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姓竊明

浙東匹夫

歷史軍事

崇禎十二年五月十九,芒種。
蘇州太倉劉家港,壹座八進深的豪宅內。
月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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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不要在敵人選擇的戰場上跟敵人耗

國姓竊明 by 浙東匹夫

2023-11-5 17:30

  被沈樹人質問後,左子雄等將領也是壹臉懵逼。
  但好在他們還有自知之明,也知道撫臺大人素來高瞻遠矚、遠見卓識,所以對領導的指示沒有絲毫質疑,立刻壹邊安排斥候聽令行事,壹邊立刻集結全部高級將領,召開軍議。
  眾將到齊後,沈樹人也差不多琢磨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擔憂和不祥預感了,於是他沈著鎮定地分析給眾將聽:
  “嶽州之地,確實地處咽喉要沖,很值得以主力爭奪,但它也只有這點純軍事上的價值了。如果是兩個藩鎮、甚至敵國之間互相交戰,扼守嶽州、堵住洞庭湖口,以確保整個瀟湘流域的安全,這是可以理解的。
  但張獻忠何許人也?他的兵馬只是流賊!他是從湘西群山當中殺出壹條血路流竄出來的!他擺出這幅拼死爭奪嶽州的姿態,有什麽用?難道他已經把瀟湘諸府都視為囊中物了麽?
  如果真是這樣,他豈不是更該以主力先去南邊撿軟柿子捏,把那些防守薄弱的州府先跑馬圈地都占了?如果是我帶兵,嶽州這邊打成這樣,我肯定會做兩手準備……
  所以我說妳們,在嶽州跟敵軍‘主力’死磕有什麽用?好在我們本就是客軍,就算出現最壞的情況、湖廣南部暫時丟再多的地盤,朝廷也不可能定我們失土之罪。
  罷了,先這樣吧,立刻準備分兵,先把輕快戰船和水兵集結起來,準備今晚偷偷沖破洞庭湖口的封鎖線,突入洞庭湖深處,然後分兵巡查瀟湘沅澧各處河口,看看南面糜爛成啥樣了!”
  被沈樹人這麽壹通分析,眾將也紛紛有些後怕。
  總兵左子雄不無憂慮地說:“可是……張獻忠有這麽多兵力麽?這幾日看這巴陵營中,怕是就算沒有十萬之眾,五六萬肯定是不止的。末將也是觀察了敵軍規模,才判定張獻忠主力在此。
  如果他們分兵南下,人數不足,豈不是會被長沙等地守軍各個擊破?還有,我軍如今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也分兵南下搜索,如果其中壹部遇到流賊主力,是不是也會有危險?”
  沈樹人好氣又好笑:“妳確信這裏就有至少五六萬敵人?妳怎麽確信的?”
  左子雄和部下金聲桓、朱文禎等面面相覷了幾秒,坦白道:“看營地規模、瞭望營帳多少,竈臺炊煙,不壹而足。”
  沈樹人搖頭:“真想拖延時間,這些不能造假麽?是我帶兵我也造假!還有,妳們有什麽好擔心分兵南下搜索被敵軍主力撞上的?我讓妳們上岸了麽?
  我是讓妳們挑選快船,依托水路。動動妳們的腦子想壹想,敵軍再眾,有壹個短板是繞不過去的,那就是張獻忠翻山而來,不可能從老巢帶船過來!
  他要渡過洞庭湖,要沿著沅水澧水湘江機動,壹切水上交通工具,不是伐木做木筏,就是從沿途各縣繳獲的!陸戰人少還有可能擔心被人多圍殲,水戰的話,只要壹方的戰船絕對行動迅捷、防禦犀利,那就是立於不敗之地,遇到強敵無法擊退還不能跑嗎?”
  這番話又把幾個將領問住了,沈樹人嘆了口氣,意識到這也不能怪他們,他們確實水戰能力不是很強,左子雄是陸戰將領出身,金聲桓、朱文禎也是。
  之前張名振、鄭成功這些,那是妥妥的水戰名將,但張名振及其主要部下骨幹,現在都在舟山負責海防,不隸屬於沈樹人。鄭成功又在擔任九江知府,是文官。
  沈樹人這兒直接能拿出手的部將,倒也不是完全沒水戰將領,只是級別比較低——幾個月前才跟著張名振、鄭成功立功後,剛當上守備的沈練,就是壹個不錯的水軍將領,
  他是沈家家丁兼海船水手出身,很懂水戰,只是級別太低,至少比上述三位參將級以上的低得多,所以此前沒有資格獨領壹軍。
  另外,之前投降的那個朝鮮鳥銃營將領李愉,其實水戰實力也不錯,不然之前不會被孔有德派出來。只是因為筆架山海戰時,他主動棄暗投明了,才顯得戰場表現拉胯。
  沈樹人想清楚之後,也不再責難手下的陸軍將領不夠全能,直截了當吩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妳們不懂水戰,也不怪妳們。繼續盯著李定國就好。
  今晚我讓沈練、李愉,各帶壹營人馬,挑選堅固快船,再帶上軍中全部的子母銃佛郎機,偷越南下,看看能不能在洞庭湖面和湘江口等處有所斬獲。
  妳們幾個給我記好了——今天我剛到,應該還沒把我已經到了的消息散布出去吧?那就繼續守口如瓶!軍中但凡有誰敢談論我已到的消息,軍法處置——這樣好了,朱文禎!”
  朱文禎應聲壹凜:“末將在!”
  沈樹人:“前天殲滅焦光啟那壹戰,妳打得不錯,我會想辦法幫妳表功,找南京兵部職方司的萬元吉幫妳重新偽造履歷籍貫、洗白身份,以這次的捷報為由,重新正式授妳參將。
  為了讓功勞更紮實壹點,今天壹會兒妳記得,在左總兵炮轟敵營之後、再組織騎兵沖殺壹次,就找敵營被轟爛防禦的薄弱處出擊,爭取突破封鎖線沖到巴陵城下、再殺回來——
  這個妳應該很熟了吧?前天妳滅了焦光啟之後,就是這般突破白文選封鎖,跟城頭守軍喊話取得聯系的,我不過是要妳再做壹遍而已。”
  朱文禎想都沒想:“末將遵命!不過……這有什麽用麽?援軍已至的消息,不是已經送進去了?城內現在士氣高昂著呢。”
  沈樹人陰損壹笑:“那妳這次就再強調壹下,順便射幾箭箭書進去,書信的內容,無非是讓城內守軍繼續堅持,告訴他們妳們之所以還沒對敵營展開強攻,是因為武昌來的後軍還沒到,只需要兩三天了,讓他們不要氣餒。
  射箭的時候,可以多射幾箭,大部分要射上城頭,個別可以射歪了,落到城墻下、護城河邊——當然,別太假了,不能是射在護城河外側!好歹得是護城河內側、與城墻根之間!”
  朱文禎等人咂摸了壹下撫臺大人的意思,也是微微倒抽了壹口涼氣,意識到這是騙術的壹部分了。
  關鍵是這個騙術也沒什麽成本,如果李定國多心,發現了今天朱文禎出擊的反常,非要刨根問底,最後半夜派死士去城墻根底下把這些綁著書信的射偏箭矢撿回來,那就能讓李定國更加放心,少做提防。
  而就算這個騙術沒成功,李定國缺心眼不在乎,或者運氣不好摸黑找不到這幾根沒射進城的書箭,沈樹人也不會有損失。
  既然沒成本,不用白不用。
  而且這樣的欺騙還有壹個好處,那就是將來如果要對李定國的營地發起總攻,也好更有突然性,讓流賊的心理準備盡量不充分壹些。
  當年白起到了長平,也是不讓趙括知道白起已經到了長平的,趙括還以為秦軍將領依然是王龁呢。
  左子雄前兩天的“結硬寨打呆仗”,肯定給李定國留下了深刻印象,這種印象也不能白留。既然稍微誤了沈樹人壹點事兒,就得從別的角度連本帶利找補回來!
  天下從來只有他沈樹人占別人便宜,哪有人能占他沈樹人的便宜!
  ……
  明軍上上下下,作戰風氣很快壹新。
  各部從原本結硬寨打呆仗的堂堂之狀,壹下子變得靈活變通、機動跳脫。
  該加強的斥候細作工作壹項不落,朱文禎部的“準關寧鐵騎”,也在當天下午炮戰之後,突然再次殺出,壹切按計劃執行。
  對面的李定國、白文選兩天沒遇到官軍強攻,原本都有些松懈了。結果營地部分區段被紅夷大炮炸爛後,突然有騎兵沖殺進來,白文選還真就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至少是防線缺口當面的流賊部隊,被火槍騎兵突臉噴得慘不忍睹,至少又是兩三千人的損失——也不都是傷亡,還有相當壹部分完全就是抱頭鼠竄被沖散了,逃跑之後估計也不會再回應給張獻忠當兵。
  李定國壹陣焦頭爛額,他手頭的兵力已經被蠶食到了僅僅勉強只剩兩萬了。
  偏偏他還是個多心的,在問清楚白文選敵軍的異常舉動細節後,他就懷疑肯定有貓膩,最後還真就當天傍晚天色即將全黑時,派了壹小隊死士悄咪咪遊過護城河,去城下搜索。
  朱文禎其實故意射偏了足足好幾十根“信箭”,於是乎黑暗中也有被李定國部撿到的。
  如果李定國知道如今的明軍前方主帥已經換成了沈樹人本人,以他對沈樹人奸詐之名的敬畏,肯定會多想壹下是否有詐。
  可惜,偏偏他連情報都不充分,沈樹人軍向來以保密紮實著稱,李定國還以為目前還是左子雄在指揮。
  以他這幾天對左子雄智商的觀察,他當然不會覺得左子雄突然開竅耍詐了,於是也就相信這個信箭上的情報絕對是真的。
  看來兩天之後,就要迎來官軍的強力猛攻了!到時候自己可能要提前放棄巴陵圍城營地,拖了那麽久,也算對得起義父,給義父在南邊擴大地盤,爭取了足夠的時間了。
  而自己放棄圍困巴陵之時,當然要提前派出信使警告義父,讓他提防官軍的水師會沖進洞庭湖腹地,到時候湖上的水路補給線壹定要註意保護。
  可惜,李定國的“警告”,註定是要遲到了。
  因為根本不存在這所謂的“兩天後”,僅僅是當天後半夜,明軍大約六千人規模、兩個營的水師,就挑選了軍中全部快船、裝上了子母銃的便攜式佛郎機、數千鳥銃手,摸黑殺穿了李定國在洞庭湖口的巡邏封鎖線。
  十幾艘流賊哨船被擊毀擊殺,他們死前唯壹能做的,只是發聲警告官軍敵襲、強行突破了洞庭湖口這段狹窄的水域,沖進了洞庭湖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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