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鉆心剜骨

　　分院帽閃爍著大燈，把光打向遠方。
　　羅斯默塔女士被照到，有些慌張往屋子裏鉆去。
　　“哦，三把掃帚好想並……”它嘟囔著，糾正哈利錯誤。
　　話沒說完。
　　赫敏掏出魔杖，在儀表盤上壹敲，帶著威脅重重咳嗽壹聲。
　　分院帽壹怔。
　　它別扭地擰著把手：“哦，天吶，我的大燈出了問題！才剛換的氙氣燈，該死的黑心商家！”
　　“我們還是快點去酒吧吧。”
　　“我也想來上壹杯暖烘烘的機油。”
　　格林德沃點頭：“也好，我也已經很久沒有去酒吧了，走吧。”
　　“我對這兒不熟悉，鄧布利多先生，可以請妳帶路嗎？”
　　鄧布利多頷首：“當然。”
　　他向前走去，格林德沃跟在他身旁。
　　分院帽很想飛走，它覺得自己作為壹頂帽子，不應該待在這個地方，但赫敏還在他身上，它沒法載著赫敏離開。
　　慢托托，在雪地上拉出壹條狹長的線。
　　哈利也不再說話。
　　他們三個人就這麽沈默著，走到豬頭酒吧。
　　霍格莫得突然發生變故、古靈閣又被妖精襲擊，魔法世界壹時動蕩。豬頭酒吧雖然還開著門營業，可沒有客人，只有阿不福思趴在櫃臺上休息著。
　　“有客人了。”哈利揮動魔杖，壹塊石子飛起，梆梆敲響門。
　　阿不福思擡起頭，皺著眉：“哈利，妳不去擔心霍格沃茨，幹嘛……”
　　說話間，他目光落到哈利身旁那兩位身上，嘎然止住。
　　“格林德沃！”阿不福思拍桌，怒目而視，咬牙切齒。
　　他很老了。
　　已經好幾十年沒再見過。
　　可他的面孔，早已錐心刺骨印入骨髓深處，和這壹條殘破的生命緊緊聯系在壹起。
　　格林德沃大大方方地看著他。
　　鄧布利多有些躲閃，腳步壹側，半躲在哈利身後。
　　“不要那麽激動，阿不福思先生。”哈利輕聲。
　　阿不福思撇頭，目光死死釘在哈利身上：“波特先生，不要自作多情做這種事，很無趣。”
　　“現在關門，豬頭酒吧今天不營……”
　　哈利打斷他的話：“不，不像妳想的那樣。”
　　“現在的格林德沃就是壹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犬。”
　　哪怕用難聽的話罵出來，阿不福思不為所動。
　　在他心裏，這些詞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對格林德沃的美化。
　　格林德沃開口，主動解釋起來：“哈利說的對，我現在就是壹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伏地魔過去找我了，是為了老魔杖的下落。”
　　“我不是他的對手，所幸天目給了我警示，讓我能做好準備，從他的追擊下逃離。”
　　“現在整個世界上，只有霍格沃茨能保護我，所以我不得不逃到這。”
　　說到這，他停頓壹下。
　　“波特先生，和鄧布利多校長似乎還沒完全信任我，不打算這個時候把我放進城堡裏，只能找個酒吧先坐壹坐，好好談談。”
　　“三把掃帚關門了。”
　　跟著進來的分院帽，別扭地擰了壹下車把，引擎微微轟鳴。
　　阿不福思舉起魔杖，對準格林德沃：“妳們去尖叫屋棚，比來我這裏，都要更適合。”
　　“妳知道的。”
　　“我也會不可饒恕咒。”
　　格林德沃站著，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眼中投出來的目光和阿不福思對視上。
　　阿不福思赤褐色的目光裏，深深挖掘著那雙湛藍色雙眼中的神情。
　　他想捕捉到什麽。
　　但……
　　坦坦蕩蕩。
　　沒有愧疚。
　　格林德沃有愧疚，但那僅僅是對於阿不思·鄧布利多，並不包括阿不福思這個鄧布利多。他不後悔自己這壹生做過的事，只是愧疚自己傷了戀人的心。
　　藍色，是壹種易於讓人冷靜的顏色。
　　可阿不福思看著，心中的怒氣越來越大。
　　他竟然不愧疚。
　　在自己面前！在自己這個被他害死了妹妹、又害死了妻兒的人面前，眼裏竟然沒有壹點愧疚。
　　“阿瓦達索命！”
　　他嘶吼著念出咒語，壹道綠光閃過——
　　格林德沃直挺挺站著，這種緩慢的念咒速度他能反應過來，但他什麽都沒做。
　　鄧布利多下意識擡手，已經把魔杖舉起。
　　哈利眼疾手快，把他手按下去。
　　赫敏下意識，眼皮哆嗦壹下。
　　轟——魔咒擊中在格林德沃頭頂的門檻上，木屑亂飛，老舊、醜陋的豬頭不堪重負，狠狠摔下，砸落在地，濺起壹陣雪花。
　　阿不福思憎惡地看著格林德沃，自己沒有選擇殺死他，可……為什麽，他竟然都不躲壹下的？
　　躲壹下啊！
　　哪怕像自己哥哥那樣，身體有下意識的反應也好。
　　就壹下，只要壹下。
　　自己就能說服自己，他站在這裏，不是為了道歉、不是為了和解，而是為了取巧、去借著這股形勢，逼迫自己選擇揭過。
　　只要自己說服了自己，就能真正下定決心去殺死他。
　　可他沒有，為什麽沒有？
　　格林德沃安靜看著阿不福思，他接受自己壹切的命運，無論是否死在這裏。
　　“鉆心剜骨！”他又念出咒語。
　　格林德沃依舊沒有躲閃，鉆心咒的力量蔓延至他全身，他沒有選擇抵抗，承受著這道咒語，心理再怎麽樣，身體是誠實的，他痛苦倒地、扭曲掙紮起來。
　　鄧布利多撇過頭，不忍看去。
　　哈利走到屋子裏，揮動魔杖，施展清潔咒，把陳舊積灰的桌子抹幹凈、鏟除地上的泥垢，轉頭看向赫敏：“喝點什麽？”
　　“黃油啤酒就好。”赫敏回答。
　　哈利看向鄧布利多：“阿不思，妳還是蜂蜜水嗎？”
　　鄧布利多嘆氣，這種時候，他怎麽可能會有心情喝東西，可他又什麽都做不了。
　　哪怕阿不福思把格林德沃殺死，都是理所應當的。
　　命運並不鐘情自己弟弟。
　　而引發壹切禍殃、把自己無辜的弟弟的生活攪得壹團糟的罪魁禍首就是格林德沃。
　　哈利揮動魔杖，漂浮咒牽引著鄧布利多，按著他在桌子旁坐下。
　　兩杯威士忌，壹杯黃油啤酒從櫃臺裏飄出來。
　　鄧布利多捧起酒杯，品嘗這種自己已經很久沒喝過的酒精飲品，入醉苦澀辛辣，熱滾滾滑入咽喉腸道後，刺激得他有些想要落淚。