,提前到了9月18这一天。

  。

  (上帝视角)

  北大营的士兵们还在休息,他们这里也发生了一次爆炸,他们被惊醒了。

  一发炮弹飞入了北大营,在院子里爆炸了,北大营的八千士兵纷纷爬了起来。

  住在这里的是东北军第七旅,这是原奉军里罕见的一支精锐,更是如今东北军中的一支精锐,不是精锐是不能被派遣守卫沈阳的。

  士兵们端起枪,在院子里紧急集结,等待着军官的命令。

  远处的枪声如同敌人的奸笑,院子里的士兵恨得牙痒,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就会变成厮杀场。

  老帅之仇,夺土之仇,平日里受尽欺凌之仇,如今有机会可以报,怀着决死的恨意,这是第七旅面对贪婪之敌的最佳态度!

  北平。

  爵士知道张学良有心事,就问:“司令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是不是台上的姑娘太漂亮了?”

  “没那回事,只是我在想,万一日本人和我们打了起来,我该怎么办?”张学良说。

  “那就打咯。”

  “我的父亲曾经和我说起过,早在直奉战争的时候父亲就嘱咐我,如果日军进犯,切记不可撤退,也不必紧张,只要派几万重兵包围旅顺的关东军军营,然后让全辽宁的警察连夜把日本人的铁路埋起来,剩下在外面游散的五千日军,不足为惧。”

  张学良说这话的时候,太过专注于回忆,连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那就听大帅的吧!毕竟这也算是遗嘱了。”爵士说。

  “可是如今不同了,当时父亲靠着日本人起的家,却又依靠俄国人、美国人来压制日本人,这才保住了东北四省。可今天不行了,我得罪了苏联人,人家不会再帮我们了,美国人在我这里得不到好处,自然也不会帮我们,就只能指望蒋先生了,不过,我看,他也指望不上,我只能孤军以应对一个国家的军队了。”张学良面如死灰。

  “那就撤吧,撤出东北,少帅你不是还有华北吗?”爵士建议道。

  “那会被老百姓骂死的,父亲说过,我们不能欺负老百姓,更要保护好他们,不然他们就不会支持你,没有了老百姓的支持,我们就离下台不远了,我不能让东北军失去百姓的支持,这个罪名,我承担不起。”张学良一想到百姓可能看待他的眼光,他就会害怕。

  “那怎么办?打又不能打,撤又不能撤,日本人三番五次制造事件,看来是要动手了!”爵士提醒到。

  “知道呢!就是因为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才会紧张的!不然就不这么紧张了。”张学良说。

  “大帅死了真是可惜,如果是他还活着,日本人指定是不敢动!”

  “父亲有权谋,知道这么利用敌人们互相制衡,而我是一介军人,只懂得带兵打仗,其余什么都不会了,现在连带兵打仗的勇气都被消弭干净了。”张学良一说到这里心都酸了起来。

  “可大帅已经被日本人炸死了,日本人知道大帅的本事,所以提前除掉他,放眼整个国内,还有哪个军阀有保家卫土的决心?”爵士痛惜道。

  无论一个人有过什么样的罪恶,只要他关键时刻保护过他人,那么一样有人会对他的死而惋惜。

  张学良想要和父亲一样,带着荣耀死去,这是在张作霖死去的时候,张学良的愿望。

  可在那之后,张学良登上司令宝座的时候,最高层的黑暗云雾,彻底遮住了他的眼睛!

  第28章 九一八

  [177]不抵抗命令

  “让我进去!”一个军官说。

  “少帅在包间听戏呢,谁都不准打搅。”守卫的军官厉声喝道。

  “我军令在身,出了事,你负责吗?”军官郑重其事地高举军令说。

  可守卫还是不让进,军官没有办法了,直接硬闯,守卫也训练有素,两人扭打在一起。

  没有人来管他们,谁都只顾自己,最后戏散了,张学良出来一看,“你们在做什么?”

  “少帅,出大事了!老家被日本人给占了!”

  张学良慌了,他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此时他再也没有了“少帅”的风度,跌跌撞撞闯出戏院。

  锦州。

  张作相在锦州为故去的父亲守灵,部下匆忙跑进来。

  “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什么事?”张作相稳重地问。

  部下喘着粗气,说:“小日本,打进沈阳了。”

  一语惊醒,张作相再也稳重不住了,爬起来,头上缠着的白头巾也来不及摘就往外面走。

  张作相赶到北平,飞身跃下汽车,一路冲到张学良办公室。

  张学良刚刚听完戏回来,正在纠结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这个时候,门被人猛地用力推开,那人大喊了一句:“打!”

  张学良看着破门而入的张作相,两人面面相觑,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话。

  “打起来了,到底还是打起来了。”张作相说。

  “义叔,现在怎么办?”张学良不安地问。

  “汉卿,老奉军的基业是大帅打下来的,命能不要,地盘不能丢!”张作相坚定地说。

  “可是如果刺激了日军,他们就有借口发动全面侵华的毁灭战争了!”张学良忧心忡忡。

  “那就把大帅二十年来的心血白白丢弃吗?”

  就在张作相发火的时候,另一个高官也冲了进来。

  高官张景惠站在张学良面前,说:“日本人老是制造摩擦,今年的中村事件、万宝山村发生的事,这都是他们的小摩擦,依我看,这次的事件,也是他们为了惹怒我们而故意做戏给我们看的。”

  “你怎么知道?万一是真的呢?这次未免闹得太大了!”张作相说。

  “老弟你别着急,日本人最想要的就是找一个发动战争的借口,所以他要惹怒我们,以为我们就会和他们交火,这样他们就可以以自卫之名对我们开战,这个时候,我们要沉住气,不能乱了方寸。”张景惠不急不缓地说。

  “家都快没了,还要‘方寸’?”张作相反问。

  张景惠继而说:“要,要是真的打起来,我们将会面对一个国家的敌人,我们只能孤军奋战,没有人来帮我们,小六子,你觉得我们可能会赢吗?如今的出路,就是保全实力,避免冲突,不给日军开战的借口。”

  “汉卿,你说呢?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大帅,一定要拿最正确的决定,这个时候可糊涂不得,要慎重,你来下决定吧!”张作相将决定权交给了张学良。

  “我的父亲还想着让我能躺在床上死呢!”张学良流着泪,说道。“就按张景惠义伯说的吧。”

  第28章 九一八

  [178]不准抵抗的第七旅

  关东军独立守备队第二大队的三百人占领北大营,第七旅八千士兵只能干看着,却被下令不准反抗。

  北大营第七旅副旅长刚刚收到张学良的电报,“为避免刺激日军,引起全面战争,故各军队不准抵抗,望将士忍辱负重,保全国家。”

  旅长王以哲此时不在北大营内,副旅长只好服从少帅的军令,把士兵的枪都收了上来,锁紧了武器库。

  日军的炮火还在继续,炮弹落在院子里爆炸,士兵死伤一片。

  院子里冒着炮火的第七旅士兵还在等待反攻的命令,却迎来了“不准抵抗”的命令,非但如此,手里的枪支还被强令上交,送进了武器库。

  日军三百人的守备队冲进来之后,北大营士兵手上连枪都被自己的军官没收了,完全就是伸着脖子待杀的羔羊。

  随后又来了一支四百人的日军大队,日军不过七百人,北大营的士兵郁闷地只能拿眼睛瞪着日本兵,然后引来了毒打,再然后看不惯的士兵们都冲了出来。

  没有枪那就用拳头。

  这是一场必死的打斗,参与者中北大营士兵有不下三百人,第七旅的军官没有拦着他们。

  第七旅是精锐之师,军官都是讲武堂毕业,都是军中精英,他们也想加入这场打斗,可如果他们也动手的话,手下的所有士兵都会动手,到那时不仅违反了命令,还会被团灭。

  这是一场血性与懦弱的较量,三百名北大营士兵用拳头对抗日军的三八式步枪,而其他七千七百多名士兵就只看着,或为他们助威,或干脆什么都不做,躲在一旁怨天尤人。

  军官怕军心由此涣散,虽然不准抵抗,但也要有一个态度,军官带头唱起了第七旅的旅歌。

  “痛我民族,屡受强邻之压迫,最伤心,割地赔款,主权剥夺。大好河山成破碎,神州赤子半飘泊,有谁人奋起救祖国;救祖国,我七旅官士兵夫快快来快负责。愿合力同心起来工作,总理遗嘱永不忘,长官意志要严摩,乘长风直破万里浪,救中国。”唱的人越来越多,日军士兵不停地开枪威慑,可是歌声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三百士兵被日军治服。

  这是一次麻木向恐惧的妥协,三百名北大营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打斗很快就停止了,第七旅的旅歌也不唱了,再也没有人敢动弹,都低下了头,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八千士兵就这样被七百日军打败了。

  [179]互相排挤

  国联(有心无力)

  “终于还是动上手了!”国联上海负责人吉克斯·约瑟普小声对自己说。

  “向日本内阁施压吗?”约瑟普的助手帕斯卡·希尔问。

  “没有用的。”东普森说。“别人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管呢?”

  “什么叫做‘别人的事情’?所有国家都是国联的一份子,谁也不能丢下谁!”维克多·莱曼生气地说。

  “我没有说要丢下中国,只是,我们能做什么?维克多,你说你能做什么?听说你还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这个国家,就应该扛起枪,去北方的战场。”东普森冷言冷语地说。

  “好了,不要内讧。”约瑟普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如果吵架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就吵好了,如果不能,就给我安静地想想办法!”

  “是是,您是英国来的伯爵大人,我们都得听您的。”东普森依旧冷言冷语。

  “你是瞧不起约瑟普伯爵了?他可是上过战场的,看看他脸上的伤就知道了,你一个娇生惯养的花花公子比得了?”维克多·莱曼对东普森骂道。

  “你是哪个国家的?怎么帮外人?是不是收了英国人什么好处了?”东普森疑神疑鬼。

  “好了,不要带上个人言行攻击,大家都是要为建设这个美好世界而努力的,都来自不同的国家,拥有不同的信仰,可目的都是一样,想要维持世界的稳定,想要保护底层的平民,那就要收敛各自的性格,为公着想。”约瑟普说。

  “说的好听!”东普森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愤愤地离开了会议席。

  少了东普森,会议就相对顺利多了,可是每个人依旧一筹莫展。

  “也许,东普森说得对,我们什么努力都没用,日本军队用的是飞机大炮,我们虽然有各自的国家在背后支持,可我们的军队不可能开赴到遥远的东方来主持公道,我们只有一张嘴而已!”有人无奈地道出了这一现实。

  知道梦想破灭的人们,纷纷低下了头,感觉自己的无助,或许也仅仅是无助而已,只有约瑟普有种强烈的歉意。

  “那就这样放弃了吗?”亚洲文化协会会长布鲁斯冷冷地说。

  “看来人家压根儿就没有打算真心帮我们呢!”亚洲文化协会副会长苏杰明也过来补了一刀。

  “你们是谁?我们有邀请你们参加会议吗?你们的通行证呢?”会议负责人喋喋不休地问,保安已经围了上来。

  “等等,我们是亚洲文协的,我们走错地方了。”苏杰明向他们道着歉。

  “不要道歉!”会长对苏杰明说。“根本用不着道歉,老苏,你面前的是一群戴着面具的妖魔,习惯幻化和欺骗,打着公正的旗号,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真正用到他们的时候,谁都会选择站在安全的后面吧,只有在出风头的时候,才会站到最前!”会长愤愤地说。

  “会长,人家毕竟是来帮忙的,人家也不是不帮,只不过无能为力嘛!谁又能对付得了日军的长枪短炮呢?”苏杰明极力说着好话。

  会长和苏杰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用中国古老的方式,刺激着这些轻言放弃之人。

  终于,约瑟普第一个站了出来,说:“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都会去劝说,用我们的嘴,来拯救世界!”

  文不胜武

  日本领事森岛来到关东军参谋部,找到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

  “板垣大佐,深夜来访,打扰了,但我还是要问,您疯了吗?”森岛直言道。

  “森岛阁下,我还没有疯,谢谢您的关心。”板垣回应道。

  石原则在一旁憋笑,石原莞尔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从不拐弯抹角,也不说“敬语”和客套话,于是石原经常被人冷落和挤兑,被送外号“神经病”。

  森岛一拍桌子,问:“本庄繁司令呢?我要和他谈一谈。”

  “森岛君,你难道不想为国尽忠?还是怕了?”石原问。

  “怕?我又不是军人,又不用冲锋陷阵,我是怕你们的擅自行动会给我们的国家带来灾难,你们这帮参谋一心想着往上爬,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后果都不怕!万一你们打输了,国家颜面何在?”森岛叫嚷道。

  石原的眼睛看向板垣,将事情交给板垣处理。

  板垣一拍自己的光头,搓了搓手,然后慢悠悠地拔出军刀,拿在森岛眼前晃了晃,说:“森岛君真的不怕死吗?”

  “你敢杀我!”森岛瞪着板垣。

  石原说:“如果我们这一仗打输了,我和板垣都要死,不如先杀一个,中国人把这个叫‘拉个垫背的’;如果我们打赢了,我们的功劳足以盖过一切,杀一个小小的你,上头不会怪罪我们的,这反而会成为一段轶事,而你死后也会背负上阻止我军的罪名,你确定要阻止我们吗?”

  森岛不再说话,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然后匆匆忙忙地回使馆了。

  关东军司令本庄繁被枪炮声惊醒,急忙穿军服,嘴里嘟囔道:“打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这帮混蛋,就知道抢功。”

  攘外安内

  蒋是张作霖死之后的第一军阀,虽然是白军统帅,却只有一系“中央军”和五个省在他的名下,其他军队和省份都在不同的军阀控制之下。

  因利益分配不均,蒋惹怒了所有军阀,蒋软禁立法院长胡汉民之后,各军阀以反对蒋独裁为名,组织军队,与蒋混战。

  九一八之后第二天,蒋拿起电文,一下子站了起来,“沈阳沦陷了?”

  何应钦在一旁煽风点火,说:“这个张学良,真不是东西,一枪不放,见了敌人就撤,简直是辜负了蒋先生。”

  “娘西皮,这个张汉卿,是想保全实力,怕我们趁火打劫呀!这是在防我们呢!”蒋说。

  “您别说,这小子这招儿挺阴损的,是逼着咱们支援他,想要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呐!”何应钦说。

  “他懂什么?这样更好,他这是把自己推进了火坑,我们只要看好戏就行了。给我命令张学良抵抗,我还想借日本人的手除掉东北军呢,他倒是看得挺明白,不过,他到底也是逃不掉!”蒋竟然如此笑着说。

  不是自己的,就是异己。

  为了排除异己,蒋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利用“剿匪”,让旁系的军阀“异己”和那些被他称作“匪”的“异己”互斗,借此消耗彼此实力。

  九一八之后,蒋为了排除东北军这个“异己”,命令张学良与日军作战,只是张学良早就下了不抵抗的军令。

  这是军阀间的明争暗斗,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几千万百姓是他们的牺牲品。

  第28章 九一八

  [180]沈阳陷落

  1931年9月18日,关东军独立守备第2大队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就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沈阳城门。

  城楼上的守卫士兵都把枪放了起来,遇到冲上来的日军就举起双手。

  夜色里,日军横冲直撞,因为没有遇到任何反抗就轻松入城,所以这些日本兵变得不可一世,以为中国军队都不会抵抗了。

  。

  八月,辽宁警察局长黄显声前往北平找到张学良。

  “少帅,我的情报人员送回了情报,日军几个下级军官打算暴动,想要武力进攻我们。”黄显声说。

  张学良不以为然,说:“就是几个小军官,他们的内阁暂时还不会让他们乱来,几个小军官不足为惧。”

  “只怕真的打起来的时候,就晚了!少帅,不能不防呀!”黄显声苦苦哀求。

  “真的打起来又怎么样?放心吧!这个天下是有公理的,到他们进攻我们的时候,我们就用‘九国公约’自保。”张学良淡然地回答。

  。

  九月,黄显声回到沈阳,把全辽宁省的警察召集起来,整合扩编成十二个公安总队,发放武器,补充充足弹药,组成了一支警察部队。

  。

  9月18日午夜。

  黄显声还没有睡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独自研究战略地图。

  看了半天,黄显声把铅笔往桌子上一丢,身子往后一坐,重重地倒在椅子上,黄显声喘着粗气,愤恨地说:“少帅,你是想让我一个人去应敌吗?!”

  话还没说完,只听警察局外面一阵响动,然后有一颗炸弹在院子里爆炸了。

  一个警察跑了进来,焦急地说:“局长,日军对我们开火了。”

  黄显声说:“挺好,这样我就能反击了!”

  在沈阳警察局里有一个警察总队,这些警察听到爆炸声,第一时间爬了起来,拿着枪冲了出去。

  自从黄显声从北平回来之后,把警察队训练成了军队,而且命令睡觉不准脱衣服,所以这些警察迅速地进入了战斗状态。

  两千名警察随队冲出警察局迎敌,黄显声冲锋在前。

  关东军一支小队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见到一个商铺,一个日本兵上前敲门。

  店铺里有人回答:“谁呀?外面兵荒马乱的,我不开门了。”

  日本兵听不懂中文,敲了半天,还是不开门,于是几个日本兵一齐向店铺的大门开枪,开了几枪之后,又合力撞开了大门。

  进去之后,这支日本小队发了横财,每个人都收获颇丰。

  日军不设立辎重部队,所以饥饿的士兵如狼似虎,见东西就抢,不然就会饿肚子,因此养成了烧杀抢掠的恶劣习惯。

  不过之后设立了辎重部队,日军依旧烧杀抢掠,这一“恶性”,深入了这支军队的人心之中,豺狼部队,当之无愧!

  黄显声命令以小队为单位,分散自由攻击日军,黄显声自己也带了一支小队,与这支刚刚抢来财物的日军小队正面相遇。

  日军小队长对着警察们哈哈大笑,嘲笑他们的无能,因为自打日军入城以来,没有受到任何反抗,只有几个平民在保护自己家人的时候,被日军杀掉。

  日军士兵们受到小队长的感染,一起大笑起来,一个日本兵还高傲地走到了黄显声的面前。

  一个日本兵来到黄显声面前,想要做什么能够逗笑同伴并且恶心这些警察的事情,可是他慢腾腾的,黄显声都等不及了。

  黄显声拿出手枪一枪爆了他的头,其他警察举枪对着刚刚反应过来的日本兵狠狠地射击。

  有一个警察打完之后,冲上去补了几脚,然后对着尸体大叫:“我们不弱,我们就是不想打!别想着欺负我们!”

  黄显声拿起日军的一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抱着机枪,带队继续往前冲。

  黄显声对这种机枪并不熟悉,却已经研究透彻,因为这是敌人的制式武器,这一个月以来黄显声无时无刻不在研究这些。

  大正十一式模仿了法国1909式哈奇开斯轻机枪,因为枪托是有一个很大的弯,所以在中国被起外号“歪把子”。

  黄显声又遇到了一支日军小队,这些日军小队各顾各地冲进城内抢东西,对于强盗来说,抢到的就是自己的。

  警察们对着日军小队奋力射击,黄显声卧在地上用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对着面前的日军一通乱打。

  打完之后,黄显声把机枪扔在了地上。

  讲武堂学兵连长张占元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问:“局长,为什么不拿走它?”

  黄显声说:“这破枪有问题,上子弹这么麻烦、脚架这么高、重心还不正,我还得扶着它,后坐力倒是挺大,可是打了半天都没打到几个人,还是扔了,轻装突围吧!冲出城去,和北大营的第七旅会和。”

  这时,一辆日军坦克轧了过来,一发炮弹自坦克口打出,朝着黄显声的方向打来。

  张占元一把推开黄显声,自己被坦克弹炸得掀飞三米高,黄显声得以幸存。

  “打!。”讲武堂学兵张占元最后只说了这一句话,他也只有这一句话要说!

  公安总队一路杀出沈阳城,一部分警察和讲武堂学兵战死在了城内。

  黄显声半路遇到了第七旅旅长王以哲,王以哲之前也在沈阳城内。

  “诶?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黄显声问。

  “我们化装成老百姓,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和逃出城的百姓一起出来的。”王以哲说。“你们呢?”

  “我们一路打出来的!”黄显声自豪地高声说道。

  “好啊!你要打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要不然我就化装成警察和你们一起打出来了!”王以哲郑重其事地说。

  黄显声报以苦笑。

  “你没看到,这一路上,小日本是害了多少老百姓。”王以哲一怒,眉头呈现一个巨大的三角形。

  “鼎芳,我想求你件事,你知道的,少帅不让我们抵抗,可少帅是不让军队抵抗,没有不让警察抵抗啊!你把你的第七旅给我,让他们加入警察总队,一起抗击日寇。”黄显声对王以哲苦苦哀求。(王以哲,字鼎芳)王以哲也很干脆,说:“好,我打不了仗,比你还着急呢!我回去到部队上宣传,到各个部队都宣传,我会通电全军,让有志之士留下加入你部公安总队。”

  “谢谢了!”黄显声说。

  “谢?!你这是让我无地自容啊!少帅让我们撤入关内,我们要走了,你多保重啊!”王以哲含泪道别,登上了南去的火车。

  就这样,沈阳于9月19日早晨彻底沦陷,“几乎”没有遇到抵抗。

  第29章 警察军人

       [181]警察组建军队

  八年

  第二年  1931遗失了春季

  这些人不会多说一句话,不会有豪言壮语,他们只会用行动,用人类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军人!

  第二十九章 警察军人

  “在军队失去应有的作用的时候,在这个世界陷入致死的严寒而无法企盼春季的时候,我们就是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和士兵不一样,可也是军人!”

  [181]警察组建军队

  黄显声在东北军军中招募志士,让他们加入自己的公安总队,抗击日寇。

  可是加入者少,打听和随波逐流者多,黄显声为招兵之事焦头烂额。

  黄显声的警察队和其他南撤的东北军一样,被日军撵着走。

  只有十二支公安总队且战且退。

  东北军一个整编师,被关东军一支百人小队追着跑,士兵们强忍着不向后开枪,可军令如山,不准抵抗。

  师长抱怨道:“这**是打仗吗?这都成赶羊了。”

  突然,后面原本零零散散的枪声,突然变得剧烈,还夹杂这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后面的卫兵报告说,日军小队正在往回打。

  师长一想,这是有兄弟部队在违抗军令呀!如果这支日军小队有一个人活着回到日军总部报告了东北军攻击了他们的话,那日本就有理由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了。

  想到这儿,师长命令道:“派一个连打回去,务必不能让一个日本兵逃生!逃了一个,我就得上军事法庭,你们也会被军法从事!”

  一个连长主动请缨,带着自己的士兵逆大军的人流而往回飞奔而去。

  日军小队长之前还打得挺过瘾,一个小队长,追着一个整编师到处跑,关键人家还不会开枪还击。

  可就在刚刚,日军小队的背后袭来一支部队,小队长一看后面的部队穿着中国警察的服装,以为他们和东北军一样不会抵抗,于是没有理会他们。

  谁知警察部队一声不吭地冲了上来,冲上来之后,就包围了日军小队。

  日军小队长愣住了,拿着指挥刀的手开始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人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人的时候,就会拼命展现自己的强大,而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日军小队长正在恐惧,这时,之前被自己追击的东北军整编师也回援了一支部队。

  小队长万念俱灰,命令自己的士兵反击,做着垂死挣扎。

  很快,日军小队死的只剩下小队长一个人了,他拿起武士刀自尽,可这并非是武士道精神,而是害怕被俘虏,因为昨天的一个被自己俘虏的东北军士兵,被自己折磨地生不如死而咬舌自尽,他害怕自己被俘虏之后,敌人用同样的方法对待自己,所以干脆自杀了。

  黄显声追上师长,开玩笑似的问:“师长这是往哪儿去呀!”

  师长笑骂一句:“**,还不是不让打,不然我能狼狈成这副德行?我一个师被一个小队追着跑!窝囊到家了。”

  “能不能求您件事情?!我警察总队缺少士兵和弹药,我能不能借你点儿弹药,再接收一些你师想要参战的士兵啊?”黄显声低声下气地祈求着。

  “没问题,我报不了仇,只能靠你替我报仇了。”师长爽快的答应了。

  在撤往锦州的路上,东北军军队受尽日军的欺凌,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一路受着气撤到锦州,幸好还有一支警察部队可以维持相对的安全和正义。

  撤到锦州之后,黄显声上任前敌总指挥,继续招兵,在锦州构建防线,其余东北军全部撤往山海关以内。

  吴远哲带着自己的士兵留了下来,没有撤往关内。

  “为什么不走呢?”黄显声找到他,好奇地问道。

  “走?往哪儿走?”吴远哲反问,面无表情地。

  “和他们一起去关内呀!”黄显声提示道。

  “关内?!我没去过。”吴远哲不冷不热地说。

  “去了,不就是去过了吗?”黄显声打算把他拉入自己的警察部队,一齐御敌,极力地和他套着近乎。

  “不去,我还等着给老帅报仇呢!”吴远哲说。

  “报仇?现在还能记得大帅之仇的可不多了!”

  吴远哲突然激动了起来,大叫道:“我当然记得住,就是你们统统滚去关内,我也不会忘!我曾经挪用了二十万的军款,老帅非但没有处罚我,反倒帮我把军款的洞给堵上了,我当时都快自杀了,枪都抵在了额头上,你让我怎么可以忘?!”

  老帅张作霖手下的一个旅长,人称大豆旅长,曾经挪用公费二十万做大豆生意却全部赔光,在他打算自杀的时候,张作霖找到了他,夺下了他用来自杀的枪,张作霖说:“你小子的命,不只二十万。”从那以后,吴远哲对张作霖马首是瞻,张作霖被炸死后,吴远哲一心报恩束死。

  黄显声被他吓住了,呆坐在原处,半晌才缓过神来,好像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那小子原来是你呀!”

  “你留下是为了什么?也是给老帅报仇?”吴远哲问。

  “大帅对我确实不薄,可是我留下来可不单单为了大帅,而是为了这大好的河山,和受战乱之苦的百姓。”黄显声面对着面前的山水说。

  “挺伟大呢!不过我们也算是一伙儿的吧?”吴远哲问。

  黄显声郑重地说:“一伙儿?把自己说得像土匪一样!我们是军队,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而生的军队!是就算死,也不能撤退的军人!”

  “虽然不该问,可我还是要问一句,大部分军队都撤了,就凭我们这点儿人,能守住锦州吗?”

  黄显声颇为无奈地说:“守不住也要守,这是我们这些军人,目前唯一可以做的了。”

  第29章 警察军人

  [182]前后不一的中村事件

  。

  (石天成视角)

  “中村事件发生的时候,日军不承认中村事件,说中村并非间谍而是普通的日本民众,可现在却又给中村震太郎立碑立庙,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可不是一个普通民众能够得到的!”国联上海负责人约瑟普分析着说。

  “这里面的猫腻,或许可以成为日军非法侵占中国东北的证据之一。”维克多·莱曼同意约瑟普的看法,说道。

  “别白费力气了,中村就算只是个普通人,他也是引发了九一八事变的导火线之一,日军为了纪念他,给他设墓,合情合理。”东普森·纽卡斯说。

  没有人理会东普森,大家继续讨论,这时,苏杰明举手。

  “抱歉,打扰一下各位的对话,不管怎么样,也该去东北地区查看一下,在这里讨论,什么都做不到!请原谅我迫切的心情。”苏杰明说。

  约瑟普点点头,说:“的确,希尔,你去北方和北京的国联调查员会和,然后一起去东北调查,先从中村事件开始查起。”

  苏杰明主动请缨,说:“我们也去!”

  我看了看他,问:“你不怕死在那儿?”

  苏杰明诡笑道:“我说我们去,又没说我去。”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一直持续到我见到老爷子。

  老爷子说:“小石,你作为调查员也加入这次的调查,如林也会跟你一起去。”

  柳如林伤心道:“我也去?你真狠心把儿子往火坑里推呀!”

  既然被点名了,我也不会抱怨,回去自己的房间收拾包袱。

  收拾好包袱以后,我来到大堂,柳如林见到我的样子,非常的不爽,上来对我发狠:“你倒是挺听话!”

  “你倒是不听话,那你就可以不用去了吗?”我问他。

  柳如林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个世界无论如何对待我,都是我无法左右的,那就拼命挣扎吧!为了生活,赌上我的一切!

  我受到约瑟普伯爵的邀请,作为国联中国部调查员随国联调查团一起来到锦州。

  国联先来到锦州指挥部,来到东北军参谋长荣臻的办公室。

  希尔问:“九一八事件发生后,你部为什么没有抵抗?”

  荣臻说:“没有接到命令,我们就没有轻举妄动,后来命令下来了,却是不抵抗的命令,所以我们依旧没有抵抗。”

  希尔掀开桌子上盖着的报纸,发现了一杆大烟枪,和一部分鸦片。

  “您抽大烟吗?”希尔问。

  荣臻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希尔冷淡地说:“这样的将领,怎么抵抗呢?”

  希尔带其他调查员去见总指挥黄显声去了,我留了下来,看到荣臻把大烟枪砸断。

  我看在眼里,想要替他辩解什么,却一阵语塞。

  希尔找到了我,把我叫去一起调查中村事件。

  九一八的前一天,日军还说中村事件是捏造的呢,可是现在却给中村树立了墓碑,外加一座庙宇。

  九一八之后,关东军司令部迁移到沈阳。

  国联调查团来到沈阳调查关东军。

  “请问,您知道中村事件吗?”希尔问石原莞尔。

  “中村?不是我们一个喂马的吗?”石原莞尔装傻充愣。

  “不是你说的那个中村,是葛根庙中村事件。”希尔补充道。

  “我听不懂英文。”石原莞尔狡辩。

  “刚才怎么听懂的?”希尔对面前这个人很是无语。

  别无他法,希尔只能去和板垣征四郎交流。

  板垣倒是很配合,不过。“中村事件纯属无稽之谈,早在九一八之前,我们就已经声明过了。”

  希尔抓住这句话的时机,继而问:“那么中村这个人是不存在的了?”

  板垣想也没想就回答:“没错。”

  希尔暗笑一声,给随行人员一个眼神,让他们记得记录,然后又问:“那贵军为什么要给一个不存在的人立碑呢?”

  板垣一时间被问住了,板垣用手在他的光头上划了划,然后轻轻地搓搓手,反驳道:“这个中村确有其人,只是我不知道他,我总不能认识所有人吧?”

  “那立碑的事?”

  “中村死在了这里,我们给他立个碑,有什么不妥吗?”板垣诡辩道。

  “确实没有不妥,可据关东军所说,中村只是个日本平民,据我所知,你们对于自己的平民,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希尔说。

  希尔盯着板垣,观察着板垣的表情变化,据我所知希尔是一个心理学家,这一科学据说现在在西方很流行。

  可是石原莞尔也用同样的眼神盯着希尔,我总觉得石原这个人,有点奇怪,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

  希尔对我说:“先回去吧,再待下去就丢人了。”

  “丢人?你是说我们国家的命运还不如你的面子吗?”他的话让我恼怒。

  希尔不由分说,直接把我拽了出去,留下大堂内日军的一片嘲笑之声。

  回到沈阳旅店之后,希尔给约瑟普发报,“日军很狡猾,没有留下一点罪证。”

  希尔是英国人,用的自然是英语,我看不懂这些字,等他发完之后,我就拿去给一个英文翻译看,这才知道其中的意思,然后全部都明白了。

  我拽着希尔来到旅店外,我让希尔看。

  一个日本兵抢过一个老人的篮子,并且把老人用刺刀刺死。

  几个日本兵正在伙同一个浪人抢劫一处当铺。

  一个关东军军官把一个女人拽进了一个巷子,里面传出的声音撕心裂肺,女人的丈夫在外面的士兵面前拼死挣扎,最终被活活打死。

  我问希尔:“这叫没有‘罪证’??!还是说。”

  “不要说了!”希尔突然喝止了我。

  我早就知道了其中涵义,也不再追问。

  第二天,希尔要走了,要去长春继续调查,我要求让我去北平,找张学良搜集证据,他没有阻止我,反而给我留下了一个翻译当帮手,被我拒绝了。

  希尔说,日军驻扎在朝鲜的守军林铣十郎部非法越境到了中国东北,增援关东军,说不定可以成为日军侵华证据,他要去调查。

  我去车站送走了他们。

  “抱歉,没有帮上什么忙。”希尔临走前说。

  “没什么好道歉的,苦难带给我们的,总会是突如其来,而让我们郁郁寡欢,可真正让人惧怕的,是苦难背后的黑暗!那是人在无意之间用人性垒立起来的高墙,叫我们无力逾越。”

  第29章 警察军人

      [183]暗杀少帅

      招风之树蒋先是命令东北军抵抗,蒋却不给任何支援,中央军不往北增兵,不让其他军系支援东北军,不给东北军补充装备武器。

  蒋想要借日军之手,除掉东北军这一心腹大患。

  东北军不战而退之后,蒋又说:“攘外必先安内”,继续按兵不动,实行绥靖,牺牲东北,以求自己的片刻安宁。

  而所有罪名,全都给了不战而退的张学良。

  张学良是一个贵公子,又是军阀张作霖的儿子,名声本来就不会太好。

  东北军正规军二十万,外加预备役十万,被两万人的关东军打败,这一奇耻大辱全部交给了张学良。

  风口浪尖

  上海一家报纸上刊载了一首诗,教授马君武所作的《哀沈阳》,“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最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

  日本驻上海领事为了打击张学良,将这首诗登载在了上海报纸上,马君武为了哀沈阳,却无奈地被人利用了。

  为了排解情绪,张学良又一次来到华乐戏院,结果戏还没开始就碰上了杀手,更让张学良郁闷的是,这杀手是我国爱国青年。

  黑猫拿着一把勃朗宁手枪对着张学良的额头,质问他:“为什么不抵抗?”

  “你就像被日军利用的报社和诗人。”张学良冷冷地说。

  黑猫没有听懂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拉勃朗宁的套筒,将子弹上膛,卫兵们包围了他,可黑猫似乎没有打算活着离开。

  “为什么不去暗杀日军?”赵一荻突然大喊。

  因为这句话,黑猫放弃了这次的暗杀,他飞身离开了戏院,张学良命令卫兵不要去追。

  一语惊醒梦中人,也同样道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黑猫害怕了,不是怕日本人,而是怕死,因为刺杀张学良的话黑猫还有可能活下去,可一旦进了日军占领了的东北,就有可能出不来了。

  暮色下,黑猫提着一瓶老白干,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吐出来一小口,在街上走得跌跌撞撞,影子渐渐拉长,就像其他跌跌撞撞的行人一样。

  张学良有错,他的确有错,而且过错不可能被原谅,可错的人却不单单他一个,南京风头出众的蒋也要算上一个,那发动了这场战争的关东军,就更要算在其中了。黑猫这样想。

  [184]悔与恨的张学良

  东北军不战,张学良命令军队撤到关内,据说是蒋下的不抵抗命令。

  我离开沈阳,来到北平,柳如林也从上海来到了北平。

  我去问柳如林,柳如林却说:“哪有什么不抵抗命令?是张学良自己不想打,把畏战的骂名加在了同样不想打的蒋的头上,估计蒋现在正在南京骂‘娘西皮’呢!”

  我不相信,这和我在说书人那里了解到的张学良的为人相不符,“我去问少帅…”我说。

  这天,张学良到华乐戏院听戏,我想在他听戏的时候,闯进去问他,可是半路上被人抢先了,我只能再寻机会。

  傍晚的时候,我看到抢我机会的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我和他擦肩,却没有理会他。

  午夜,我来到北平的三军副司令办公室,趁着夜色偷偷地爬到二楼的窗户,在窗口潜入,来到少帅书房后面,书房里,张学良正在和赵一荻说着什么。

  赵一荻在蔡公馆舞会上与张学良一见钟情,不管家人反对而离家出走,一个人到东北找到张学良,两人没有结婚,赵一荻一直以秘书的身份伴于张学良身边。

  张学良读着报纸,“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最当行…”张学良生气了,大怒道:“马君武,你坑了我。”

  张学良突然问赵一荻,“你不吃醋?”

  “吃你和胡蝶的醋?你又没有和胡蝶跳过舞。”赵一荻微笑着说。

  张学良平静了下来,说:“还好你在我身边。”

  我感觉一阵肉麻,突然听赵一荻温声说:“听我一句劝,参加抗敌吧!这是给大帅报仇的良机,也是让你摆脱困境的机会。”

  “我也想,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奉军看似团结一心,其实暗流涌动,张作相、汤玉麟、张景惠,还有我那故去的老师郭松龄,哪个不是自成一派?各自为己,到了打起来的时候,谁都不会管我们的!”张学良对赵一荻诉着苦。

  “你太悲观了吧,至少也有不少支持我们的呀!毕竟你才是大帅的正统。”赵一荻安慰着张学良。

  “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不管我,他们都畏惧父亲,可父亲故去之后,他们的野心都露出来了,再也不必顾忌任何人了,即便我能够命令得了一些对父亲死忠的人,可这也是无济于事,无力回天了。”张学良寒心地说。

  赵一荻走后,我从书房屏风后面冲了出来,拿枪对着少帅的额头,问道:“为什么不战而逃?”

  “为了保存实力!”他说。

  “为什么不战而逃?”我不相信,接着问。

  “只有保存实力,他日,方能卷土重回!”

  “为什么不战而逃?”我执迷地刨根问底。

  “为了活下去!!!”他终于说出了实话。

  这明明是我最希望听到的,也是客观的事实,可听他真的这么说了,我的脑袋里还是“嗡”地一声,好像炸开一样。

  这时我才不甘心地放下枪,身体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我一直认为是救世主的少帅竟然怕死?那为什么在直奉战争的战场上,你还敢带队冲锋?”已经得到最称心意答案的我,还是不甘心地追问。

  “那不一样!那是直奉战争,直系和我奉系实力相差不多,而我奉系军备上略胜一筹,有能战胜的实力。”张学良不知是在狡辩还是在陈述事实。

  “因为现在你打不过日本人吗?可他们才两万人,打败了你们三十万人。”

  “你以为日本就这两万日军吗?一旦战争真的发动,日本将派大量日军进入东北作战,日军已经派了大量兵力进驻朝鲜,随时可以跨越鸭绿江进入东北,到那时,我们死路一条,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张学良激动了起来。

  “那就逃跑吗?”

  “不是逃跑!是撤退,我们迟早打回去,只是现在奉军内部还不稳定,我无法像父亲一样能够控制整个奉军。

  所以,日军的屡次挑衅,我都是派警察去调解,从不敢付诸武力,就是怕日军有借口发动全面战争,让全国陷入战争的泥潭,只不过我还是想不到日军竟然把柳条湖事件闹得这么大,至今我还以为这和以往的小摩擦一样呢!”张学良解释着。

  “想不到?对,你是没想到,你还没想到你丢失东北会是什么后果!”我声嘶力竭地喊道,以至于把卫兵都惊动了。

  张学良喝住屋外的卫兵,对我说:“对于百姓的死,我只能抱歉!”

  “至少老帅活着就不会任由日本人胡来,不会让日本人杀我三省的无辜百姓,不会让他们打进东北,更重要的,不会让东北成为敌人的工业基地。”

  “工业基地?”张学良有些不解地问。

  “你不当家就什么都不知道,东北的矿区矿藏十分丰富,日本正缺这些资源,现在他们得到了,就能制造更多的枪炮弹药,将来就是我们的噩梦了!”我提醒着他。

  张学良恍然大悟,“抱歉,这是我的失策,我之前从没有站在这个角度想过,直到撤退之后我才追悔莫及,只是现在大局已定,已经无法回去了。”

  张学良让包围我的卫兵下去,把我留在了屋里。

  “我们为了这片土地而生,我们就要为了这片土地而死,人是为了别人而生的!”我说。

  “是为了击垮别人而生的吗?”张学良无力地反驳着。

  张学良眼里闪动着泪光,那是他悔恨的眼泪吧,我猜测。

  第29章 警察军人

  [185]嫩江铁桥

  1931年11月3日,一千多名日军聚集在嫩江桥头。

  由于中东路事件,张学良得罪了苏联,得知苏联不会支援张学良之后,关东军北上进攻黑龙江。

  张海鹏原本是冯麟阁部下的一个旅长,张作霖吞并了冯麟阁的第二十八师之后,张海鹏一直不被提拔,张海鹏因此一直对张作霖怀恨在心。

  张作霖死后,这种恨一直延续到其子张学良身上。

  为了报复,更为了升官发财,张海鹏背叛东北军,投靠日军。

  石原得知苏联和南京都不增援之后,便放心地命令进攻黑龙江,军队抵达江桥。

  因九一八事件的成功,石原地位提升,一个因性格而不可能得到将星的参谋,一跃成了准将。

  由于兵力透支,石原让张海鹏替他进攻江桥,打开黑龙江的“铁门”。

  石原本以为黑龙江东北军也不会抵抗,放心地将任务交给张海鹏。

  结果张海鹏刚到嫩江桥就被守军打回。

  马占山看着天生的战斗机,问:“关东军哪儿来的飞机?”

  副官无奈地说:“还不是缴获咱东北军的。”

  原奉军购买了三百多架飞机,一直用到现在东北军身上,而蒋中央军才有一百架飞机,可如今东北军大量武器被日军缴获,包括飞机、坦克、还有东北军舰队。

  1931年11月3日,一千多名日军逼近嫩江铁桥,黑龙江军队不敢托大,炸坏了铁桥,防止日军攻来。

  日军军官看到桥对面竟然设立了关卡,长长的土石垒起来的防线工事,而工事后面卧着的东北军士兵更是一个个盯着日军,丝毫没有退却的样子,倒像是预势扑食的猛虎,做好的攻击架势。

  为探明虚实,日军军官派出赵仲仁去与对面守桥的军官劝降。

  赵仲仁来到守桥东北军营内,看到的却是黑龙江代理省长马占山。

  “哟,马将军,怎么是您?我说为什么打了这么久都打不下来呢!原来是您在守桥。”赵仲仁赶紧套近乎。

  “你小子,当什么不好,当汉奸?”马占山骂道。

  赵仲仁只得嘿嘿地傻笑,用以缓解尴尬,赵仲仁说:“日本人让您投降呢,您看?”

  “降?你当我傻呀!少帅就因为不抵抗就被人骂到狗血淋头了,我要是当了汉奸,人家会怎么骂我呢?估计我家祖坟都保不住!”马占山说。

  赵仲仁又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家祖坟就好好待着呢,您不知道,日本人为了过这个桥,给您安排了很多好处,只要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们过去,那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大大滴有呀。”

  “鬼话学的还有模有样啊!”马占山讽刺道。

  “这不是近墨者黑嘛!”赵仲仁羞愧地说。

  “你也知道呀!那你还甘愿当汉奸?”

  赵仲仁诡辩道:“这不是不想被欺负嘛!”

  “当了狗就可以不被欺负了?谁家的狗可以和主人平起平坐啊?永远只能是呼来喝去,喜欢的时候拍你两下,厌烦你的时候就把你一脚踢得远远的,生气的时候,那你就死定了!”马占山气愤地说。

  赵仲仁无地自容,他也知道这狗不好当,而他还得低三下四地当下去,继续受尽欺凌。

  可他也有不服,可是这种不满不敢向自己的“主子”发泄,只能向相对弱小的马占山吼吠了。

  赵仲仁不阴不阳地说:“反正我们本庄繁司令说了,我们要修桥,你们不准干涉。”

  马占山气极反笑,“修就修呗,又没人拦着!修完大爷还得用呢!可是如果你们敢动我们的话,我们肯定反击。”

  赵仲仁兴高采烈地回去找他的“主子”复命了。

  人为了别人而活着,却是为了讨好别人。

  11月4日,关东军士兵增加到四千人,黑龙江军队同意修桥,关东军没有了出兵借口,可这次干脆不用理由,直接进攻黑龙江军队。

  马占山看着被轰炸的士兵,守军将领都和马占山的卫兵都看着他,而他在看着日军的攻击部队,在心里做着双方兵力对比。

  一颗炮弹在指挥所旁边爆炸,震醒了马占山,马占山一声令下:“打!”

  命令很快传到了前沿阵地,士兵振奋,一路从大兴阵地打到了嫩江桥头。

  关东军溃不成军,仓皇撤退。

  全国各处都有电报发来,马占山拿着蒋发来的电报,骂道:“**,光给官职,不给支援,连我的番号都不能用!”

  张学良下达不抵抗命令,害怕刺激到日军,而让日军有理由全面侵华,马占山只能掩藏番号,自称“黑龙江自卫军”反抗。

  5日,日军增加到八千人,继续进攻守桥军。

  第一道防线被攻破了,东北军就和敌人刺刀见红,第一道防线的东北军战死得实在所剩无几了,军官才肯下令暂退。

  日军长驱直入,东北军放敌人进入了包围圈,如狼似虎的黑龙江战士,见到敌人仿佛见到了久违的猎物,开始了狩猎和扑杀。

  日军打开一个突破口,再次仓皇逃窜。

  战争是平等的,黑龙江东北军与日军死伤同样惨重,可关东军有援军。

  6日,日军在吉林急调援军,再次发动进攻,飞机坦克帮助步兵往前推进,渡江之后的日军再次被东北军打得寸步难行。

  日军飞机在头顶不断投下炸弹,士兵们对这飞机有些无语,因为这是关东军缴获东北军的。

  马占山在望远镜里看着飞来飞去的战斗机,心灰意冷地说:“大帅的家当呀!我们对不起大帅。”

  此时却看到一架飞机螺旋桨起了大火,拖着一道长长的黑烟,一头扎进了嫩江。

  7日,战斗仍在继续,黑龙江省内东北军赶来支援,再次把日军打退。

  日本军部开始喝止疯狂的关东军,害怕中国军队反攻,把关东军已经得到的辽宁、吉林二省再吐出来。

  关东军此时谁的命令都不听,继续进攻黑龙江守军。

  11月18日,连续不停打了半个月的黑龙江东北军实在是透支了,士兵们连日的战斗,没日没夜地让精神几近崩溃,伤病员大幅增加,阵地几乎被炸得夷为平地,日军增援源源不断,马占山看得难受,无奈地下令撤退。

  第29章 警察军人

      [186]游走在冬季的一只蚂蚁

      黑龙江战场正如火如荼,死神光顾了这片土地,各地民间支援马占山的物资全部送抵到锦州,前方是占领区,送不过去了,可物资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

  我回到锦州前线,看着前面连绵的山川。

  “多美的河山呐!”有人感慨道。

  我这才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那人竟然是锦州前敌总指挥。

  “您是黄显声将军?”我问。

  “嗯,不过现在只是个赤子。”他不急不缓地说。

  此人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眼睛总是注视前方,似乎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您想拯救这个世界吗?”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问完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幼稚。

  可他却郑重其事地回答了,“当然想,可是我一个人力量不够!”

  “那要多少人能足够?”

  黄显声说:“不知道!我已经招募了一大批士兵,就连像老北风这些土匪都加入了我们,可是我心里还是没底。”

  “做到这样都无法打赢吗?还真是前路渺茫呢!”我有所感叹。

  黄显声问:“那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呢?不待在安全的上海,怎么跑到前线来了?”

  “是别人逼着我来的,我可没有您那么高的志愿。”我坦然地说。

  “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你早就不想被人欺压在底下了?!”黄显声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问:“对于这个国家,您怎么看待?”

  “我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工作,和使命。”黄显声自豪地说。

  “我没有您那么大的抱负,也没有您军人的高贵身份,可我也不容许外族压在我们的头上,我早就已经被人踩在脚下了,还要再踩上一个人,这样的重量我承受不了,就算是一只蚂蚁。”

  我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白蚁,已经是深秋了,东北的秋特别冷,可是白蚁还是生龙活虎,为过冬而搜集着食物,我用一根小木棍戳在一只白蚁的背上,结果白蚁好像生气了,回过头来,疯狂地撕咬木棍。

  “。蚂蚁也知道反抗,我也知道反抗,就算压在我背上的木棍,让我无力翻身,我也要拼命。在敌人身上死死地咬下一口!”

  黄显声看着我,我猜他开始厌恶我了,因为我的奇怪,人面对奇怪事物时的态度,通常就是厌恶。

  可让我奇怪的是,他竟然冲我微笑了一下。

  日军的飞机朝着锦州飞来,在我们的头顶盘旋,倾泻着火药,仿佛恶魔在倾泻着对世间的不满,我们急忙躲进防空洞。

  “用我们的飞机炸我们,可恨。”黄显声气愤地用拳头砸墙出气。

  这几天总是有飞机来轰炸,却不见日军来进攻,看来他们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援军,或者是害怕锦州的二十万东北军和黑龙江守军一样抵抗。

  倒是有一伙儿伪军四处横行,辽西百姓因为战争而民不聊生,又要被这伙土匪一样的伪军抢掠。

  张学成是张学良的堂弟,张作霖的侄子,张学成与张学良自小不和,张作孚死后,张学成寄宿在张作霖家,张作霖对他视若己出,宠护有加。

  张学成没少在张作霖面前告堂兄的恶状,张学良早就对他厌恶不已,可毕竟是一家人,见到黄显声请示是否除掉张学成的电报之后,张学良思考了很长时间。

  “既然他投敌了,就是国家的敌人。”这份电报给了黄显声肯定的答案。

  黄显声命令警察第二总队将张学成灭掉。

  第二总队是骑兵队,行军速度极快,而张学成为祸乡里,找到他简直太容易了。

  张学成正在和日本顾问吹嘘,“我手下的这支军队,可不一般,可是东北军中最强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把辽宁的其他东北军全赶出去。”

  日本顾问闻之一笑,“那就全凭张先生了,不过,张先生还要努力将张学良劝投降呀。”

  张学成郁闷道:“让他投降干嘛呀?他能有我听话?那就是个傻蛋。”

  我用一把毛瑟狙击枪,瞄准着一个日军顾问,总队长熊飞问我:“这是什么枪?”

  “老爷子给的,说是在德国买的。”我一边说着,一边瞄准。

  清脆的一声枪响之后,我的目标还活着,只是对方的队伍骚乱了起来。

  “你这枪法,连鸟都打不到吧!”熊飞嘲笑我。

  我一阵脸红,又连开了几枪,都是一无所获。

  在我开枪的同时,警察们一齐向伪军开火,伪军一片大乱,这些伪军有一部分是原东北军,被张学成胁迫加入伪军,早就不想再干了,此时见到东北军打回来,一部分伪军临阵反戈,另一部分则慌乱逃亡。

  只有张学成和几个日本顾问苦苦支撑,然后被我们的骑兵包围。

  熊飞看着张学成,戏言:“你倒是不跑,是不是投降了?又投降了!”

  张学成怒道:“我是大帅的侄子,你们敢杀我?”

  “怎么不敢?大帅要知道你变成这样,估计也得气死。”我说。

  熊飞举起枪,对我说:“可他毕竟是大帅的亲人,我下不去手,你来解决他。”

  几个日军顾问嚷嚷着持刀纵马向我们冲来,被警察们射杀。

  我问张学成,“为什么要背叛国家?”

  “哪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要比张学良坐得高!”张学成大叫道。

  我对他说:“你为了金钱和权力,财产的重量,权利的重量,你情愿去背负,顺便背上汉奸的骂名;少帅为了你张家的名声而把你除去,他所承受的是名声的重量。”

  张学成听得云里雾里,大骂道:“你丫有病呀,费这么多话?”

  我不去理会他,继续说:“我不知道灵魂有多重,我也不敢去称量,面对他人的死亡,和自己的死亡的时候,我会把痛苦当做快乐,可面对邪恶和善良的时候,我把死亡当做解脱,邪恶和善良在称的两端,由我们的意志将其制衡。

  我们并不善良,我们会杀死他人,为了让其他人继续生存,我们没有善恶之分,因为我们是执法者,是警察,我们用我们的意志,去分辨善恶,当被判断者获得的是死罪的时候,我们会不顾一切地找到他,将他带上刑场!”

  生活给了张学成的,是对财产无限的期盼和对权力的觊觎;可是生活给我的却是因稍加思索而带来的苦难。

  张学成被我的子弹射穿身体,可我没有因此而感到痛快。

  人更加适合生存和生活,而不适合对任何事物进行思索,我要做的就是跟着其他人活下去,只要具备辨别是非善恶的这一种能力便可。

  熊飞告诉我,“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那叫黑山,他爹张作孚当年就战死在这里。”

  可是即便仅仅是辨别是非的这一种能力,有些人也甘愿放弃。

  简直是讽刺,在几千年的进化之中,人忘记了自己因何而生,为何而死。

  。

  (上帝视角)

  12月15日,张学良的“大哥”蒋介石下野了,张学良彻底失去了抵抗的信心,心灰意冷地当了甩手掌柜,丢下一个烂摊子,什么都不再管。

  。

  (石天成视角)

  等我从剿灭伪军的黑山回来,锦州已经沦陷了,我苦笑,问着地上被冻死的蚂蚁,“闪电战吗?这是?”

  二十万东北军不战而退,撤到关内,丢下锦州。

  一些不肯撤退的士兵加入警察部队和土匪队伍,继续抗敌。

  我和国联调查员希尔一起去了沈阳,继续搜集日军罪证,希尔默默不语,坐在火车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

  火车上有关东军士兵同行,对着乘客们又打又骂,乘客们都在忍耐,攥着拳头,观赏着苦难带给我们的一切,我也在忍耐。

  我拿出收集起来的,被冻死的白蚁尸体,一只只陈列在桌子上,希尔静静地看着,不问也不制止。

  “背负着于身体三倍重量的重担,苦苦行走在人的世间,蚂蚁的生活方式不适合人类,迟早会被累死。”我徒劳地抱怨着,知道是徒劳的,还是会抱怨。

  这是来自精神上的疲倦,生存于世却庸庸碌碌,甚至想把自己的身体就这样丢在战场。

  人类不具备蚂蚁的能力,不能承受过载负荷的重量,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承受着世界带给我们的一切超过我们承受能力的重量。

  第29章 警察军人

  [187]一边忏悔,一边作恶

  千石一木,在旅顺大屠杀中疯了,回国后送去了疯人院,一直呆在疯人院里,烧香念佛,最大的爱好就是画一些曾经在旅顺大屠杀时的画,然后对着这些画流泪,好像在忏悔着什么。

  九一八之前,他被放出疯人院,来到中国东北,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满洲”。

  千石一木在沈阳有一处小木楼,还曾在浪人手中救下一个男孩,与男孩一起住在小木楼。

  我曾经被派去刺杀他,就是因为他救的这个中国小孩,我放过了他,因为杀了他,小孩也要被关东军杀掉,而柳如林不可能让我把他带走。

  锦州陷落,我冒险来到沈阳,继续搜集证据,将最后的希望寄托给国联。

  此时的沈阳,人们完全失去了安全感。

  我走在街上,沈阳城内有很多菜园,日军正在砍着菜园里的菜,以此为乐。

  走在鸡肠般的街道里,我看到一具拦住了去路的尸体,那是一具女尸,没有了衣服,被刺刀挑开了肚皮。

  我落荒而逃,跑出了罪恶的街道。

  我倚着墙壁干呕,突然我的眼角好像瞟到了什么。

  是千石一木,他把一把刀交到他身边的那个小孩儿手中,指了指前面跪着的另一个孩子,然后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小孩儿没有犹豫,一把将刺刀丢在了地上,而跪着的孩子被关东军用枪托活活打死,然后用刺刀挑起来示众。

  千石一木失望地看着被他豢养的中国男孩,将刺刀捡起来,捅在了男孩肚子上。

  “你这样和当年的他有什么区别?!”那名男孩的这句曾经让我崩溃的话,仍旧响动在我的耳畔。

  我甚至还记得柳如林问我有没有杀掉千石一木那老混蛋,我当时还谎称说“干净利落”。

  天真!

  原来天真的人,一直都是我。

  一直沉溺在其中,难以清醒过来,活在自己的那个美好世界里。

  我来到千石一木的家。

  夜晚,这个夜晚很特别,因为天上的月亮是红色的,血一般的红色。

  我拿出被我放起来,打算永远不再戴上的面具。

  我再次拿出那把匕首和那支手枪,推上子弹,匕首的锋利依旧,只是之前的我,已经不在。

  小木楼里的二楼还亮着灯光,来回闪动的光亮像是火烛的光。

  我仍旧在一楼的窗户翻入,在一楼摸黑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我又一次踏上二楼。

  还是那大房间,整个二楼就只有这一个房间,里面都是画板,画板上、墙上都挂满了画。

  画的是旅顺大屠杀时,日军拿着带刺刀的长枪和武士刀,四处砍杀,而被砍杀的是没有拿任何武器的平民。

  我看着这些画,好像被诅咒了一样,精神再次陷入疲惫,好吧!也许我是在做噩梦。

  这就是噩梦!

  我冲到屏风后,苍老的千石一木在摇摆不定的灯光中,脸色更加扭曲了。

  “千石一木,这次,谁给你当‘挡箭牌’?”我愤恨地问。

  千石一木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小口。

  “坐下喝一杯。”他用中文说。

  “你死定了。”我说,可是我拿着枪的手竟然在发抖。

  “你应该没有杀过人吧!”他问我。

  “你把我当成善类了吗?我可是杀过不少你这种恶魔呢!”我说。

  “那就是没有杀过人!”他竟然这么说。

  “别套近乎,告诉我,为什么杀那个男孩?”我问。

  “为了掠夺。”千石一木说。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民族不去掠夺他人吗?”我说。

  “因为你们软弱?”千石一木妄自揣测着。

  “不,因为我们民族能够自给自足,不过这并非关键所在,关键是我们知足!!”我告诉了他。

  “你以为你们都是圣人吗?”他对我的答案并不太赞同。

  我说:“没有,我们也会贪婪,这是人类的本性,可我们贪婪的程度远远不如你们,至少我们不会侵入别人的国家!这违反我们的底线!!”

  “人,生来不就是为了掠夺他人的吗?”千石一木诡辩道。

  “可你夺走了我们的安全感!人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安全感,尤其对正处在风雨飘摇中的我们而言!”

  我一枪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我默默地念道:“请您原谅,我无法像您说的一样,我只能用我能够使用的方式,可我对自己的罪行所忏悔,我会结束这些罪恶,然后,我也会结束自己,来彻底终结罪恶。”

  我看着墙上的画上的画面,就像在身边发生的一样,就像置身其中一样。

  疯狂、恐惧、残忍,我在这画卷中间原地打转,那笑声如同鬼魅一样进入我的大脑,只有那画上被屠杀者的嘶喊和无助的怒吼,让我再次清醒了过来。

  我彻底崩溃,人是黑暗的,的确,我们会忏悔,我们会祈祷,可人依旧是黑暗的,无论用什么水去荡涤,始终无法洗净。

  第29章 警察军人

  [188]坐在圆圈里的我

  多脆弱呀!这生命。

  只要一颗小小的铁粒、一块长长的铁片,就可以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如同沙土般轻易被凛冽的北风吹散。

  那是送往北方寒冷冬天的礼物,因为这可怕的“礼物”,我们永远迷失在了冬天,永远丢失了春季。

  走在街上的我,摇摇晃晃,眼睛只会盯着前方看,我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一直走到车站,登上了南去的列车。

  回到北平旅店,已经是中午。

  陈月温倒在沙发上睡着,突然惊醒,坐了起来。

  我被她吓到,“怎么了?”我问。

  “我好像梦到了。”陈月温懵懂地说。

  很奇怪,她竟然没有先寒暄说“你回来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梦到沈阳城破了?放心好了,不会让他们打入关的。”我坚定地说。

  “不是,我梦到了我父母死的时候,我想起来了,是一个人在我家的旅馆里杀了人,这才给我们引来杀身之祸的。”陈月温仔细回忆着。

  那看向我的瞳孔中,满是疑惑和恐惧。

  “不是那样的!”我下意识地叫道,“是菊川麻七的人干的,他们见人就杀,你的父母、家人,你的人生,都是被他们毁掉的!”我慌了。

  她的一句话,让我彻底动摇了。

  是我害死了她的父母,我为了给丁叔报仇,在她家凤来酒馆里,刺杀过住客菊川麻七,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给酒馆一家惹来了杀身之祸,鬼衣武士来到酒馆,杀掉了陈月温的一家。

  菊川麻七这个混蛋死了也不放过我,我暗骂。

  罪恶终究是罪恶,迟早是要偿还的,当初的一声枪响,一个恶魔倒地,另一个恶魔复活,然后等着在庸碌的生活中死去。

  我离开沈阳木楼时,毫无感情地扔下一根燃烧着的火柴,易燃的木楼瞬间起了大火,这火在这世间烧起,又仿佛在倒在街头的男孩尸体周围烧起,在我的心底烧起。

  今天的我,同过去决裂,和我的未来一同化为灰烬。他们为了杀人而杀人,而我为了救人而杀人,同样是犯罪,同样是罪恶。

  日军占领东北之后,野心并不满足,又开始在上海的暗处活动,那些无主的浪人,开始游走在上海滩的夜晚。

  我回到上海,回到吉昌,向老爷子报告了我此行的一切,期望老爷子可以给我慰藉,以让我原谅自己。

  老爷子说:“年轻人,在人性的‘贪婪’、‘扭曲’、‘利己’、‘害他’面前,你的抱负和希望毫无招架之力,我用我的经验和教训告诫你,别把你的时间,浪费在拯救世界上。”

  谢谢你的劝告呢!

  不论哪个时代都会出现其所谓的“救世主”,可我从来都不是救世主,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什么救世主,但我会等,直到救世主降临!!!

  1931年就这样过去了,无声无息地。

  除了几声鞭炮夹杂在枪炮声中,成了这一年最后的响。

  这一年的春天没有到来过,至少我感受不到任何温和的春风,严寒和苦难把我们丢弃在了上一个冬天。

  以后人们便会忘记这怪异的一年,好似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人们更加习惯往前看,而更加喜欢忘记身后的苦难。

  可真得能忘记吗?

  迟早有一天,

  会有一个人记起,

  会有一个人醒来,

  然后叫醒其他人!

  八年  前奏二年,完

  待续  前奏三年—1932

  第三十章 鱼死

      [189]鱼死奉天

  八年

  前奏第三年  1932鹿死弓折

  你说我们是军人,我们是在草原飞奔的鹿,任凭他是尖牙利爪,还是凶狠奸诈,都休想猎住我们,如果非要我们死去,就要有把你手里的弓折断的勇气,那么就算我们死了,你也要赔上你赖之生存的弓!

  第三十章 鱼死

  任何的军队里面都会存在那么一个人,一个宁可死也不退一步的人。

  [189]鱼死奉天

  有宁死不退的人吗?如果有,也会被人视为怪胎吧!

  此时沈阳的街,热闹非凡,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死掉,死掉的方式也非常简单,只要一颗小小的铁块,就能让一个人长眠。

  让一个人死很容易,让一个人屈服就更简单了,你看那大街上行走的人群。

  那让我看上去不合群的人群,将胡作非为的日军包容其中,没有人来组织日军士兵的暴行,眼睁睁看着同族死去,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是泪水和恐惧,竟然是笑意。

  我生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呀??

  而被日军活活打死的那个人,刚刚还在看着别人的热闹,现在就轮到他了,这时他才恐惧地呼救,可是,周围的人用他刚刚看别人的眼神看着他。

  我无法忍受,即便我怕死,可我还是拿出了枪,将子弹压膛,装弹待发。

  就在这时,日军士兵突然死了一个。

  。

  (上帝视角)

  King千辛万苦来到中国,为了见证战争,结果到达这里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King不甘心,就跑到了关东军司令部所在地沈阳,寻找着宣泄他内心怒火的机会。

  刚来到沈阳,他感觉自己进了天堂,他的天堂就是别人说的地狱,这里到处都在杀人,到处都是等待被杀的人,到处都是杀人的人,简直。

  就在他沉浸在兴奋里的时候,前面又发生了令他开心的事情。

  几个关东军士兵正在围殴一个本地人,King感觉机会来了,就拿起了枪,装上消声器,给了其中的一名关东军士兵一枪。

  。

  (石天成视角)

  我刚把枪上好子弹,日军全乱了,日军有七个,此时有一个倒在地上,头部中枪,黑血不断往外淌,其他日本兵叽里呱啦地一通乱喊。

  完全没有听到枪声,可能是装了消音器,正规军可用不到消音器,可能是南方派过来的特工。

  突然,又一个日本兵倒在了地上,日本兵朝准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追去的日本兵有四个人,留下一个人等援军,我能让他等到援军?过去我就给了他一刀,给倒在地上的那个百姓报了仇。

  即便他没打算让我替他报仇。

  我也朝日本兵追去的方向跑了过去,打算在后面偷袭。

  我追到一个巷口,里面传来了惨叫声,我一看,四个日本兵全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日军援军追来,我赶紧跑路。

  日军戒严,街上乱了起来,每个人都在跑,往不同的方向跑。

  在街上漫步的我,肯定与这条街道格格不入,但我没有感到什么不妥,我慢悠悠地回到了旅店。

  希尔还在查日军侵华的证据,却一直查不不出头绪,所幸的是,我可以寄宿在这里,日军不敢惹英国人,我也得以保全。

  希尔不太喜欢说话,我也不喜欢说话,那正好。

  可是希尔的一个同伴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

  “我听说你们要过年了,什么叫过年呀?是不是有饺子吃了?。”

  这个叫兰德鲁的人叫我很是郁闷,“能不能安静会儿?外面打仗呢!”我说。

  他立刻安静了,他害怕听到“打仗”这两个中国字。

  外面枪声四起,也不知道谁在打谁,不过估计是屠杀,我想出去看看,却被兰德鲁制止。

  “打仗呢!你出去做什么?教我包饺子。”

  我说我不会,他非得拉着我去了旅店厨房。

  。

  (上帝视角)

  King坐在旅店大厅,一伙儿日军来检查,把旅客和食客都围在了一楼大厅。

  King拿出美裔证,日军不敢惹美国人,恭恭敬敬地将美裔证交还给了他。

  这时进来一个日本军官,看到King,很奇怪的问:“阁下真的是美国人?看你长得像支那人。”

  King说:“我是美裔华侨,回国省亲。还有,支那是骂人的吧,请不要再说这个词汇了。”

  “不然呢?”

  “那就不知道了,据说在这个国家,是有报应存在的,至少我相信。”King说。

  “在下九十九扶桑,交个朋友?”日本军官微笑着说。

  King也报以微笑,说:“不交!”

  九十九扶桑感到下不来台,灰溜溜地出去了。

  。

  (石天成视角)

  日军占领沈阳后,把沈阳改了名字,重新叫回了“奉天”的名字,其实叫什么都一样,反正都不是他们的。

  我出来厨房,外面很热闹嘛,全是日本兵,在挨个排查旅客和食客。

  我的枪还在口袋里呢,赶紧又回到了厨房,把枪和匕首藏进了面粉里。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看着我藏枪,我把枪藏好之后,来到他的身边,以防他告发。

  日本兵进来检查,四处乱翻乱看,搜了一通没有发现就走了,没有拿走什么东西,因为有兰德鲁这个外国人在这里,他们不敢乱来。

  大男孩是个帮厨,流着泪对我说:“求求你帮帮我。”

  。

  (上帝视角)

  鲁小武这天回到家里,发现门大敞四开着,小武心想兵荒马乱的,怎么还开门?

  可进去之后,他吓住了,两个日本兵正在向他姐姐施暴,母亲倒在碾盘上,胸口中了一刀。

  小武就这样看着,不敢有丝毫动弹,日本兵完事之后还拍拍他的肩膀,用不流利的中文说:“我要带她去做慰安妇,你们家的光荣…”

  。

  (石天成视角)

  大男孩一把握住我的手,声泪俱下,“求求你帮帮我。”

  “你倒是说什么事呀!”

  “我姐姐被日本人抓了,我想让你帮我救她,或者你给我一把枪,我去救她。”他说。

  我问:“你是不是叫鲁小武?”

  “你怎么知道?”

  “你良民证上写着呢!”我说。“我给你把枪,你和我一起去。”

  我回到房间,拿出我缴获日本军官的一把南部十四式,南部枪和我的男爵枪子弹型号不一样,只剩下七发子弹了。

  南部十四式弹容是八发,我把七发子弹全部装入了弹夹,帮他上膛,交到他手上。

  “我哥在东北军当兵,教过我打枪。”他说。

  “那为什么不去找你哥?他撤去关内了吗?”我问。

  “没有,他当汉奸了。”小武落寞地说。

  我问:“恨不恨他?”

  “当然恨了,我找他救姐姐,他说救的,可现在还没消息。”小武怨恨地看着前方。

  小武带我来到一处写着“慰安所”的地方前面,小武这就想往里冲。

  我急忙拦住他,“现在是侦查,晚上再进去救人,大白天的这么多日本兵看着。”

  我环视了四周,发现后面有一处四米高的窗户可以潜入。

  “去找个梯子。”我对小武说。

  晚上,这里更加热闹了,进出的日军不计其数,我开始后悔接这个任务。

  后悔归后悔,我把梯子竖在窗户下,慢慢爬了上去,里面有两个日本兵在划拳,喝得天花乱坠,我进来都没有惊动他们,他们甚至邀请我一起喝酒。

  喝酒误事,我算是知道了,不过让敌人喝酒还是挺好的。

  解决这两个日本兵后,小武也爬了上来,不知道他姐姐在哪个房间,只能一间间找。

  我们换上这两个日本兵的军服,开始在慰安所里四处找,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你确定她在这儿?”我问。

  小武已经急得团团转了,“没错呀!”

  这时,一阵枪响。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我自言自语道。

  在几个日本兵被射杀之后,我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

  (上帝视角)

  King来到慰安所,看到这里日军军官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知道这里有大鱼。

  King来到慰安所后面,发现了一个梯子竖在这里,难道还有同行?他心说。

  不管了,他顺着梯子爬了上去,从窗户里钻入,发现两具尸体。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把正路过的一名日本准尉一把拉了进来,他勒住了准尉的脖子,准尉疯狂地挣扎,慢慢失去了力气,不再动弹。

  King换上日军准尉的衣服,一脸微笑地走了出去。

  刚出来,他就听见外面在打枪,他心说,这么快就暴露了?

  。

  (上帝视角)

  鲁戏臣的妹妹被日军抓去做了慰安妇,他心里郁闷不已,叫上几个铁哥们,趁着夜幕,来打慰安所。

  鲁戏臣是原东北军,东北军撤退之后,他们被落下了,被军官带入了日本军营,懵懵懂懂地就当上了伪军。

  “怎么就成汉奸了呢?”他成天说这一句话。

  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商量着逃出去,加入黄显声的警察抗日总队,就在这时,鲁戏臣听说妹妹被抓了。

  袁崇山是他们的连长,也是他们的头儿,带着十多个弟兄一起来到慰安所前,对着慰安所一通乱打。

  。

  (石天成视角)

  外面枪声大作,小武也跑丢了,我躲进了一个房间,回头一看,我怔住了。

  “天成君?”

  龙川原山信,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上他?

  再往旁边看,一个日本军官盘坐在旁边喝酒。

  我拿起枪对准日本军官,龙川过来拦着我,说:“你不能杀他,杀了他,你也走不了的,他是石原。”

  “谁?”我惊呼。

  “杀了他,咱们都有麻烦!”龙川死死拉住我。

  “这不是这场战争的发动者吗?那就更不能放过了!”我说话的时候,石原扑了过来。

  我的枪被石原一把夺去,我被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龙川,你分散我注意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诅咒着。

  龙川又拉住石原,说:“这是我公司的人,你不能伤害他。”

  石原只是个步兵中佐、作战主任参谋,不敢惹龙川,不过龙川也不敢惹石原,因为。

  “听着,石天成,离他远一点,这家伙是个变态。”龙川对我说。

  我说,“我看得出来。”我夺过枪,刚想打石原,外面的日本兵就冲了进来,我急忙收起枪,装作若无其事。

  石原带着日本兵离开了,我拿起枪抵在龙川头上,“你浪费了多好的机会?!”

  “我还救了你呢!”他狡辩。

  “我烂命一条,丢就丢了,用你救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龙川问:“你什么时候变得不怕死了?”

  “用你管?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阴谋?”

  龙川坦然,“我来谈生意。”

  “没少偷我们的国宝吧?!”我说。

  “就偷了本四库全书。”他诡笑。

  “还少啊?给我交出来!”我胁迫着。

  “运回东京了。”他说。

  “不仅拿了我们的古书,还烧了我们的东北图书馆?!也是你干的吧!”我强忍着怒火,问道。

  “这个不是我,是关东军干的,你也知道,他们向来不听话的!能抢就抢,能烧就烧,从来不问缘由,完全凭着性子做事的野蛮动物!”龙川说。

  “你不也一样吗?!”我讽刺道。

  这个时候,小武跑了进来,我问龙川:“能帮我找个人吗?”

  “我能说不吗?”他问。

  我狠狠地打了他一拳,叫他老实点,带我们去找小武的姐姐。

  龙川盗取国家宝藏,早就该送他上西天了,可无奈的是,他还和老爷子做生意,老爷子不让杀他,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他了,不过利用一下总可以。

  小武的姐姐找到了,不过她头撞在墙上,自杀了。

  小武趴在一旁泣不成声。

  龙川还在说着风凉话,“这件事情有蹊跷,看她的样子应该来了有几天了,为什么不早点自杀?”

  我胖揍了龙川一顿,让他嘴欠,“不行,我得炸了这里。”我说。

  龙川却说:“炸了这里,他们又修更大的地方,到时候说不定有更多的人被抓来。”

  我看着小武的样子,一阵难受,拉着小武,想带他离开,可他就是不离开他姐的尸体,日本兵发现了异常,龙川极力解释着,日本兵还是包围了我们。

  战斗一触即发,最后还是触发了,小武疯了起来,打死两个日本兵,我帮他干掉了其他日本兵。

  我拉他走,他还是不走,我问龙川:“你有南部枪吗?把枪和子弹都拿过来。”

  龙川拿来一把南部十四式和几十颗手枪子弹,我把它们交给小武,对他说:“军人不是说当了兵就是军人的,有的军人一辈子都不是军人,可你现在是了。”

  他拿起了两把南部枪,没有冲我敬什么礼,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军人只会用最直接的行动,而不是形式。

  我扔出一颗手雷,杀了门口的卫兵们,趁乱杀了出去。

  而小武面对日军的包围也没有认怂,两把南部在他手里,变成了死神的镰刀。

  身中数枪才不甘心地倒下去,倒在他姐的身旁,用军人的方式,扞卫着他要扞卫的事物。

  我离开了,因为我要扞卫的事物不在这里。

  。

  (上帝视角)

  一间不大的房间里,七零八落地躺了二十多个日本兵,而死去的所谓日军的敌人却只有一个,睁着眼睛,倒在一个女尸旁边的那个人。

  一个记者喃喃自语:“鱼死了。”

  第三十章 鱼死

  [190]装甲列车

  鲁戏臣看着报纸上鲁小武死亡的照片,只有黑白色的相片却透露出血的颜色。

  他把报纸撕得粉碎,有一天他回到家,发现母亲倒在碾盘旁,浑身是血,弟弟小武在一旁呆呆地站立,鲁戏臣冲过去抓住弟弟,问他怎么了。

  弟弟不说话,眼神呆木,死人一样。

  鲁戏臣问了邻居才知道是关东军把他母亲杀死、带走了他妹妹,说要让他妹妹当慰安妇,邻居们正在庆幸自己家的女人没有被带走,没有人安慰鲁戏臣,也没有人安慰他那个呆住的弟弟小武。

  “人是黑暗的。”鲁戏臣说。

  鲁戏臣回到伪军部队,这支部队很不团结,内部分成两派,一派效忠日军,一派想着逃走。

  鲁戏臣是后者,住在七号兵营的都是同道中人。

  袁崇山知道他家出了事,没有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打起精神,今天晚上,我们杀个够。”

  。

  (上帝视角)

  King把报纸上的照片剪下了,放在包里,包里满是这种剪纸。

  椅子上绑了一个人,穿着伪警察军官的服装,头上的五角星还是沿用的奉军五色星。

  “我说,我都说。”伪警察颤巍巍地说。

  “说什么?我问你什么了吗?”

  King拿着一根钢笔在伪警察脸上画着,突然用力一划,划出一道血痕。

  伪警察慌了,连连求饶:“饶命,饶命,我什么都说。对了,关东军司令部要迁往长春,现在已经开始准备了,我会提供你他们出行时间,你半路刺杀他们,别杀我呀。”

  King看他还有用,就没有杀他。

  King看了看石原的照片,拿到伪警察面前,“他住哪儿?”

  。

  (石天成视角)

  我回到旅店,心里抑郁,饭也吃不下去,希尔吃得很绅士,兰德鲁却在狼吞虎咽。

  我看着挂钟,看着那三个针,希望它们快点走。

  “要行动?”希尔突然问。

  “啊,小活儿。”我敷衍道。

  “你的老板没有给你这些任务吧?!”希尔问。

  “哦,没有,他让我自己看着办。”

  “杀人是什么感觉?我没有杀过,很好奇!”希尔问。

  “感觉,糟透了!”我说。“劝你永远不要动这种念头!即便你逃过律法制裁,也要受内心谴责!”

  我彻底没有了胃口,对于日军来说,应该不会有人想这种问题,我也不该想这种问题,他们是敌人,我根本不用背负任何负罪感。

  可是真的不用背负吗?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和那些日军又有什么区别?

  我会忏悔,可那些日军只会杀戮,然后嘲笑,然后继续杀戮。

  这是死循环,必须有个人出来制止。

  思考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挂钟“咚咚”地响。

  我拿好在黑市买来的手榴弹和驳壳枪,男爵枪子弹用光了,子弹不能和驳壳枪通用,只好换枪,还好到处有黑市,都是伪军做的生意,据说一部分日军军官也涉足其中,关东军向来欺上瞒下,这我倒不觉得新鲜。

  我收拾好东西先去了大帅府,张作霖的棺材现在还没有下葬,就摆在后堂,据说要报了仇才能下葬,不也就是说永远没办法下葬了吗?

  大帅府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凄凉,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正在帅府大青楼设宴款待各军官,一方面庆祝胜利,一方面讨论如何吃掉既得的这三个省。

  我潜入西大院,遇到一伙儿巡逻兵,我急忙钻进红楼,杀了一个日本卫兵,换上他的衣服,朝大青楼走去。

  。

  (上帝视角)

  袁崇山等两百七十人的伪军趁着黑夜出逃,营长虎越在东城门接应。

  城门楼上卫兵今天格外得多,虎越骂了一声:“**,这是有人告密。”

  “不像是我们的人,要不然我们早就被围了。”袁崇山说,“这样,我带几个弟兄去大帅府,那里正在宴会,挺重要的宴会,我们去扔他几颗手榴弹,你们趁乱冲出城。”

  鲁戏臣突然说:“我和你去。”

  袁崇山带了三个人就朝大帅府冲了过去。

  。

  (石天成视角)

  在大帅府,我偷听着里面的谈话,他们先说了把司令部迁到长春的事情,然后。

  “应该按照‘帝国对满蒙积极政策’的方针,对满蒙(三省)进行殖民,而且要扶植一个傀儡,你们看谁合适呀?”翻译忠实地翻译着本庄司令的话。

  “我看张景惠将军合适。”众伪军军官一致推举张景惠。

  川岛芳子说:“应该让溥仪皇帝重新登基,皇帝最合适,能够得到百姓认可。”

  众日军军官都点着头。

  石原看着这帮争来争去的人,无聊地摇了摇头。

  我拿出手榴弹,还没拉弦儿,居然爆炸了,不,听到了爆炸声,不过是外面传来的。

  日本兵已经乱了套,到处都是奔跑的日本兵,军官们护卫着司令,我则被日本兵当成他们自己人拉着一起冲出去。

  我趁乱溜走,逃出帅府之后,遇到四个人,他们在往帅府里面扔手榴弹。

  我冲过去冲他们大叫:“你们这帮***,知不知道坏了多大的事?”

  他们看到我穿着日军士兵的衣服,对我抬起了枪,我连忙说:“自己人。”

  然后我开枪打死一个从拐角处冲出来的日本兵,证明我真的是自己人。

  他们见日军冲了过来,就急忙拉上我一起逃跑。

  。

  (上帝视角)

  伪警察军官答应King带King潜入日军军官宴会,可到达大帅府的时候,一片大乱。

  伪警察刚想说话,被King毫不犹豫地一枪干掉。

  。

  (石天成视角)

  我们冲到东城门,有人接应了我们,我跟着他们一起冲到了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后,袁崇山说:“营长,我去开装甲车,你们坐在火车赶紧跑,我们留下掩护。”

  他们问都没问我,直接把我拉进了装甲车,这是列装甲列车,上面写着“作霖”两个大字。

  其余士兵们在营长虎越带领下坐上火车,火车缓慢开动,开往锦州。

  日军装甲列车冲了过来,被作霖号装甲列车拦住去路。

  日军装甲列车上闪着红灯,让我们让路,我们没有理会他。

  突然,日军一发炮弹打在我们的装甲列车顶,袁崇山下令反击,伪军们在日本兵那里也是受尽欺负,早就想报仇了,一下令,炮弹子弹一齐向日军装甲列车打去,日军果断撤退了。

  很快,日军反扑,大批步兵围了上来,我们的火车已经开出几十里了,此时袁崇山也该撤退了,可我看他们完全没有撤退的打算。

  三辆雷诺FT-17坦克开了过来,这些坦克原本是奉军的,现在被日军缴获。

  坦克一炮炸坏了我们的炮口,我们用重机枪继续还击,机枪手被射杀,就换人继续打。

  我也不打算走了,就死在这里吧!

  第三十章 鱼死

  [191]开拓死亡

  我已经放弃了生存的权利,将一切放手,全力做着最后一场搏斗。

  一个人的死,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是这样,也要尽力拉上一个敌人一同死去,让他们知道,鱼死了,网也要跟着破碎。

  突然,生机乍现,车站的油桶燃起大火,爆炸了起来,袁崇山驾驶装甲列车,非但不撤退,反倒冲向了日军。

  列车的轨道是双向的,只有两个方向,后退或者前进,活着,或者,死。

  而我们现在选择死。

  装甲列车冲锋,我们在列车里,看不到自己冲锋的场景,但我想,一定很壮观。

  日军害怕了,挡住我们前面的日军士兵和一辆坦克竟然让开了道路。

  只有一个日本军官,继续挡住我们的路。

  “螳臂当车!”我并不嘲笑他,因为他选择的是和我们一样的路,不过,和我们不同,他死的时候,肯定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死。

  。

  (上帝视角)

  King来到火车站,日军和一伙儿不明势力打得你死我活,King烧了火车站的油桶堆,救了那伙儿不明势力一命。

  。

  (石天成视角)

  我们冲出日军包围,只能前进,朝着锦州的反方向开。

  装甲列车开过了沈阳城,我们匆匆下车,炸毁了作霖号,顶着寒风往农田里跑。

  此时的农田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东北只能种春小麦,冬小麦不能过冬,现在还不到种植的时候,土地已经冻得结结实实了。

  路边有很多流落的人,“他们是什么人?”我问。

  “那些都是本地农民。”袁崇山说,“日本人给东北派来了‘开拓团’,低价买我们的土地,我们不卖就杀,他们买了地就让我们帮他们种,不过只有少数本地农民可以被他们选中。”

  “为什么?”

  “省钱呐!非但如此,被他们选中的农民会拼死拼活的干,那些开拓团的人也不是什么好角色,和日本兵一个样,好多本地农民被累死了,累死就再招一批,路边多的是快要饿死的农民。”袁崇山告诉我。

  “真可怜。”

  “可怜的还在后面,更多的农民土地被夺走,没有地就没有粮食,没有生路,只能等着饿死,这些人都是,连房子都卖了,还是没有活路。”

  袁崇山指了指这些睡在荒野里的流浪人。

  “那些开拓团的人毕竟不是日本兵,至少不会杀人吧?”我问。

  “是不杀人,可他们害得人更多,那些开拓团的日本农民也是无家可归的人,被他们的国家轰到这里,结果到这里变神气了,经常对本地农民打骂,估计是把他们对他们国家的不满,把气全撒我们头上了!”袁崇山气愤道。

  “而且那些开拓团的负责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张福林说。“我就是活不下去了,才进城谋出路,结果被抓去当了兵,当的还是伪军的兵。”

  每个人都在抱怨,都在发泄,想尽各种各样的方式发泄心中不快,可是更多的是那些已经麻木了的人。

  这天很冷,他们依旧可以安心睡下,简直太坚强了吧?!

  仅仅是我面前的这一垧地,就躺了一百七八十个人,远处的人更多,简直是来到地狱了。

  第三十章 鱼死

  [192]田庄台再战

  东北军撤退后,锦州战场上的警察总队和“土匪”部队和关东军做着最后的搏斗。

  我们劫了日军的几匹马,马不停蹄地往锦州方向赶,终于追上了虎越营长。

  黄显声撤回关内之前,将警察部队和留下不肯撤离的东北军整编,组建辽宁抗日义勇军,继续袭扰敌人。

  1932年1月1日,日军总攻锦州,东北军守军大部分开始撤退,只有一小部分边抵抗,边撤退。

  而义勇军在外围战场,无法顾及城内,锦州危在旦夕。

  我们暂时来到田庄台休息,遇到了一伙儿军队。

  此时的田庄台,已经成了废墟,土墙只剩下半边,完整的房子所剩无几,到处都是沙石,散乱的碎砖埋了一地,以至于地面走上去都磕磕绊绊的。

  张福林跑过来说,“有日本兵朝我们这里过来,人数不清楚,离这里还有不到八里。”

  “撤吧!还得增援锦州呢!”袁崇山说。

  虎越淡然地笑道,说:“不必去了,关东军人数不多,都往锦州去了,这伙儿军队必定也是去锦州的,咱们就在这田庄台阻敌增援吧!”

  一听说要打,鲁戏臣迫不及待地端起了捷克式轻机枪,虎越一看他的样子,会心地一笑。

  “别着急,等他们进了村,咱们再动手,跟他们打巷战。”虎越自信满满地说。

  “可以吗?甲午战争的时候,这里就发生过巷战,是清军和日军打,结果日军烧了田庄台,清军的巷战成了败局。”我说。

  “可你看看四周,哪里还有能烧着的东西?看来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有日军对这里烧杀抢掠过了,已经烧不起来了,而且这里到处是残垣断壁,房屋都有破洞,很适合我们钻入钻出,巷战再适合不过了。”虎越说。

  说完,虎越就开始排兵布阵,巷战比阵地战复杂得多,阵地战只要你待在那里,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就可以了,可巷战要让每一个士兵都有灵活的头脑,需要你活着,出现在敌人不注意的地方,让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敢来这里的士兵,都是不惧死伤的战士,而不想苟且偷生。

  来了就不会后悔,即使恐惧,也不后悔,这些“战士”的眼睛里,我清楚地看到了这些,是一种决意,必死的决意。

  日军渐渐逼近,已经到了田庄台前面,奇怪的是,他们没有擅自进入,而是派出三个侦察兵。

  侦察兵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镇子里,鲁戏臣拿着一条麻绳,在手里死死攥着,当一个侦察兵路过他所在的房屋破洞口时,他冲出来用绳子往侦察兵脖子上一套,往后一勒,侦察兵当场就口吐白沫。

  日军剩下的两个侦察兵反应很快,拉开枪栓,把子弹上膛,就想打鲁戏臣,虎越一个虎跳跳出去不到四米,直接用身体重量将一个侦察兵扑倒。

  袁崇山用枪勒住剩下的一个侦察兵的脖子,猛地一用力,听见了清脆的“咔嚓”声,侦察兵倒地。

  日军在外面等了片刻,见侦察兵还不出来,知道里面有异常,都举起了枪,准备进攻这里。

  这支日军是轻装步兵,只有几门迫击炮,重机枪也不多,只是人数众多,大概两千余人。

  突然,日军军官大嚷了几句,然后日军集体改道,绕路前进了。

  虎越说:“他们这是想着增援攻击锦州呢,不能让他们过去。”

  只听鲁戏臣突然对外面大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小命来。”

  日军不理会他,继续绕路走。

  虎越命令开枪,将日军引过来。

  残破的房屋里,四处都是往外飞射的子弹,日军开始停下行军脚步,趴在随处找的临时工事里等着进攻的命令。

  可是很快日军便开始后退,似乎是不想与我们浪费时间。

  鲁戏臣一看这种情况,牵出一匹马,把炸弹绑在马背上,翻身上马,纵马冲出了田庄台,冲向日军队列。

  日军见之,慌乱不已,纷纷开枪阻止鲁戏臣,鲁戏臣身中两枪不死,继续冲,最后连人带马一起炸得粉碎。

  日军不再后退,开始向田庄台涌进,我们尽力还击。

  。

  (上帝视角)

  八木金元是日军帝一队队长,帝一队为间谍队,现在加入战时编制,随一个联队一起向锦州进发。

  八木所在日军在田庄台遇到一股抵抗力量,八木命令绕道,因为日军已经向锦州发动了总攻,八木和这支联队要以最快速度赶过去,不得有任何耽搁。

  可是这支抵抗力量却让他激怒了他,日军开始进攻田庄台,田庄台守军和日军进行了巷战,日军只能退出田庄台,并包围了这里,向庄内开炮,炮火不足,时间耽搁了很多,一直打到晚上,还是没有攻下田庄台。

  。

  (石天成视角)

  天渐渐黑了,伴随着夜晚特有的冷风,在乌鸦的叫声中,死亡随时可能降临。

  日军开始逐街攻击,步步蚕食,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颗小小的铁粒结束生命,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保家卫国,那东北三省怎么就都丢了出去?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没有人发现,或者说没有人去查询这一问题,执意逃避着。

  所不同的是,我们用行动来逃避。

  日军不给我们思考的时间,又有一处房屋被攻占,我们被围在了十几所房屋中间,战士们所剩无几。

  日军点起了火把,开始焚烧一切可以烧着的东西,包括我们的尸体,甚至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到处都是难闻作呕的气味,却引得乌鸦盘旋上空。

  这简直就是重复着甲午战争时的田庄台战场,杀戮,死亡,焚烧,一切全部重现,这厄运,似乎缠上了这个小镇。

  “袁崇山,你和石天成冲出去。”虎越命令道。

  “我不走,要死死在这儿。”袁崇山说。

  “不行,你得离开,带上我们的花名册,你要告诉外面的人,我们这二百七十一人,没有投敌当汉奸,我们还是东北军。”虎越含着泪。

  虎越把剩下的战士叫到一起,战士们都多多少少带着伤,有的胳膊或者腿都没了,可依旧目光炯炯,为他们的死亡,做最后的准备。

  我不要这么不声不响地死去,这是战士的心声,我能够听到。

  虎越在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都说我们奉军是土匪,今天就让他们看看,就让那些自以为是军人的人知道,在面对十倍的敌人的时候,土匪可以撤,军人只有死。”

  第三十章 鱼死

  [193]鱼死网破

  生存是什么?

  是活着,然后死去!!

  那死亡又是什么?

  我们正在经历死亡,却对此一无所知,好像那是只有有神论国家的上帝和无神论国家的死神才能了解的,而对其稍加体会的人,就是死亡之后的人,让还活着的我们,永远不得了解。

  可我又不敢去了解。

  无知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

  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知道”的人呢?我们没有想法,没有想要探寻的勇气和闲心,我们只想无愧于心地死去。

  如果一个人的死,是为了国家,那无知又怎么样呢?

  虎越带着残兵败将做最后一次冲锋,这是田庄台战斗中,唯一的一次集体冲锋,战士们不再在暗处偷摸开枪,而是光明磊落地扑向敌人。

  日军并没有我想象中被吓得后退,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赢定了,面对必胜的战斗,谁会退缩?

  他们不会想为什么我们面对必死的战斗,仍然不退缩。

  我们不想“知道”,所以我们无知,可他们连这种事情都不会去想,他们想到的只是在这场战斗中抢到了多少东西,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杀了多少人,爽不爽快。

  袁崇山、张福林和我换上日本兵的衣服,等日本兵冲上来,我们混在其中。

  我们就这样看着虎越他们死,心里说,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

  我们偷偷往外走,八木金元走了过来,叫住了我们。

  八木用日语叫做我们,我们听不懂,只能呆立在远处。

  八木在那里说了半天,日本兵围了过来,张福林大喝一声,回身向八木金元冲了过去。

  可冲到一半就被枪打中,倒在地上,张福林拿出手榴弹,拉了弦。

  一声爆炸,我和袁崇山趁乱跑了出去,刚跑出来,袁崇山突然拉住了我,他想了片刻,然后把一个本子塞进我的手里。

  然后他又跑回去了,片刻后,我听到后面传来枪声,还有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

  (上帝视角)

  1932年1月2日,锦州沦陷,三省被完全占领。

  。

  (石天成视角)

  当我来到锦州城边上时,战争已经停止了,四周都是散漫的,正在打扫战场的日本兵。

  我们要守的,已经没有了。

  这时,我看到昨天攻击我们的那一个联队也行军过来了。

  我在望远镜中一眼就看到了八木金元,也就认出了这个联队。

  八木正在让人给他拍照,所以特别扎眼,让我一眼就看到了。

  那是在炫耀,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向他手下的士兵炫耀,向死者炫耀,但最根本的,是向他自己的内心炫耀。

  像一个猴子在向同伴炫耀着果实,乏知的孩童在炫耀玩具,可是这种炫耀却会被拍成照片,刊登在报纸上。

  活着,还是,死?

  活着就要争夺,死就一无所有。

  现在,我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生死而内心翻涌。

  我身上穿着日军的军装,混杂在日军散乱的打扫战场的队伍里,慢慢靠近八木金元。

  八木金元看到了我,昨晚天太黑,他没有认出我。

  我来到他身边,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站到了他身边,他胳膊杵在我的肩膀上,对着相机做着拍照动作。

  真是可笑,竟然在敌人面前炫耀。

  就在摄像师按下快门的时候,我拿着南部十四式顶在他的下颚上,开了一枪。

  我回忆起小的时候,我去河边打渔,拉出家里的渔网时,我惊讶了。

  有一条很大的鱼,死在了我家的渔网上,那网把鱼的肉都撕裂了,可是网也被鱼扯坏了。

  父亲很生气,家里只有这一个网,还被破坏了,回到家里,把鱼煮熟,带着恨意吃进了肚子里。

  我怕腥,从不吃鱼,可我现在,庆幸我当时没有吃那条鱼的肉。

  (前部完)

  外传简介

  既然大家不喜欢历史,或者说不喜欢我写的历史,那我也不介意写点好玩的。

  当然,这个“好玩的”是我自己认为的,我知道众口难调,从现在开始,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微博留言,你们想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些什么,违规违心的我不写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写。

  外传不同于正文,外传里的文章与其他卷的文章没有任何关系。

  附上一篇短篇以示诚意:

  鼠

  。

  第六平行世界。

  大家好!我是一只老鼠。

  舔了舔手掌,不对,我们老鼠好像不舔手掌。

  我这是跟一只猫学的,它此时正在外面盯着我看,看你妹呀看!

  我此时正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拿我当鸟儿来养了么?

  抓住我的那个人戴好了橡胶手套,他在跟他的猫说话,他说我偷了他的粮食。

  天地良心!我发誓,我没偷他粮食,再说你又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你的粮食是我偷的?!我不过是偷了你的一颗巧克力糖豆而已。

  可他不管那些,他打开笼子口,把手伸了进来,抓住了我的后背,捏紧之后,把我抓出了笼子。

  我能不反抗么?有本事把手伸到我的嘴边,我咬不死你!!

  可他明显不想那么干,他把我绑了起来,旁边写了几个字:“大爷我也错了,念我初犯,放了我吧。”

  这种话是我能说得出来的吗?我宁可死!

  突然,我见他拿出了一个瓶子,上面写着DDV,“大爷,我真错了,大爷!”我的鼠语他显然没听懂。

  无奈之下,我只得把眼睛看向那只猫,向它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它桀骜的眼神也给了我回应,似乎在说:“你自求多福吧!”

  一瓶DDV给我灌下了肚,我打了个饱嗝,味道还不错,还有点甜。

  半晌。

  我怎么还没死??我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半天。

  那老头见我还活着,气愤地把瓶子摔碎,大骂无良厂家。

  我倒是要感谢他们,早知如此,我就装死了,肯定能蒙混过关。

  最后,老头没招儿了,对他的猫说了句:“搞定它!”然后就回屋了。

  那只猫走到我的面前,用牙齿咬断了我身上的绳子,还用爪子推了我两下,这是想让我逃跑呀!

  遇上好猫了!

  我赶忙逃跑,就在离我家洞口几步远的地方,我被它抓住了,我看着这只猫,“你到底是想让我跑还是不想让我跑啊?”

  它把我叼回了原处,对我说:“猫捉住老鼠,不会马上吃掉,会放你三次,最后再吃掉你。”

  它让开路,似乎又想让我跑,我看着洞口,心说今天可能就要栽这儿了。

  突然,我们的身体被一巨大的黑影遮盖了,我们抬头一看,一只巨大的狗蹲在我们面前,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你来干什么?”猫问。

  “这只耗子你吃是不吃?不吃我叼走了!”狗说。

  “管你什么事儿?这是我的猎物!”猫说。

  就在它俩吵架的时候,我飞快地冲向一个花瓶,把花瓶撞倒,花瓶倒在地上,碎掉了。

  老头跑了出来,嘴上骂骂咧咧,见到花瓶的时候更是气愤了,指着那条狗,大骂:“谁叫进来的?还把我的瓶子弄坏了,给我滚出去。”

  它带着委屈,闷闷不乐地出去了,猫则在一旁看着它的热闹,我躲在我家的洞口,看着外面的一切,心说,这次好悬,我是不是该搬家了?

  作者之死(前)

  外传与正文情节无关。

  。

  第三平行世界,2016年。

  作者之死

      作者之死(前)

  我叫原鹿,后边有个疯子在追杀我,尼玛,这是要我命啊!

  我躲在一处墙角,广场的钟声响个不停,且极为急促,像催命一样。

  周围的人皆形色匆匆,脚步很快,没有人看我一眼,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呼救,如果那有用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跑了。

  广场上人很多,我是有广场恐惧症的,一般不敢来这里,但今天例外了,看着广阔的广场、跳舞的大爷大妈们,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亲切和安全感。

  但是,没有谁帮我,倒也不是没有好心人,只是,我说话,他们似乎听不见。

  我今天是惹到了哪个大罗神仙了吗?至于这么整我?我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啊!

  “亲!你镰刀掉了!”那女疯子又追上来了,一把镰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这是你的镰刀!”我说。

  不过看这小妞长得还挺好看的,声音也很甜,如果没这把镰刀的话,倒也是端正秀丽的美。

  突然,她一把锁住我的喉,“我能读懂人的心思,别瞎想!看你的样子挺人模人样的,想不到也是这种人。”

  “我倒是想问问你,追我半天了,为了什么?”

  “你死期到了。”她说着,将镰刀放在我的脖子上。

  我知道了,她是真的想要我命,不是在开玩笑的。

  我握住她镰刀的刀柄,抓住镰刀绕到她的身后,屈膝顶其小腿,将其压在墙角。

  “对不起,我先闪了。”说完,我急忙转身逃走。

  突然有一秒,我感觉自己无敌了。

  刚跑没两步,才发现前面站了一排人,都拿着镰刀,其中一个人将镰刀的刀柄放在手上掂量了两下。

  就在上一秒,我意识到我该投降了。

  “我现在投降来得及么?”我问。

  “你说呢?!”那掂量着镰刀的人微笑着回应道。

  我此时的大脑中有一种意识,它令我像马王爷一样可以看到背后的事情,一个疯女子扛起镰刀,浑身散发着黑气,我看清楚了,她是想要我命。

  见状我赶紧投降,幸亏我举手快,那帮人拦住了她,不然我现在肯定身首异处了。

  他们把我带到了一处咖啡厅。

  。

  “你们是什么人?”我坐在座位上,她在远处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仿佛能杀了我一般,我颤颤巍巍地,尽量保持不动。

  “死神!”其中一个人正色地说。

  “死神?西方的神?”我疑惑地问。

  “闭嘴,无知的人类,死神是世界的!”

  “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死神’。”在我的意识里,死神是西方的产物,当然,东方也有,而且无论是在东西方,没有几个赞美死神的人,死神都是被人忌讳的词汇。

  但是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圣经里面没有提及死神半个字,死神在希腊神话、古埃及神话和北欧神话中的地位也极低,而偏偏在中国却占有一席之地,即阎王。这也就说明,死神不专属于西方,甚至更像是东方的特产。

  如果我写小说的话,我将推翻前人所有着作,一反常态,赞美死神,也算是弥补文学的不足了吧!

  “哥是不是无敌了?”想到这儿,我突然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突然一个巴掌打了过来,“啪”地一声,我连同桌子一起被人打翻在地。

  “打我也就算了,”我气愤地看着她,说道:“干嘛连累桌子??”

  打完这一巴掌之后,她的火气倒像是消了,说:“死神要你帮个忙。”

  “多大点儿事儿!啥忙我都可以帮!”我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小命捏人家手里边儿了。

  “你需要帮死神写一本书。”那姐突然说道。

  。

  “我反应比较慢,我的反射弧很长的,大概绕地球三圈,你先让我反应一会儿,生物电信息流已经到大西洋了。”我说。

  “那不是快到了吗?”

  “还有两圈儿多呢!”我敷衍道。

  这旦扯得有点远啊!死神让我写书?

  “先说好了啊!我虽然是个写手,但我也有‘报复’,带色儿的我可不写。”

  突然,镰刀的刀尖出现在我的面前,“放心,死神也不看。”

  我是一个网络写手,而且是很悲惨的那种,当你看到这篇稿子的时候,我已经被死神盯上了,如果你想要问我怎么办,我倒也有办法。

  如果你问“你被死神抓住,死神让你帮他写一本书”,这局怎么破的时候,其实是有答案的,答案也很简单,你就安心写书,然后,把自己写死不就好咯?!

  想不到,我真的成了世界上第一个在书里面把自己写死的作者。

  我是不是开创了先河了?(表情:得意)

  不过,装〇是要遭报应的,这句话我算是明白了,写完之后,我很快就死了,不过,死神说:“就算你到了地狱,也要为我写一本书。”

  好吧!弱弱的问,我要是在书里把自己写复活了,还有效么?

  只听死神呵呵了两声,我不知道死神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打算试一下,不过,我打算的是,把死神给写死。。。

  哈哈哈哈,就在这一秒,我感觉我真的无敌了。

  一个巴掌再次把我打回了现实,打我的人正坐在对面盯着我。

  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是一名国家三流(不好意思,写错了,三级)心理咨询师,正在给我的病人疏导心理,病人就在我对面坐着,结果说着说着,我的思维被他带着走了。

  这人叫做白夜,是诊所的“老客户”,每次他都能给我带来不同的故事,每次都能把我催眠,就好像我才是病人,他是医生似的。这人果然神经不正常,我心说。

  这位病人的治疗又失败了,我把他送了出去。

  我是不是该辞职了?

  但我决定了,我真的打算为死神写一本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但我还是会写。

  。

  (死神视角,白夜视角。)

  我从心理诊所出来,那一巴掌打得很开心嘛!就是的,对于人类而言,不打不成器。

  作者之死

  外传与正文情节无关。

  作者之死

  。

  (死神视角。)

  原鹿现在在一家西餐厅工作,正用机器打着咖啡豆,泡黑咖啡。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啊,你。”

  “你什么?我就不能喝咖啡了?快点,我急着喝,浓一点,两杯,送我桌上。”

  原鹿将两杯咖啡放在我和小猫身前,小猫正趴在桌上,一见咖啡,高兴地不得了,它直起身子弯下头,用舌头一舔。直挺挺地向一侧倒去,死了一般。

  与此同时,我也喝了一口,立刻喷了出来,太苦了,比太苦都苦!受不了。

  “小子,敢害我们?想死了吧!”

  “我怎么敢?”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委屈,但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在报刚才的小仇,不过我并不打算责难他。

  我是一名死神,身份编号70140,人们喜欢叫我白夜,整座南山市都是我的地盘,这里所有人的生命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的工作就是看着他们,在他们死后,引导他们的灵魂走向地狱,如果出现叛逆者,就将其灵魂毁掉,免除祸根。

  原鹿那人还不错,以前给我看过病,是个三流的心理咨询师,后来他们的工作室倒闭,整间工作室被人打包收购了,只有他被开除了,他没有了工作,也就出来打工了。

  原鹿来到一个算命摊前,而我,抢先一步坐在了摊前的座位上,“我先来的。”他不甘心地说。

  “我知道,不过,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算命先生,你看看我的手心。”

  算命先生翻开我的手心一看,怔怔地搐了一下,他惊恐地问:“你是什么人?”

  我知道,他需要冷静的时间,过了会儿,我才开始说话。

  “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你想什么时候死?”我问算命先生。

  “哪有你这样催别人死的?你别来捣我的乱,我还有事问先生呢!”原鹿不耐烦了,把我推到一边。

  “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当然是来索命的了。他靠着自己的所学,逃过一死,念在他用自己所学帮了不少人的份儿上,有人让他多活了三年,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了。噢,对了,你还有三天时间和你家人道个别。好了,那我就走了。”

  说完我就往回去的路上走,原鹿追了上来,“他人很好,就不能让他多活些时日吗?”

  “不能,如果每个人都这样的话,就乱了。”

  “那,那你知道,我,我什么时候死吗?”

  “一天之后,我会拿走你的灵魂。”

  我不再说话,静静地往前走,他却停在了原地。唉,我就这么一个朋友呀!可惜。这是我能够给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一天过去了。

  这一天,我来到他的家,敲了敲门,没人开,又敲了敲,还是不开。

  以为一扇铁门就能挡住我吗?信不信我动动念头就能进去!

  于是我动了动念头,就进来了。

  他的房间很狭小,我看着他,他此时已经倒在了电脑桌上。

  他右手紧攥着一支笔,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写出来,左手拿着本笔记本,电脑还开着,上面有未写完的小说。

  床上摆着他的战争三部曲,好几本,都是样书,每本都有褶皱,他一定是每本都翻看过。

  他此时不再说话,不再对未来抱有恐惧,当然,也没有未来了。

  他的眼睛瞪得很圆,之前似乎感受到了身体的不适和死亡的威胁。

  在这座城市里,很难再找到如此虔诚的灵魂,看他的文风就不难看出,此人崇拜死亡。

  而今,他应感到极大的恐惧和莫大的荣幸,他走向了死亡。

  作者之死(后)

  外传与正文情节无关。

  作者之死(后)

  以下摘自原鹿的日记:

  2016年3月9日,阴。

  说来肯定没有人信,我自己都不信,我碰上了灵异事件。

  我是个网络作家,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尤其是网络作家,特别是在现在。

  我每天辛勤写作,积极参加各项活动,可是收效甚微,所写的作品统统如石沉大海一般,把石头投进大海,只能留下一声响动。

  响动很快就会被人们忘记,而且这响动声并不大,也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在这片波涛汹涌的大海中。

  对于我来说,他的到来是一次契机,千载难逢,也不容错过。

  “我希望能把你的作品出版,可以和我说一下你的出版要求吗?”他说。

  我和他聊了起来,一聊就是一天,几天之后,他果真帮我将书出版,可是,仍旧石沉大海,书架上的战争三部曲,没有一本能卖得出去,最后,书商还把书全部收回了,好像这些书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散漫地走在人群之中,期望人群中有声音互相谈论战争三部曲,可是在现实中,我总是在失望。

  失望还来自我的内心,我仔仔细细地回忆着书中的细节和精华,却什么都无法想起,这下彻彻底底地失望了,如果仅仅是外部的打击我还可以承受,而自己对自己的质疑,更加恐怖。

  我的梦算是破碎了吗?我心想。

  我的头脑里有一种声音告诉我,是这样的。

  但我还没有放弃,竟然开始总结经验和教训,分析自己的不足,发现在写作的过程中,自己的心是浮躁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

  他又在敲门了,忘了说了,他并非出版商,而是我的一个朋友,事实上我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叫白夜,但这一听就知道是假名,我以前给他看过病,也是那么认识得他,后来还成了半熟的朋友。

  这人不是个正常人,虽然背后说人坏话不对,但我说的是事实,他的精神的确有问题,他见到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会告诉他“你什么时候死”,他和很多人都说过这话,听到这话的人大多骂他一句,然后转身离去。也有人会驻足听他说几句危言耸听的话。

  不然他就不会来找我看病了,但很遗憾,对于他的病,我无能为力,但他人还不错,还挺仗义,不然也不会给我出版小说。

  他说他有门路让我出版,我答应了,代价是,出版之后,我的灵魂要送给他。刚开始时,我完全不在意,灵魂这种东西都是骗人的,也只有他这种神经病才会相信人有灵魂。

  当然,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答应让他帮我出版的,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信他“灵魂”的鬼话,可是敲门声让人心里不安。

  并且,在此时,我不知是因害怕或是紧张,总之我感觉到了不好。

  就在前一天,他说我今天会死。

  。

  (刑警视角。)

  “尸检出来了么?”

  “出来了,死者猝死,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导致。”

  “又一个!这些年轻人啊,这么拼命。可惜。”

  “但是死者原某的日记上有蹊跷,最后八个字和之前的字的字迹完全不一样,经过技术手段鉴定,最后的八个字是原某死的那天写上去的,且确定不是死者写的。”

  “重点调查一下,可能死因没那么简单。”

  刑警打开原鹿的日记本,只见日记的最后一句写着:

  作者已死,天下太平。

  抓住小女孩儿的灵魂

  一个小女孩儿,一出生就死了,可她的灵魂却长大了,我奉命来调查此事,并把她的灵魂带回来。

  [1]新丁

  。

  (迪迩视角)

  我是个新来的,我叫迪迩,我正在向上司汇报思想工作。

  “领导好,领导就是我的天,我感谢领导今天晴天了,可以抽出时间检阅我这几天的学习成果。”

  “少废话,先介绍一下自己,然后说你这几天都学了些什么?”领导白夜问。

  “报告领导,我叫迪迩,是一名光荣的学习期死神。”

  “学习期的不叫死神,只有通过了实习期之后的才能自称死神。说你这几天学到了什么?”

  “报告领导,我什么都没有学到。”

  “很好!什么都没有学会,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挺有魄力,像我学习期的时候。这样,你去实战中学习吧!交给你一个相对简单的任务,你去实习吧!”白夜说。

  白夜是南山市最大的死神,这里所有死神的头儿,所有人也都很怕他。也没有多可怕嘛!

  白夜给了我一张纸,上面是我第一次行动的目标,一个婴儿,这让我如何下得去手!!再说,这也太小看我的实力了吧!以后被人一问我的第一单做的是什么,都不好意思说。

  我们死神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找到他们,他们都是临死之人,我们需要在他们死后,将他们的灵魂引到正确的路上,也就是去地狱的路。

  如果去晚了,有可能会出大事,如果他们的灵魂没有去地狱,可能会留下后患,那么他就有可能被天堂的人抢走了。

  我第一单业绩可千万别被人抢了。

  如今的南山市早已是今非昔比,物欲横流之下,催生了诸多非法的勾当,人们向未知的力量出卖着自己的灵魂,以图在这座城市中生存下去。

  这里的灵魂是可以贩卖的,用做什么目前还不清楚,但是唯一清楚的是,已经形成了产业规模。

  我立志要制止这些,但白夜并不支持我,他似乎默认这种交易。

  “你好!我来买一个灵魂,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我问销售。

  销售大言不惭,夸夸其谈地说:“我们这里什么灵魂找不到?只要你想要,你要你肯出足够多的钱,明星的灵魂都能给你弄来。”

  “我不要明星,我只要找这个人。”

  说着,我把小女孩的简介、也就是那张纸递给了销售,销售看了看,嘴撇到后边,说:“亲,您这儿都死了多少年了?都十二年了,你要是要一两年之内的,我们还能帮你找,十二年的,它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说不定早就卖出去了!”

  我连忙抢回那张简介纸,刚领完任务,光顾着兴奋了,没细看上面的内容,就只看了眼纸上印着的照片就来了。

  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最上面的是名字,苏羽,出生2004年,中间是她的照片,是一个婴儿,看上去也就两三个月大,下面写着她的籍贯南山市中心区,再下面是个人经历,这一栏空着,最后写的是她的死期,也是2004年,她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回过头,这个时候我才明白,白夜,你这是在刁难我啊!都十二年了,我上哪儿去找她?

  看来我这辈子是过不了实习期了,死神也会死,唯一不同的是,实习期的死神,身上只有一个灵魂,死了就是死了;而正式的死神身上不止有一个灵魂那么简单,他们有一种力量,即便死后,也可以在地球轴心中复活。

  地球轴心是世界万物的生命来源,我们负责守护着它。

  而且,实习期的死神是脆弱的,和灵长类一样地脆弱。

  “你还是帮我查一下,她还是个婴儿,说不定没人收她的灵魂。”我说。

  “没用的,婴儿的灵魂才抢手呢!”销售说。

  我的镰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销售一睁眼,看到明晃晃的刀刃,大概是吓尿了,颤颤巍巍地打开电子计算机,开始查找。

  []女死神,前辈

  “谁·敢·在·我·地·盘·闹·事?”

  这个时候,一个娘炮儿站了出来,慢慢悠悠地说道。

  再看这人的长相,怎么说呢?在男的里面,他可以被说成漂亮;在女的里面,她可以被说成帅气。

  “你是大哥?还是大姐?”我问。

  他把一身的貂皮往天上一扔,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个装娘炮儿的纯爷们,我刚想道歉,但已经晚了,他一脚飞踢过来,将我踢飞,我砸在旁边的餐桌上,餐桌一倒,我又摔到了地上。

  我拿起镰刀,大叫:“你不想活了吗?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一个实习期的也敢在这儿叫嚣!?”他微笑着说道,他的微笑绝非善意。

  他知道我是实习期的,但我没有在他身上看到死神的力量,他绝非死神,“你是什么人?”我问。

  “这是我们经理,辞令大人,快叫经理好!”销售一面在计算机上打着字,一面头也不抬地说。

  “经理好!”我说。说完可悔死我了,我干嘛要听他的?实习期的死神也是死神啊!

  这家交易中心是恶魔开的,看来这个家伙就是个恶魔,恶魔也分级别的,但一般没有死神厉害,毕竟死神死不了,但是我不是正式的死神,还是小心为妙。

  “亲,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销售抬起了脑袋,问我。

  “好消息。”

  “你要找的女婴灵魂找到了。”

  “坏消息呢?”

  “她。怎么说呢?以前从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她变、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我是说,她死的时候是个婴儿,但现在她长大了。”销售说。

  “你蒙谁呢!”

  “亲,我的信誉很可靠的,不信你自己来看!”

  我走到电子计算机旁,对比上面的照片、信息和我纸上的照片和信息,还真是差不多,除了上面的换了张小女孩的图片之外。

  我将镰刀的刀刃抵在销售的脖子上,问:“P了吧?!”

  “亲,虽然我是恶魔,但我从不骗人呦!”

  谁信呐!

  不过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我能不能升职加薪,呸,我能不能成为死神,就看能不能找到她了。

  先去找找看吧,我把计算机上的坐标记了下来,就算信息有误,只要见到小女孩的灵魂,我就知道她们两个是不是一个人了。即便见习死神,也就辨别灵魂的能力。

  但前提是,我能走得出去。

  “亲,你能帮我跟你们经理说句好话么?”我问销售。

  “不能!”

  你回绝得倒是挺漂亮的。

  “小李,你都连续工作十天十夜了,也该休息了,放你半天假,出去玩吧!”辞令对销售说。

  销售一听,忙说了句谢谢经理,然后嗖地一声窜出了公司大门,几秒钟的工夫,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我扭过头来,看着辞令,“我老大是白夜,你在这座城市混,不可能没听说过他,你要是敢碰我。”

  我还没说完,就又一次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接着又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动手也不提前说一声,再看辞令,此时眉开眼笑,看不出生气。

  我知道了,他根本没有生气,他是在。玩儿我。

  可我气不打一处来,堂堂死神,不能被人这么折腾。

  我冲上去和他拼命,他一招回旋踢,将我踢飞出去,摔在柜台上,又掉到了柜台后面。

  我爬上柜台,朝他飞扑过去,还没扑到他,半路被人在空中接住了。

  她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把我扔在地上,双手握拳,对着辞令。

  辞令微笑中带着一丝紧张,我看得出来,他不想和她打。

  辞令让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刚张开口,想要说句话,结果她就打了上去,辞令急忙躲过,她一拳打空,反而翻身侧踢,一脚踹在辞令的下巴上,将辞令踹翻在地。

  这个女的叫李菲儿,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特别凶悍,连白夜也怕她,她的地位比白夜低整整一级,但她处处敢与白夜较劲,白夜似乎也不敢管她的事。

  要不我以后跟她混??

  “大姐,我叫迪迩,是一名实习死神。”

  “管我叫大哥!”她说。

  我去,现在的死神都不用分性别了吗?算了,大哥就大哥吧!

  “大哥,我叫。”

  “我知道你,实习生,白夜给了你一个特难的活儿,如果你还想通过实习期的话,你可以让我来帮你。”李菲儿不紧不慢地说。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当然,如果你侥幸通过了实习期,以后,你得跟我混。”李菲儿霸道地大声说道。

  辞令抬起头来,问:“你俩能不能出去说,这是我的公司。”

  李菲儿一脚将其踹晕,拽着我离开了灵魂交易公司。

  []把人的灵魂引向深渊。

  我们跟着坐标走,一直来到一处猫舍。

  这个猫舍是一群爱心人士筹资建立的,专收流浪猫,女孩的灵魂就在一群流浪猫中间,一大群流浪猫围着她。

  猫舍只有一个工作人员,他是个人类,看不到女孩的灵魂,那些猫却可以感知到她的灵魂。

  “你好,我想收养一只猫,能不能给我单独和这些猫接触的时间?”我问工作人员。

  李菲儿在他的后面一拳将其打晕。

  这也太粗暴了吧!我心说。

  小女孩看了看我们,并没有感觉到我们的威胁,通常灵魂看到死神会躲避。

  她继续陪她的猫玩,没有理会我们。

  “她似乎把我们当成灵长类了,这倒是很少见的情况。”李菲儿说。“不过这小女孩倒是挺可爱的。”

  我瞪了李菲儿一眼,同时心里考虑着是否真的要跟她混,总感觉这人不正常。

  小女孩的灵魂惊奇地看着我们,兴奋地问:“你们能看到我吗?”

  我点头,她冲过来抱住我,更加兴奋了,“没有人看得到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能看到我了。”

  错不了,她就是那名女婴,可是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能成长?灵魂能自己长大还是头一次听说。

  “以前有过这情况吗?”我问。

  “没有呗!她也算开先河了。”李菲儿说。

  “你得跟我们走一趟。”我俯下身子,对她说。

  “嗯!”她用力点头。

  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偷小孩的呢??

  算了,我是死神,死神不能有感情。

  小女孩拽着我的手,跟在我身后,不停地和我们说话。

  想不到我第一次出任务就碰上了这样的,不过还好,她好歹没什么攻击性,甚至自己就跟着我们回来了。

  回到南山冥府,我去向白夜交接任务。

  “领导,她带回来了,但是。有点问题。”

  白夜看了看我,接过我的报告书,看了看,也惊呆了。

  “灵魂怎么可能会成长?”他也感觉不可思议。

  “我实习期算是过了吗?”我小声问。

  “带我去看看她。”

  白夜没理会我实习的事,反倒让我带他去看看那名小女孩。

  来到大厅,大厅里都是排队去地狱的灵魂,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有些糟乱,而白夜一进来,全都安静了。

  白夜走到小女孩的灵魂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她说。

  好吧!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记住,想想也是,她死的时候才刚刚出生,能记住自己的名字才是真见鬼了。

  “这种情况非常特殊,应该先请示一下命运之神。”李菲儿说。

  “不必,这里我说了算,把她送进深渊。”

  白夜说。

  深渊是最底部的地狱,也就是宇宙。

  “跟命运之神汇报一下,也许就能保住她也说不定呐!”李菲儿急了,拦住白夜的去路。

  “留下她能怎么样?她只剩一个灵魂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你能怎么安置她??”白夜说。

  “十二年前,西方的恶魔入侵东方,东方的死神抵抗,将恶魔打了回去,但是有一本记载死者的书被恶魔抢走了,上面有一百个死者,这些人无法进入属于中国的地狱,又无法进入他国的地狱,所以只能终日飘荡,成为游魂。我认为,她就是这一百个死者中的一员,这绝非个例,我们应该认真对待。”李菲儿说。

  “但他们的灵魂有可能会成长吗?”

  “理论上是不可以的,但凡事都有例外。”

  我看着她,她天真懵懂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问我:“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吵架??”

  我实在回答不上来。

  早就听说死神这份工作不好做了,被人骂不说,还承受着无极限的心理压力,不过要是连这点压力都受不了,也当不成死神。

  “你怕黑吗?”我问。

  “怕!”小女孩说,“每天晚上我都和那些猫待在一起,我不敢一个人在黑暗的地方待着。”

  那你以后就危险了,恐怕要在无尽的黑暗中一直待下去,深渊是最黑暗的地方了。

  我们最终送走了她,她被送进了深渊,最底层的地狱,白夜没有向上面汇报这种情况,也许这种情况再也看不到了。

  我看着和她一起拍的照片,上面只有我一个人,她是机器拍不下来的,但我记得她的样子,模糊的印象,我不是机器,不能完全记得她的样子,我不是机器,也不会记完她就忘了她。

  张作霖之死

  外传不同于正文,外传里的文章与其他卷的文章没有任何关系。外传与正文情节无关。

  张作霖之死

  “妈拉个巴子的,作者呢?给老子出来!干嘛把老子写死?”张作霖的灵魂飘荡到灵魂中介公司,大吼大叫。

  我正在灵魂中介公司查找失窃的灵魂,大厅里传来他的叫喊声,我一眼看出这是张作霖的灵魂,死神找了他八十多年了,想不到被我撞上了。

  自从当了死神,我运气就没有差过,老是碰上这种事。

  “不准在这喧哗,这里是灵魂中介公司,不是你的奉军大营,再说,现在都2016年了,你的奉军早没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些年都飘到哪儿去了?”辞令出来制止他。

  “我在找作者,老子要弄死他!”

  “他已经死了,你现在也找不到他,他什么都没剩下,渣都不剩,连块墓碑都没人帮他竖,他现在就剩一具尸体了,因为没有家人认领,只能停在停尸房的冷冻室里,不过你不能去找他,想不到找你这么多年,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辞令将原鹿的死亡报告拿给他。

  “我不管,反正我要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张作霖这种无赖式的方法惹怒了辞令。

  “你找他也没用,又不是他让你死的,是那时候你就应该死了,关他什么事儿?”

  两人吵了起来。

  我按兵不动,等他俩打起来,我渔翁得利,抓住了张作霖,我肯定能成为正式的死神。

  我也没有失望,他俩果然打了起来,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俩谁都不亲自动手,两个人手一挥,招呼来两拨人。

  我吓傻了,辞令我知道,他是这儿的经历,又是个恶魔,不可能没有手下,可张作霖死都死了,还死了这么多年,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外面有一支军队,把公司团团包围了。

  这支军队的制服是很老的那种衣服。

  这张作霖,死了也不老实,竟然组织了一支灵魂军团。

  “介绍一下,我们是奉系军团,你们也可以叫我们老奉军。”一个穿大衣的站在最前面,匪里匪气地说。

  我见情况不妙,从后门跑路,打伤几个老奉军灵兵冲出包围,返回死神冥府。

  刚回来,发现全市所有死神全部集结与地球轴心前,整兵待发,像是要打仗似的。

  我急忙回归队列,看着地球轴心。

  “低下头。”李菲儿呵斥道。

  我连忙低下头,但刚刚还是看到了,一个女子从地球轴心中升了上来。

  我知道,她是我们的命运之神,掌管地球轴心,同时也掌管我们。

  命运之神:“白夜,近来还好吗?”

  白夜:“嗯,但是遇上了一伙顽敌。”

  命运之神:“奉军的灵魂士兵有多少人?要不要我调些人过来?把黄金面具人叫过来怎么样?”

  白夜:“不必了,王,老鼠再多,也还是老鼠,不足为惧。”

  我心说白夜这家伙真是硬撑,明明一脸紧张的样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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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看了看,写的不错!复制下来日后定细细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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