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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遊戲滿級後

文笀

修真武俠

雷聲喑啞沈悶,從陰雲之上轟然落下。 夜雨並不大,絲絲縷縷細細綿綿。看著旁邊正抽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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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壹十五章 戴面罩的女人(三)

修仙遊戲滿級後 by 文笀

2021-4-28 20:52

  東土南邊有壹片海叫守望海,說著是海,但實際上是壹座群島,也常常被人叫做千島海。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大小島嶼圍成的樣子如同在壹盤被打翻的棋局撒上黃豆、芝麻、沙子。這裏幾乎沒有什麽人居住,只有著壹批被稱為“守望者”的信使。
  守望者是因落星關而存在的。行著“信使”之名,做的自然是“信使”之事。絕大部分人壹旦稱為落星關的守關人,無非就兩個結局,壹是戰死沙場,而是壹直守著,守到落星關告破再重回大陸。這些守關人來自各大宗門、家族以及散落天下的江湖。他們不是被流放的罪人,是或懷著赤誠之念,或抱有尋機求緣,亦或者歷練本事的目的來到這裏。
  他們是如萬萬人壹般無二的人,自然,有著為人的權利。
  守望者為他們傳遞從落星關寄往天下的信。同宗門、家族、親人、朋友,亦或者心頭掛念不忘的人,他們也有著情感訴求要傳達於這些人。守望者為他們而存在。
  落星關是戰略要塞,是天下的大門,為了保證其中的秩序與機密,裏面的人想要聯系外面,外面的人想要聯系裏面,大都只能通過守望者。當然,也不乏能無視禁制的存在,但那樣的人太少太少了,畢竟,整個落星關由玄網管著,玄網本就站在了山巔上,也只有同在山巔上,或者在山巔之上的人才能跨越了。
  但也並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夠從落星關裏寫信給外面,或者從外面寫給裏面,只有開放期才行,封閉的時候,不僅無法出入,任何信息都無法傳遞。今年以來,落星關封閉了兩次,壹是壹月到二月,這段封閉期結束後,走了壹部分守關人,他們大多都是大家族、大門派以及大國的核心子弟,去到落星關也只是為了歷練,如今許多人都知道落星關戰事接近尾聲了,越到最後越兇險,他們的長輩自是要將他們接引回來。
  而大部分守關人並無法離開,在戰事沒有結束前,他們幾乎難以承受出關凈化氣息的高昂代價,只能等待最後結束,由玄網的大能為他們凈化。
  第二次封閉是九月初開始的,而這壹次封閉,是最後壹次。因為,落星關到了真正的最後時刻。
  這天,守望海的梅花島上寄來了壹封信。是壹只雪玲瓏帶過來的。
  雪玲瓏是靈鳥,只在東土的隴北雪山棲息。而提起隴北雪山,第壹個想起的便是洛神宮。
  梅花島上,守望者駐紮地。徐夫子遠遠看著壹只通體白色,輕盈脫靈的雪玲瓏飛來,它嘴裏銜著壹封信。雪玲瓏像壹朵雪花壹樣,落在徐夫子面前,身形差不多同人壹般大小了。
  瞧著面前這只幹凈純潔得不能再過的靈鳥,早年身為信使,跑遍了大半個天下的徐夫子壹眼便認出來。這是洛神宮的雪玲瓏,這封信上的丹青印記是洛神宮主宮派的印記。他腦袋裏立馬冒出個說法來,洛神宮主宮裏有人差梅花島送信,不用去想送往哪兒,梅花島的驛站,只能送往落星關。
  但是,落星關已經封閉了。徐夫子下意識地轉身,望向東南極處,前段時間還若隱若現浮在雲端的四海城,現在已經看不到了,落星關封閉,四海城自然也是封閉的。
  而封閉其間,停止送信。
  徐夫子同雪玲瓏說:“落星關已經封閉了,不能——”
  他話還沒說完,雪玲瓏未有動作,卻發出人言,“梅花島,徐夫子,號稱沒有妳送不到的信。妳跑遍了大半個天下,去壹趟落星關不難。”
  “但是落星關已經封閉了。”徐夫子模樣是六十的模樣,半白的頭,枯幹的皮膚,而那壹對沒有眼黑的雙眼,卻透著悠悠歲月的氣息。“我不想打破規矩。”
  “妳只是不想。妳能。”雪玲瓏的聲音不分雌雄,只有空緲在其間。
  “玄網最不願見到打破規矩的人。”徐夫子說,“我老了。”
  “玄網不是那個玄網了。”雪玲瓏繼續,“承命司和判命司都死了。”
  “什麽!”徐夫子那沒有眼黑的眼睛像鉆進了小蛇壹般,猛地鼓了壹下。立馬,他把這當做了笑話,大笑了起來,“大聖人啊,他們可是大聖人,怎麽死?妳告訴我,怎麽死!”
  “我不知道他們怎麽死的,但他們就是死了。”雪玲瓏通透的眼睛裏透著雪的溫度。“我沒有必要編造出兩個大聖人死了的謊言,妳走遍天下,見過無數人,像我這樣的靈獸也見過不少,妳清楚。”
  徐夫子臉掛著好笑,如何也信不了那壹番“判命司和承命司已經死了”的話,“妳是洛神宮主宮的靈獸,居然也能說出這般不著邊際的話。”
  “我只是闡述事實。”雪玲瓏說,“而且,我的目的不在於讓妳相信他們已經死了,而是讓妳送信。”
  “送不了。”徐夫子壹言作罷。
  “不送就要妳死。很簡單。”雪玲瓏說出這般話,更加不著邊際,沒有壹點靈鳥的氣質。
  “要我死?”徐夫子笑了笑,“那妳就殺了我吧。”
  他話音剛落,壹道雪芒掠過,便見他項上人頭陡然飛起,灼熱的鮮血如水柱湧起,雪玲瓏絲毫不避諱那些鮮血,任由其落在自己潔白的羽毛上。隨後,從徐夫子腰腹處擠出來壹道元嬰,從那人頭紫府出來壹道神魂,神魂捧著元嬰,元嬰含著金丹。徐夫子神魂顫抖搖曳,驚駭道:“妳居然真敢!”
  “有什麽不敢的。”雪玲瓏嘴裏還銜著那封信,信上是壹點血跡未沾染,銘刻在中間的丹青印記煌煌然。
  “我是守望者,玄網親選的守望者!妳殺了我,玄網會誅殺妳的!”徐夫子神魂緊緊抱著元嬰,怒吼道。
  “我說了,承命司和判命司已經死了,玄網的權力結構斷層了。”雪玲瓏繼續道,“給妳最後壹次機會,送不送?妳徐夫子是珍惜,天下唯二的天行者,但妳要清楚,天下只剩下壹個天行者也並沒有什麽影響。以前玄網可以保護妳,現在玄網沒了兩個大聖人,依照各大勢力對其怨念,已經是左右為難了,別妄想著會有人來救妳。”
  徐夫子現在哪能顧得著猜想那麽多,雖然他依舊不相信玄網死了兩個大聖人,但是他知道,面前這個壹臉人畜無害的漂亮靈鳥是真的會殺人的。他沒有向死而生的決心。在生死面前,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生,“送,我送!”
  雪玲瓏壹聽,輕輕呼出壹道雪芒,將徐夫子掉在地上的腦袋吹來,重新安在身體上。徐夫子神魂、元嬰和金丹也隨之歸位,隨後雪玲瓏幫他抹去了傷口。
  徐夫子心裏五味陳雜,他壹直以為這只鳥會顧忌自己身份,不敢亂來,沒想到說殺就殺,似乎根本不怕招惹麻煩。他將那封信接過來,照慣例去識別。這壹識別,他懵了,擡起頭問,“寄信人?收信人呢?”
  “我是洛神宮主宮的聖人級雪玲瓏,妳覺得有資格差我事的能有誰?”雪玲瓏語氣冷淡。
  徐夫子絲絲地吸了口氣,“看來,只能是宮主啊。洛神宮宮主多久沒出世了……”
  “妳無需問這些。”
  “收信人呢?”
  “壹個戴面罩的女人。”
  “什麽?”
  “妳會知道的。”
  徐夫子皺起眉,“我身為信使,有理由知道清楚壹點。”
  “這只是對其他人而言,妳是唯二的天行者,知道怎麽做。”
  “為何不願提及真名?”
  “這是宮主的意思。”
  “但宮主身為大聖人,當是有能力直接跨越禁制傳達話語的,為何差我?這樣嚴峻的時期,我甚至無法保證壹定能送到。”徐夫子的好奇心與常年來送信要確切知道送給誰的習慣,讓他想要知道這些。
  “宮主是大聖人,但天下不只是她壹個大聖人。”雪玲瓏並不覺得自己說得過多了,“這樣的時期,每個人都有著許多的考慮。”
  徐夫子有些詫異,他倒沒想到雪玲瓏真的會說,雖然沒什麽實在意義,但不是壹句“這與妳無關”打發。身為天行者的靈敏嗅覺讓他嗅到了山雨欲來的味道。
  如果這又是壹場博弈的話,他想,或許,當宮主有意寫這封信時,博弈就已經開始了,這期間發生的壹切,或許,全都在計劃之中。
  只是壹想,徐夫子立馬膽顫,他不再去揣摩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的心思,只想老老實實地做壹枚棋子,做壹枚不起眼的棋子,不會被重視,也不會被吞沒。
  許久不曾送信的他,重新明白,送信的永遠都是故事裏的配角。
  配角就應該老老實實地當配角,把舞臺留給主角們。
  從桃花島,這封寫給“戴面罩的女人”的信,再壹次啟程。
  ……
  隴北雪山,雪山中心有壹處斷崖,斷崖之間有壹塊被擠住的石碑,很大,很高,上面寫著幾個大字——
  “天詔萬物發洛河”。
  在石碑上,坐著個人。比起石碑,人如同螞蟻壹樣,渺小不堪。
  滿頭白絲垂落,若星漢術術,處處大雪,無壹朵落在其身上。不著衣物,大抵是她親近自然的態度,好似這樣才能把每壹寸肌膚都用來感受這片雪山。她就這樣坐在這兒,坐在那“天”字之上,靜得像壹座雕像。
  直到壹只雪玲瓏從大雪中飛來,才驗證了,她並不是壹尊雕像。
  她睜開眼,眼睛裏像是結了冰,封住了壹抹幽藍。她過分冰冷,以至於當人見到她,只會覺得她冰冷,不會覺得她美麗。她的冰冷完全蓋住了她的美感。
  雪玲瓏落在她身前,聲音響起,“宮主,信送出去了。”
  “我知道了。”她的聲音也過分冰冷,不是語氣上的冰冷,是徹徹底底,沒有任何多余東西的冰冷,這像是在赤裸著沈入北海中心,空蕩、虛無、沒有任何希望。
  “宮主,我想知道,為什麽?”
  “妳不怕死?”
  “我第壹次知道宮主會做這種在我眼裏很多余的事,我想知道,到底何為宮主?”雪玲瓏俯首。
  “仙兒,妳也想看看大聖人的風景嗎?”她輕語。
  “想。”
  “那太殘酷了。”
  “但是我想。”
  她輕撫雪玲瓏脖頸,笑道,“從我坐在這兒後,妳就沒有這麽任性過了。”
  冰塊兒會笑,但是笑起來還是冰塊兒。
  “我更喜歡沒有坐在這兒的妳。”
  “我知道的。但我們總要付出代價。”
  雪玲瓏低垂著脖頸,“他們都知道會發生什麽,但都不願第壹個站出來。黑線本就是天下共同的事,但在面臨它時,都想縮在後面。”
  她忽地笑道,“妳知道上次早見回來同我說了什麽嗎?”
  雪玲瓏下意識問,“什麽?”問完後,它才意識到又被她給岔開話題了,想要把話題轉回來時,卻聽見她樂滋滋地說了起來,“早見跟我說起了另壹個女孩子的故事,叫曲紅綃,很有意思的孩子,我當時就在想,原來她就是道老頭子拼死也要從那邊兒搶過來的孩子啊,妳不知道,當年我就跟著道老頭子,他在那邊兒跟人打架,壹個人打壹個天下,背上背著我,懷裏抱著她,差點就被人給打死,要不是老夫子來得及時,就回不來了。現在想想,還挺有意思的。那壹年我七歲,那個孩子還是個嬰兒,只是沒想到,我活了幾萬年了,她的輪回現在才結束。”
  雪玲瓏從沒聽她說起過這些,若是個人,它早已驚得目瞪口呆了,“宮主妳還跟道祖相處過啊!”
  “道老頭子當年想收我當徒弟,但我沒答應,不然的話,我大概就是道家的二祖了。”她微微撅著鼻子,不再是那活了幾萬年的洛神宮宮主,是壹個得意炫耀著過往光輝的女人。
  “但,為什麽不答應呢?”
  “我本來是想答應的,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個女的,拿著把劍就到我面前,讓我到這邊兒來守這塊大石碑。”
  “妳,答應啦?”
  “當然沒有。”
  “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她強迫到這兒來了,她真的是那種氣急敗壞就打人的人。”她說著,不知傾述了多少委屈。
  雪玲瓏熟識這樣的她,也喜歡這樣的她。
  “我守著這地方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了,期間閑的沒事才弄了個洛神宮。”
  雪玲瓏很無語,合著這麽大個洛神宮就是閑著沒事弄的啊。它不知道宮主這開玩笑壹般,戲謔似的故事幾分真幾分假,但它覺得這樣不著調的宮主才是當年收留它的宮主。
  “整個洛神宮都被宮主妳給騙了,現在那些弟子們都還以為開山老祖早就死了。”
  她呵呵壹笑,“不也挺有意思嗎。”
  “是啊,很有意思,”說著,雪玲瓏低下頭,“但明明那麽有意思,妳又為什麽要坐到這兒來,變成這副模樣。明明黑色的頭發更好看,明明藍色的眼睛更漂亮……”
  她望起頭,望著昏沈沈的天空,想起去年的那壹天,那個女人再壹次出現,還是那副裝扮,還是拿著劍,說了壹些話,她便知道自己要坐在這上邊來了。她笑道,“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嘛。”
  “唉。”雪玲瓏無言嘆息。
  她略微坐直,“又說遠,每次都這樣。還是說回正題吧。剛才說到哪兒來著?”
  “曲紅綃,妳說了曲紅綃的故事。”
  “哦,對對對。”她立馬又來了神采,活像壹個說書人,“那孩子是真的命運多舛啊,那邊兒的人也是,死纏爛打的。大概道老頭子也沒想到,坎坎坷坷幾百個輪回都熬了過來,到最後卻死在自家人手裏。”
  “據我了解,曲紅綃死在自己手裏,跟陳放沒有關系。”
  “有沒有關系都無關緊要了,這也是壹個輪回,只是我們不清楚,當她再壹次醒來過來,會是什麽模樣。”她說。“早見是個好孩子,我也沒想過她會喜歡上這麽個姑娘。”
  “挺奇怪的吧,畢竟都是姑娘。”
  “不奇怪,天下那麽大,發生什麽都不奇怪。”她看了壹眼雪玲瓏,“仙兒,所謂正常,是人倫所限,所謂人倫,是人所定,他們覺得男人跟女人才能相愛,是基於人倫,而事實上,這只不過是種族延續的本能而已,人倫不是個框架,是本能的裝飾。早見不需要那本能,她那樣的孩子,早已不被生命的本能所束縛,也不需要去裝飾自己,壹切皆有意識主導。她喜歡誰就喜歡誰,就算是喜歡壹塊石頭、壹棵樹、壹根草,都沒什麽奇怪的。”說著,她笑道,“妳可以去問壹問那些天才們,大聖人們,問問他們,到底喜歡異性還是同性。”
  “難道,這還有什麽不壹樣嗎?”
  “他們不被本能操控,脫離了凡世的人倫綱常,所見之人,並無性別區分。同性也好,異性也罷,對他們來說都是壹樣的。”她說,“所以啊,妳會發現,越是往著山巔走,男女地位越是平等,俗世裏,可不是這樣。”
  雪玲瓏左右想不明白,“但既然如此,宮主妳為何要求洛神宮只收女弟子呢?”
  “好看啊,難道妳不覺得姑娘們比男人們好看多了嗎?”
  “這……不會是這麽粗鄙的理由吧,妳可是青君啊,鼎鼎大名的青君,不要這麽隨意啊!”雪玲瓏也不避諱地加了個“粗鄙”的修飾。
  “哎呀,就算是青君,也還有著李青青這麽俗氣的名字呢,粗鄙就粗鄙啦。不過嘛,都說我洛神宮的姑娘個個美得不成樣子,以為這裏有什麽改變容貌的辦法呢,實際上是洛神宮只收美女。”她笑嘻嘻地說,哪有什麽壹宮之主的做派。
  雪玲瓏感覺自己多年的認知崩塌了,原來困惑它多年的問題答案真的就是這麽粗陋簡單啊。
  “好了,小仙兒,我該休眠了。”她說這句話時,看上去有些累。
  “我還有問題。”
  “嗯,問吧。”
  “妳為什麽要寫信到落星關,而不是直接傳達話語呢?”
  “妳不覺得寫信很帥嗎?”
  “不會吧!”
  “哈哈,當然不會啦,寫信肯定是為了保密呀。”
  “那戴面罩的女人是不是指早見?”
  “不是哦。”
  “那是誰呢?”
  “我……不告訴妳。”
  “……”
  “好了好了,小仙兒,我該休眠了。”
  “好吧。”
  說完,她閉上眼,重歸無聲無息。
  雪玲瓏靜立片刻後,展翅離去。
  這處地,依舊是雪山裏的絕境,無人身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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