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明者皇太子

二月風似剪

歷史軍事

萬歷十五年。
在美籍歷史學家黃某某的筆下,這壹年在西歐歷史上是西班牙艦隊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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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體面的死法

亂明者皇太子 by 二月風似剪

2023-7-16 12:45

  宮燈輝煌,照亮著整個宮院。
  朱常洛先壹步跨入殿中,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著。
  李如松站在殿口拜了壹下,才小心進去。
  乘著金黃的燈光,朱常洛看著李如松,說道:“卿今年有五十四了吧。”
  李如松惶恐回道:“聖明無過殿下,臣今年剛好五十有四。”
  朱常洛點點頭,又看著李如松的樣子。
  朱常洛想看看比原來歷史時空多活了幾年的李如松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顯然,這樣的看,是看不出的結果的。
  朱常洛說道:“大興安嶺城在卿的手上崛起,卿居功至偉。孤將卿調離大興安嶺督軍之位,卿可有怨言?”
  李如松更惶恐了,他立刻跪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殿下讓臣做什麽,臣就做什麽。殿下讓臣往東,臣絕不看西。”
  朱常洛笑了,“卿真乃忠臣也。”
  聽到朱常洛的笑聲,李如松心裏發毛。
  從他中午到了北戴河行宮後,他被晾曬在皇太子的宮院前時,李如松的心裏就忍不住七上八下了。
  現在又聽到皇太子這樣的笑聲,李如松是真的怕了。
  因為,在他剛入長城的時候,他接到壹條震撼無比的消息。
  那就是他的父親被罷職軍機大臣和兵部尚書,現在被派到薊縣軍校做什麽軍事顧問了。
  再壹聯想到自己的遭遇,李如松的心裏無比忐忑,他不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但是,直覺告訴他,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不然,他們父子二人不會被同時調離要職的。
  所以,李如松撲通壹聲又跪了。
  李如松強作鎮定道:“為殿下盡忠,是臣的本分。”
  朱常洛嗯了壹聲,說道:“妳父親的事情妳知道了吧。告訴孤,妳是什麽想法?”
  李如松心口壹緊,他趕緊道:“臣沒有想法。”
  朱常洛看著李如松的態度,他也挑不出毛病來。
  於是,朱常洛就說道:“孤是考慮到妳父親年紀大了,也該頤養天年了,軍機處和兵部的事情繁雜,妳父親也快八十了。讓壹個快八十人,還天天操勞著朝廷的事情,孤於心不忍。”
  “念著妳父親往日裏的功勛,孤就給了他壹個頤養天年的閑職,讓他繼續在新的崗位上發光發熱。同時,也騰出點時間,寫壹寫自己多年來領兵禦敵的經驗,也好給大明的後生之輩們,提供壹些思考和參考。”
  聽完朱常洛的話後,李如松立刻拜道:“臣替父親感念殿下隆恩。”
  朱常洛道:“好了,妳也不用這麽緊張了。說完妳父親的事情,也該說說妳的了。”
  聽到皇太子這話,李如松想不緊張都難。
  朱常洛問道:“給孤說說烏拉部是怎麽回事?”
  聽到烏拉部這三個字後,李如松的心跳都要漏掉壹拍。
  李如松回道:“回殿下,烏拉部是臣在大興安嶺地區扶持的壹個野人女真部落,目的是讓他在遼東以夷制夷,起到制衡遼東形勢的作用。”
  朱常洛嗯了壹聲,說道:“想法不錯,和妳父親當初扶持建州女真的套路壹致。不過,妳有沒有想過這個烏拉部會不會不聽妳的話,暗地搞壹些小動作呢?”
  “就像當初的建州女真,努爾哈赤,哦不,現在是金忠明了。他當初可是私自在赫圖阿拉稱汗了。若不是兩次朝戰,金忠明都被拉到朝戰之中參戰,說不定,現在的建州女真已經成了遼東大患。”
  “這個烏拉部來路不明,比建州女真更加具有狼性,像這樣的壹個部落,妳有信心妳會比妳父親做的更好嗎?難道妳不怕他們反咬妳壹口嗎?”
  朱常洛的話像是壹記重錘,狠狠的捶在了李如松的心口,讓李如松不知該如何辯解。
  看到李如松額間的冷汗,朱常洛又繼續問道:“阿巴亥又是怎麽回事?”
  李如松更是驚顫,這麽隱秘的事情,皇太子居然都知道,李如松立刻跪道:“殿下恕罪,這都是臣壹時鬼迷心竅,中了烏拉部奸人的美人計。等臣回去,臣就把阿巴亥殺了。”
  聽到李如松說要把人給殺了,朱常洛頓時笑了。
  朱常洛笑道:“如此佳人,正是花壹樣的年紀,殺了豈不可惜?妳好好留著吧。說不定妳還能老樹開花,讓她給妳生個大胖小子呢。”
  “孤問妳阿巴亥的事情,原因也很簡單。孤只是想知道,烏拉部為什麽會送給妳女子,他們送妳女子的目的是什麽?這壹點妳要壹五壹十的告訴孤。否則,孤也很難保妳的。”
  聽到朱常洛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李如松也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只能坦白從寬了,否則,他的下場就不是簡單的晚節不保這麽簡單了,可能會連累整個家族的。
  李如松回道:“烏拉部告訴臣,他們想要整合野人女真和海西女真,使遼東以北再無部落械鬥沖突,保大明遼東疆域的壹世安定。臣當時初建城於大興安嶺地區。各部之間對臣和大明天威都屢有挑釁和試探之意。”
  “臣為大興安嶺城安定計,就虛與委蛇同意了烏拉部的示好,給予烏拉部壹定的支持。而烏拉部也沒有讓臣失望,他們確實也在幾年的時間裏就把遼東以北的各部打了遍。現在,遼東以北已無大患。”
  朱常洛聽完李如松的話後,就笑了出生。
  然後目光銳利的看著李如松,“好壹個已無大患?遼東以北,烏拉部獨大,這難道不是最大患嗎?朝廷對待異族的手段,向來都是秉持著羈縻之策,分化拉攏才是邊塞穩定的基石。妳可行,妳居然給朝廷養出壹個大大驚喜。居然在遼東以北,朝廷勢力薄弱的地區,養出了這麽壹個獨大的異族部落。”
  “妳難道看不出這些異族的狼子野心嗎?他們強大起來後,還會老老實實的俯首稱臣嗎?他們還會安安分分給妳當奴才嗎?我看妳老糊塗了!居然也想玩養寇自重的把戲,妳是不是以為孤很好糊弄?”
  朱常洛的誅心之言,讓李如松冷汗如雨,他真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
  他是有私心,是想學他父親,養寇自重的把戲。
  但是,他怎麽都沒想到他的這些小動作,居然都被皇太子看在眼中,這讓李如松心神俱寒,驚嚇不已。
  李如松立刻磕頭道:“臣絕無此意!臣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烏拉部也不敢冒犯天威,他們不過就是壹幫烏合之眾,成不了任何氣候的。”
  李如松蒼白的解釋著,朱常洛不為所動。
  朱常洛看著李如松這般慌亂緊張的樣子,他真想不透明明是壹個可以美名傳世的壹時名將,怎麽就糊塗到這個份上了?
  難道都是因為自己改變了歷史進程,所以,也把李如松的命運也改變了?
  但是,朱常洛的初衷,可是想為了給大明留下壹個將種的!
  結果這個種子開出了惡花!
  這讓朱常洛後悔無比,還不如讓李如松直接在五十歲那年飲恨遼東,死於宵小之手算了。
  但是,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李如松會有這樣的變化,可能也是因為家教的緣故,他父親就是壹個這樣的人,指望他能出淤泥而不染,確實,有點異想天開了。
  雖然,他的老師是所謂的明代三才子之壹的徐渭,但是,徐渭此人也僅是才氣驚人而已。
  站在統治者的立場上,這種才氣驚人的大才子,壹般都是反動頭子,所以,指望壹個反動頭子教出壹位好學生,那也有點難為人了。
  所以,李如松會變成這樣,根本原因並不在於他多活了幾年,而在於在他本身就是如此,只不過在原來的歷史時空中,因為他死的早,所以大家都把責任推到他爹頭上。
  現在,壹切都按照正常的慣性來了,他被挪出了遼東鎮舒適圈,到了大興安嶺城鎮守,所以,源自他老爹李成梁的傳統技藝——養寇自重,就這樣被無差別的繼承起來了。
  朱常洛聽著李如松的解釋,他很不滿意,因為,李如松還在避重就輕,還在回避此事的嚴重性,沒有深刻的意識到此事的深遠影響。
  所以,朱常洛必須要再給李如松壹個暴擊!
  朱常洛道:“好,孤且認為妳沒有這樣的心。但是,大興安嶺的金礦又是怎麽回事?”
  大興安嶺金礦幾個字壹出,就像是壹個驚天霹靂,直接把李如松霹暈在了原地。
  李如松做夢都沒想到如此隱蔽的事情,居然也被皇太子殿下知曉了。
  李如松身體發冷,頓時像被抽幹了所有的精氣神,整個好像都瞬間老了。
  李如松顫抖磕頭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最後,李如松只能喃喃自語這四個字了。
  朱常洛看著李如松的這般醜態,他也嘆息壹聲,壹代名將,就這樣毀在了自己手上,也不知是歷史給朱常洛開了玩笑,還是老天爺給朱常洛開了玩笑。
  朱常洛說道:“孤讓妳鎮守大興安嶺地區,就是看在了妳李家世鎮遼東的名氣上,希望妳能繼承祖輩的光輝,為朝廷鎮守壹方,保壹方生民的安定。但孤怎麽也沒想到妳居然會如此貪心,居然背著孤私自去大興安嶺深處開了金礦。這樣的罪過,妳讓孤怎麽饒妳?”
  朱常洛的話,恨鐵不成鋼!
  他真無比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看著顫抖的李如松,朱常洛也不想追究太甚。
  畢竟,李家能有現在的榮耀,也是朱常洛壹手打造出來。
  這時候把李家的罪過公布於眾,先不說打臉不打臉的面子問題。
  就單憑這事對本就孱弱的大明文武不平衡的體系而言,又會是壹次致命打擊。
  朝野上下,以及天下士族萬民都會不約而同的再次鄙夷起武人的行當。
  這樣的結果也不是朱常洛能夠接受的。
  朱常洛是很想重新拉起大明武人的尊嚴,進而再去慢慢的祛邪扶正,把那些害群之馬收拾掉。
  不然的話,這就會再次加重朱常洛改革軍制的難度。
  所以,在對待李如松的問題上,朱常洛也只能忍住怒火,高高擡起,輕輕放下,順便再把李如松雪藏了,把李家在軍中的勢力和形象剪除掉即可。
  朱常洛嘆息壹聲道:“放心吧,孤不會殺妳。孤要是想殺妳,就不會單獨召見妳了。妳現在就已經被交給三法司議罪了。”
  “現在孤給妳壹條活路。妳只要把妳這些年來的受賄所得和遼東鐵騎交出來,孤就饒妳不死,並且依然還會給妳壹個體面的晚年,讓妳去陪著妳的父親完成妳們李氏的兵法,也算是全了孤和妳壹片君臣之情。”
  聽到朱常洛的話後,李如松立刻頭如搗蒜的磕頭道:“臣謝殿下不殺之恩,臣謝殿下不殺之恩。”
  看著狼狽不堪的李如松這個樣子,朱常洛嘆息壹聲:“好了,下去吧。回到京師後,不要停留直接去薊縣軍校報道。孤會安排妳和妳父親待著壹起相依相偎,頤養天年的。”
  李如松再次激動磕頭,然後,才驚慌的離開了朱常洛的宮院。
  就在李如松離開之後,朱常洛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道:“給李如松安排壹下吧。讓他在薊縣軍校體面的暴斃吧。”
  魏忠賢從角落中出來,回道:“奴婢領旨。”
  朱常洛嗯了壹聲,“妳也下去吧。”
  “是。”
  魏忠賢應了壹聲,就悄悄退下了。
  朱常洛身體往後壹躺,看著黑暗中的虛空,發出壹聲嘆息。
  李如松不得不死。他不死,朱常洛以後就沒法再駕馭手下了。
  所以,李如松必須死。
  壹想到自己救下的人,也要被自己殺掉時,朱常洛就趕到壹陣心累。
  難道這就是人心?這就是政治?
  朱常洛閉目不想,沈沈的睡了下去。
  而就在朱常洛睡下的時候,大興安嶺城也到了危急時刻。
  這已經是今天第六次攻城了!
  這六次攻城已經讓大興安嶺城上的守軍殺傷大半,現在活著的人,沒有壹個是囫圇的。
  個個身上都掛了彩。
  麻承誌更是身中數刀,若不是他的的軍甲之下還有護身軟甲,估計他早就交代在城頭了。
  麻承誌看著身邊滿身是血的士兵,麻承誌的眼中依然堅定,依然充滿希望。
  他大聲的喊道:“援軍即刻就到,只要我們抗住了這壹次的進攻!勝利就屬於我們!”
  麻承誌的堅定和信心是城墻所有人最後的信心!
  因為,他們也都相信麻大帥會如天降神兵壹樣出現在大興安嶺城外,然後,壹舉殺退敵軍!
  所以,他們才堅持到了現在。
  不然,就以他們現在的狀態,他們肯定連壹回合都撐不住的。
  胡懷德恨的牙根疼,這跟他得到情報完全不是壹回事。
  在他得到的密報中,麻貴是帶著城中大軍傾巢而出的。
  大興安嶺城就是壹個空殼子,這樣的空殼子,只要稍稍壹用力,就能將其捏碎。
  可是,已經打了這麽久,都要準備第六次攻擊了,他們依然還沒攻上城頭,這讓胡懷德忍不住著急上火起來。
  “族長,要不我們撤吧。”
  布占泰小心的在胡懷德身邊提議道。
  胡懷德手中馬鞭壹揚,直接抽在布占泰的臉上,在他臉上留下了壹個血淋淋的鞭痕。
  胡懷德厲聲道:“再有言退,亂我軍心者,斬!”
  “大興安嶺城中的守軍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要我們再加壹把勁,它就碎了。所以,我們不能撤!我們必須拿下大興安嶺城!否則,我們烏拉部將會死無葬身之地!與其像壹條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之犬,我們還不如幹票大的,把大興安嶺城拿下,我們自立為王,與大明分庭抗禮!”
  “這壹次,本族長將會親自帶頭沖鋒!拿不下大興安嶺城,本族長是不退兵!諸位部將可有願意隨本族長壹起沖鋒的?”
  胡懷德的話很有煽動性,很快就把要散掉的人心又凝集到了壹起。
  周圍的女真部將們立刻應聲道:“我等願意隨族長壹起沖鋒!”
  胡懷德大喝壹聲:“好!都是本族長的好兒郎。等本族長稱王之後,妳們各個都是貝勒!”
  胡懷德又畫壹張大餅,開了壹張空頭支票,刺激身邊的部將們。
  這些人被胡懷德的大餅,這麽壹刺激後,個個都壹掃疲態,精神抖擻了起來。
  好似他們下壹刻就會成為尊貴無比的女真貝勒壹樣。
  胡懷德看著人心可用,他當機立斷,立刻上馬,手中的長刀抽出,指著前面,大喝壹聲:“進攻!”
  壹瞬間萬馬奔騰,烏拉部的兵馬像是瘋了壹樣沖擊而出,在灰暗的黑夜就像是壹波汪洋的黑潮,朝著大興安嶺城的城頭拍去,想要壹下把大興安嶺城給拍碎掉!
  聽著下面又傳來的聲音,看著眼前的黑色洪流,麻承誌的眼眶都發紅了!
  麻承誌也抽出長劍,大喝壹聲,“守住城池!援軍就到了!勝利屬於大明!”
  也就在這個時候,大興安嶺城的另壹個方向也傳來了如雷壹般的馬蹄震響!
  壹道完全區別於烏拉部的黑色洪流正在全力奔赴戰場!
  給這場已經沒有懸念的戰爭,又增加了無窮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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